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王君山的目光一轉,才發現辦公室的主人陳良正站在一旁。 簡直太沒有存在感了! 他汗了一下,用下巴點點辦公室里的人,說:“怎么回事?你沒告訴他年輕人要有節制?” “節制個什么。”正站在辦公室外邊的陳良的目光是投放在江興身上的,他說,“你看過《小大夫》的劇本了沒有?” “沒有?”他是老板怎么可能會去看這東西。 “那我跟你直說了吧,他現在就是余馳,《小大夫》中的主角。”陳良說。 王君山愣了一下,再看看江興,有點兒遲疑:“這個劇本里的主演是一個無精打采的男人?” 陳良剛要說話,一直坐在沙發上的江興突然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他的右手手指間夾著一抹銀色而細長的物品。 他還是那副沒精打采神游外物的憊懶模樣。 他仿佛是無聊一樣玩著手上的東西。 但那支細長的、纖細的物體,在他的五指之間化作一抹銀弧,宛若最嬌俏而嫵媚的少女一樣翩翩起舞。 ☆、第二十一章 發布會 陳良為自己在輝煌娛樂的第一個藝人做了從頭發絲到腳底跟的完備推銷計劃。 這個計劃包括但不限于通過緋聞、通過黑料、通過營造虛假繁榮等等圈子里慣用的手段,但是在今天真正見到江興并和江興在一起呆了五分鐘之后,陳良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策劃了半個多月有三十余張策劃書丟進了廢紙簍! 他的腦海在看見沉浸并成功沉浸入余馳這個形象的江興后就立刻高速地轉動了起來,靈感有如雨后春筍一樣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他開始相信江興之前所說的能吃苦,并且他還看見了江興所沒有說得——這個演員絕對熱愛著演戲并能夠像瘋子一樣成功沉浸于戲中! 擁有這樣了不起的天賦和毅力的江興,于他而言,就像拿在是玉雕師手中的稀世原石,只要順其紋路輕輕幾筆,就能叫其大放光彩! 這正是他一雪被萬寶趕出來的前恥的機會! 陳良暗暗想道。 ……不過在此之前的前提是,這種狀態江興至少要能保持三年,要能順利從電視劇轉到大熒幕。 ……而且從現在開始,就應該要物色一個好的心理醫生了。 反正當天陳良心不在焉地打發了一旁的老板之后,就撲倒一旁下筆如有神地刷刷寫出了新的策劃案,在當天晚上甚至打了個電話給江興,將新的對江興的要求說給對方聽:1、低調,絕對的低調。網絡上的炒作就讓網絡上繼續炒。江興決不能在圍脖或者任何地方親自和粉絲掐架。 2、發圍脖嚴格控制,最好兩三天發一條,一天不能發超過兩條。發圍脖時語氣不能太過親切,但也不能表現出冷漠和自傲的態度,必須有禮優雅。 3、如果意外發生了和粉絲的互動,要求如同發圍脖的要求。 電話掛斷之后,陳良如何運作江興知道的不多。 或者說他并沒有太過在意。 隨著開機時間的確定,第三次挑戰失敗之后,江興又陸續地挑戰了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每一次都是失敗,留下的黑洞洞的窟窿就像是裂開的小丑的大嘴,明晃晃在嘲笑著任何能夠對面它的東西。 這樣的大嘴江興已經收集了六個。 ……集齊十個的時候,能召喚一下系統的慈悲心嗎? 以上的念頭當然只是閑暇時候的玩笑,隨著時間的推移,最近的失敗倒是不再像開頭那樣讓江興無可抑制地感覺焦慮。 這個時候,雖然每一次失敗時系統的機械音都沒有變化,但就江興自己來說,他還是冥冥中有所感覺——感覺自己只差一層薄薄的膜,就可以跨越障礙,成功前往新的世界。 可是這個薄薄的膜在哪里呢…… 在這樣的尋找之中,《小大夫》的開機儀式日,已逐步逼近。 孫銳在確定了由江興作為自己的主演、并順利和江興的公司輝煌娛樂簽署合約之后,當然也沒有和江興斷了聯系。 他們隔三差五地就會通過電話或者企鵝,討論劇本的重點情節和對余馳個人的設置。 一開始是江興問得多,請教的多,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大概也就是半個月的時間吧,江興開始說得多,建議得多。 這樣的建議并不是像萬寶的齊霖那樣光顧著自己的形象指手畫腳,而是在基于更好地表現劇本的內涵、更好的凸顯導演的想法的情況下完善出來的。 不得不說,孫銳在驚異于江興認真程度的同時,也越來越期待在開機儀式上和江興的見面,以及這一個月中江興的進步和其對所要演出的角色的解讀。 然后,在開機儀式的前一天,他就看見了這樣的江興。 那天孫銳和于克、江興和陳良都在,幾個人在一間屋子里聊了很長的時間,中途沒有外人能進去,連午飯和晚飯也都是送到門口,然后里面的人出來拿的。 沒有人知道這四個人到底說了什么。 不過這天的晚上十點,孫銳和于克的圍脖與企鵝簽名同時改了,同樣寫著四個字與六個感嘆號:“期待!!!振奮!!!” 陳良并未寫這個,只是在電腦背后噙著一抹智珠在握地微笑,注冊了一個圍脖,id就直接叫做“江興經紀人陳先生”,然后寫下自己的第一條微博。 這條微博比孫銳和于克的還要簡潔。 就只有兩個字,“希望。” 然后@江興。 這條圍脖被江興簡單地轉發了。 之前黑江興走后門參演的事情并沒有完全過去,但是現在距離當時也已經有一個月了,不管怎么說,風口浪尖的時段都算過去了。 江興發這條圍脖之后,底下有冒出了幾個冷嘲熱諷的人,但并不算多。 不過多也好少也好,江興都沒有回復,就像是他從來沒有去瀏覽陌生人在自己圍脖下的留言一樣。 《小大夫》的開機儀式在第二天的上午十點舉行。 現場的儀式辦得不小,早早就邀請了諸多雜志的記者前來觀看。 當天記者與攝影進門之后,一開始的工作和往常沒什么不同,就是拍拍照啦對劇組替幾個可以宣傳劇組的問題啦,這些都是圈子里的老慣例了,大家都沒啥不懂的。前半場說實話看得人挺想睡覺的,也只有在一個比較大膽搏版面的小報記者站出來直接問:“最近一個月網絡上傳聞導演你的第一男主并非按照正常流程被選進劇組的,請問這則八卦是否是真的?”的時候,稍微起了一點波瀾。 肯定被反駁了。 其余的記者在心里無聊地想著。 但孫銳竟然沒有直言否認,而是態度曖昧含糊不清地微笑了一下,就點起另外的記者,讓對方問下一個問題了。 這種態度有貓膩啊! 娛記娛記,博得不就是出位和眼球? 這一下說得不好聽點,眾記者就像是聞到了血rou的食人魚,蜂擁而上,將剛才被含混掠過的問題以各種花式紛紛提問。 還有幾個眼尖的注意到江興竟然在這個時候被保安護著走了,一下子現場的氣氛就更加激烈了,甚至有人喊出:“第一男主角竟然先走了!孫導你這樣保護對方,對方和你有什么關系啊?” 孫銳眼看著氣氛終于被炒了起來,頓時露出不悅的神色來,總算確定地把話說了出來:“江興是一個很優秀的演員,我選擇江興完全是出于劇本和演技上的考慮,和任何其他人任何其他事都沒有關系。” 這話如果一開始就說,記者當然不至于如此不識趣。 但這句話留到現在來說嘛…… 記者們紛紛表示呵呵你逗我呢。 孫銳就適時丟了個料:“而且江興剛才也不是要直接離開,而是去換一身衣服再回來。” 換什么衣服啊?他剛剛衣服被弄臟了嗎? 果然還是逃到更衣室里頭去悄悄哭兩聲冷靜一下吧? 記者們的猜測很快結束,因為換了衣服的江興已經重新回到了發布會上。 這些呆在發布會現場的記者們絕大多數都傻眼了:孫銳說的竟然再真不過,江興剛才還真的是去換衣服了,而且是把發布會上的西服換成了——換成了休閑服? 穿著休閑服的江興走進發布會現場。 他穿著一身運動服,深藍色的連帽衫和灰色的褲子,腳上是一雙發白的,鞋帶上連打了好幾個結的球鞋。 他以一種兩手都插在兜里的萎靡不正的模樣在人群中穿行,誰也不看,誰都不打招呼,自己就坐在了位置上。 坐在位置上之后,他的背脊靠在椅背上,腦袋微微仰著,視線就自然而然地投向正前方也就是……天花板。 然后他額前的碎發還稍微長了一點,把眼睛都給遮掉了一半,這發型簡直讓人糾結,碎碎的又特別柔軟蓬松,不時支楞出一綽毛來,還有劉海! 看上去既把江興的年紀和品味給拉到了在校大學生或者高中生的程度,又把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人搞得更無精打采了…… “江先生?”一位《娛樂先鋒》的記者最先反應過來,將話筒遞到江興面前問他,“請問您換了這身衣服是什么意思?” 江興沒答話,他好像神游天外地坐在椅子上。 “江先生,江先生?”這位記者連叫了兩聲。 江興似乎無聊了,他開始磕椅子,一下一下地將椅子背往后壓,椅子腿就翹起來,然后敲擊到地面;翹起來,然后敲擊到地面。 周圍的記者既覺得大開眼界又覺得有內幕,大開眼界在于見多了大牌明星耍大牌,還從沒見小透明這么拽的,至于有內幕——就現在江興特意在正式的發布會上換出來的這身打扮,難道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事情嗎? 娛樂先鋒的記者連著兩次都被人刻意忽略,臉上就有點掛不住了。 他在沒有人阻攔的情況下幾乎走到江興面前,面對面地叫他:“江!先!生!” 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江興總算看了對方一眼。 很奇怪地一眼。 然后他將右手從兜里掏出來,手里握著個東西。 眾人也沒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就見那銀色的東西仿佛精靈一樣在江興的手掌與手指間來回跳躍。 他們看見江興還是那一副缺了不知道幾天睡眠的模樣,虛著眼睛心不在焉地問:“你在叫誰?” 只有那只伸出來支在桌子上的右手,特別地靈活、特別的精神,仿佛不會停歇一般轉動著那一抹不知道什么事物的銀芒。 這時坐在旁邊的孫銳突然拋出一句話: “這就是我們的余馳。” 周圍的記者嘩然,江興卻沒有動容。 他無知無覺地繼續轉著手上的東西,好像這東西已經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接著他又看了走到自己面前的記者一眼,說:“最近睡眠不好。這兩天患過感冒。胸悶氣短。排泄不行。該去查肺部了。” 問話的記者直接傻住了:“你怎么知道?” 這話一出,其余人也全都傻住了。 而坐在那里的人神態并沒有什么變化,語速卻變得飛快而不曾停頓:“腦部的反射區域在兩眉之間此處出現豎紋深刻且本部位發紅證明心腦血管供血不足頭痛神經衰弱多夢睡眠不良。肺部的反射區域在兩眉1/2之間額頭1/3以下的部位額頭中凹顏色會發發青有斑肺部有疾病有粉刺則近期感冒或喉嚨痛眉頭向上部有凸起也是有肺疾肺功能大腸排泄功能也不好——” 他手中的銀光突兀地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