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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勝看見對方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是誰了。 那正是見證了緣一在劍術之道上有著神明賜予的才能的那位部下。 那位被七歲小孩連續四次擊中然后暈倒在地,身體上被打中的地方腫起了好久才能消去的大包的那位部下。 “竹夫!在說什么胡話呢!”另一位小聲訓斥道,他又壓低了聲音,笑道:“阿緣……阿緣大人他,明明是個無能之人。” “是啊是啊……不是天生不能言語嗎?” “是天生患有耳疾吧……” 那個時候已經是元服禮結束后,大家互相恭迎的時間。繼國曠一早已回到了自己的書房。 他對于這些恭維話沒有一丁點的興趣。 嚴勝突然感到自己背后出了一陣的冷汗,他臉上的笑容幾乎要掛不住了。 “如果是嚴勝大人是天才的話,那么阿緣大人勢必就是被神明寵愛的貴子!”那位部下——竹夫真的喝醉了,他大聲嚷嚷道,“當年啊,我可是被七歲的阿緣大人四擊就擊敗了啊。雖然當時是抱著僥幸的心態,但是在他攻過來的那一時刻,我可是有用心去防守的。” 竹夫注意到大家不信任的眼神。 “我這就把證據給你們看!” 這個酒夫一把拉開自己肩膀上的衣服,露出里面黑棕色的皮膚。在衣物被拉開的肩膀上面,有一條細長的黑印。 “這就是當年阿緣大人的刀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這樣的痕跡,還有三處!”竹夫的眼睛瞪大了,在別人看來稍微有了一些威懾性,“你們能想象嗎?一個七歲小兒用袋竹刀在我身上造成的傷口,會留到現在。而且當年,我只是教了阿緣少爺兩招基本的招式。他從來沒有學過系統的武技,可是他攻擊的時候,毫無破綻。” 毫無破綻。 毫無破綻。 被人當場點出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嚴勝的笑容真的消失不見了。 而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竹夫身上。 他們從未見過神明的貴子,只好從他人的口中窺探到一星半點的真跡。 “阿緣大人他,無論學什么都能很快學會。當年,他找我借了一本有關刀術的書,一天以后他就還給了我。我原本以為他是隨便翻翻就算了,可是啊,我的那本書上面,全是他用稚嫩的筆跡修訂過的痕跡。阿緣大人將一切矛盾不通暢的地方通通就改掉了!我本以為他只是孩子氣的胡亂涂改,但是有一天我好奇照著上面的內容練了一遍,卻發現自己渾身輕松,根本就沒有以前的那種疲憊。” 竹夫講到這個點時候,嚴勝一下子睜大了眼睛。 (什、什么?) 他一直想要在劍術上登峰造極,可是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只能夠得上同齡孩童的中上游階段。 他只會照著父親大人為他挑選的書籍練,從未深究過其中不合理的東西。 大家都興趣通通被勾引起來了,只有嚴勝一個人心力交瘁。他的身體突然一歪,要不是撐著一旁的桌子,他可能會做出當場跌倒這種丟人現眼的動作來。 “嚴勝大人!”一個女聲小聲地尖叫道。 “您沒事吧?”有人扶住了他。 ——是茶茶。 嚴勝現在覺得腦子好亂。他的心臟在抽搐。 (為什么……) (為什么你走了還不放過我?) 嚴勝本來是今天的焦點。 今天是他的元服禮,是他成為一個男人的一天。 一個少年一輩子里面也只有這樣的一天。 可是……為什么……? “茶茶……扶我回房間……”嚴勝的手一把按在侍女的手臂上,卻抓了空,從茶茶的衣袖上滑了下來。 他一拳砸在了一旁的桌案上。 四周突然一片寂靜。 繼國曠一的部下們,看見剛才一直笑著的少爺臉上,露出了非常恐怖,又非常悲傷的表情來。 他們一下子就寂了聲。 有人把還想繼續說下去的竹夫的嘴巴捂了起來。 “請原諒我們,嚴勝大人!”一位部下突然大跪在了地上。 “……沒關系,我只是有點不舒服。你們繼續吧,我先回房間去了。”他強顏歡笑地說出了這句話。 待轉過頭之時,那絲沒有血色的微笑,終于消失不見。 “嚴勝大人……”茶茶擔憂地地說道,“請……請不要多想。” 因為她是見證了神人崛起的人,所以她自然知道在這對比之下的繼國嚴勝有多么痛苦。 (雖然阿緣大人提起嚴勝大人的時候總是笑著的……) 但是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嚴勝大人討厭阿緣大人。 茶茶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像是被人揉捏在手里,世界上的一切人都被一個幕后黑手耍得團團轉。 如果世界再簡單一點就好了…… 如果人人都一樣就好了…… ※ 人和人,是一樣的嗎? 傷害別人的人,和幫助別人的人,總是不一樣的嗎? 這個夜晚過后,醒來的緣一,看見了正蹲在溪水邊洗什么東西的無名。 無名的個子也竄的很快,所以衣服總是不夠長。因為沒有錢買新衣服,所以他們總是換了舊布和針來把原先過短的衣服一寸寸地加長來。 就像是百家衣一樣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