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jié)
李去病道:“梁郡公的嫡長孫。” 何義揚急道:“小瘦子,就是驪山打獵那天,臉皮比長安城墻還厚非要送沒幾兩rou野兔給你家的那個小白臉!” “原來是他,倒也不是小白臉,就是長得特別的俊。他是瞧著牛弟弟的面子吧。”李云霄憨笑幾聲,道:“他倒是挺義氣,今個不吭不哈的請我們吃飯。” 牛浩星覺得倍有面子,只是驚詫自語道:“梁旭升是我的學(xué)友,跟我同年考入的書院。我平時跟他沒什么交往,還常在學(xué)業(yè)上有爭執(zhí)。今個他竟是使了七十幾兩銀錢請我吃飯。” 小二突然間拍拍腦袋,道:“對了。小的剛才忘記說了,他自稱是霄少爺?shù)膿从眩M地主之誼。” 眾少年都望向目瞪口呆的李云霄。 何義揚邪笑道:“小瘦子,你跟他只在驪山見過一面,就成他摯友了。” 牛浩星挑眉問道:“霄哥哥跟粱家升郎之間有什么故事?” 何義揚瞪眼道:“哪有什么故事。他就是想把野兔堂而皇之的送進(jìn)李家去。” 李云霄叫道:“不行。我得把銀子退給他。” 秦山憶一想便猜到原因,冷聲道:“這人真是會鉆營。我這就派隨從去梁府以你的名義退給他。” 李去病倒是很欣賞梁旭升的執(zhí)著,揮手道:“霄伢子,銀子就不用退了,回頭你給他送件禮物就是。” 眾人下了迎賓樓,狄玉杰與牛浩星就要回書院去了。 狄玉杰特意把李云霄叫到一旁去,用不大不小眾位少年也能聽到的聲音道:“霄郎,梁郡公如今就在北地,是你爺爺麾下攻打匈奴一員猛將。梁郡公嫡長子世子就是梁旭升的生父。梁旭升是家里的嫡長子,日后就是郡公世子。” 李云霄目光有些迷茫。 狄玉杰繼續(xù)道:“梁家家教甚嚴(yán),男子三十無子方能納妾。梁旭升人品容貌學(xué)業(yè)武功皆好,我瞧著他不錯。” 李云霄搖頭小聲道:“meimei是我的。我不想讓梁旭升接觸到我meimei。” 狄玉杰只字不提李晶晶,板著臉教導(dǎo)道:“他主動跟你結(jié)交,你不要拒絕。多一個朋友多條路。他人品正直,不管抱著什么心思,總不會害了你去。” 李云霄只有點點頭道:“是。” “走,一起去瞧瞧朝廷給我爹在書院里撥的府邸。”李云霄提出這個建議,李去病、何義揚、秦山憶都覺得好。 很快四人一路問著就到了監(jiān)理府邸,前任的監(jiān)理去世,他的家人按朝規(guī)幾天前剛搬走了,現(xiàn)在只有兩個書院的侍衛(wèi)守著, 府邸倒是不大,仍是三進(jìn)的院子,只是每進(jìn)只有九個房間,沒有池塘,后院設(shè)有一個馬廄,總體上比潭州書院的從六品的府邸小多了。 李去病再次感慨長安寸土寸金,不但城府里房子小,連著城府外的書院官邸也是袖珍型。 何義揚瞧著前院六株開滿石榴花樹桿一人抱粗百年的老石榴樹,道:“院子本來就小,還植六棵這么大的樹,略發(fā)的顯得小!” 李云霄向來對衣食住行不挑剔,滿意的道:“咱們家人口不多,院子不小,房間也足夠住了。小瘦子,咱們?nèi)允亲〉诙M(jìn)的院子。” 秦山憶轉(zhuǎn)過馬廄快步走到前院,未聽到兩人的說話聲,目光羨慕,高聲道:“我在書院外買了一座二進(jìn)院子宅子,房間雜屋一共十間,就花了九千多兩銀錢。李叔叔能在書院里有這樣氣派的一座院子真是好。” 李云霄有些激動的道:“你動作可真夠快的,這就買了新宅子了?” 秦山憶笑道:“買了。我以后要在長安讀書、參加科考,而后當(dāng)個閑散官員做生意,不是只住幾年的事,租房不如買房方便。” 何義揚摘下一朵枯萎的石榴花,跟三人說道:“說起買宅子。我倒是有個賺銀錢的想法。只是得需小晶娘點頭同意才行。” 李去病問道:“你可是想要與我們?nèi)撕匣镩_一座類似荷園的高等游玩場所?” 何義揚點點頭笑道:“知我者,小叔叔也!” 李云霄恍然大悟,指著何義揚道:“你是不是瞧上了我meimei新建的莊園,想跟她建一個一模一樣的?” 何義揚朗笑幾聲,道:“正是。小晶娘的腦袋瓜子太聰慧,設(shè)計出的莊園極好,我敢說只要她同意,我們建一個同樣的,再買些異國女子當(dāng)奴婢,日后能日進(jìn)斗金!” 秦山憶非常好奇的問道:“什么莊園竟是有那么好?” 何義揚拍拍秦山憶的胸膛,道:“那莊園未建好,我們只去過一次。你要想去,也得由小晶娘同意才行。” 李云霄粗眉毛一挑,道:“我meimei說了,開這樣的高等游玩場所需要很硬的背景。你只是皇子,上頭還有王爺、王妃、妃子呢。” 何義揚邪笑三聲,神秘的道:“我把全定朝最大的人物拉著跟咱們一起合伙,到時看誰敢奢帳。” 秦山憶眼冒精光,叫道:“你能說得動陛下?” 何義揚望向長安皇宮方向,道:“我準(zhǔn)備只讓我父皇出個名頭,不用出一個銅板,每年給他兩成的紅利,我就不信他不同意!” 李去病來了勁頭,激動道:“這事準(zhǔn)能成。你們跟我回府,我這就去找晶妹子說去。” 何義揚忙拍馬屁道:“小叔叔出面,一個頂我們?nèi)【锟隙ㄍ狻!?/br> 四人興沖沖的回到縣公府,未進(jìn)大廳,便聽到里面?zhèn)鱽砼有⊥目蘼暋?/br> 李去病一聽這女子熟悉的哭聲,面色微變,立刻扭頭道:“義揚,你帶憶伢子先去我院子。” 何義揚便請著秦山憶直接去了日軒院。 李去病、李云霄進(jìn)了大廳,見曲氏、賀氏、李晶晶坐著,小鄧氏滿臉淚水帶著七歲的曲光耀、六歲的曲光宗在曲氏跟前跪成一排。 小鄧氏邊磕頭邊哭著求道:“姑奶奶,求您幫幫我們家曲多,讓他上了長安書院,我們一家一輩子感激您。” 曲光耀、曲光宗跟著道:“曾姑奶奶,幫幫我爹吧。”“您醒醒好,幫幫我爹。” 曲氏非常為難的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賀氏端坐著不動。李晶晶只是吃著茶水不吭聲。 李去病進(jìn)來就板著臉,問道:“小鄧氏,這是怎么回事?可是曲多讓你過來求我娘的?” 小鄧氏扭頭見是李去病,跪著向前蹭了兩尺,搖頭哭道:“叔叔,不是曲多讓我來的。曲多沒有考上長安書院,回到家里連飯都吃不下。我怕他想不開尋死,就帶著兩個兒子來求求你們家?guī)蛶退!?/br> “男兒膝下有黃金。別動不動就跪下求人。”李去病把曲光耀、曲光宗挨個拉起來,讓他們站到一邊去,朝小鄧氏問道:“你心里難道不清楚,我們家?guī)瓦^曲多幾回?” 小鄧氏嗚嗚哭著說不出話來。 李去病肅容道:“當(dāng)年曲多進(jìn)潭州書院是我們家的晶妹子幫的,今年他考中舉人,又是我們家晶妹子搭了很大的人情弄到的名額。” 曲光耀、曲光宗低著小腦袋不吭聲。這樣的話他們在家里就聽丁氏的奴婢議論過,知道是真的。 李去病繼續(xù)道:“整個潭州書院一共只有兩個舉人推薦名額,晶妹子托王大醫(yī)師向胡院長為曲多求了一個,另一個給了一個在北地全家成年男子戰(zhàn)死的秀才。那個秀才府試考了第三十七名,而曲多榜上最后一名。” 曲氏才知道里面有這么多事,忙道:“晶妹子,真是難為你了。” 李去病繼續(xù)道:“那時是在潭州,我們李家說話還能算數(shù)。如今是在長安,天子腳下,皇帝皇后、王爺王妃、皇子公主、郡王郡主,還有眾多的高官大臣,我們李家只是陛下的一個大臣而已。” 曲氏長嘆一聲。她就是顧忌著這里是長安,剛才無論小鄧氏怎么哭求,都沒有點頭答應(yīng)。 賀氏贊許的朝李去病點頭。她是想著勸曲氏,只是要等著小鄧氏走后才說。這些話由李去病這個當(dāng)兒子的說最好不過。 李去病緩緩道:“長安書院是想進(jìn)就進(jìn)的嗎,就算托關(guān)系進(jìn)去了,每個月讀書的大筆開銷誰來出,秋季會試考不中進(jìn)士怎么辦,難道要繼續(xù)托關(guān)系在長安書院讀書?” 小鄧氏面色蒼白,眼睛直勾勾的瞧著地上的具有異國風(fēng)情華麗的波斯國地毯。 她聽丁氏的奴婢聊天,長安的物價是潭州兩倍以上,房價更是貴得嚇人。 她手上的銀錢不到三百兩,估計都不夠供曲多在長安書院讀兩年。 她的長子七歲,次子六歲,都已經(jīng)上了長安學(xué)堂,每年束修費用就是六十兩銀錢。 曲多的舉人身份,每季能從衙門領(lǐng)五十斤米或是面,除此之外她與曲多沒有一點進(jìn)項。 她來李家之前只想著讓曲多進(jìn)長安書院,壓根沒想過花費的事。 她如果能像丁氏那樣有銀錢就好了,可是娘家窮得還要靠她救濟,她從潭州走時,還悄悄的給了娘家二十兩銀錢及布匹吃食。 李云霄一本正經(jīng)的道:“嫂子,我們今個去長安書院看榜,見到好些高官的子孫。他們都是憑著本事考的,沒有托關(guān)系進(jìn)去。” 李晶晶道:“我們李家兒孫參加科考都是靠自己,沒有誰托關(guān)系。” 曲氏聽著心里非常矛盾難受,可是正如李去病所說,這是天子腳下,總不能為了幫根本不是讀書這塊料的曲多進(jìn)長安書院把李家的名聲搭進(jìn)去。 賀氏搖頭道:“幾年前,我與長生就給你們夫妻幾次建議過,我爹在北地,你們?nèi)叶既ケ钡兀鄰牡推冯A的官職做起,有我爹幫著,你們?nèi)邑M會過得差了去。當(dāng)時你們?nèi)羰锹犃耍缃袂嗟墓俾氉畹鸵彩瞧咂贰!?/br> 曲氏問道:“怡妹子,現(xiàn)在曲多還去得北地不?” 賀氏淡然道:“現(xiàn)在去倒不是不行,只是我爹再過幾月就回來了,以后他們就得靠自己。” 小鄧氏眼珠子都不帶轉(zhuǎn)動。 “你不愿意去北地吃苦,就等著托關(guān)系讓曲多入長安書院、中進(jìn)士當(dāng)官。天下哪有這樣好的美事。”李去病拂袖不再瞧小鄧氏一眼。 賀氏揮手讓奴婢把小鄧氏扶起來,讓她坐著緩緩神,又親自拿了兩個果子給哭得直抽的曲光耀、曲光宗吃。 曲氏道:“小鄧氏,你回去跟多伢子說,讓他寫信給他爺爺問問會試考不中怎么辦?” 小鄧氏耷拉著腦袋,眼睛紅腫,帶著兩個兒子跟幾位長輩鞠躬行禮,便離開了李家。 李晶晶這才問道:“你們考得怎么樣?” 李云霄得意的道:“meimei,我們自是考得好!” 李去病坐下來笑道:“娘,嫂子,我今個榜上得了第一,霄伢子名次也不差考了第九,義揚考了第十一,便連山憶伢子也考了十九名。” 曲氏大喜,點點頭道:“你們考的名次跟玉杰估計的差不多。” 李云霄高聲道:“我?guī)煾缸屝∈迨迩锛緯嚨钤嚺c業(yè)哥哥爭考狀元呢。” 曲氏目光期盼,卻是不想給李去病太大的壓力,笑道:“狀元哪是那么好考的。去病能中個進(jìn)士,我就特別高興了。” 李去病道:“晶妹子,我有事找你商量,你隨到我院子說話。” 大廳里面只有曲氏與賀氏。 曲氏想到小鄧氏與兩個兒子跪著不停的磕頭,心里就難受,忍不住落淚。 賀氏走過來拿著帕子給曲氏擦著眼淚,道:“娘,如果沒有我們家,曲多連舉人都不是。” 曲氏這才覺得好一些。 賀氏蹙眉道:“小鄧氏今個做得有些過了,我瞧著她實在是不聰明,明知我們家已經(jīng)盡了全力,還帶著兩個兒子過來跪求,給您心里添堵。” 曲氏微微點頭,半晌,幽幽道:“我問過曲多,他愿意去北地,是小鄧氏怕那邊亂不想去。” 賀氏不悅道:“我們又不是讓他們到匈奴皇朝打仗,只是在本朝的青城城府,怎么就不能去了?” 曲氏長嘆一聲。 賀氏肅容道:“同樣是嫡長孫,青伢子十三歲,還是世子的身份,我就讓他參軍去了北地跟匈奴軍打仗!” 曲氏目光漸漸清明,道:“可不是嗎。我的青伢子那么小就去北地打仗吃苦。” 賀氏搖頭道:“娘,小鄧氏不聰明,曲多貪圖安逸,我們再cao心也無用。以后我們少管曲多家的事。” 且說小鄧氏帶著曲光耀、曲光宗回了曲家,也不去丁氏那里說一聲,就直接回了臥房。 曲多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嘴唇微動,道:“你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