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顏肅之原本只是要鬧騰的,后來聽說是趙氏身邊一個婆子的閨女用剩下的丟給他的(重點(diǎn)錯),當(dāng)即暴跳如雷!指著顏平之的鼻子開罵了:“小婦養(yǎng)的小人!竟這般羞辱于我!” 顏平之深覺被老婆坑得要死,聽著顏肅之罵他,自然是生氣的,往常這事兒,他是干慣了的。然而理智還在,知道這事做得不太體面,顏肅之能不要臉,他不能,忍著氣,含著淚,跪地請道:“是兄弟妻子不賢,弟在此賠罪了……”下半截要影射.顏肅之用詞不當(dāng)?shù)脑掃€沒說出來呢。 顏肅之已經(jīng)跳了起來:“呸!別叫我哥!我沒你這等兄弟,從此橋此橋路歸路!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這決裂做得相當(dāng)漂亮,旁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哪怕顏平之最后查明了真相,顏啟為之背書,都沒一個人相信!沒有,連趙忠都不信…… 這事兒,要是放到柴氏或者郁氏身上,還有人肯信,是下人做錯事,主人吃藥。放到顏平之夫婦這里,明顯是你們欺負(fù)人好嗎?還做得相當(dāng)腦殘!你哥哪里對不起你啦?你逮著個忠厚老實(shí)的人往死里欺負(fù)! 趙氏氣急敗壞,杖斃了黃婆子,可事已做下,無可挽回了。又深恨二房,捂著臉大罵:“就知道不該好心!你便先與我說,我補(bǔ)與你又怎地?偏要鬧將出來!” 憑她怎么罵,連顏平之都覺得……她像是能做出這等事情來的人。姜家更是如此,姜戎厲害,在蔣氏的授意下,裝了一車的提花綢子來給meimei,他老婆范氏親自押車到了顏府。弄得楚氏面上也有些過不來。 自此,二房與三房就成了正式的仇家。雖則顏平之在外面看來一表人材,顏肅之行事相當(dāng)不靠譜,整日醉酒鬼混,就事論事,竟是一邊倒地偏向了二房。 顏平之十分著慌,一頭一臉的淚跑來問顏啟:“阿爹,這可如何是好?” 顏啟也被弄得不上不下,他沒想到顏肅之這回會鬧得這么厲害,也沒想到姜戎這么不留一絲情面。定了定神,又生一計(jì):“休要慌張,容我仔細(xì)想來?!?/br> 顏平之眼巴巴地等他的主意,還真?zhèn)€等出一個好主意來。要說顏啟是真不傻,張口就說:“我便上表,皇長子已五歲啦,是該冊封太子,出閣讀書了!” ☆、顏啟心里苦 顏啟從來就不是盞省油的燈,要真是事事都那么蠢,他也混不到今天。顏啟的智商一共就分到了兩件事情上:一、打仗,二、站隊(duì)。 不得不說,他這一出手,還是能夠看出水平來的?;实垩巯伦顠煨牡?,就是他兒子能不能順利繼位。之所以沒有兒子一生下來就封太子,也是出于多方面考慮。首先是得養(yǎng)得活,真是特別害怕兒子長不大?;实塾捎谟啄觊L自民間,頗信“賤名能辟邪”之類的迷信。擔(dān)心兒子長不大,就先不冊封,養(yǎng)個幾歲再封。 他這一拖,拖了好有四五年,兄弟們都走了,人員也開始調(diào)整了。是時候給兒子正名了。他如今養(yǎng)下了三個兒子,分別是五、四、三歲,看看差不多也夠用了,便生了這個心。當(dāng)然,這種事情,自己提出來也行,卻總不如旁人提出來有面子。 顏啟真是瞅準(zhǔn)了時機(jī),他還單獨(dú)上的本,都沒跟老兄弟們說,就是要給自己家加這么個分的。他這奏章都沒有讓府里新辟的長史來寫,也沒有讓長子插手,直接叫顏平之來寫。 朝堂之上,顏啟念出他這篇奏本的時候,多少人心里惋惜!咱也想到了,慢了顏老狗一步啊!最恨的是唐儀,他媽已經(jīng)跟他說了這事兒,他都準(zhǔn)備好跟他大伯一起寫折子了,叫顏啟搶了先。 可這事兒吧,時機(jī)事好,名份也對,天大的功勞……不不,榮耀屬于陛下。但是顏啟也再次刷爆了皇帝的好感度。 建議一出,米丞相暗叫一聲“晦氣”,只得出列:“臣附議。”他都說了,大家還能說什么呢?皇帝的長子,皇帝現(xiàn)在沒皇后,沒嫡子,皇帝都四十好幾五十歲了,不立他,立誰呢? 一個一個的,都出來“臣附議”了一把。 皇帝看到底下烏泱泱一片捧著手笏附議的人,十分開懷地道:“好好,著丞相總理此事。” 一旁顏孝之將頭低垂,樣子很是恭敬,眉頭卻皺得死緊。他不知道這個事,而且聽這奏章的口氣,不像是他爹能寫出來的。顏啟雖然不像趙忠那樣目不識丁,文化水平卻也不足以寫出標(biāo)準(zhǔn)格式來。如果是府內(nèi)屬官所作,顏孝之沒道理不知道。答案真的呼之欲出了。 顏孝之深覺,他得回去跟他娘打個小報(bào)告了,必須快!這邊朝上山呼萬歲,那邊顏孝之心如電轉(zhuǎn)。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他似乎有點(diǎn)感覺,但是就差這臨門一腳,仿佛跟真相之間隔著一層紗,死活看不到顏啟的目的。他心里急得要命。 好容易捱到散朝,皇帝還那兒對著他夸他爹呢:“你父親真是我的忠臣??!”顏孝之眼角描著旁邊史官還那兒認(rèn)真記著皇帝的一言一行,忍不住眉頭一跳,恭恭敬敬地道:“是臣子本份?!?/br> 皇帝開始是真不待見楚氏,但是顏孝之占了嫡長,又是顏啟這一批泥腿子出身的人里,少有的文化水平比較高的小輩,才三搓兩挪把他弄成中書舍人的。顏孝之到崗之后,做事細(xì)心周到,凡事都在禮儀線內(nèi),并不比世家子差多少,也給他長臉?,F(xiàn)在看顏孝之恭敬,皇帝也開心,拍拍顏孝之的肩膀說:“你且回家去,告訴你阿爹……” 說著,做賊一樣瞄了一眼史官,附耳對顏孝之悄悄地道:“告訴這個老狗,我忘不了他!” 顏孝之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里,答應(yīng)了下來。 回到家里,不見他爹,先見他娘,如此這般跟楚氏一說。然后便殷切地看著楚氏,等她拿主意。楚氏不過是半邊眉毛動了一下,又平靜地道:“就這些?” 親娘哎,還想有別的啊?“是?!?/br> “行了,跟你爹說,圣上記著他的好。請他過來一趟,把你兄弟們都叫來。旁的你甭管。” 顏孝之打小是母親教導(dǎo)的,在他眼里,母親雖是女流之輩,卻比父親靠譜一萬倍。當(dāng)下一句廢也沒說,奔到前面找顏啟去了。 顏啟正在書房里跟顏平之說話呢,他的書房,也就是有個書房的名字罷了,書倒不少,他看的卻不多,大多留在那里生灰養(yǎng)蟲。父子兩個都有些興奮,顏平之道:“阿爹真是高明。” 顏啟捻須自得,笑道:“有此一功,圣上也不能不多想想咱們呢?!?/br> 說話間,顏孝之到了,父子二人打住了話頭兒,聽顏孝之說:“阿爹,方才見阿娘,阿娘說有要事相商。叫我們兄弟也跟著過去?!?/br> 顏啟皺眉道:“可是家中有甚大事?” “兒亦不知。” 顏啟到底還是過去了。 到了之后,卻見楚氏穿得極為正式,顏啟不由一愣:“夫人這是要做什么?” 楚氏待兒子們都到齊了,連兒媳婦也召來了,認(rèn)真地對顏啟道:“聽聞將軍今日上表請冊太子?” 顏啟警覺地道:“是又怎地?” 楚氏認(rèn)真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卻是件好事,將軍立一大功,圣上不日必當(dāng)有賞?!?/br> 顏啟越發(fā)謹(jǐn)慎了,他那點(diǎn)小心思,還不曾說給顏平之之外的人聽呢?;实塾匈p,這是顏啟自己都能猜到的,哪用楚氏來說?他卻不知,楚氏早就猜到他想做什么了。正在這兒等著他呢。 所以,楚氏說:“阿家久居京外偏遠(yuǎn)之地,我等卻在京中歡樂,實(shí)非為人子媳之所為。阿家寡居守節(jié),撫養(yǎng)將軍長大,殊為不易。先時國家無戰(zhàn)事,將軍不得立功。今僥天之幸,得此機(jī)會,何不借機(jī)與圣上求個情?接阿家回京?阿家已七十有余,想圣上也不忍心拒絕……” 剩下的話兒就不用說得太明白了,再不接來你媽就快死了??!這年頭人均壽命四、五十歲?。?/br> 顏啟傻眼了! 他想拿這次請冊太子的事情賣個好兒給皇帝,要價就是給顏靜姝爭取個太子妃。哪怕不能一次到賬,也要分期付款——多刷一點(diǎn)評委分??涩F(xiàn)在楚氏告訴他:親愛的,你媽還等著你去解救呢。 顏老娘當(dāng)年是得罪長公主被踹出去的,大家默認(rèn)了的是,別讓她回來了。當(dāng)時覺得吧,這樣的做法也不錯。畢竟,論失禮,這顏老娘似乎更過份了一點(diǎn)??涩F(xiàn)在楚氏說,老太太七十好幾了,沒幾天活頭了,你這當(dāng)兒子能把親媽扔鄉(xiāng)下,自己在京城享樂嗎? 那必須不能! 如果說顏啟是內(nèi)心斗爭,顏平之就是憋屈了,他又不能說別接你媽了,還是給我閨女添籌碼吧。只好把楚氏又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