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jié)
當(dāng)神經(jīng)病的家人總是痛苦的,六郎帶著重組的三觀,一路暈暈乎乎地跟著他姐繼續(xù)前進。跋山涉水,不辭勞苦。看著他姐一路檢查工作,冬天不好深入田間地頭,就跑到軍屬家里去送點柴米油鹽,還視察一下忠烈祠的工程進度。真正做到了送溫暖下鄉(xiāng)。 親民的上官不少,親自跑來跑去的人很多——比如甘縣令,但是像顏神佑這么搞的人,還真心是沒有的。以往就算是朝廷有大事,比如虞喆登基了,朝廷會給百姓一些賞賜,有的地方就是減免租賦,還有賜民爵,又有予女戶牛酒,老人帛、米一類。那些都是上邊撥下來,然后一級一級地分發(fā)下去。高等級的官員,是極少會挨個兒村鎮(zhèn)跑來送溫暖的。 顏神佑這也是才想到的。 還是在路過阿花家的時候,給阿花弟弟留了些錢帛。這才想起來還可以搞個節(jié)前慰問什么的,一般百姓,你往他家里走一走,他們就很開心了。軍烈屬就另算了,那必須得有點慰問品。 顏神佑的計劃里,是要抬高軍功集團與普通士卒的地位的。于是乎,不特會在郡府里接見、宴請當(dāng)?shù)厥考潱€會借由推行忠烈祠的名目,跑到百姓家里去坐坐(雖然一個村子可能只在里正村長家落腳,偶爾去軍屬家門前轉(zhuǎn)悠幾步)。提前從府庫里分截留出一部分米與布出來,每戶分得不并不多,烈屬與軍屬翻一番。 她在昂州原本便有些個奇異的名聲,本地之風(fēng)俗,加上些帶神話色彩的傳說,使得她原就有不小的威望。眼下再不辭勞苦地跑這一趟,隨行的六郎年紀(jì)又還小,人皆以她是事主。將事都算到她的頭上,她這一路,收獲了很多軍烈屬的心。她原本在提刀砍人這一行的威望就不低,經(jīng)此一事,更有一些“愿為效死”的人存在了。 士紳們卻頗有不解,此時軍戶入另冊,算賤籍,哪怕是良民征發(fā)入伍,日后可解甲歸田,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行當(dāng)。“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dāng)兵”,這是共識。 桑亭郡不敢多勸,當(dāng)?shù)刂考潊s見她面上也不帶霜,說話也溫和,大著膽子勸阻她姐弟兩個“慎重”,請她不要自降身份。 桑亭郡當(dāng)時臉就綠了,心說,你這么跟她擰著干,這是找死呢吧?她爹娘都不管了,你多的什么嘴?別把我也一起拖累了,好、嗎? 顏神佑并沒有生氣,相反,她還挺高興有人來遞這么個梯子、讓她可以借題發(fā)揮的。聽得這位胡子花白的老翁這般說,趁機道:“他們家人為我父親拋家別業(yè),浴血而戰(zhàn),我便來看看他們又如何?不拘何人,為國效命者,我不負他。” 士紳們看看她,又看看六郎,想了一想,都閉嘴了,各自打起了小算盤。 士紳們的心思,九曲十八彎。百姓們卻十分簡單,誰讓他們吃飽飯、過上安生日子,他們就跟誰走。原本征兵抽丁這事兒,是人都不會很樂意。然而隨著流亡北人安置的增多,曉得了北方的事情之后,也都覺得自家出丁能護得一境安寧,是可以接受的了。 更何況,顏家治下,日子確是比以往過得好了很多。放到以往,打起仗來一個村子能去了一半的人口,這沒了的人里,有一半兒是征發(fā)死了,另一半是因為征糧等餓死的。 現(xiàn)在只是偶有傳過來陣亡的消息,家里居然還能揭得開鍋,且還有些年節(jié)的“恩賞”。好與不好,果然是對比出來的。 顏神佑的隊伍離開時,村里人自發(fā)相送,一路能給她送到隔壁村去。 六郎還問她:“這是不是便是要解了將士的后顧之憂,以收士卒之心?” 顏神佑認(rèn)真地道:“你須得記著一條,民心不可棄,更不可欺。是,有些百姓讀書少,想得少,易被蠢弄,可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有沒有盼頭,說話時是真心還是假意,他們又不是土偶木梗,怎么會感受不出?聽你說兩句便信了?是以不可欺,欺得了一時,欺不了一世。空口許諾,又或欺人,終將自食惡果。” 顏神佑沒好意思說,搞節(jié)前慰問什么的,是她才想出來的。這樣截了人家桑亭郡的預(yù)算,她回去還有官司要打。得虧是桑亭郡這樣的老人,估計是有點怕自己,不然根本討不著好。 暗道一聲慚愧,顏神佑心里記下此事,帶著六郎繼續(xù)巡視。一路太平無事,且越往南走,越覺得溫暖濕潤了些。雖是傳說中的“煙瘴之地”,冬天卻比夏天好很多,這里的冬天,幾乎算是一種享受了。 如果不算舟車勞頓的話。 昂州濕潤,河流也不算少了,時常有需要換舟揖的時候。顏神佑還恐六郎年紀(jì)小,這一路會累病,每到一地,先問當(dāng)?shù)赜袩o好郎中。不想六郎一路無病無災(zāi),居然十分安全地撐到了回州府,顏神佑懸了一路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六郎一路帶著被重組的三觀,回來了。 俗話說得好,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同時是教導(dǎo)知識,越是簡明扼要,越是容易被記住。越是貼近事實,越容易讓人信服。李彥當(dāng)世之名家,論起做學(xué)問來,顏神佑是比不上的。但是對于戰(zhàn)略忽悠,顏神佑比他先進了幾千年。 從刻石經(jīng)的事兒里就能看出來,李彥想的,還是要整理出整部的大部頭。顏神佑的理論就簡單得多,而且,也更實用。 兩相對比,六郎更容易親近誰、接受誰的思想,不言而喻。 ———————————————————————————————— 回到昂州州城,老遠地就有道路上遇到的人看到他們這一陣人,遠遠站住了,等他們經(jīng)過的時候打招呼。顏神佑知道,這是快要過年了,有些采辦年貨的人。還有兩隊人馬,那是往荊州前線送過年的補給的。 顏神佑也不乘車,和氣地與他們打著招呼。六郎繃著小臉兒,是想學(xué)他姐,跟大家和氣一點打招呼。只是也不知道為什么,他笑起來也顯得十分嚴(yán)肅。好在現(xiàn)在是張包子臉,十分招人喜歡。 來前早已送信到了州府,楚氏等早已知道他們此時當(dāng)歸,也派人來迎。姜伍閑得無聊,也要出迎,被姜氏硬攔住了,道是沒有令舅舅出迎外甥的道理。楚氏便點了顏淵之的兩個兒子顏希禮、顏希義去,他倆是顏神佑堂弟,倒也算合適。 兩個熊孩子被顏神佑收拾之后,倒也認(rèn)真讀者。只可惜是真沒開這方面的技能樹,到目前為止,學(xué)業(yè)平平。倒是一直在習(xí)武,對兵事的興趣越發(fā)地濃厚了。不敢在顏神佑面前提要投軍的事情,但是眼睛一直往顏神佑身后的玄衣那里瞄,說話都有點結(jié)巴了。 顏神佑奔波了好兩個月,回來之后覺得心情好,也沒有為難他們,讓他們看了個夠。 人還沒進城,城里便已經(jīng)有人知道了。時已入臘月,城里人山人海,街上原是擁擠,現(xiàn)在聽說他們回來了,都盡力往街邊讓,留出一條窄窄的道路來——還是想圍觀的。苦了城里何三等維持秩序的人,拿著水火棍,將街上的人往兩邊墻根趕。 顏神佑帶著六郎,馬上抱拳,說幾句場面話,才匆匆回到了州府。 州府里,楚氏、姜氏都知道他們回來,早已預(yù)備妥當(dāng)了。姜氏還在念叨著:“也不知道瘦沒瘦。”楚氏道:“小孩子長大了,總要讓他們出去闖一闖的。好孩子總是志在四方的,總拘在家里,唉,能有什么出息呢?你要不放心,等他們回來了,好好給他們補一補就是了。” 說話間,姐弟倆已經(jīng)到了。 楚氏看著六郎不自覺地往顏神佑那里傾斜了一個小小角度的小身板兒,嘴角露出一抹輕笑來。問道:“一路如何?” 六郎并不搶話,聽顏神佑答了:“一路太平無事,百姓安居樂業(yè)。”附和地點了點頭,道:“我隨阿姐學(xué)了很多。”說著,還悄悄看了他姐一眼。顏神佑也輕輕拍拍他的背。 讓顏神佑帶她弟,倆人培養(yǎng)感情,是長輩們的共識。但是有沒有洗腦的想法——顏肅之想沒想過這個問題,別人不知道,但是楚氏,肯定是打過這個主意的。當(dāng)姐弟倆回來向她問安,她一看姐弟倆、尤其是六郎的小動作,就放下以來了。 只要六郎不跟他爹似的染上中二病,六郎就不至于被外面的人團團地圍住,反與家人鬧得生份了。 姜氏嗔道:“那些個正事兒,我并不懂的,你要說,等會兒與丁先生他們說去。與我只說,你們怎么黑成這個樣子便是了。” 顏神佑伸手摸了摸臉:“沒有黑啊。” 六郎也扭頭看了看顏神佑的臉:“是挺白的。” 姜氏:“……呸!再野出去試試!” 確實黑了,風(fēng)吹日曬,怎么可能不黑?只是姐弟倆朝夕相處,彼此并不覺得而已。那邊郁氏也說:“不但黑,還瘦了。” 六郎認(rèn)真地強調(diào):“四娘,我是結(jié)實了。” 把郁氏逗笑了:“行,你是結(jié)實了,去上秤上一稱,看輕沒輕。” 六郎嘟了嘟嘴巴,沒敢吱聲,小腰板兒挺得很直,有點……虛張聲勢。他家的女人,個頂個的惹不起。 一室歡笑。 不一時,又有姜家那里蔣氏等使人來問候,姜氏忙派人去回話,約定了明天讓姐弟倆去拜望外婆一類。 又聽姐弟倆說沿路之風(fēng)俗,說不幾句,楚氏便命兩人去洗漱休息:“六郎畢竟年幼,還是早早歇息為好。神佑也是,你外頭還有事呢,早早梳洗了,還是要見一見丁先生他們?yōu)楹谩!?/br> 姐弟倆答應(yīng)了,顏神佑臨離開前還跟郁氏等說,留下來一起吃個團圓飯什么的。 郁氏也笑著答應(yīng)了,還說:“那我得把你四叔也叫過來,飯么,能蹭一頓是一頓的。”說得大家又笑了。 ———————————————————————————————— 見丁號等人,就沒有這么輕松的氣氛了。顏神佑一次將城內(nèi)諸屬官、她舅、她表哥等等諸人,全都請了來。 丁號已經(jīng)回來好些時日了,與顏神佑也陸續(xù)通過了幾十封信了。對于杜黎等人的安排,丁號也都匯報了。李彥并不直接給顏神佑寫信討論什么的,多半是通過丁號。關(guān)于杜黎的處理意見,其實是李彥提出來的。 照李彥的看法,如果是一般的讀書人,哪怕是顏肅之父女都不在城里,通過書信申請,也能讓他們先干些活——比如抄個書什么的。然而,因為有了杜黎,不止丁號的雷達開了,李彥也覺得這人不可以輕易安排。索性讓他們先在別館里住著,好生養(yǎng)著,等顏神佑回來再作決定。 也不是晾著他們,李彥與霍亥也時不時過來與他們聊天。讀書人慕名師,即便沒能第一時間見到主事人,能有這兩位老先生隔日一講課,真是受寵若驚。只是職務(wù)安排,現(xiàn)在卻是并沒有的了。 其他人并不在意,他們來,固然是為了求官,但是如果是求學(xué),那也不錯。尤其是勘刻石經(jīng)的事,在某些人看來,是比求官還要重要的事情。 李、霍兩人也頗為合意,兩人孤獨日久,說起來,昂州這里的高級知識份子并不太多。學(xué)問好的,很多都兼著官兒,比如盧慎、比如丁號,天天忙,恨不得一個人劈成八個來用,哪有時間見天陪著二倍討論學(xué)問? 一時間倒也和諧融洽。 這些人,經(jīng)過觀察,目前倒沒有什么問題。比如間諜之類的。勘刻石經(jīng)的工作又還沒有開始,倒也不用急著見。 眼下的重點,是政務(wù)。 顏神佑對于荊州前線的事情并不陌生,顏肅之有什么事兒也都通知于她,她坐鎮(zhèn)后方,后勤皆依賴她來調(diào)度,自然要互通有無。但是,紙上說的終究有限,不如面談。 兩人一見面,都有一點吃驚,丁號見顏神佑,第一句話就是:“小娘子辛苦了,清減不少。”黑瘦了一些,雖然還是個漂亮的小娘子,但是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了。越發(fā)有些銳利潑辣了。 顏神佑硬生生咽下一句“先生禿了”,也說:“先生勞心勞力,殊為不易。” 而后又說方章辛苦,接著是兩位老先生坐鎮(zhèn)城中搞學(xué)問,也是辛苦。大家都說不辛苦。最后才是問候自家親戚。 坐定之后,顏神佑先問前線的事情。丁號是個嗑巴,拖拖拉拉說了大半個時辰,才說得明白。 前線一直在打勝仗,但是死人也是不少了,顏肅之已經(jīng)拿下了南安郡。其實打仗并不算難,難的是后續(xù)的安頓。 是,打逆賊(土豪)分田地,得到了許多人的響應(yīng),但是,門閥的思想植根數(shù)百年,哪是那么容易撥草的? 雖然分田地的策略不錯,然而人總有一些奇怪的心思。一部分人,看到以前比自己好的人落了難,恨不得上去踩上八千只腳,怎么作踐怎么來。還有一部分人,看到以前的貴公子、嬌小姐落了難,又心疼得不行,能忘了以前被貴公子鞭撻、被嬌小姐羞辱的事,恨不得他們再次高高在上,繼續(xù)鄙視愚蠢的凡人。 這就難了…… 還有一等當(dāng)?shù)刂林T閥,或與荊州之上層有聯(lián)系,自己又有武裝,但是并不算是逆賊,人家并沒有奉河間王為主。顏肅之來了,人家瞧不上顏土鱉,顏土鱉你不來拜拜著姓的碼頭,咱們也不鳥你。你攻下了縣城郡府又能如何?老子塢堡大門一關(guān),依舊是一方豪強。你敢分我田地,我就跟你抗?fàn)幍降住0褐莸娜耍瑤еR來打荊州,本身就是外來戶,遇到抵抗,那是在所難免。 這就更難了。 打是不打? 不打,特么惡心!搞不好前腳走了,他們后腳就來搗亂。 打了,這就跟阮梅沒區(qū)別了呀! 弄得丁號也沒辦法了,這是真的沒辦法。回來請教李彥,李彥也很郁悶。顏肅之倒是想不管一顧的,最后被盧慎抱著大腿被拖行八百米硬攔了下來——真不能一刀剁了他們呀! 顏神佑奇道:“就沒有查問他們有甚不法事?” 丁號道:“必是有不法之事的,可不能這般弄法!傳揚出去,嘿嘿。”顏肅之在昂州這么搞,可以,那是他的治下,他要搞出業(yè)績來。跟他作對的,那是沒眼色,那是活該。可他跑到旁人的地盤上鬧事,這問題就大了。 百姓還沒發(fā)動起來,士紳先要暴動了。 顏神佑彈彈指甲道:“哦,那也好辦,交給我吧。”天下第一嘴炮的功力不是蓋的,何況她有一個團的嘴炮流!簡單呀,士紳的聲望,不也是刷出來的么?什么世家?世卿世祿之家,簡單地說,掌握了幾代話語權(quán)的集團而已。 現(xiàn)在老子說了算! 她能把這些人家不法的事情,比如趁著災(zāi)年,老百姓過不下去的時候,趁火打劫收人家的田地、收人家平民當(dāng)他家部曲,這樣的事兒給編成歌兒來唱。不是為了讓百姓明白(很多窮苦百姓還覺得能當(dāng)門閥家部曲是件不錯的事呢),就是傳出去讓中產(chǎn),或者是讀書的人聽到。 讀書之人,有良心的還是不少。門閥的名聲也就壞了。刷,一遍一遍的刷,反正,我又沒有說謊。 丁號苦笑,李彥臉上也苦,霍亥想說什么,又閉嘴了。最坐立不安的是姜戎,他家是全國數(shù)得上號的大門閥。 然而,這四個人都明白,這樣是最好的,門閥,是必須遏制的,否則尾大不掉,朝廷沒有威信,政令不通,稅都收不上來。整個國家體系就崩潰了,這就不能算作一個整體的國家了。 方章卻點頭道:“正該如此。世家受世人尊敬,就該名實相符才是。至若沽名釣譽、為非作歹之輩,哪配得些尊榮?” 顏神佑笑道:“這話很是。唔……也是該破而后立的。”打倒舊典型,就要樹立新典型。這樣,對百姓、文盲半文盲層面的宣傳,也可以開始了。 至于新典型么……顏神佑眼睛往下面一掃,眾人皆心領(lǐng)神會,又心神激蕩了起來! 這是重新洗牌! 輪到咱上臺,或者更上一層樓了! 方章根本沒想到啊!他根本沒說什么“立”的事兒啊!他只是有感而發(fā)而已啊!他對世家其實也有欽慕之心的!只是覺得做得不夠好的不該被稱為世家而已啊! 這其實是個中世家毒比較深,心里把世家美化成道德典范的……實誠人……而已。 李彥看看丁號,心道,果然,將這個小子叫回來是對的。清清嗓子,主動開口道:“小娘子一路憐貧恤孤,正是仁者風(fēng)范。不過,聽聞小娘子要弄什么銘牌?” 顏神佑道:“正是。”便說了自己的構(gòu)想。 李彥道:“也不是不行,只是麻煩些,倒也是仁者所為。”【1】 顏神佑道:“我還有一個想法……銘牌也分等級,分材質(zhì)。譬如再招新兵,用竹木,現(xiàn)在荊州的兵,下來之后竹木加漆。再高一等,用鐵。高二等,用銅……乃至于金。原本服色上便因等級而異的,如今再加上銘牌。這樣,即便打散了,也可憑其服色、銘牌,定其位次。重建起來也容易。” 這是現(xiàn)代軍隊的方法之一。 眾人都不反對。 顏神佑這才又拋出了她之前跟楚氏、顏肅之通信說過的事情——官制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