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宋家揚意識到她的拒絕,不好勉強,悶悶道:“那好吧,那你自己小心點,別太晚回家。” 葉初曉淡笑點頭,轉身離去。 宋家揚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她娉婷的背影,即使他再樂觀,也明白兩個人剛剛萌芽的愛情,或許從此如同清風而散。 此時的他太弱小,不過是在父母羽翼下,等待哺食的雛鳥,什么都無法做。而葉初曉又太過平靜冷淡,以至于他一腔想要不顧一切的熱情,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 他重重嘆了口氣,眼睛已經霧氣沉沉。 葉初曉自然是沒有去買東西。 她的心情復雜,一方面是因為人生第一次靠自己勞動,收獲的三千塊巨款而興奮,一方面是因為宋家揚帶給自己的失落。 也許這算不得上是一場標準失戀,但總還是他十八年來,經歷唯一一場類似戀愛。 ……再怎么說,她和宋家揚已經拉過手。 混混沌沌下了車,葉初曉走到過馬路的地方,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喚自己。 她轉頭一看,看到那個佝僂著身體,骨瘦如柴,眼圈發(fā)黑的男人。她腦子一個激靈,想到自己包里的三千塊錢,也不理會葉建剛,趕緊想跑回家。 哪知葉建剛速度竟出奇地快,幾個箭步竄上來,還沒等她過馬路,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曉曉,爸爸叫你你怎么都不答應?” 葉初曉氣急敗壞地甩開他的手:“我不想見到你!” 葉建剛揉了揉鼻子:“爸爸知道你考上名牌大學了,爸爸是為你高興。爸爸給你買了一只mp3當禮物,你看你喜不喜歡?” 葉建剛邊說邊將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模樣普通的mp3遞給葉初曉。 葉初曉停止掙扎,目光落到他手里的mp3,忽然有些恍然,她已經記不得葉建剛上一次給她買東西是什么時候了,兩年前還是三年前? 她心里一軟,拿過那只mp3。正要開口說謝謝,卻只見葉建剛咧嘴一笑:“曉曉,爸爸給你買了禮物,最近手頭沒錢了,你能不能給爸爸借點,等爸爸掙錢了再還給你!” 葉初曉剛剛軟下的心,立刻恢復警惕,她臉色一垮,將mp3扔回給葉建剛,冷冷道:“我沒錢!” 說完,就準備轉身離開。 哪知葉建剛緊緊拽著她肩膀上斜挎包的帶子:“曉曉,你就給爸爸借點錢,等爸爸有錢了會加倍還給你的!” “我不會給你錢的!”葉初曉吼道,“我不會給你錢買毒品的!” 葉建剛低聲下氣說了幾句,見沒有成效,也沒了耐心,干脆用手拉她的包。 父女兩人就這樣站在馬路邊,拉扯起來。 葉建剛毒癮正開始發(fā)作,腦子昏昏沉沉,暴躁不耐,見拉扯不來,干脆伸手,用力將葉初曉推倒在地,終于是搶過她的書包,轉身就跑。 葉初曉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想著自己包內的三千塊錢,急得眼淚都掉下來,唯一的想法就是,無論如何要搶回來。 她手忙腳亂地爬起來去追。 毒癮開始發(fā)作的葉建剛,竟然健步如飛,抱著手里的書包跑得極快。 一邊跑一邊在包里摸索,很快捏到一個厚厚的信封,掏出來打開個口子,看到里面紅紅的一疊錢,頓時喜出望外,腳步更是快了幾分。 跑了一陣,他一轉身,鉆進路邊的一條廢棄的偏僻幽巷。 “陳哥,我?guī)уX來了,快……快點給我貨……”葉建剛一邊喘氣,一邊流著鼻涕道。 巷子里站著兩個流氓模樣的人,其中被叫做陳哥的男人,看了眼跑進來的葉建剛,笑了笑:“你還真搞到錢了,不會是騙人的吧!” “是真的,好幾千呢!”葉建剛將錢遞上去,“快給我貨,我受不了了!” 陳哥拿過信封,打開數(shù)了數(shù),滿意地點點頭,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來,你要的好東西,這次的貨很純,保準你舒服。” 葉建剛手忙腳亂地拿過盒子打開,像是餓極了的動物一般,將鼻子湊上去。 葉初曉轉進巷子,看到的就是這幅場面,然后看到了男人手中那個熟悉的信封。她腦子一懵,沖上前便去搶那信封:“這是我的錢,還給我!” 那人猝不及防,差點被他搶走,但很快反應過來,將她一把推開,怒不可遏道:“什么東西?連老子手里的錢都敢搶!” 葉初曉踉蹌幾步,撞在墻上,而這時那流氓陳哥,也看清了來人的模樣,眼睛一亮,嘖嘖道:“哪里來的小妞,想要哥哥手里的錢?” 葉初曉淚眼朦朧,眼睛盯著他手里的信封,喃喃道:“那是我的錢……那是我的錢……”說著,又轉頭看向葉建剛,卻見他靠墻坐在地上,手中拿著還剩著一些白色粉末的盒子,目光渙散,如同云里霧里。 陳哥走到葉初曉面前,舉著手中的信封:“你說這是你的錢?” 葉初曉哭著點頭:“是我爸爸搶得我的錢!” 陳哥恍然大悟:“原來你是這老東西的閨女。”說著轉身踹了一腳葉建剛,“老東西不早說,要是知道你有這么個漂亮閨女,我還要跟你收錢?!” 葉初曉腦子懵懵地一片空白,只想著自己這三千塊錢打了水漂,恨不得將自己的親爹千刀萬剮。也完全不知道危險將近。 ☆、第13章 相救 “meimei,你真的要想要回這些錢?”陳哥一只手撐在墻上,另一只手拿著信封,抵在葉初曉白皙的臉頰。 葉初曉還在哭,邊哭邊點頭。 “行啊!”陳哥曖昧地用信封在她臉上劃過,“只要讓哥哥開心一把,這錢就還給你!” 葉初曉猛地驚悟,睜大眼睛,才發(fā)覺這陌生丑陋的男人,此時與自己靠得如此之近。 她嚇得心驚膽戰(zhàn),抬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單手箍住,那可怕的男人身體湊得更近。 葉初曉害怕地大叫:“爸爸!爸爸救我!” 但是葉建剛此時早已經飄飄欲仙,什么都聽不見。 “你爸爸現(xiàn)在正爽著呢,就算我在他面前上你,他也不會有反應。” 不可能……不可能…… 葉初曉再如何恨葉建剛,心底深處也對自己這親生父親,殘存著一點希望。她擺動腦袋,避開陌生惡心的氣息,用力掙扎,嘴里大聲喊著爸爸救命。 而那人說完,嘴臉已經貼了上來。 就在那張嘴快要挨上葉初曉的嘴角時,忽然碰的一聲,葉初曉只覺得身上一輕,剛剛那股惡心的氣息已經散去。 她定神一看,原來是不知何時出現(xiàn)的馳駿,將那流氓一拳打開。 陳哥摸了一下被打出血的鼻子,看清來人是一個少年模樣的家伙,頓時怒不可遏:“哪里來的臭小子,不想活了么?!” 馳駿揉了揉拳頭,冷冷道:“想動我們新塘的姑娘,你也得問問我愿不愿意?” 陳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又看了看他身后跟著的三人,瞇眼問道:“你是新塘的馳駿?” 馳駿混了這么多年,也算是個知名混混。他冷笑著不置可否:“你管我是誰,總之新塘的姑娘,你要敢動一根手指頭,老子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陳哥也嗤笑一聲:“你以為你是誰啊!毛都沒長齊,跟老子囂張!老子又不是你新塘的人,想干什么用得著你同意?” “我是管不著你要做什么!”馳駿將葉初曉拉在自己身邊,繼續(xù)不緊不慢道,“但她是我的女人,你說我要不要管!” 陳哥平日就是做中間人,倒賣一些毒品,雖是在道上混的,但也不算太兇悍,見馳駿雖然年紀輕輕,但一臉冷厲兇狠的模樣,又聽這女的是他的女人,根據(jù)江湖規(guī)矩,也只能作罷:“既然你這樣說,大家就當是場誤會。” 說著,他招呼一下身后的跟班:“我們走!” “等等!”馳駿叫住她,“麻煩陳哥你將手上的信封也留下。” 陳哥怒極反笑:“小子,你這樣做就不地道了。這是老家伙買我的貨給的錢,我憑什么留下?” 馳駿低頭看了眼躺在墻邊的葉建剛:“老家伙手里的那點貨值不了這么多錢,這錢是我女人的,你還給她,你給個實價,我掏錢給你。” 畢竟對方人多,陳哥不想跟這些雖然毛都沒怎么長齊但很可能比誰都狠的嫩頭青過多糾纏,隨口報了數(shù)字,將信封遞給葉初曉。 葉初曉一直怯怯地抽泣著站在馳駿身旁,雖然她恨透了這人,但面對真正的危險,她卻潛意識將他當做救命稻草。 看到自己的錢失而復得,她一把手搶過來緊緊捂在手里。 馳駿從錢夾里拿出幾張百元大鈔遞給陳哥,冷眼看著兩人憤憤離開。 “嘖嘖嘖……”周浩夸張地咂舌,看著還躺在地上飄飄欲仙的葉建剛,“姓葉的這是連閨女都準備賣啊?” 馳駿沉著臉轉過頭,看向滿臉淚痕的葉初曉:“為了這點錢,連命都不要了?”他語氣帶著兇狠的責備,“要不是我恰好看見,你現(xiàn)在就被那臭流氓jian污了?知不知道?” 葉初曉抿嘴不說話,只盯著自己的父親,恨不得將他戳出幾個血洞來。 葉建剛終于慢慢回神,看到女兒,咧嘴笑了笑:“曉曉,你怎么在這里?” 葉初曉再也忍不住,拿起地上的書包,用力砸在他頭上:“我恨你!恨你!” 發(fā)泄完畢,不顧旁人,哭哭啼啼跑開。 馳駿眉頭一皺,走到葉建剛面前,踢了他一腳:“她怎么會有你這么個爹!都他媽吸毒吸得六親不認了!” 說完,跟著葉初曉的背影追上去。 葉初曉跑得很快,她太難受了,難受得快要喘不過來氣。剛剛那流氓欺負她,并不是讓她最害怕最難過的,讓她絕望的是葉建剛。 當自己的女兒要被流氓欺負,她的親生爸爸,卻毫無反應。 在新塘牌坊處,馳駿才追上葉初曉,他一把將她拉住,喝道:“你個小白眼狼,剛剛我救了你,你還沒感謝我呢!” 葉初曉此時正在情緒崩潰當中,哪里還顧及到這點。看到馳駿的臉,也便順帶想起了他的惡行,她紅著眼睛朝他吼道:“我不會感謝你!永遠都不會!你跟那些人一樣,都是混蛋!” 馳駿一愣,旋即怒不可遏,但看到她哭得通紅的眼睛,是如此楚楚可憐,胸口里準備吼出來的話,又吞了進去,只將她推開:“沒良心的,懶得跟你計較!” 他憤憤地轉身,回到對面等著他的狐朋狗友當中。 周浩好奇問:“駿哥,你跟葉家那妞說什么呢?怎么看起來像是在吵架?” “沒什么!”馳駿怒氣沖沖地踢了一下地上的石頭,沒好氣道。 周浩又問:“你剛剛說葉家妞是你的女人,我們怎么不知道?” “你笨啊!”這回回答的是旁邊的張威,“駿哥那是幫葉初曉解圍,你這都看不出來?那丫頭向來瞧不上咱新塘,駿哥會自己找沒趣?” “是是是!” 馳駿白了幾眼兩人:“別他媽廢話了,走,去皇朝喝酒去。” 皇朝即是馳駿老爹馳松年開的夜總會,檔次雖不算高,但規(guī)模尚可,是三教九流的極樂世界。 馳駿叫服務生小弟拿來一打啤酒,牙齒咬掉瓶蓋,悶頭就喝。 “駿哥,你這是怎么了?”周浩狗腿問道。 馳駿眉頭皺成一個川子,滿臉寫著不高興,沒好氣地回他:“沒什么,就是想喝酒!” 都是大大咧咧的家伙,也沒繼續(xù)探尋,幾個人吆喝著喝了起來。 舞池里領舞的辣妹,跳著誘惑的艷舞,卡座里各種人起哄調笑,一片低俗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