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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詩酒趁年華在線閱讀 - 第371節

第371節

    大周文武不相統屬,大理寺也管不著禁軍,樞密院又高高抬起,輕輕落下。李璐等沒什么不滿,吳洪見事情鬧得這么大,完全沒有了插手的余地,也縮了。不想王玥卻是不服的,又糾結了幾個同鄉。內里也有一個太學生,還有幾個是留在京里攻書備考舉人。著素衣,衣上書著大大的“冤”字。事到如今,騎虎難下,唯有死撐到底了。更四處揚言,武人驕橫,縱容必成大禍。

    恰在此時,北方傳來軍情:胡兵南下叩關。邊塞各軍皆堅守不出,死死守住了陣地,胡兵暫時南下不得。

    王玥等數月奔波,未見成效反受排斥,心智大失,以至于說出:“必是公主與大將軍見事不妙,授意彼養寇自重,以固權柄。”這等話,心智清明的人本也無幾個當真。無奈百姓里卻頗有些個信的,不但如此,便是些讀書人,也有些嘀咕:怎地這般巧?

    弄得往京中送信的軍中信使著急了,軍漢口拙,實是應付不來這等誅心之語。又恐主將被冤,一時氣惱,竟跑到太學門口抹了脖子。留下一封白字連篇的遺書:身被三十余創,無一處在后背。

    作者有話要說:qaq,放存稿箱的時候后臺抽了,轉到手機站才放進去了。

    【1】算是親身經歷吧,小時候回老家,吃飯的時候呢,就是這樣的。男的在正中堂屋里擺桌,女的在廚房,菜色倒是一樣,就是上不了桌。我小時候老往堂屋跑,總被捉回來。

    開始以為是男女分開有話題,方便交流,婦女還要照顧孩子。最近回老家,可是男女混桌了。看來以前的猜測不成立。

    舊俗可畏!

    以及,據rou爹講,他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當兵的時候,幾個戰友路遇流氓,流氓都不怕的,還找他戰友挑釁,上來動手哦。因為……部隊有紀律,基本上吧,不能跟地方上起沖突,通常情況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打也白打。

    不知不覺,本文已經寫了整整十個月了,想到十個月連續更新,就覺得自己萌萌噠!

    感謝所有支持的親們,沒有大家的支持,我想我寫不了那么長。

    如果大家在半年榜上找不到我了,不要以為是晉江抽了,是因為本文已經寫了十個月了,按照晉江的規定,它熬shi了年榜君,下榜了。

    明天六點,依舊不見不散。

    進入收尾階段,是有一些“啊,要完結了,寫快一點吧”這樣的想法,一激動就拉進度條了_(:3」∠)_捂臉,我下面會注意的。感謝所有提出意見的親們=3=

    ☆、312·戰斗的友誼

    殘陽如血。

    李璐踉踉蹌蹌地從太學往家里去。一路上,耳朵里灌滿了“就是在太學那里”、“哎喲,血流了一地”、“過不多時他們一道回來的幾個人就把尸首抬走了,穿一樣的號衣呢,哭得慘”,眼前重影,盡是指指點點的手勢。

    初時,他也不是沒有一點懷疑的,王玥的話雖然不好聽,然而積年的兵亂,莽夫出身的將軍也難免生出些狡猾的習性來。養寇自重,話雖難聽,卻不是沒有人做過。只是與王玥不同,李璐認為,此事與顏神佑、郁陶并沒有太大的關系,兩人皆已交出兵權,養寇自重也輪不到他們,反倒是邊將的嫌疑更大些。他奏本都寫好了,是為這兩位辯解的。

    豈料軍使為證清白,居然于太學門前自剔。李璐的心,登時被愧疚與悔恨填滿了。也不登車,跌跌撞撞地往太學那里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想,哪怕去看一眼,也是好的。

    然而兵們的速度比他快多了,已將軍袍接了回去,留給太學的,只有沖洗過后地磚縫里殘留的暗紅。

    李璐渾渾噩噩,回到家里晚飯也沒吃,在書房里靜坐了一夜。次日一早,洗將腦袋泡到冷水盆里,將他的小廝嚇得魂飛魄散,忙上來搶救他,又怕他是撞到了不干凈的東西,好險沒張羅給他做場法事來驅邪。李璐一把將他推開,嘶啞著嗓子道:“拿我的帖子,去請幾個人來。”請的,都是他在太學里要好的同學。

    他要串連!要將這些文痞趕出太學去!太學是君子求學問道的地方,不是藏污納垢之所!太學生是要為國為民,持禮守法的,不是用來給jian佞小人信口開河、造謠生事而不承擔責任的護身符!讓他們滾!

    除開幾位同學,他又憶及今年似李清君等外放之人也要回京,又寫了帖子,親自去拜訪!王玥這樣的斯文敗類,就不配與君子同列!

    李家,李璐慷慨激昂,揮著拳頭,對來客們發表著演講。“不是識得幾個字,就是文人士子,便是我等同類的!若我等以其身在太學,便引為同類,是與之同流合污!在朝為官尚知要勸諫天子疏遠小人,卻不見有忠臣引佞臣為同黨的!朝廷尚要設御史以監察眾臣,怎地太學里就沒個分清濁的意思了么?”

    李璐實是氣得厲害了。通常情況下,文武相爭,自然是文的幫文的、武的幫武的。王玥再不好,也是太學生,也不能讓一群武夫這么示威。原本他挨了禁軍的揍,還是有幾個同情他的。如今軍使死在太學門口,并不是沒有人嫌這軍士多事。你又不是沒長舌頭,受了冤枉,辯白就是了,值當這么死了么?!

    李璐聽著就火了!故而有上面的說法。

    再者,李璐畢竟也是世家出身,世家看寒士,總是有一些鄙夷的。瞧,那個土老冒兒,什么都不懂!王玥何止是土氣?!與君子之道根本就是格格不入。世家舊族,再講陰陽倫理,對母親必須是孝的,對妻子必須是敬的,對女兒也必須是慈愛的。是以顏肅之那么縱容女兒,說酸話的也只有說“過了”而沒有說不該疼愛的。皇帝就守著一個老婆,只要這老婆生了兒子,也沒有人去犯賤,說你該多睡幾個小老婆。就沒這個理兒!

    “這等小人,嘩眾取寵而已,諸君難道要與他合流么?”江非知道李璐有些端方君子式的迂腐,不過眼前這事,倒是合乎江非的意愿,跟著補刀,“我等并非為了軍漢,才是為了君子尊嚴!豈能被王玥給綁架了?要是此時說那軍漢有辱斯文,可就……成了王玥的走狗了!”

    眾人一時群情激憤,齊問:“那要如何辦?”

    李清君道:“自然是要將這等小人逐出太學。只是,怕開了惡例。”

    江非道:“我倒有一個辦法。”

    眾人因問是何等樣辦法,江非道:“那軍漢,可有家眷?讓他們上告,告王玥誹謗。”

    李璐道:“此事我等可幫忙,卻是太遲,我真是一日也看不下去了,我等去尋王玥!揍他去!”

    眾人哄然叫好,在這個廷議都能打架的朝廷里,群毆,真是一道常見的風景。

    一群男子出門兒,卻在王玥家門口遇到一群娘子軍。這邊李璐領頭,看到了個熟人——袁瑩。

    時值秋末,除了各地刺史等之外,京畿周邊的地方官也往長安來,袁瑩隨著丁琳入京,正遇此事。文武之爭,王玥這等無恥文痞固然惡心,袁瑩等人因身處文官陣營,又有國家法律在,輕易是不會過來圍堵的。王玥不幸的是扯上了顏神佑與郁陶,顏神佑算是袁瑩之恩人,而郁陶則是那位郁氏娘子的祖父,不打他,打誰呢?

    你不是蔑視女人嗎?正好啊,男人被女人圍毆了,你好意思說?袁瑩請示了丁琳,郁娘子回娘家找了些健壯婦人,就這么明火執仗地來了!袁瑩又聯絡了蘇樓。蘇樓正在長安教女學,女學生們的父兄大部分是……長安禁軍。招呼一聲,又來一支強援。

    一打了照面兒,袁瑩看到李璐,帶點敵意地道:“李兄是來護著王玥的嗎?”一揮手,婦人們手持大棒,將士子們團團圍住,頗有敢說一個是字,連你們一齊打殺的氣概。

    李璐:=囗=!你們要做甚?我們赤手空拳來打打王玥就好了,你們這大粗棍子,打死人腫么破?

    當下,李璐先不揍人了,先攔著,口苦婆心:“別打死了啊,打死了不好收場,打個半死就行了。還得留著審呢。”

    袁瑩:“你窩囊廢,死開!”

    推推攮攮間,還是江非比較明白事兒,過來說:“我們也是來打的!我們先打!打完了一起聯名上書!”

    袁瑩與李璐對望一眼:“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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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琛聽說太學生又聚到了一起,愁得頭發都白了三根。怒道:“王玥無知小人,生事也便罷了,怎么李璐等也聚作一處了?這是嫌在太學門口死的人還少么?”

    也不怪葉琛這么生氣。死了一個軍使,本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舊俗仍在,重文而輕武,在許多人的心里,前面傳了許多武將故意不抵抗之類的流言,及軍使這自證而死,不過是訕訕一笑閉嘴而已。然而,在軍漢們的心里,這事兒就大了。前面流血賣命,致傷致殘,后面上嘴唇下嘴唇一對,就什么功勞都抹了,還要說你活該、說你不盡力。擱誰都受不了!

    若非是在天子腳下,且軍紀森嚴,又有諸將坐鎮彈壓,早要嘩變了。現在又死了人,眼看便要彈壓不住!太學生如果再說錯話,立時就是一場禍事。

    是以葉琛急忙向顏肅之請命:“陛下,臣去太學那里看看,再不能讓他們這般胡鬧下去了!又,請更改太學章程,太學生犯法者,永不敘用。原太學生學滿七年而不能卒業者黜退,今請改為五年。看來還是學業太輕,讓他們有閑情逸志搖舌鼓唇!”

    顏肅之的臉也冷了,道:“準。將王玥鎖拿了。”

    姜戎知道此事須要謹慎,且他外甥女也躺了槍,他氣得要命,上前道:“死的是軍使,王玥是文士,文武不相干連,請于御史臺設詔獄。又,此后凡有此等事,須樞府與大理、御史臺會審。”

    顏肅之道:“準。”

    姜戎吐出一口氣,問顏肅之:“那……陛下想好了要如何安撫將士了么?”

    顏肅之扶額道:“我見一見其余使者罷。”

    李彥此時方道:“軍士憨直,其情可憫,王玥可惡!”話鋒一轉,卻說,“然則過軍士過于沖動,豈能動轍求死?此風不可長!”都這么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誰也吃不消啊!

    顏淵之極有樞密使自覺地道:“若非豎儒欺人太甚,誰個不知道活著好呢?士可殺,不可辱!還不是王玥這等小人造的孽么?”

    顏淵之極少有發怒的時候,這么跟丞相明著吵架,尚屬首次,弄得李彥也有點灰頭土臉。顏肅之明知道李彥說的也是有道理的,也架不住他看王玥太不順眼,就含糊過去了,問道:“別說這些無關緊要的了,齊國快要知道了!”

    今天顏神佑不當值,正跟顏希真、顏靜嫻等人在興慶宮里彩衣娛親呢。要是讓她知道了……顏肅之覺得大難就要臨頭了。

    霍亥道:“這等事如何瞞得下去?還是宣來議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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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神佑姐妹幾個,正在楚氏那里說科舉的事兒呢。這一回女舉的數量有所降低,顏神佑有些不大開心。楚氏道:“頭一回開科舉,女舉人多,乃是往前數多少年積累下來的才女。等這一撥人都考上了,下面的又沒有培養出來,可不就少了么?堅持下去,就好了。”

    顏神佑道:“道理我們都懂得的,就是看著人少,有些不自在罷了。”

    楚氏道:“教會一個人識字,就要數年的功夫,然而是讀習經史,又有律法、禮儀、作詩賦。林林總總,便是五歲開蒙,沒個二十年的功夫,也不算是個讀書人,更何況是考進士?就是個舉人,三十歲的時候能中,已經是不錯的啦。俗世待女子又嚴苛,十五及笄,成婚后要cao持家務,又要生兒育女,侍奉舅姑。哪里再抽得出時間多讀書呢?是以,非富貴之家不得出人才。”

    顏神佑默,楚氏算是說到點子上去了。結婚后,男人可以拋家別業,當甩手掌柜,什么都扔給老婆去cao心,他讀圣賢書就行了。女人并不行,一旦不婚,壓力就大。結了婚,瑣事便多。隨便是天縱英才、家里條件又差不多的,似袁瑩這等自己有天賦,家里又供得起,否則像要像蘇樓,原本家中有條件,后來做了寡婦無人管。貧家女想躍龍門,比寒士難上百倍。

    顏希真道:“心急吃不得熱豆腐,慢慢來,總是會好的。我們又辦的女學,讀書的人會多起來的。只不過有一樣,識字的人多了,也并不全是好事兒,還是要重德行。像那個王玥,說的是什么話?!”

    楚氏道:“書會背了,眼界沒跟上,不堪一用。重書文考試而不重德行,是朝廷的敗筆。”

    顏神佑道:“我明日便上本,單議此事。”思想政治工作是一切工作的生命線。

    楚氏叮囑道:“你們都不要過于勞累,日子還長著呢,誰活得久,誰才是最后的贏家。”

    誠哉斯言!姐妹們受教得厲害。

    正要轉說養生之道,顏肅之那里派人來請。來人也很實在,問什么說什么,聽了王玥之事,女人們的表情都很精彩。

    顏靜嫻怒道:“豎儒敢爾!阿姐,難道就由著他胡說八道么?”

    顏神佑道:“怎么就派了這么個實誠人來了呢?”

    楚氏問道:“誰派的他?”

    顏神佑一怔,想了一下道:“要是我沒記錯,應該是……陸鎮平?”

    楚氏道:“好像是原西朝的舊人?”

    顏神佑道:“是。”

    楚氏嘆道:“是不得不實誠啊。”

    顏神佑默。沒錯,如果是阿胡派來的人,他可以等,等著顏肅之發話,阿胡是顏肅之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總不會受到一點攻擊就覺得生無可戀。如果是原玄衣出來的,比如封千戶——現在已經升做將軍了,那也不怕,他們的后臺是顏神佑。如果是原本的前朝舊部,也好辦,郁陶還沒死呢。

    唯獨這樣沒有后臺的,雖然謠言說的是顏神佑與郁陶縱容他們“養寇為患”,事實上,誰都知道,這兩位即便要受到沖擊,也是日后,而不是眼前。眼前馬上受損的,卻是陸鎮平等人。如果是玄衣等人,顏神佑這些后臺會護著,會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或者是“戰場瞬息萬變,豈是后方可知”等等。

    但是,陸鎮平是沒有后臺的,又不是他們的嫡系,不值得顏神佑與郁陶甘冒風險,為他講話。最好的辦法,就是催著陸鎮平出戰!等全軍覆沒,或者是損失慘重了,自然就可以用血淋淋的巴掌抽王玥這樣的人一臉!

    顏神佑難過得低下了頭,王玥的話,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將一些能說的、不能說的、有默契的、沒默契的統統暴露在了陽光之下。比如為什么為養寇自重?

    楚氏道:“你去吧。王玥這樣的敗類,不能留!”

    顏神佑道:“是。”

    含元殿在正中,興慶宮在其西北,乘輦走不多時便到。顏神佑到了之后,也沒客氣,與顏肅之見過了禮,頭一句話就是:“阿爹,我絕不是吃悶虧的人。我想收拾這個王八蛋。”

    眾人:……

    你也太直接了吧?!

    奏是這么直接!顏神佑坦白地道:“人都指名道姓兒罵到我頭上了,說我要謀反、說我親爹親兄弟猜忌我,我再不弄死當,真當我是死人吶?!”

    痛快!顏淵之默默給她點了個贊,點完了贊,又愁了起來:說得這般直白,可要怎么收場呢?

    顏淵之忙想的個圓場:“這是什么話說的?一家人,如何……”圓不下去了,王玥那話一說,意思就是:你們功勞太大了,怕被卸磨殺驢,想要保有權勢,就故意制造敵人,讓朝廷動不了你們。

    心思委實惡毒。

    顏肅之也氣得夠嗆,他是不怕閨女能干,可是……他怕兒子有想法。六郎不幸生得晚,沒趕上建功立業的時候,萬一有什么想法,顏肅之真是死都不能安心去死。六郎也郁悶,他是真沒這意思,被王玥一說,倒顯得這是他本有的想法來了。

    顏淵之一住嘴,殿內就安靜了下來。顏肅之問顏神佑:“你要怎么辦?”

    顏神佑道:“問他個誹謗,不過份吧?可是呀,那邊兒的人已經死了,害死人而不用償命,是縱容人以言殺人吶。我真想讓他自食其果,可是……我又不能縱容這等風氣,所以我想……”

    話還沒說完,就聽來報:“前大將軍郁陶求見。”

    得,郁大將軍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本來么,在家里好好兒的,當年的老兄弟里,沒一個比他有福的。他不止從戰場上全身而退,還是載譽而歸,兒女齊全,子孫興旺。整天種種菜、喂喂雞,逗逗小曾孫,多好的生活啊!

    突然有個人說,一個他從來沒見過的邊軍,受他的指使,養寇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