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對面寢室的男生們,對著這邊女寢喊話,喊某某我喜歡你多年了,或者喊某某你和男朋友分手吧我們更合適,一夜的不消停。甚至到最后,這個寢室樓開始大合唱,唱灰姑娘,唱她的mama不愛我,唱愛我別走,唱等你愛我…… 那些輕狂的時光一去不復返,離開這里,他們就是軍中救死扶傷的醫(yī)生,是國家未來的希望,身上的層層擔子,洗去他們的張揚,變得喜怒不行于色,變得沉默圓滑,甚至世故,校園的青蔥張狂徹底徹底消失。所以他們傷感,為離別,也為無法改變的事實。 夏初回n市這一段時間,正趕上夏光遠將軍出國,她以為,她的離開還沒有得到父親的原諒。 蘭梓玉怕夏初多想,就一直重復著這是上面下的命令,趕巧了。 是啊,趕巧了,連她穿碩士服的樣子都沒有看到,也沒有看到她被授予上尉軍銜那光榮的一刻。真的是趕巧了,夏初這么想著,安慰自己。 蘭梓玉頓頓給夏初做好吃的,怕她一個人在外吃不好,湊著這一個星期好好補補。臨走前,夏初明顯覺得,腰身粗壯了好多。 夏初跟老媽講醫(yī)院的見聞,將停尸房的離奇事件,到后來蘭梓玉狠狠攢著她的手,說什么也不要她再回去。夏初無奈,后悔自己為什么說這些?為了緩解苗頭,甚至給老媽講在醫(yī)院聽來的各路八卦,講那個身中兩刀兩槍腿骨骨折的起死回生事件。 “是不是牧澤?” “嘎?” 蘭梓玉挺直腰板,清清嗓子說:“你木阿姨都告訴我了,牧澤當年受了重傷,就和你剛剛說的一樣,差點兒就不行了。和他一起執(zhí)行任務的同志當場犧牲。” “哦,您都知道啊,那就不講這個,讓我再想想別的。” 蘭梓玉趕忙阻攔說:“別換啊,我就愛聽這個。” “您都知道了,我還有什么可講的?”夏初不解。 “我想聽你說。” 夏初看見蘭梓玉眼中閃爍的光芒,心說完了,自己被算計了。“說完了,我就知道這么多。”這是實話。 蘭梓玉往夏初身邊靠了靠,小聲打聽:“你見著牧澤了嗎? “嗯。”夏初啃著西瓜點頭。 “怎么樣?” 夏初扭著頭往后撤了撤,拉開她們之間的距離,“人樣啊,媽你千萬別往那兒想,我在g市兩個多月,就見著他……”夏初翻著眼皮兒算,“四次,有三次還是在醫(yī)院。” 蘭梓玉趕緊追問:“醫(yī)院?他病了?” 夏初撇撇嘴巴,“沒有,他的兵受傷了。” “哎,”蘭梓玉嘆著氣,“特種兵是好,就是,太危險,整天執(zhí)行什么特殊任務,一個不小心,就得把命賠上,你說,他們家怎么就同意他去特種部隊了呢。” 夏初抱著電腦不接話,蘭梓玉探身過來看著,“干嘛呢?” “訂機票啊。后天的。” 蘭梓玉臉色馬上變了,眼中瞬時升起一層霧氣。“干嘛走這么急?你爸過幾天就回來了。” “醫(yī)院想讓我盡早入職,早點兒安頓下來不好,你們也放心了。”夏初嬉笑著摟住老媽的脖子,在她肩上蹭啊蹭。“媽咪,人家好愛你哦。” 蘭梓玉被她喊得發(fā)笑,推開她的腦袋說:“多大人了,還撒嬌,反正你要走我也攔不住,我去給你收拾東西。” “不用收拾啦,就這個小箱子,拉著走就行。”夏初拉住蘭梓玉的手晃著。 “家里東西多,挑幾樣你愛吃的帶著,以后你就要自己掙錢自己花了,就你那兒點兒工資,想吃什么肯定不舍得買。” 夏初從床上爬起來,跪在床上抱住蘭梓玉,小聲哼唧著說:“媽,我不想走了。” 蘭梓玉瞬間喜上眉梢,指著電腦說:“趕緊給你那機票取消了,明天我就找人把你在g市的東西運回來,去軍區(qū)醫(yī)院行不行?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他肯定特高興。” 那一刻,夏初覺得,自己為了過的自由舒服,狠心離開這個世界最愛自己的兩個人,是多么不孝順的行為,她只是小聲感嘆一下,就能把自己老媽高興成這個樣子,可見,她的離去有多么讓他們傷心。 “媽,我……” 夏初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蘭梓玉臉上的笑容垮掉,扔了電話坐在床邊,聲音中夾著哭腔,“我就知道,就知道。走吧,反正我們兩個老了,也攔不住你,什么時候你累了,倦了,就回來,就算你不干活在家吃閑飯,我們也養(yǎng)得起。” 夏初再也忍不住眼淚,趴在蘭梓玉肩膀上嗚嗚的哭。 從n市回來,夏初正式成為軍區(qū)總院的一名心外科醫(yī)生。肩膀上多出三顆星星,她不再是以前那個學員,而是一名陸軍上尉,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這個時代的軍人形象。所以,她認真對待自己的工作,約束自己的言行。 第一次扛著上尉軍銜從小區(qū)走出來,她覺得自己吸引了眾多目光,以前只是學員還好,可是現(xiàn)在不同,是軍官。小區(qū)的住戶驚訝于這里住著軍人,小區(qū)外的路人感嘆,原來軍人可以這么有錢…… 這種被人盯著看的感覺真的不怎么樣,但是她還沒有那個魄力從這里搬出來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自給自足,她那些工資,撐不起她愛享受的本性。**啊…… 穿著軍裝的時候,夏初是一位出色的軍人,可是脫了軍裝后,她就是她自己,不代表任何人,不代表國家,她努力讓自己過得最舒服。 在家里,她只穿一件寬大的t恤,和一條被大t恤完全遮住的短褲,露出兩條大長腿,在家里的每個角落里晃悠。 梁牧澤自從上次回來,到現(xiàn)在一個月的時間,沒有再出現(xiàn)過一次,夏初開始慢慢忘記這個人,依舊征用著主衛(wèi)的大浴缸,依舊過著她美美的小日子。 下班時間一過,沒什么事情的夏初打了招呼后匆匆往家趕。換掉一身軍綠,沖了一個戰(zhàn)斗澡,裹著浴巾挑衣服。 一件米色蝙蝠短袖,一條牛仔短褲,一雙10cm的裸色羅馬鞋,中長的黑亮波浪披在肩上,鏡中的人,哪里還是那個扎著馬尾的軍meimei? 夏初的膚色白皙,平時休息和吃飯都很注意,所以面色紅潤,連粉底都可以省掉,所以她只刷了睫毛,抹了一點唇彩,整個人看起來亮麗又精神。很滿意自己的樣子,夏初甩甩頭發(fā),拎起包包走出房間。 等電梯的時候,她還對著電梯反光中的自己,左看看右看看。電梯打開后,電梯內(nèi)外的兩個人,都愣了。 梁牧澤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可仍是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夏初這個臉都快抽在一起了,她在想,如果裝作不認識,可不可以? 可是行動已經(jīng)先她的思維一步,伸出手特傻的和梁牧澤打招呼。 “嗨,你回來了?”夏初后來想想,自己當時也真夠傻的,臉上的笑肯定比哭還難看。 梁牧澤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走出電梯,“出去?” “對,我要出去一下,我先……”夏初側著身子橫著挪進電梯,快速摁了一樓的鍵,“先走了。” 電梯關上的時候,梁牧澤一直正對著電梯站著,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夏初被他看得直冒冷汗,生怕他把門鎖換掉,把她逐出家門,怕他覺得她敗壞了他的名聲。 夏初真想怕墻上哭一會兒,自己的八字一定與他相克。為什么她那些被藏起來的樣子,一次又一次的曝光在他面前? chapter 8 米谷在商場吹著冷氣,翻著雜志,等著夏初。她們已經(jīng)好長時間沒有一起逛街了,自從她畢業(yè)來了南方,別說逛街,就連見面的次數(shù)一把手都能數(shù)過來。而且夏初上的是軍校,軍校的周末出校門也要請假,限時限點回學校,超出一會兒都不行。米谷想,夏初看起來是多么乖的一個好孩子啊,可是,偏偏骨子里不是安分的人。 “這么穿才像你,天天套著軍裝,搞得我都不敢跟你走太近,怕人家說我挖軍人家的后院,賄賂國家干部。” 夏初拉開她對面的椅子坐下,“準備請我吃什么啊大編輯?” 米谷放下雜志,一臉驚訝,“不是你請我嗎?你是東道主。” “上次已經(jīng)請過了呀,地主之誼也盡到了,該輪到你意思意思了吧。” “好吧,”米谷咬咬牙說:“請你吃好的,開水泡饃,饃自備。” 夏初笑著嗔她,“摳門。” 天色已經(jīng)漸晚,她倆挑了一家西餐廳解決晚飯。上次是中餐,味道好而且便宜,夏初掏錢,今天是西餐,環(huán)境優(yōu)美,味道中上,價錢更好看,當然,是米谷出錢。 夏初頭頭是道的說:“你知道我掙錢多不容易嗎?要坐診,還有做手術,還要值班,每個月捧著微薄的工資茍延殘喘的生活。而且,這個月的工資還在空中飄著呢,明說吧,今天出門我只帶了一張嘴,要錢沒有。” 米谷狠狠撇撇嘴,連說都懶得再說她一句。 她們倆吃了晚飯,沿著大路,迎著來往擁擠的人群,手拉手,有說有笑,仿佛回到了十幾歲那個沒有煩惱的時候。 米谷這次來g市,還是出公差,有項目要采訪,可以在這里多停留幾天。夏初興奮的想邀請她回去和自己住,可是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她生生吞進肚子里。 米谷很不解,故意扯著嗓子說:“什么嘛,不想讓我去就明說。” “沒有,”夏初本來不想說的,她努力讓自己忽略家里那一大條人命,但是話已至此,她不能不說了。何況,除了米谷,她真的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傾訴。 “梁牧澤,回來了。” “原來如此,”米谷jian笑著,“怕我去影響你們的jq發(fā)展?沒關系,我很理解,非常理解,雖然你年紀不大,但是早找到合適的人家我們也早點放心嘛。” 夏初側著臉瞇著眼睛看米谷,狹長的眼睛里仿佛刷刷的放箭,要將米谷萬箭穿心一樣。 “別說,你媽這步棋走的真好,一舉兩得,既讓你有了地方可以落腳,也順便給你相了一個好老公。” “這話如果讓我爸聽見,你猜他會不會斃了你?” “會,你斃我,我更相信。”米谷點頭,表同意。“夏初!” “干嘛?一驚一乍的,我又不會斃了你。” 米谷拉著她的手,眼里泛著光芒,嬉笑著說,“夏初,我們進去坐坐啊。” 夏初順著米谷手往后指的方向,看見一家霓虹燈閃爍的大招牌,enjoy半島……慢搖吧…… 好吧,她不是沒有去過這種地方,所以沒有什么可想的,坐坐就坐坐唄。 十點三十分,夜店上客的時間,吧里的氣氛也開始high起來。夏初和米谷在人擠人中找到一張一小桌子,點了酒和果盤。 來往的女人們個個濃妝艷抹,裙子超短,“波”瀾壯闊;散落在吧里各個角落的小舞臺上、盡情扭著水蛇腰的女人和,男人。駐唱歌手,開始在每個小舞臺上唱歌,震動耳膜的節(jié)奏,讓整個人情不自禁的跟著節(jié)奏開始慢慢晃動。 夏初毫不避諱的盯著一個個在昏暗燈光下皮膚白皙的帥哥們,他們是很帥,但是太瘦太弱不禁風,看著就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可是貌似梁牧澤也不胖,但是為什么他看起來卻那么結實? 夏初猛的搖頭,怎么會又想起他? 當一個穿著純白抹胸和白色迷你裙,帶著半截白色羽毛面具的女人出現(xiàn)在中央舞臺上的時候,氣氛漸漸攀上頂點。 鋼管舞女郎。 夏初和眾多如狼似虎的男人一起,目不轉睛的盯著攀在鋼管上的性感女人,她豐滿,乳溝微露,底褲僅僅遮住要點,豐滿的臀部挑逗似地對著所有人,嘴角挑著嫵媚的笑,半遮的臉不僅沒有減掉她的性感與嫵媚,反倒多了一絲神秘,讓人看著血脈噴張。 米谷忽然趴在夏初耳朵上說:“去試試啊,你轉的比她好。” “……” 夏初不知道該用什么原因來訴說,她為什么要學鋼管舞。她那從小跳民族舞換來的舞蹈底子,在她日漸忘記傣族舞的三道彎和藏族舞的長跨后,忽然就指引她開始接觸那種妖艷性感的舞蹈。她甚至在一個暑假,偷偷報了鋼管舞蹈班,卻告訴蘭梓玉說她去參加了醫(yī)學觀摩課程。很邪惡對吧? 這些東西,對夏初來說,學的很快。這么長時間過去,她沒有再跳過,已經(jīng)不敢肯定自己還能不能攀上那根鋼管,但是,心底忽然冒出一股強大的推力,推著她去試試。 “要不,試試?” 米谷興奮的點頭,手指著煙霧繚繞中的鋼管,特豪氣的說:“她跳完了,你去覆蓋她!!!” 周圍的叫好聲,和越來越震耳膜的音樂,仿佛在夏初身上注了一管雞血,興奮,甚至迫不及待。可是邁向舞臺的腳步,卻像上刑場一樣沉重。 夏初甩甩頭發(fā),走上舞臺,臺下的人并不知道她上去干什么。dj看見夏初,很明白她的意思,對著話筒向大家高聲宣布。 一眾的叫好聲,和節(jié)奏強勁的音樂,夏初開始慢慢繞著鋼管轉圈,甚至不需要任何熱身動作,她的腳離開地面,雙腿微曲,借著雙手的力量在鋼管上轉了三圈。 簡單的旋轉后,夏初開始加高難度。攀上鋼管的最頂端,雙腿勾住鋼管,整個身子向后下,直到接近垂直于地面,一個180度的空中劈叉。她的腿筆直修長,在妖嬈的燈光下甚至有一層淡淡的光芒。 旋轉著下管,整個吧里的氣氛high翻了,玩色子的猜拳的人們停下手中的娛樂,鼓掌聲叫好聲此起彼伏。夏初她很瘦,相比起來,她比鋼管舞女郎少了些風情,多了一絲清新。 她的動作連貫且靈活,一切動作全部是在鋼管上完成的,旋轉、曲腿小飛,正轉反轉,她的頭發(fā)在空中劃出優(yōu)美的弧度。最后一個動作,雙腿勾管,身體翻轉呈一個半圓弧度,轉了三圈后穩(wěn)穩(wěn)落地。 整個手被磨的通紅,可她覺很過癮,好久沒有跳過了,原來這些動作她還可以做的出來。臺下的歡呼聲,她此時才聽見,剛才一直專注著自己的動作,生怕一個不小心摔下來丟人現(xiàn)眼。眾人的熱情反應,讓夏初很不好意思,快速走下臺。 她覺得自己有點兒過分,在公眾場合跳鋼管舞!!!這這這真的是太沖動了,萬一這里有熟人什么的,轉身回去向她爸媽告狀,那她真的死翹了。就算沒人認識她,萬一有好事者把剛剛的一段錄下來傳網(wǎng)上,死的更慘…… 一路低著頭回到米谷身邊,米谷的臉上放著紅光,給她一個大擁抱,說她轉的真好,不露rou不扭腰,照樣可以虜獲這么多人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