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他從小在里頭長到大,知道雖然有蛀蟲,但大部分人都是為了國家好的。可是大家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也是事實。 也許還需要時間。 再來點時間吧。 他想著。 然后入侵的炮火就炸響了! 國將不國,人何為人? 皮之不存,毛將安附? 歌舞升平高談闊論都走遠了。 保衛(wèi)我們,及我們國家的。 ——只有血和火! 兩個同時期而相近的角色,是這一次江興給自己的挑戰(zhàn)。 之前《青城雪》與《約定》中的角色,江興只需要區(qū)分開來,表演出相對的狀態(tài)就好了。 但這一次,這兩個角色既又不同又有相同。 不同之處的出生,相同之處的信念;但出生的不同在大背景之下又有其相同之處,比如親身經(jīng)歷窮苦所感覺到的憤怒,比如目視絕大多數(shù)窮苦所感覺到的焦急;而相同之處的信念又有所不同,那就是大立場之下的小立場不同,大理念之下的小理念不同。 一個知識分子和一個農(nóng)民,跟著各自的黨走之后,所表現(xiàn)出來的相同與不同。 非常有趣。 至少江興覺得很有趣,也琢磨得很高興。 江興在導演喊下“可以”的時候,在片場之中一下子放松自己的肌rou。 他現(xiàn)在是在《一九xx》的電影劇組之中。《槍響》的劇組是電視劇劇組,因為戲份相對更少的緣故,在前兩天已經(jīng)結束拍攝,而《一九xx》的劇組中他所飾演的二愣子的戲份,雖然相對多上一些,但也在今天全部宣告結束了。 他所飾演的二愣子的最后一幕,就是在抱著炸藥包沖向地方陣營之后被炸飛上天空。 這種需要后期再做特效的場景,在拍攝的時候演員是呆在純色背景布幕前的,因為要維持被炸了飛上天空的姿勢和表情,做一個完整的收尾,江興一直保持著向后仰的姿勢反復拍了好十來次,才讓導演滿意。 等到這個時候,江興再直起身子,仿佛都能聽見脊柱發(fā)出的呻吟聲。 他輕輕嘶了一下,還真的有點累癱了,也顧不得卸妝和換下戲服,走下片場就癱在了旁邊的休息椅上。 這時已經(jīng)準備好了的助力小劉還沒上前,劇組的工作人員和化妝師就先上來親切地說:“江老師辛苦了,江老師坐坐,要不要先喝口水再卸妝?” 作為江興的貼身助理,小劉當然知道劇組的工作人員為什么這么客氣——事實上導演都這么客氣呢! 可是想想之所以這么客氣的理由,又有點小心酸呢…… 為了趕時間為了配合主演,所以把拍攝本來為期四十天的時間硬是壓縮在三十天里頭,一下子砍掉了四分之一的時間,雖然最后拿到的錢肯定沒變啦,但三十天完成預計四十天的任務和在四十天里完成會是一樣的嗎?辛苦等級絕對不止上升一個層次好么= =。 也就我江哥脾氣真好,導演上來一說,他算算時間能夠趕著,啥喬沒拿,很快就答應了。 其實認真想想,有時候還寧愿江哥拿點喬呢,不然啥困難的事大家都能理所當然地找他…… _(:3」∠)_ 身旁助理的復雜心理活動暫時還沒有能傳遞到江興的心底。 但在他腦海里,倒是真有一個不同的思維正在和他交流。 這時江興已經(jīng)休息了半分鐘,總算是緩神來了。接著就坐直了,從工作人員手中接過一次性塑料杯子,喝了一大口水,說了聲“謝謝”后,又拿過小劉手中的毛巾,將臉上的污水泥巴和顏料粗略地擦了一擦。 他同時在和0021交流: [體力值和精神值分別還剩下多少?] [23%,17%。]0021回答,同時間系統(tǒng)頁面出現(xiàn)在江興眼前。 [是嗎,體力比我預料得還要多,我還以為自己能堅持到13%這樣子。]江興在心里和0021說。 他這一次這么爽快地答應了導演那個其實不太合適的要求,一部分的理由當然是敬業(yè),另一部分的理由就是為了測試一下自己能夠穩(wěn)定發(fā)揮的極限疲憊值在哪里。 [客觀來說,系統(tǒng)并不建議宿主過多地消耗自身的精神與體力,尤其并不建議消耗到危險的臨界點。]0021頗為公式化地說,[宿主已經(jīng)在做體力與精神值的穩(wěn)步提升訓練了,相信很快就能看見成效。] 江興當然知道這一點。 不過試試自己的臨界點在哪里,也是一個并不急迫但需要完成的事情:這樣總能夠知道到達什么程度可以,到達什么程度不可以,心里有了底了,以后處理事務也就會更恰當一點。 0021能夠感覺到江興心中的想法。 它最近越來越熱衷于去感覺江興的想法和思維了。 然后它就意識到自己的提議被人有點不以為然了。 它有一點兒的挫敗,然后就聽見江興說話…… 江興這時已經(jīng)在心底確定了自己能夠保持水準的極限:體力與精神值23%和17%差不多了,但最低估計可以到20%和15%,只是這樣的狀態(tài)絕對堅持不了多久……而且恐怕開始需要藥劑的輔助了。 他一邊想著一邊在心里和0021侃道:[還剩下23%就感覺身體像是被汽車碾過一樣泛酸,回去睡一覺明天還不一定起得來呢。] [如果不喝恢復藥劑,百分之四十三的可能性起不來。] [喝恢復藥劑,百分之十三的可能性起不來。] [如果明天上午需要起來工作,百分之零點三的可能性起不來。] 0021說。 [……]江興。他心想跟系統(tǒng)說話有時候真是不好玩。 [我聽見了,呵呵。]0021冷不丁笑上一聲,語氣十分之高冷。 [……]江興驚嚇值飆升! [嘿。]0021滿意了。 而這個時候,在攝像機前,找來工作人員將有關江興拍攝的角色的戲份從頭到尾都看過一遍的導演也正在和副導演小聲說話:“演得已經(jīng)挺有意思了,我看這演員早晚得起來。” 副導演說:“沒多久了,他那部《歸人》不是過兩天就要上映了?如果都是這種水準的話,等到上映之后,市場就能直接把成色給檢驗出來了。” 正如《一九xx》正副導演所說的,確實沒有多久,《歸人客棧》的電影就要上市了。 這時候距離江興正式出道過了四年近五年,距離江興拍攝《無字經(jīng)》過了兩年近三年,距離《歸人客棧》的拍攝結束時間,也有了半年多的光景。 2010年9月13日,江興生日,《歸人客棧》的宣傳全面鋪開,最后的宣傳mv,地鐵電視廣告,燈箱布幕,一一上場。 2010年10月15日,江興參加《歸人客棧》首映儀式,主要演員和粉絲互動,播放電影精彩片段。 2010年10月20日,《歸人客棧》在全國影院正式上線。 一周之后,江興所在的輝煌娛樂老總王君山拿著《歸人客棧》首周票房數(shù)據(jù)進了陳良的辦公室。 “老板?”正在想著事情的陳良略有詫異地抬抬眼。 “你給我給準話吧。”王君山將手中的數(shù)據(jù)放到陳良桌子上,他說,“江興的合約馬上就要到期了,公司留不留得下他,你會不會跟他走?” 陳良將自己架在桌子上的雙腿放下來。 他不用多看王君山放在桌子上的東西——因為在昨天晚上,電影首周票房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初步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知道了個大概。1200w的首周數(shù)據(jù),這部電影算是紅了,江興在里頭雖然不是主演,但主要配角之一也夠他走上一個新的高度…… “嗯,老板,”陳良說,“我之前跟江興討論過續(xù)約的事情,江興的意見是同等條件下,他肯定會優(yōu)先考慮我們公司。” “我們公司的宣傳渠道是不能和別的公司比的。”王君山說。 “是啊。”陳良點頭。 “這是一個客觀事實,江興目前就是公司的第一位了,我當然肯在江興身上砸錢,但是——” “那今年的最佳男配角獎?”陳良冷不丁問。 王君山正拿著水杯喝水呢,一下子被嗆到了,簡直和江興一樣驚嚇值飆升:“你說什么?什么最佳男配角?難道是一類二類的電影獎項?” “……老板你沒睡醒吧?這白日夢做得早了點啊。”陳良吐槽。 “你——” “一類二類是不要想了,這電影沒到那個水準,就個商業(yè)片而已。三類的話,”陳良思考一下,“按照往常的慣例和今年的形式,我覺得至少提名是有的。” 有了提名之后,公司要運作的地方就多了。 王君山思考了一番,覺得如果江興能夠留下來,那他當然是力捧的,但是如果江興要走,他也沒有這么高尚的情cao替他人做嫁衣。 他說:“江興如果確定留下來……” “嗯,要不要我打個電話給他,問問他能不能過來給你寫個保證書?”陳良建議。 王君山汗了一下:“這就不用,我這邊讓人擬合同,合同擬好了你帶給江興看看,讓他給個準話吧,他的話我還是信的。” 說著王君山就站起來,準備雷厲風行地去做事。 當然在做事之前,他還不忘問問陳良:“對了,你還沒說你走不走呢——我的意思是,如果江興現(xiàn)在走了。” “我?我當然不會跟著走。”陳良轉了一下手中的筆,神態(tài)平靜說。 這話說得太肯定,搞得王君山都不好意思再啰嗦了,總覺得自己要再啰嗦,就是太不干脆了。 他點點頭,算是對陳良的回答做個答復,接著就回去讓人擬續(xù)約合同去了。 倒是坐在辦公室里的陳良在王君山走了之后多想了好一會,接著拿起電話打給江興,在電話接通之后不等對方回答,先就笑道:“來,你給我個準話吧,你到底要不要留在輝煌?” “不用說其他的,就‘留’或者‘不留’,你說了我就信!” “哈哈哈,問我這話怎么這么奇怪?因為是老板剛才跟我說的啊,我還想問你,你干了什么讓大家覺得你這么可靠,你嘴巴上說了就ok?” 說笑完了,陳良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怎么樣?輝煌是個小公司,你要真不想留了,它也綁不了你。你現(xiàn)在早做決定,我估摸著你這部電影是有希望拿個配角提名的,你現(xiàn)在趕緊決定了,也好讓公司替你爭取獎杯。” 第五十四章 合同 “……嗯,合同到明年二月,我再想想,回頭給你答復?” 江興聽完了陳良的話,而后說。 這是一間安靜的茶室。 柔和的古箏聲從垂下來分割空間的竹簾后傳來,毛峰狹長的葉片在澄清的湯色中沉浮。 江興剛剛端起茶水喝過一口,現(xiàn)在甘潤的滋味還殘留于唇齒。 陳良在電話中說:“我不會叫你現(xiàn)在就給我答復,我回頭會把輝煌這里新擬的合同拿給你看。輝煌會表現(xiàn)出誠意的。如果輝煌表現(xiàn)出誠意了,我希望你也能好好考慮一下。畢竟你現(xiàn)在——說得不好聽一點,要上不上,要下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