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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百鬼丸和虛,從來沒有說過他不對勁。 過去的十幾年,他都是在他認為的那種“正常”中度過的。 緣一知道他和嚴勝之間有一些小摩擦,但他相信,兄長他一定能夠理解自己的。 就像小時候他不和他說話,但是兄長還是來找他玩了。 就像他隨口吹了吹笛子,兄長就來了。 就像他在兄長被父親打的時候只是旁觀,什么也沒有做,兄長還是原諒他了。 …… 緣一想要和嚴勝說對不起,因為那些小時候做過的壞事。小時候的他,就像是一個壞種。 他想和對方說對不起,但從來沒有說出口。 因為緣一覺得,他和嚴勝是一同出生的孩子,他們之間絕對能夠相互理解對方的。 ……他以為嚴勝會知道。 可是嚴勝不知道。 他好難過,胸口悶悶的,可是他流不出一滴眼淚。他所有的眼淚都好似在七歲那年那一次笛子不見之后流光了。如果他是一條河,那么他現在只剩下一個死掉了的河床,所有的河水都蒸發了。 虛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想,難受夠了,他們又可以一起走下去了。 因為緣一是他的第一個朋友,所以他很珍惜對方。 那些人類劍士一點也不珍惜他,所以他們不是緣一的朋友。 虛陪伴緣一又走了六十年。這六十年里面,緣一一直作為單獨的獵鬼人行動于世間。他偶爾會遇上鬼殺隊的隊員,甚至是柱。但是那些柱早已換代,基本上沒有認識繼國緣一的。而且這些劍士使用的武技是他所教授的呼吸的劣化版。也就是說,這些呼吸法的威力雖然不及先代,但是并不置人于死地。 緣一救了許多人。 被他所救的小輩們覺得這個人好厲害,并熱情邀請他加入鬼殺隊。 可是緣一已經被鬼殺隊永遠地驅逐了。 在他被鬼殺隊驅逐的第六十個年頭,也就是他八十三歲那年,緣一預感到了什么。 他預感到自己要死了。 “大概是血的純度不夠了……我再給你一點,你就能繼續活下去了。”虛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打算割開自己的手腕了。 但是緣一制止了他。 “不必。” “只要是人類,無論是誰,都會走向同樣的結局。虛,沒有必要為我做這種事情。” 虛又愣住了。 相識的這么多年里面,對方從來沒有一次喊過他的名字。 “你要去做什么?” 他意識到緣一并不是在等他的陽壽結束,而后靈魂平安地到達死后的世界。 “我有預感。”他只是這樣子說。 “那你的呼吸法該怎么辦?日之呼吸豈不是要從此斷絕?”虛難得慌了。他不知道要怎樣留下堅決去赴死的對方,只好用了這個特別蹩腳的說辭。 緣一說:“我早已將它連同我的耳飾一同交給了一戶人家。不用擔心我了,你……會寺廟去吧。不用來給我收尸,也不用來看我。” “這么多年,謝謝你包容了任性的我。” 六十年的時間,緣一終于明白了何為世人。 他丟下虛,一個人前往未知之地。 血月高掛于天空之上,一大片又細又長的芒草擋住了他的去路。遠方猩紅的九重塔竟然如此美麗。 緣一見到了二十歲左右的、面上覆蓋著六眼的繼國嚴勝。 “好悲哀啊,兄長。” 對不起,哥哥,我真是個傻子。 對不起,我真的是悲哀的人。 對不起,兄長…… 謝謝你曾經愛過我。 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9253個字,寫死孩子了。下一章接哥哥。 ※求作收。我離兩千個作收就差那么一點——※開個新坑玩,最近會寫,《最強戰力[主我英]》,是瘋狂拉郎轟總×埼玉(土著女),嘻嘻。 第87章 【嚴勝】 在我成為鬼之后的第六十年的某個血月之夜,我見到了不可思議的場景。 那天的月亮非常的圓,圓形周邊籠罩著一層邪惡的氣息。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大片大片的芒草叢中,眼底映入了遠方紅色的九重塔的底部。 而后,我看見一雙鞋。鞋是非常普通的鞋,而穿這雙鞋的主人是個八十多歲的老人。 我抬頭看時,看見緣一那異常黃的、滿是溝壑的臉龐。 緣一,我的雙胞胎弟弟,比我早出生一分鐘、被神寵愛之人。 我原以為他二十五歲那年就會死去——那些被他教導呼吸法、臉上生出斑紋的劍士們全部都死去了,就連最強的炎柱也沒有活過二十五歲,可是他沒有。他的骨架帶著一身死氣沉沉的皮rou,來到我面前。 我在剎那間就意識道,再一次地——緣一是受到神明寵愛的人。他天生就擁有能夠看到通透世界的斑紋,他的劍術早已登峰造極,甚至將我俯首稱臣之人逼入死路。他是不受到這個世界規則束縛的人,他是超越貫穿于整個世界貴州人放神之子…… 我的手下意識地搭上劍柄。在我化鬼之后,理所應當地扔掉了過去所使用的日輪刀。當日匆忙離開府邸時日輪刀掉落在地,我再也沒有回去拿過它。 我舍棄日輪刀,轉而利用自己的血rou轉化成了現在的武器。臉上用于迷惑敵人的六眼之中有一雙緊緊地盯著對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