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是的,林緒,我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很多東西舊事重提沒有意義,我們不能只是活在過去。”他是她年少時期唯一虧欠過的人,她比誰都希望他過得好,所以以后都不要再與她有任何糾葛,他們之間隔了那么多事情,已經回不到原點,更重要的是她已經不愛他,從很早以前就已經不愛了。 看吧,她確實比任何人都薄情。 *** 晚上沒有睡安穩,于喬很早就醒過來,一看時間還早,索性簡單洗漱了下樓買于蓉愛吃的生煎包回來給她當早餐。 剛走出小區,就看到低頭坐在花壇邊的程楊。 聽到腳步聲,程楊微微抬頭,只見于喬隨意地穿著衛衣牛仔褲,腳上一雙帆布鞋,看起來很青春活力的樣子。 于喬嘆了口氣,熟視無睹是不可能了,漸漸走近他,“這么早你怎么會在這里?” “散步散到這里,覺得環境不錯,就留下來坐坐。”程楊一臉平靜地說。 說謊也能說得那么面不改色。于喬無語地側頭看了眼遠處的噴水池,然后再回過頭來,“別告訴我你在這里坐了一夜。” 聽到于喬這樣說,程楊居然孩子氣地笑了笑,“你很聰明,真的。” “程楊,你瘋了?”于喬冷臉問。 “我被程然趕出來了,出來的時候只拿了手機,忘記帶錢包了。”在外面坐了一夜,程楊的聲音有些嘶啞。 于喬吐了一口氣,微微皺眉,“你們姐弟都是瘋子。”說完轉身就往小區外走,完全不想搭理程楊。 程楊起身跟上去,“你去哪兒?” “跟你有關系嗎?” “呃……我想說如果你是去買早餐的話介不介意給我買一份?我昨天沒吃晚飯。”程楊可憐兮兮地問。 于喬停住腳步,沒有回頭,盯著小區筆直的車道問:“程楊,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真的。”說完,程楊抿了抿唇,又道:“況且我能干什么呢,你又不會搭理我……如果你實在不想買的話,我就不強人所難了。”說完,低著頭往外走。 看他皺巴巴的西褲,以及有些凌亂的頭發,于喬沒好氣地叫住他,“一頓早餐而已,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聞言,程楊微笑著回頭,“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這句話是多么曖昧的一句話,程楊說出來之后于喬就后悔了,他可憐跟她有什么關系?再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想必他是做了什么過分的事才會被程然趕出來。 “不過是可憐你罷了。”于喬冷冷地說。 程楊滿不在乎地跟著于喬,“你要可憐就可憐吧,反正我也覺得自己很可憐。” 這話從程楊嘴里說出來,于喬簡直難以置信,這個人之前多么驕傲啊,誰要是敢可憐他他非得跟人拼命,現在可好,為了一頓早餐連驕傲都不要了。看來,不為五斗米折腰的人畢竟只是少數。 一路上,于喬的表情都甚為生動,程楊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女人定在心里暗暗鄙視他。 ☆、第四十章 生煎包店的老板和于喬很熟,于喬剛倒門口,他便笑瞇瞇地問,“于小姐,今天這么早啊?” “睡不著。”于喬微笑,“給我來十個生煎包。” 程楊微微皺眉,這個女人真是摳門,十個生煎包夠三個人吃? 看到一旁的皺眉不語的程楊,老板笑了笑,“于小姐,這是你男朋友啊?” 于喬剛要開口說不是,程楊便搶先開口,“老板真是好眼力。” 老板自顧自拿了牛皮紙袋將包子裝好遞給于喬,對程楊一本正經道:“于小姐一個人帶著孩子真的不容易,你可要好好對她。” 程楊假裝沒有看到于喬陰沉的臉,舔著臉跟老板說:“那是自然的,我以后不會讓她們娘兒倆受苦的。” 于喬聽不下去了,付了錢沒有搭理程楊,一個人往回走。 程楊匆匆跟老板打了聲招呼便追上去。 “哎哎哎,我說你怎么這么小氣?我這不是跟老板開玩笑呢嗎。” “程楊,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說,你沒頭沒腦地說一堆沒用的做什么?”于喬是真的有些不太高興,她最不喜歡看到程楊這個樣子。明明已經是沒有關系的兩個人了,他偏偏要在她的生活里橫插一腳,把別人的生活攪得亂七八糟后還一臉無辜地說我也沒干什么啊。 程楊有些赧然地搓了搓臉,“你要是很介意的話,我以后不說就是了。” 看他一改往日飛揚跋扈,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樣子,于喬到口的重話咽了下去,“你這個人有時候就是多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程楊的嘴角微微抽蓄,這女人比以前羅嗦了不少,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到了家門口,于喬才意識到程楊居然跟了上來,但是她不想讓他進去,“你跟上來干什么?” 程楊沒好氣地看著于喬,“我說你這個女人就是摳門兒,吃你兩個生煎包不過分吧?” 于喬動作利落拿了三個給他,“你走吧。” 程楊捧著三個生煎包站在門口,無語地嘆了口氣,“好歹也給我口水喝吧,生煎包那么干,我怕我會噎死。” 于喬低頭想了一陣,“等在外面等著,我給你拿一瓶礦泉水。” 程楊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臭脾氣正欲發作,門卻突然打開了。 “mama,你在跟誰說話?”于蓉穿著粉色的睡衣站在門口,揚起睡眼惺忪的臉看著于喬,注意到于喬旁邊的男子,眉毛可愛地皺了皺,“這個叔叔是誰?” 我是你未來的老爸呀。程楊很想這樣回答,但考慮到說了之后這個女人一定會把他一腳踹下樓去,他只好艱難地保持沉默。 于喬微微側頭腦看了眼程楊,推開門牽著于蓉進屋,“去刷牙洗臉。” 見她并未將門關上,程楊喜滋滋地跟上去。 吃東西的時候于蓉一直偷偷觀察程楊,一副很是好奇的樣子,怎么于喬出去一趟就帶回回一個叔叔。 察覺到于蓉的小眼神,程楊露出善意的微笑,“你好,我姓程,是你mama的……嗯,好朋友,你可以叫我程叔叔。” 于蓉眉毛全部皺在了一起,“mama,你的好朋友不是王叔叔嗎?怎么又冒出一個程叔叔來了?” 于喬給她倒了杯熱牛奶,“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 “冒”?居然說他是冒出來的,這小屁孩的家教不怎么樣啊。還有那個王祉,于喬經常帶于蓉跟他見面嗎? 程楊臉色十分不好地啃著生煎包。 飯后,于喬送于蓉去上學,程楊理所應該地要上車,于喬迅速鎖了車門。 程楊蹙眉,“載我一程又不會少塊rou,在你女兒面前你還這么摳。” 于喬降下玻璃,拿了兩百塊錢給他,“這兩百塊錢足夠你打車吃飯了。”說話便發動車走了。 程楊拿著紅色的兩張人民幣,在清晨的微風里徹底凌亂了。 這個女人! *** 下午,于喬請了假,開車去了于蓉的幼兒園。她將車停在幼兒園的馬路對面,安靜地坐在車里看書。 將近下午三點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幼兒園門口,手里拎著一大袋東西。即使隔了那么遠,于喬還是輕易認出這個人,所有猜想都得到了證實,于喬忽然覺得那么疲倦,又將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她推開車門下去,慢條斯理地穿過人行橫道,平靜地走到站在門口跟保衛說的人身后。 “肖雨薇,好久不見。” 肖雨薇的背僵硬了一秒,然后緩緩轉過身來,平靜且從容道:“于jiejie,好久不見。” 于喬臉上沒有表情,低頭看了眼她袋子里的小玩意,然后抬起頭來,“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她們找了一家咖啡廳,點了飲品后,于喬交叉了十指放在桌上,微微俯身看著眼前這位衣著得體妝容精致的女人,“這么久不見了,怎么來y市也不跟我聯系?” 這時侍者端來了咖啡,肖雨薇微笑著對侍者說,“謝謝。”輕啜了一口咖啡之后,她才緩緩開口,“你那么忙,擔心打擾到你。” “你我之間何必那么見外?你若是想見蓉蓉直接跟我說一聲就好,沒必要天天跑幼兒園來等。”于喬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一點大家都不累。 肖雨薇垂眸半晌,然后抬起頭來,臉上略有愧色,“這些年蓉蓉多虧了你照顧,謝謝。” 于喬微微不耐地皺了皺眉,“不用謝,蓉蓉是于家的孩子,我照顧她理所應當。” “這些年,我這個做母親的一直沒能陪在她身邊,我真的好慚愧。”說著說著,肖雨薇眼眶便濕潤了。 于喬蹙眉給她抽了幾張紙巾,“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丟下她也是不得已,沒有什么好慚愧的。” “不!每天每夜,只要想起她來我就難受得無法入眠,她是我和于飛的孩子,我不該拋下她不管的。” 于喬沒什么表情地喝了一口咖啡,“所以呢,你想怎么樣?” “我想把她接到我自己的身邊,我想得很清楚了,之前我做不了自己的主,但現在我完全有能力帶走她。”肖雨薇的臉上再也找不到當初彷徨無助的影子,時間已經將她歷練得足夠獨當一面了。 “你有沒有想過,這對蓉蓉來說是一種傷害?她一直把我當做她的生母,但是你突然冒出來,她還那么小她怎么去接受?再說,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聽說也已經有孩子了,你憑什么保證蓉蓉過去了之后不會受委屈?”一想到和她相依為命了五年的于蓉要被肖雨薇接走,于喬就心痛難耐,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相處,她已經無法離開于蓉。更何況,肖雨薇自己的小家庭是斷然容納不了于蓉的,她不要她呵護備至的孩子受一點點委屈。 肖雨薇伸手過去握住于喬放在桌上的手,一臉的情真意切,“于jiejie,你應該體諒一個母親的心,我既然想要帶走她就一定是想好了萬全的對策,誰也別想傷害到我的孩子。” 于喬將手抽脫出來,眼神漸漸變得銳利,“那么你怎么不體諒我這個做了她五年母親的心?在這樣漫長的歲月里,我和于蓉相依為命,我們之間只有彼此。現在你要帶走她,憑什么?就因為你生下了她?你當初走的時候是怎么答應我的?” “當初我是答應過你,以后不會帶走她……可是于jiejie,只要你稍微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一下,你就會體諒我,我是迫不得已才不帶走她的,但凡我當時有一點點辦法我都不會拋下她……再說……再說如果于飛在天有靈,他一定也希=希望我們的孩子跟在我身邊。”提到于飛,肖雨薇淚如雨下。 提到于飛,饒是堅強如于喬,也不由濕了眼眶,情緒平靜了之后,她閉著眼搖了搖頭,“肖雨薇,于蓉不是你一個人的,她也是我的,我不能讓你帶走她。” 抹了抹眼角的淚,肖雨微堅定地看著于喬,“于jiejie,算我求你,我這輩子很少求什么人,這一次就當是我求你,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于喬起身,“肖雨薇,我不能答應你。” 肖雨薇抿了抿唇,眼睛直直地盯著面前的咖啡杯,聲音不大地說:“那么我不介意跟你走法律程序。” 于喬已經往外走了幾步,聞言,微微側頭,“如果你覺得這是為于蓉好的話,那么我沒什么好說的。” ☆、第四十一章 見過肖雨薇之后的幾天時間于喬的神情都有些恍惚,而肖雨薇一看就是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要回于蓉,現在每天給她打電話。 其實她不是不知道孩子跟在親生母親身邊最好不過,可是于蓉是她從小帶大的,對待于蓉她自己問親生女兒也不過如此了,可現在這個世上與她有相同血脈親人也有可能要離開她了,這樣一想,于喬不由苦笑,自己難道注定是孤家寡人一個? 下午時分,從百葉窗簾里透進來明亮的陽光,奶白色木地板上有了平行的、明亮的一條條光線。于喬起身,將百葉窗徹底收起,陽光刷地一下涌進了辦公室,照在她的臉上。她將頭輕輕抵在玻璃上,視線微微往下看著不遠處高架橋上川流不息的街道。頭腦昏昏沉沉之際,手機鈴聲尖銳地響起來。 她嘆了口氣,將電話拿過來接。 打電話的人是負責幫程然裝修的師傅,圖紙上設計上有一部分他看不明白,所以特地打電話過來讓她過去一趟。也好,這樣眼光滿溢的午后,出去曬曬太陽也不錯。 出了公司,迎面就看到了肖雨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