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于喬輕輕一笑,“你們都讓我不要太難過了,可是我好像也不太難過。林緒你知道的,她之前對我們做過的那些事,我真恨她。” “她確實做了很多令你不幸的事情,但是你恨她卻不能讓你變得幸福。”林緒嘆了口氣,“都過去了。” 林緒這話是說服于喬,也是說服自己。 都這么些年了,所有傷口都變成了一道道痊愈的疤痕,看見了你會想起它們是如何留下的,但伸手去觸碰卻再也不會疼了。 ☆、第十章 跟林緒吃了飯回來,家里漆黑一片,想必程楊出去吃飯還沒有回來。 于喬進門放下了包,摸索著開了燈。 走到沙發邊,發現程楊竟然在沙發上睡熟了。頭下枕著一個抱枕,上半身在沙發上,雙雙腳還踩在地上。 于喬俯身把他的鞋子脫了,費勁地將他的雙腿抬到沙發上,正欲轉身去臥室拿毯子,就被他拉住了手腕,“你回來了?”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來,臉上印有抱枕上的紋路,白得耀眼的襯衫有些皺。這樣的他看起來溫和無害,與往日那個一絲不茍干凈妥帖的男人有實質的區別。于喬心里一暖,挨著他坐下去,“怎么不去床上睡?而且燈也不開。” 程楊雙手蓋住臉,往后靠著,似乎還沒有完全清醒,“回來那會還沒黑,本來是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沒想到睡過去了。” “剛才睡那么久,晚上恐怕要失眠的。”于喬說罷,將他擺在沙發旁的行李箱拖回臥室。 程楊微笑著跟進去,“其實你應該拖到衛生間的,里面的衣服都是臟的。” 在箱子里翻了一圈,發現里面的衣服果然全都是臟的,于喬蹲在地上仰頭看他,臉上滿是鄙視,“你就不能把衣服洗干凈再塞回箱子?” 程楊是個愛干凈的人,衣服堅決不肯穿上兩天的,白襯衫上只要有一點點洗不干凈的污漬就不會再穿了。但是這么愛干凈的一個人卻并不會洗衣服,每一次換下來的襪子衣服要么送洗,要么留著她洗。有很多次,她都無語地問他,“你為什么連一雙襪子都不會洗?” 程楊會一臉無所謂地說,“你不喜歡洗大可以扔了,買新的不就行了?”是的,他吃準了于喬節儉,并不會把這些襪子扔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洗衣服。”程楊一臉無辜地說。 于喬認命地把衣服收出來,再把里面的一些資料整理好,“我本來也不指望你洗,但至少你可以送洗。” 程楊輕笑,“為什么要送洗?我老婆洗的又快又干凈,還不添加任何化學物。” 于喬咧了咧唇,罵道:“凈會拍馬屁!” 看于喬這樣輕松地笑,程楊心情也好了不少,挨著她蹲下去,頭枕在她的肩上,“你可不要看不起我的馬屁,我很少拍的。” “誰稀罕。”于喬抿唇笑著聳了聳被他壓住的肩膀,“去洗澡。” 程楊眉眼彎彎地起身去洗澡,洗了一半將浴室門拉開一半探出一個濕漉漉的腦袋,“于喬,我忘記拿毛巾了!” 于喬正在拖地,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每次都忘記!”說罷,還是取了毛巾遞給他。 不料,這家伙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瞇瞇地把她拖進浴室,“一起洗。” *** 晚上十一點。 于喬呵欠連天,困得不行。但程楊卻十分清醒地拉著她不讓睡,“睡什么覺,聊會兒天吧。” 于喬閉著眼睛推他,“不想聊,我要睡覺。” “隨便聊聊嘛,你都不想問問我去出差做了什么?” 于喬困得要死,不太清楚這個人是不是吃錯藥了,以前出差都不會想要跟她聊天的,現在居然興致勃勃地想要聊天。 “你出差無非就是談生意,能做什么?”于喬靠在床頭,撐著眼皮說。 “那你在家做了什么?”程楊想了一下,又說,“你在家肯定就是上班回家吃飯睡覺。對了,你今天是跟誰吃的飯?” 他這樣一問,于喬的睡意忽然就消了一半。 撒謊還是實話實說? 程楊很介意林緒的存在,從很久之前開始他們之間就已經很少提及林緒了。但是她很不想說謊,說一個謊話就得用一百個謊話來圓,她沒那種精力。從來都不是個精于算計的人,她做不來那種勞心勞力的事情。 況且,她和林緒僅僅是吃一頓飯而已。 “林緒。”于喬很坦然,“下了班后出來剛好遇見,就一起去吃飯了。” “嗯,不用解釋,既然是老朋友了,吃頓飯有什么關系。”程楊眼里的溫度微微下降,臉上勉強維持著大度的笑容,“都聊了些什么呢?” 于喬抬頭,看程楊那么辛苦地維持著笑容,不由一陣心酸,他分明是介意的。 “也沒聊什么,你知道我們都不是話多的人。”于喬垂眸。 剛才和睦的氣氛一下子消失了,程楊沉默了一瞬,終于還是收起了笑容,“我只知道你話少,至于那個林緒,我不太清楚。” 他的話或多或少帶了點火藥味。于喬覺得自己好累,他就那么不信任她。難道出軌的人都是這個德行嗎?永遠不相信別人,總以為別人和他們一樣的喜歡出軌。 忽然覺得之前的溫馨很可笑。 她很想不計前嫌地和他好好過日子,互相猜忌互相厭惡的日子她過了兩年多已經夠了,只要他能夠回歸家庭,只要他能按時回家,她都不想去計較他之前的荒唐。 可為什么他還要這么令她失望? 見于喬臉色陰沉,半晌都不接話,程楊漸漸地變得惱怒,本來他不想吵架的,“為什么不說話?” 于喬扭頭看著他,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說什么?你睜眼說瞎話讓我覺得無話可說。你說你不清楚林緒,這不是個笑話嗎?” “為什么每次提到他你都要和我針鋒相對,在你眼里,他就這么說不得?”程楊沉著臉說。 于喬冷笑,“在你眼里他才說不得吧。只要一提到他,你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松鼠一樣上躥下跳。說你不清楚林緒是怎樣的,你這樣說也不覺得臉紅嗎?你們分明做了10年鄰居!” “做了10年鄰居我就要清楚他的為人嗎?像他那種人我一點了解的*都沒有!” 初戀被人這樣踐踏,任誰都無法忍受! 她以為程楊只是比較任性,沒想到他還這樣狹隘。他居然可以這樣說一個曾經在一起玩耍過的朋友,頓時于喬對他失望透頂。 “程楊,你這樣的口吻讓我覺得你好可悲。以前不覺得,此時此刻我才忽然意識到,林緒比你寬厚比穩重比你大度比你有風度。” 于喬的這一番話,氣得程楊捶胸頓足,眼里滿是不可置信,“對啊,我就是狹隘就是不穩重就是不大度,那你當初為什么不選擇他?!” “你問我為什么不選擇他?太可笑了。”難受地閉了閉眼,于喬皺眉吼道:“你為什么不捫心自問,你當初對我們做了什么?!” 安靜的屋子里穿插著于喬氣憤不甘的怒吼,她的眼里滿是憤怒和憎恨,程楊的心被撕裂般拉扯著。 程楊落寞地沉默下來。 沉默了許久之后,他自嘲地笑了笑,“做了那么多,到最后還是沒有用。于喬,你說的對,我確實很可笑。” 她也不想這樣的,每次都鬧得這樣不歡而散。他們是夫妻,并不是在談戀愛。談戀愛覺得不合適了可以一拍兩散,但婚姻不是兒戲,哪能說散就散。都已經遷就彼此過了那么久,大家都以為可以忘記對方的種種安安穩穩過一生了,可到了最后還是不行。 憑心而論,程楊不是大jian大惡之人。對你好的時候可以掏心掏肺,氣你的時候也可以不竭余力。但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善良的,每一次在她脆弱的時候都會不計前嫌溫柔地站在她身后。很多時候面對他做出的諸多荒唐事,她氣極了的時候也想過大不了一拍兩散,離婚就離婚,可她狠不下心來。 無論他再怎么不是,對于他于喬始終是感激的。 ☆、第十一章 從家里出來,外面的冷風一吹,程楊才意識到自己穿得太少了。走到車庫,倒霉地發現自己走得太匆忙,竟然忘記拿車鑰匙和錢包了。 一人在昏暗的車庫,背靠著冰涼的車身抽了幾支煙,心里的怒火才漸漸平息了。怒火雖然平息了,但是心痛那么明顯。 在她眼里,原來他是那樣地不堪。 摸出電話給李蘊打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 李蘊和同事剛好聚完餐出來,接到程楊的電話,咧開嘴笑了笑,“這么晚了還給我打電話,該不會是被表嫂趕出來沒地兒去了吧?” 程楊已經習慣了李蘊的嘴賤,冷聲說,“少廢話,趕緊過來。” 李蘊邪氣一笑,“我說哥哥,您真的被趕出來了?” 被踩到了痛處,程楊郁悶不已,給這個唯恐天下不亂不亂的人打電話簡直就是個錯誤,“懶得理你,掛了!” “哎呀,別介啊,我這不是開玩笑呢嗎?”李蘊說完,帥氣地把煙蒂滅了扔進垃圾桶,“等著啊,馬上就來。” 李蘊的車在空曠的街道上急速奔馳而去,遠遠看去sao包至極。 “喲呵,不就是跟表嫂吵了個架嗎?至于愁成這樣么?你看看這滿地的煙頭,嘖嘖!”李蘊將車穩穩停在程楊面前,不忘嘲笑他一番。 “誰告訴你我跟她吵架了?”程楊將煙頭扔到地上踩滅了,拉開車門上去。 “這大半夜的在自家樓下不上去,還要我來接,這不是明擺著的嗎?”李蘊吹了個口哨,大笑著說。 程楊手肘支在車窗上,手掌撐住額頭,神情疲憊,“李蘊,閉嘴!” 看他這幅落魄的樣子,李蘊不由得心里暗爽,也只有于喬那種人才才能給他表哥氣受。 “要我說,女人么,該哄的時候哄,不該哄的時候也要適當給她點厲害瞧瞧。你看你,三天兩頭被氣個半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樣下去以后遲早要被她騎在頭上的。” 馬后炮! 何必以后,他現在已經被她騎在頭上了。 程楊嗤笑一聲,“你有能耐,那怎么秦以洵還是被別人給追走了?” 被戳到痛處,李蘊嘲弄的笑僵在臉上,一時間氣惱不已,“那是她有眼無珠!” “得了吧,承認自己技不如人有那么難嗎?”程楊也是個嘴賤的,別人哪里痛踩哪里。 “那你呢,承認自己懼內也很難嗎?”李蘊陰著一張臉嘲笑道:“就沒見過你這樣,三天兩頭被氣得離家出走,話說這不是娘們才干的事嗎?” 程楊惱怒地瞪了李蘊一眼,“姓李的,你他媽給我閉嘴。” “別忘了,我媽可是你親姑媽。”看程楊終于被自己氣得跳腳,李蘊心里一下子就舒坦了。本來嘛,大家開玩笑而已,他干嘛要提秦以洵那茬? 在家被于喬氣個半死,出來又被李蘊這個嘴欠的嘲笑,程楊整個人都焉下去了。 到底是兄弟,看程楊這次是真的被氣著了,李蘊也于心不忍,嘆了口氣道:“你看你們兩個這樣也不是事啊,三天兩頭吵架,動輒鬧冷戰。要說你不稀罕她,那離婚也就罷了,但你偏偏又對人家稀罕得緊,讓我說你什么好。” 程楊不屑地冷笑一聲,“誰說我稀罕她了?” “不吹牛會死嗎?”李蘊無語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誰,只要人家于喬給點甜頭,就顛顛地跑去找虐。” 李蘊說的話實在難聽,程楊被氣得喘氣,惡聲惡氣道:“你閉嘴,吵得要死,怪不得人家秦以洵看不上你。” 這回李蘊也被氣得夠嗆,“我就不該同情你,還巴巴地跑去接你。要我說,這回于喬干得漂亮,你活該被趕出來!” “我是自己出來了,她還沒那能耐趕我出來!”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倒是你,連被人家趕出來的資格都沒有。” 這簡直就是個失戀的瘋子!一整個損人不利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