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兩個站在迎賓廳門口的老年奴仆各少了一只手。 兩個正往迎賓廳里端果盤的中年奴婢各少了一只耳朵。 跟這四人相比,侯府門前四個斷眉毛、少手指的奴仆已算是齊全人了。 李家一門三侯三縣主,李炳官拜正一品太師,地位與四位王爺平齊平坐。 侯府的用的下人竟是殘疾人,是李炳沒有銀錢,還是內有隱情。 午時三刻,百名渾身殺氣騰騰的鋼甲騎兵護送著六輛馬車自官道上奔馳而至。 侯府大門口的四個奴仆麻利的把系在竹竿上的九掛鞭炮點了,炮竹大響,震耳欲聾,喜氣洋洋,引得路人紛紛留步關注。 何敬焱頭一個下了馬車,親自掀起第一輛馬車的車簾,扶了李炳、曲氏下來,朝眾官高聲道:“這便是我師父臥虎先生,我師父旁邊的是我師母曲縣主。” 李炳戴著黃色狐貍皮毛帽子,身穿淺紫棉袍,系深紫腰帶,身材清瘦高大,膚色微紅,長眉將要入鬢,鼻子直挺,嘴唇不厚不薄,桃花眼睛深邃明亮,除去微微駝背,容貌出眾,氣質儒雅,更像是潭州書院里的博士。 他的身子比十天前強了許多,臉上毀容的肌膚恢復了八成,再過幾天等著能夠雙腿跑了,就可以停了蟻虎再生骨膏,往身上焚傷的肌膚涂抹生肌粉。 曲氏梳著飛天髻,發插御賜鑲紅寶石金鳳釵,身著鐵繡紅云錦綢長裙,外罩白狐貍毛披肩,右手無名指戴祖母綠寶石金戒指,身材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肌膚白細,柳眉大眼,比同齡四十幾歲的婦人顯得年青十歲。 她哪見過這么多官員,目光瞅著地面,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眾官顧不得細細打量這對夫妻,以湖南道都督為首上前幾步跪下口稱,“吾等拜見太師、曲縣主。” “讓你們久等了,都快起來,隨我與夫人進府喝杯茶水。”李炳聲音平和,用力握住了曲氏的手。 眾官連忙起身讓開路,便是湖南道都督也恭敬的請著李炳與曲氏走過。 這時從第二輛馬車下來一對年青夫妻。 ------題外話------ 最近工作多,老媽又去旅游了,我拖著疲憊的身子下班回家還得做飯,堅持更新回報親們的支持鼓勵與厚愛! 月票、評價票一定要給我。 推薦我的完結文嫡女玲瓏,風格跟本文一樣,溫馨極寵。 7 良地果山千軍奴 晶晶得一院一樓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濃眉大眼,目光溫和,穿著藏青色長袍,氣質憨樸。 女子身材高挑,肌膚粉白,容貌清麗,身著米色綢緞長裙,梳著交心髻,發戴紫玉鳳頭金釵,氣質端莊大氣,瞧著頂多二十歲出頭。 “想必這便是李太師的長子長生開國侯爺與賀縣主。” 肥胖的湖南道都督在眾官的小聲議論聲中迎了上去,因官職與李老實、賀氏平級,拱手笑道:“虎父無犬子。先生的長子長生侯爺儀表堂堂,氣宇軒昂。” “都督先到府里坐。”李老實早就得了賀氏囑咐,讓著湖南道都督半個肩往前走。 賀氏等著龍鳳胎從第三輛馬車下來,一手牽一個,目不斜視,在眾位官員的注目下走進了新家開國侯府。 李炳為了緩解曲氏的緊張,指著門匾,微笑道:“此乃陛下親筆題名,派人從長安送來。” 曲氏聽了陛下二字,心里更慌,低頭都未瞧到門匾就胡亂的點頭。 李炳繼續道:“夫人,以后這是咱們的家,慢慢你就適應了。” 曲氏這才好了些,抬頭環視四周,見到空蕩蕩開闊的外院,比潭州國公府的外院大了一倍,驚詫道:“真是大。” 李炳微笑道:“龍恩浩蕩。” 湖南道都督見李炳這般在意曲氏,早就備好的十名美女還是別送了。 李晶晶不慌不亂,邊走著路,邊淡定的仰視正門大匾,金字閃光,寫著開國侯府四字。 她聽說此府是開朝的王府,里面光是院子就有三十二座,閣樓十二座,花園花圃九個,大小人工湖三個。 這幾天她從何敬焱那里了解到,此府比潭州國公府面積大了三倍,放眼湖南道是最大的府邸。 按照李炳從三品開國侯品級,住如此大的府邸是違了朝規。 只是李家一門三侯,應該賜三座侯府,再則李炳還是正一品太師,何冬只賜了一座府邸。 還有一件事,這些年來本該由朝廷出銀錢養著派到北地受傷的細作,可是國庫空蕩蕩,一直是李炳想辦法做生意賺銀錢養著他們。 北地的細作約有兩千人,每年都有人在打探訊息時受傷,嚴重者殘疾甚至丟了性命。 殘疾的細作回到定朝找不到經營無法生活,犧牲的細作家眷要給一筆撫恤銀錢,這些都由李炳自掏腰包。 李炳為朝廷花的銀錢足矣買好幾個這樣的府邸。 李晶晶心道:我們家住王府,心安理得。 李老實、賀氏牽著龍鳳胎跟著李炳夫妻與何敬焱進了外院迎賓廳,請何敬焱、湖南道都督坐了左側上首。 湖南道都督望著頂著二品縣主封號的小人兒李晶晶,此女童被何冬看重,日后應會嫁給何冬的子侄,是未來的皇妃或是王妃。 他不敢托大,請著何敬焱、李老實夫妻與龍鳳胎坐了左側上首,他則坐了右側上首。 潭州刺史在潭州府是僅次于湖南道都督的實權官員,到了這里品級就低了,連李云霄這個侯府世子都不如。 外院迎賓廳雖大,也坐不下二百余人,品級低的官員自覺的站在了廳外的院子。 四個身體殘疾的奴婢、奴仆連忙給眾人倒茶。 李炳朝四人微笑點頭,跟曲氏緩緩道:“他們都是孤兒,在道觀里長大,學了些武功,跟著我去了北地,吃了很多苦又受了傷。我就把他們帶過來,跟咱們一起生活。” 侯府初建缺少人手,李炳用誰都不如用這些老下屬放心,就是怕家人瞧著殘缺的下人害怕,更擔心家人瞧不起他們,是以昨個就特意囑咐過了。 曲氏目光憐憫,道:“好。以后好好過日子。” 四人瞧著曲氏一臉柔善,跟李立說的一樣,心里都很高興。 李晶晶從未歧視過殘疾人,何況他們是為國立下功勞受傷。 李云霄在曲家村時見了不少來找李晶晶求藥的病人,都是鮮血淋淋,相比起來,侯府的下人模樣能入眼多了。他也不害怕。 “各位的心意我領了。今個府里搬遷繁忙,就不留各位在府里用飯,在東邊望江樓備了薄酒,我那長孫云青在那里候著各位。”李炳同何敬焱、李老實與眾位官員閑聊了一刻鐘,便下了逐客令。 “先生竟是讓世子爺酒樓設宴款待下官,下官恭敬不如從命,這就去用飯,日后再來拜訪。”湖南道都督鞠躬行禮,帶著眾官離開了侯府。 眾官覺得侯府端茶的四個下人不是斷手就是少耳,怎么瞧怎么都滲得慌,讓這樣的人侍候用飯,真心會留下陰影。 李炳安排眾官去外面酒樓用飯,又讓世子爺李云青坐陪,眾官心里很是高興。 湖南道二百多官員走了,外院立刻安靜下來。 沒了外人,李云霄立刻叫道:“奶奶,我好餓啊。” 曲氏連忙瞅著李炳,急道:“莫讓孩子餓著了。” 李炳原想著先讓家人見一下奴仆、奴婢,只有先用飯了。 兩個奴婢帶路,將李家人引到外院后的中院小飯廳,里面已置好兩桌熱氣騰騰的酒菜。 曲氏瞧著飯菜比不上潭州秦國公府的奢侈,可是比起在曲家村時自已做的強多了,就是比在瀏陽縣城酒樓里吃的都豐盛許多,心情頓時更加好了,疲乏怯懦一掃而空。 李炳瞧著曲氏眉眼含笑,柔聲道:“夫人,咱們府里的四個廚子是北地最好的,你嘗嘗他們做的可好?” 賀氏低聲問一個中年奴婢道:“今個來了一百名虎奔軍將士,可備了他們的飯菜?” 中年奴婢恭敬的慢慢道:“回稟大夫人,廚房已給將士們備好,在外院的中飯廳,他們的飯菜樣式都是李立管家昨個就定好的,這會子他們應該入座用上飯了。” 賀氏聽著中年奴婢cao著北地話,吐字清晰,說得非常清楚,一看就是在富貴人家待過。 若是整個府里的下人都跟中年奴婢這樣,那么就算是殘疾也是好用,能讓李家人省心的。 今個是到新家的第一頓飯,李家人并未到齊。 李家人與何敬焱坐一桌,望蓮、望月、呂道明、洪老三、陳老七坐了一桌。 眾人興許是餓了,胃口都比往常好,等將幾個盤子吃的底朝天,這才發覺廚子的廚技極好,每道菜都原汁原味,rou汁多不膩,魚蝦鮮美。 李家沒有食不語的規矩。何敬焱的家里雖是王府,但是也不講究。 曲氏夸贊道:“北地的廚子將魚蝦做得真好。” 李炳微笑道:“開朝狗皇帝的貴妃是揚州人,每日都要吃魚,她能瞧得上的廚子做魚自是好的。” 曲氏震驚道:“咱們家里的廚子給開朝貴妃做過飯?” 李炳緩緩道:“只是做過幾頓而已。你莫多想。” 李晶晶招手叫過奴婢,道:“北地產白面、蕎面,蕎面蒸成窩窩蘸著rou汁魚湯很好吃。我爺爺、我娘、何叔叔肯定愛吃。晚上叫廚子做些這個吃吧。” “是。”奴婢點頭笑道:“四個廚子都精于做蕎面窩窩,廚房里正好有蕎面,小姐真是點得好。” 李家人有午休的習慣。李炳就讓下人領著家人去早就安排好的院子歇息。 侯府的中院往后走是個十字路口,通往各院、閣樓、花園。 已在此等候一刻鐘的十二個奴婢、下人挨個自報姓名,而后走向由李立早就定好要跟的主子。 曲氏、賀氏、李晶晶各分到了兩個中年奴婢。 李去病分到了四個中年奴仆,李云霄分到了兩個中年奴仆、兩個青年奴仆。 李晶晶嘀咕道:“好個李立爺爺,竟然重男輕女,給奶奶、我娘與我少分兩個人啊。” 李云霄立刻過來道:“meimei,我分你一個,咱們一人三個。” 李晶晶搖頭道:“我才不要男的侍候呢。” 她的兩個奴婢李歡、李喜,都是三十幾歲,模樣不如望蓮、望月好看,比曲氏都顯老。 李歡生得五大三粗,從背影看像是男子,肌膚微黃,掃帚眉毛、長眼、厚嘴唇,右手缺了大拇指、無名指。 李喜個子不高,體型微胖,一張柿餅臉,金魚泡泡眼、塌鼻子、嘴長得有點斜,唯一好看的柳葉眉被額前留海遮得若隱若現,缺陷是少了半只右耳。 “小姐,不是管家厚此薄彼,而是府里奴婢數量只有奴仆兩成。”李歡見李晶晶感興趣的停下腳步,繼續道:“管家說,過些天府里就會添幾十個奴婢。到時侍候小姐的奴婢就多了。” 李晶晶好奇的問道:“你原來在北地都做什么事打探訊息啊?” 李歡低聲道:“奴婢力氣大,會些武功。一開始奉老老爺之命在青城集市賣豆腐,后來進了匈奴大將軍府里戲班子唱武生。” 李晶晶驚訝道:“戲班子不是禁止女子唱戲嗎?”心說:李立爺爺是不是分錯人了,應該把李歡分給愛聽戲的奶奶才對啊。 她是不知李歡唱的是北地的戲,跟曲氏聽的花鼓戲截然不同。 李歡解釋道:“本朝是這樣,可那匈奴皇朝素來開放,沒有這個禁令。” 李晶晶望向李喜,后者輕聲道:“奴婢的繡活還算過得去,一直在青城匈奴都督府里當繡娘。” 李晶晶秀眉微挑,搖頭道:“我不喜歡做繡活,你不要教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