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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緣一逼近對方,鬼舞辻的脖頸在他的刀刃之上。 “哥哥,放手。” 那雙紅眼睛,亮得像是著了火。 黑死牟的臉抽搐起來。 …… 一直以來都覺得弟弟——緣一他很可憐。 生在武士之家,雙子本是不詳的存在,更何況先出生的弟弟生來臉上就有一大片令人害怕的紅色斑紋。 認為這是“不詳中的不詳”想要將剛出生的弟弟掐死在搖籃里,卻因為勃然大怒的母親而暫且放棄了。 但是父親與母親之間談好了,只能把緣一留在家中七年,七年以后就要送對方去寺廟出家。 嚴勝對這個弟弟一直懷揣著心疼這樣的感情。弟弟他不僅受到家里以父親為首的幾人的排斥,而且生來耳朵就有些問題,從未開口說過話。 嚴勝是受到父親嚴格要求的孩子,而對于緣一,這位繼國家的家主便放任自流。 他要去玩泥巴就玩泥巴,他要去懸崖上采花就去懸崖上采花,他要去自殺就讓他去自殺。 可是緣一那么呆,那么傻,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會做。 可即使是面對幽靈般的緣一,父親也…… ‘趕緊從我的眼前離開!’ 父親曾經這么呵斥聽不見的緣一。 嚴勝覺得對方好可憐。 他們明明是一起出生的啊,為什么會有截然不同的遭遇呢? 作為兄長的嚴勝,在自己的那顆柔軟的心和母親哀切的眼神下,開始偷偷去找緣一玩。 因為父親對他很嚴格,所以嚴勝總是要趁著對方不在的時候。 緣一一個人住在三疊大小的房間里,整天整天跪坐在同一個地方。他的房間里除了床鋪外什么都沒有,唯一的裝飾物是母親送給他的小神像。 母親——紫夫人她在緣一出生以后就整日整日地求神拜佛,只為了神明能夠保佑她這個可憐的小兒子。 察覺到了緣一很孤獨的嚴勝,送給了對方他很喜歡的一把小匕首。 弟弟他不聲不響,手也沒有動作。 然后嚴勝就把匕首塞到了對方手里。 “我們是武士的兒子,雖然你沒辦法……但是也不忘記這一點,好嗎?” 緣一當時沒有表態。 后來嚴勝又送了對方一些小東西,一些很零碎的被他放在自己房間的小盒子里的東西。 可是有一天,他這樣的舉動被嚴肅的父親發現了。 嚴令禁止大兒子去找小兒子玩的父親繼國曠一徑直來到了緣一的屋子,然后發現了正在教小兒子玩雙六的長子。 因為一直一直警告對方不要和這種不詳玩樂而對方卻違背他的意思的繼國曠一,狠狠地打了嚴勝一巴掌。 繼國曠一是那種最傳統的武士,以力量和技巧取勝。他的手掌非常糙,上面有很多老繭。他這一巴掌,直接把六歲的孩子打飛到了門外。 即使是做出了這么過分的事情,他也沒有一點感到抱歉的意思。 因為他是一家之長,是“男人”。 嚴勝當時被打得頭昏眼花,一時之間快要分不清東南西北。他拖著受傷的自己回去,在夜間不眠。 那個時候,他很想哭泣。但是他不能哭泣,武士(未來的武士)若是哭泣,又有什么臉面呢? 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努力不讓淚水沁出來。 他可以的,被打不是什么大事。 ……好想哭。 紙門外晃過一個虛幻的影子。 嚴勝起身。 那個影子非常小,像是一個小孩子。 嚴勝輕輕地拉開移門,看見了神情呆滯的弟弟。對方把一個小盅擺在地上,然后朝著嚴勝俯身跪拜,而后離開了。 第二日見到母親的時候,紫夫人問:“藥收到了嗎?”紫夫人自從生下孩子以后身體就越發虛弱,經常纏綿床鋪。 嚴勝其實也想到了緣一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果然是母親受益的嗎? “收到了,我感覺好些了。”他努力裝出一副根本就不疼的表情來。 紫夫人一陣咳嗽。 “辛苦你了……”母親的雙眼里總是含著一片淚水,“能……把這個帶給緣一嗎?” 紫夫人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后,只見里面放著一副繪著太陽的花牌耳飾。 “我求神求佛六年,只求來一個這樣的東西。愿天照大神保佑我的孩子們……咳咳!咳咳咳!” 嚴勝趕忙叫來了侍女系子。 帶著母親的心意,嚴勝在父親離開的這一天去到了緣一那邊。他沒有從正門走,而是偷偷摸摸地敲開了對方的窗子。 那個時候,嚴勝臉上的傷痕猶在,整個人看起來悲悲慘慘的。 雙目無神的弟弟出現在窗后。 “緣一,這是母親給你的耳飾。”嚴勝把那個小盒子交到了對方手中。 但是他要送的東西不止這些。 嚴勝有些扭扭捏捏地從自己衣服的袖袋里掏出了某樣東西。 “送給你……有什么麻煩的話,就吹這個笛子吧。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我聽見了,哥哥都會來幫助你的。” “只要哥哥還在這里。” 仍舊鼻青臉腫的嚴勝,對著目光呆滯的緣一擠出了一個笑容。 …… 時至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