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
隴道的都督、天水長史及眾位官員均被倒塌的房屋壓傷,當時的現場無比混亂,自救都來不及,別提向各方求救。 這名官員黃昏時才拿到隴道都督臨終前口述旁人寫的信,連一名隨從都找不到,騎著馬就冒著雨奔到定西。 定西長史一目十行,雙手顫抖看完了留有隴道都督手指印的信,便落下淚水,后悔沒有聽李晶晶的話派人去天水都督府查問災情。 他雖是耿直主觀,然應急能力還是有的,立刻派下人將定西府的官員全部召集到衙門前,又派長子陪著天水來的官員拿著信去城外調兵。 官員住的分散,召集起來也需要兩刻鐘。定西長史穿著蓑衣騎馬去了驛站,高聲道:“快,我有十萬火急的事要求見公主!” 奉令在此等候的虎奔軍軍官正在帶著手下將士清點藥物,還未睡下,道:“我們王爺已于一個時辰之前將公主接走,現在應是已上了去往金城的官道。” “天水府地龍翻身極為厲害,護城墻及房屋全部倒塌,民兵死傷無數,隴地都督及幾十位官員逝世。”定西長史痛哭出聲,愧疚道:“我未信公主的話。我錯了。” 聞言,在場的軍人無不悲痛,軍官失聲道:“公主料事如神,臨走之前,留了許多的藥品,還寫下預防疫情的信。”這就將李晶晶的親筆信交給了定西長史。 定西長史看過信,目光落在信尾的紅色的寫有“護國公主”四字印章,這已不是普通的信,而是護國公主的命令,違反者將要受到朝規處置。 他有了這封信,到了天水府,就能調動現場所有隴地的官員按照信里的內容去預設疫情。 這封信實是太過重要,他小心翼翼的收好,等會還要用油紙包裹起來不能被汗水、雨水浸濕。按下緊張慌張的心思,道:“快帶我去瞧瞧公主贈的藥品。” 整整六間房堆滿了藥品,這些藥品按照市面藥鋪的價值來算至少值二十萬兩銀錢。 軍官不動聲色的道:“這些藥乃是回春居士所制,藥效極好。” 定西長史熱淚盈眶,道:“公主一次賜了如此多的藥品,解決了最大的困難。本官替天水災民謝謝公主的大恩。” 軍官道:“王爺下令由我們百人押送藥品至天水府分發。” “下官一切都聽王爺、公主的。”定西長史自是知道何敬焱是怕藥品被官員貪污落不到災民手里。 這樣的事幾百年來屢見不鮮,百姓遇災,朝廷賑災,最后賑災的物資竟是落到了貪官手里,肥了貪官,死了百姓,朝廷還要收拾百姓暴動的破攤子。 虎奔軍名聲在外,親自發放藥品,隴地的官員應是不敢起了貪心。 “定西長史果然如何公主所說,雖是主觀自大,然剛正不阿,愛護百姓。”軍官待定西長史走后,便叫來驛站官員,調來了十二輛馬車、油布等物品,將藥品全部用油布裹好小心翼翼的搬進馬車內,而后帶兵押著馬車去城門口。 半個時辰之后,天空降下的雨水變成細絲。 定西長史帶著四位官員及一萬斤糧食與定西地方守軍兩千人出現在城門口,與虎奔軍的送藥馬車隊匯合,一齊急匆匆奔赴天水。 早一刻趕到震區,就能多救出被壓在房屋下的災民。 且說何敬焱與李晶晶的車隊連夜冒雨趕赴金城,眾家眷坐在馬車內一路顛簸,困意上來睡著了,不知不覺之中就過去幾個時辰,迷迷糊糊醒來,竟然已是清晨。 “王爺說再有半個時辰就到金城城府,早飯就在城府里用,現在休整一刻鐘就出發!” 眾家眷憋了一夜的尿,趕緊的拿了桶來在馬車里解決,讓下人倒掉之后,也不下馬車,就盼著趕緊與夫君團聚,之前地震帶來的驚恐隨著時光的逝去漸漸消減。 那邊金城城府的焱王府廚子已經開始做起早飯,兩個管家還派下人去周邊的館子買了許多的包子、油條、饃、羊rou湯等吃食。 卯時末,雨后放晴,碧空如洗,晨曦灑在古老陳舊金城大地,養育了千萬兒女的母親河黃河潺潺而流。 一日之際在于晨,金城城府的百姓都如同以往起床,給孩子穿衣、洗漱、做早飯、上學堂、去做事、去市場買菜。 金城的南城門今個與往日不同,清一色穿著銀色盔甲騎著馬帶著殺氣的虎奔軍士替代了守城門的士兵。 城門臨時禁嚴,只讓出不讓進。這可愁壞了要往城里送菜、rou、雞、吃食等物品去賣的農民。 虎奔軍軍官高聲道:“你們都到旁邊去等等,用不了一刻鐘,王爺、護國公主就要從此經過。” 眾位農民聽了不用等多久,耽誤不了買賣,這才放心下來,而后談論起今后十年金城的主人—何敬焱與李晶晶。 很快,由一千多名威風凜凜的騎兵開道,近百輛馬車行成的車隊緩緩駛進城門。 一個目光犀利的中年軍官騎著馬行在最后,高聲吼道:“王爺、護國公主有令,今個起全城的攤位、商鋪免稅三日!” 百姓的攤位費一天是一個銅板,三天便是三個銅板。莫小瞧了三個銅板,這就能買一斤官鹽,能吃上一個月,面糊里就有了滋味。 商鋪按照大小及地理位置,最少的一天收二十個鋼板,最多的收五兩多銀錢。 這可是金城千年來頭一遭免商稅,真是破了幾朝的先例。 南城門外響起無數人雷鳴般的歡呼感恩叫聲,傳到了馬車里何敬焱、李晶晶的耳朵。 何敬焱將小嬌妻摟進懷里,笑道:“金城一個月的商稅七千余兩銀錢,金城三日的免收不過是二百余兩。娘子用七百兩銀錢收買民心,真是值了。” 李晶晶微瞇著眼,喃喃道:“你說的所有的稅收都歸我。我還覺得免三日少了呢。” 城府商稅的用途是小半上繳國庫多半付給官員俸祿。 金城是隴地面積最大的城府,商稅還不夠支付官員、小吏每年的俸祿,每年都無法給國庫上邀銀錢,到了年底地方官員只能給皇宮及長安的權貴送去土特產。 李晶晶想讓金城的商業繁榮起來,最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免除商稅,吸引南方的商人過來做生意,從而帶動整個封地的經濟。 何敬焱伸手拍拍李晶晶的臉頰,柔聲道:“娘子,快醒醒,馬上就要到咱們的新家,為夫給你梳發可好?” 李晶晶坐了起來,扭頭道:“那你得梳得好看些。” 小別勝新婚。兩人大婚不到一個月就分開,昨個夜里重逢,冒著雨坐馬車急匆匆往金城趕,都沒顧得著親熱。 何敬焱嘴上、手上占了李晶晶不少便宜,卻沒過了癮,心里直癢癢。 他給她盤發的時候,望著她雪白的脖頸,險些把持不住,想到今個白天還有許多的事要做,低聲道:“娘子,等到了府里,為夫晚上好好疼你。” 李晶晶伸手擰了何敬焱大腿內側的嫩rou一下,從小柜子里翻出銅鏡,來回瞧看,滿意的道:“比上次盤得好些。”扭頭親了他的嘴唇一下,笑靨如花,道:“賞!” 從馬車外傳來喜氣洋洋的鑼鼓鞭炮聲,很快馬車就在一片嘈雜聲中停了下來,車簾被馬車夫掀開來,何敬焱俊臉收起笑容下了馬車。 已經在此等候半個時辰的金城官員、名士等幾百人見一個穿著粉色裙的絕色妙齡少婦由何敬焱親自扶著下了馬車,均是不敢多看,低下頭跪下磕頭,齊聲高呼道:“王爺、護國公主千歲千千歲。” 他們心里暗說:這就是天煞星的嫡孫女李氏,瞧著嬌柔甜美,一臉和氣,怎么就嫁給了閻羅王? 何敬焱還不知道因著不愛笑,在巡視封地的這些天殺了幾十個貪官,得了“閻羅王”的綽號。 “平身。”李晶晶抬頭看著曾經是都督府如今變成焱王府的新家,門墻整個新刷過漆了,朱色大門锃亮,門前置著兩只大石獅子, 她瞧著正門不大,比潭州的侯府要小,更別說長安的王府。 等她進了大門之后,才發現里面很大,比長安的李王府要大,光是正院空蕩蕩的院子就能擺個百桌,騮馬都夠地了。 她記得以前潭州的湖南道郝都督府的正院院子沒有這么大。 “正院的院子大,我尋思著你來了,你喜歡什么樹就種什么樹。”何敬焱牽著李晶晶的手進了正院寬闊明亮的大廳,坐在了正中央主座的左右兩把太師椅。 眾位官員及名士進來再次見過李晶晶。這回由狄玉蓉、王浩然一一介紹眾人。 何敬焱不待介紹完,便道:“公主一路疲憊,日后再認人也無妨。你們都退下。” 他這就起身牽著李晶晶的手在眾人恭敬的目光仰望下離開。 因著李云霄是李晶晶嫡親的二哥,眾人跟她說不上話,只能跟他說話套近乎。 李云霄到了金城之后聽了無數的奉承的話,竟是比在長安四年加起來都聽到的多。他自是知道這是因為今后十年妹夫、meimei就是整個金城的天。 何敬焱見李晶晶邊走邊瞧著新家各處,道:“娘子,時間太緊,為夫只令人將府里的墻刷了漆,置辦了些家具。” 李晶晶剛才已經在正院大廳瞧到了檀木的家具,雖比不得紫檀木,也是比較昂貴,倒也符合身份,柔聲道:“你一到封地就馬不停蹄的去巡視,一路上辦了那么多件事,還得顧著收拾咱們的小家,實是辛苦了。” 何敬焱得了嬌妻一句夸贊,俊臉笑容更加燦爛,把臉湊過去,道:“娘子快賞為夫一個吻。” 李晶晶瞧著門外站著不動聲色的李歡、李喜,伸手推了何敬焱一下,羞道:“你不要臉,我還要呢。” 新家共有十四座院子,其中五進的六座,四進的八座,另有閣樓兩棟,花園兩個,池塘一個,下人住的雜房九排,馬廄兩一個等。 整體面積跟慶王府差不多,就是缺少樹木,花園里的花品種也很普通,瞧著少了雅致貴氣。 何敬焱與李晶晶住的院子叫做百好院,意為百年好合。這是座五進的院子,里面自是置著李晶晶的嫁妝——黃梨花家具。 “夫君,這比我想象中的好許多。”李晶晶在百好園轉了一圈,簡單洗漱過后就與何敬焱去了正院飯廳。 從長安來的眾位家眷都在正院飯廳,等著李晶晶入座便一起享用來到金城的第一頓飯食。 眾家眷這幾天在驛館里沒有吃好睡好,昨個受了驚嚇,又坐了一夜馬車,今個在城南門聽到百姓的歡呼聲就覺得放松了些,剛才進王府時聽到喜樂及鞭炮響,這又吃上可口豐盛的早飯,終于全身心放輕松下來。 有曾經來過金城的夫人,欣喜的道:“這是金城的名吃羊rou飽饃、漿水面、醬羊頭rou,我吃著極好,羊rou做的一點膻味都沒有,你們快嘗嘗。” 有夫人好奇的問道:“漿水面是啥面?” “這饃跟長安的燒餅味道可不一樣。” “羊rou湯真是鮮,連我這個不吃羊rou的都喝了半碗呢。” 早飯過后,眾位家眷紛紛向李晶晶道謝,就由帶著馬車到王府門口的夫君接走了。 虎奔軍軍官的家就建在金城郊外,二百多座獨立的二進小院,旁邊就是虎奔軍的軍營,方便軍官回家,也方便家眷串門打發日子。 王浩然、狄玉敏、曲多等人的府邸設在城府內,都是由何敬焱、李晶晶出銀錢買下送給他們。 曲多帶著奴仆接了馬氏及五個兒女回到了新家。 馬氏一直未收到曲多的信,剛才在路上聽他說這些天忙得腳不著地,早出晚歸累得跟狗一樣,都沒時間瞧看新家,就誤以為新家又小又破。 馬氏一進了家門,就迫不及待的去瞧看。 只見三進的院子,每進七間房,比長安書院的家大幾倍,而且家具全部是嶄新的紅木,便是長安城府里的曲家也沒有這么氣派。 若說唯一的缺點就是院子前后空蕩蕩,沒有植一棵樹,也沒有種著花草,瞧著沒什么生氣。 “夫人,這是這座宅子的房契。你收好了。”曲多又道:“過了年書院建好,書院還會分給我一個府邸。” 馬氏拿著房契仔細瞧過,異常驚喜,困意全無,激動的問道:“多郎,除了你還有誰得了王爺送宅子?” 曲多自豪的道:“此次追隨meimei、妹夫來隴地的官員人人都有。我的官職也不低,就得了這座宅子。” 他以前在長安書院只是副職,這次何敬焱向朝廷遞了奏折,給他提為正職,已是從五品下,成為定朝的中層官員。 這是他以前絕對不敢想的事。 馬氏便道:“我在途中就聽幾位夫人說過,金城的房價比陜西道城府的略低些。我瞧著這座宅子位置離王府不到二里路,房價不會少于三千兩,宅子里的家具也能值個二、三百兩銀錢。” 曲多點點頭,又低聲道:“meimei、妹夫給我們封地所有官員的俸祿提了一倍,還說干得好,年底會有紅包。” 何敬焱夫妻如此厚待他們,得到的回報就是他們拼命的干活,曲多就是其中之一。 今個何敬焱給接家眷的官員放一日假,曲多都覺得休息沒干活良心上有些過不去,準備接下來幾天再多做些活,把今日沒干的活補回來。 “之前王爺、公主在長安一點口風都沒透露,誰能想到他們一出手就是這么大的手筆。”馬氏這就把房契收好了,迎上曲多熱切的目光,柔聲道:“多郎,我先去孩子們的房間安置好。” 與此同時虎奔軍官的家眷坐著馬車出城到了郊外,住進了獨立小院的新家,瞧著面積大清一色紅木家具的宅院,都非常驚喜,再拿到了地契,聽說俸祿漲了一倍,簡直是喜上加喜。 “王爺說只有家眷來了在金城定居五年以上的軍官才能得到這樣的宅子。” “這宅子雖是在郊外,也能值個一千六、七百兩,再加上家具差不兩千兩。” 如今朝廷不跟匈奴打仗,虎奔軍就發不了戰爭財,朝廷發的俸祿只夠養家,攢不下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