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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個可憐的小男孩露出了他的半張臉。那半張臉臟兮兮的,上面全是黑色的痕跡,像是整張臉都被人按在煤灰堆里□□了一遍。 日輪還是有些生氣的。 有誰規(guī)定他不能生氣嗎? 沒有。 沒有人這樣規(guī)定。 日輪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又把賬冊往后翻了一頁。 下一頁,是有關(guān)他們長期租借給產(chǎn)屋家的一處紫藤花地——藤襲山。 產(chǎn)屋敷家所組織的鬼殺隊的選拔方式,就是每年在藤襲山開展選拔比賽。他們會在布滿紫藤花木的山林里面放入只吃過一兩人的鬼,然后再挑一個特定的時間把來參加鬼殺隊選拔的劍士們放進去。只要能夠活著走出藤襲山,那么這個人就獲得了加入鬼殺隊的資格,就會當場被賦予等級。 一直以來,藤襲山都被租借給產(chǎn)屋敷家充當選拔地點。事實上,這座山對于他們家來說其實沒多大用處。 …… 嗯。 “哥哥,理理我!”紅花夜癟著張嘴,委委屈屈地說。 ——日輪聽不見。 “對不起是我錯啦,你原諒我吧!”他又用小小的聲音祈求刀。 翻頁。 不過提起京都的話……日輪并沒有忘記少彥名命村。依里陶所說,它就在京都的鄉(xiāng)下。 而產(chǎn)屋敷家也在京都。 干脆下個月去給耀哉祝賀婚禮的時候,去一趟少言名命村。百鬼丸的事情越早解決越好,非人的身體并非完全的契合真正人形該有的姿態(tài)。 “哥哥!不要生氣啦!”紅花夜兩只臟兮兮的小手扒著窗臺,整個人吊在上面。他的那顆毛絨絨的小腦袋上的毛通通塌了下去,像只因為得不到鏟屎官關(guān)注的小奶貓。 日輪的手指被抓住了。 紅花夜手指頭上的泥巴還是煤灰也沾在了他的手指上。 紅花夜歪歪頭,又掏出袖子在哥哥手指上胡亂地擦。 一小會兒以后。 “下次別再那個樣子了。”日輪那根被對方弄臟的手指戳在紅花夜的額頭上,印出一個黑黑的、圓圓的小指印來。 紅花夜咿咿嗚嗚地哭喪了好幾聲。 “那你原諒我啦?” “如果你以后再這樣,我就不原諒你了。”日輪沒有表情的時候,整個人很有威懾力。之前在對待那些欺負人的小孩子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樣子,周身的氣勢就把那群腦瓜子不太聰明的小鬼們嚇到回家抱著爸爸mama哇哇大哭。 可以說,這個版本的他真乃大魔王是也。 紅花夜抿了抿嘴唇,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好幾圈,最后才不情不愿地說:“我會注意到啦!”他后邊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比蚊子的嗡嗡聲還要細小,“你千萬不要不理我。” 日輪將額頭與對方相貼,溫熱便從那小小的接觸的地方傳遞到了其他地上。 比如說兩顆跳動著的心。 ※ 紅花夜還是看百鬼丸不順眼。 對于這個隨手撿來的小孩子,他仍然抱著一種偏向于“歧視”的態(tài)度。 但是紅花夜很滿意的一點是,百鬼丸不像其他人的弟弟一樣成天又哭又鬧,好不得安生。但是很奇怪的是,就算是再安靜的小孩餓了撒了都會嚎幾聲來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百鬼丸到現(xiàn)在為止連一個音節(jié)都沒有發(fā)出來過。 “他怎么啦?他生病了嗎?”紅花夜皺著細細長長的眉毛,心里想著:為什么家里人都生病呢? “啊……”被問了這個問題的哥哥將視線從賬簿上轉(zhuǎn)移到那個小包袱里面,“不是生病了,他只是不能說話。” 不僅不會說話,普通小孩子所能做的一切事情他都不能做。 “現(xiàn)在你也是哥哥了,所以你也要學會照顧弟弟,知道嗎?” 紅花夜說:“我不想做哥哥!” 日輪道:“你不想做也不行。” “噫!” 他揉吧揉吧自己一張帶點嬰兒肥的小臉,所有的情緒都表現(xiàn)在臉上。紅花夜思前想去,最終拜倒在對方的眼神之下。 有了弟弟的紅花夜開始滿村子找人抱怨這回事情。不到晚上,所有人家都知道紫藤家多了一個孩子。 但是…… “你到底說了什么啊?”日輪氣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現(xiàn)在村子里留言滿天飛。 明明是他在河里撿到的孩子,到了后來居然變成了他辜負了別人家的女孩子導致女孩子生下孩子之后就跑了這樣的話來。 紅花夜搖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沒有我不是是他們瞎說的!” 流言一傳十十傳百,后來每一個人見到日輪都要善意地玩笑一句:“今天你的小妻子回家了嗎?” 在聽到他們談笑時的語氣時才認識到他們知道真相根本就不是這樣子一回事的日輪好歹在松了口氣。要是真的變成了流言里的那樣,那么他身上就要白扣這樣一個鍋了! 紅花夜又說:“真的不是我說的啦!……肯定是阿真那家伙!他最喜歡編排我們家啦!” 此事休要再提。 但是紅花夜還有話要講。 “那個……哥哥誒,你以后真的要結(jié)婚嗎?”紅花夜只要一想到家里會多出一個不認識的女人——也許那家伙會是個表面和善內(nèi)心惡毒的大壞蛋——,他的心里面就全是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