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這番話就是長輩夸贊晚輩。 何義蕓很是受用,面露羞色,道:“父皇時常在侄女跟前夸贊叔叔雄才偉略,千古第一人。” 李炳笑道:“我沒有你父皇說的那般好。我此生最幸運(yùn)的是遇到你父皇這樣的明君。” 李晶晶滿臉笑容,站在何慶旁邊,聽到他肚子里咕嚕作響,便走到八仙桌前踮腳端了一盤綠豆糕,拿來讓他吃。 何慶不好意思的搖頭。 李晶晶柔聲問道:“何爺爺,你是不是不喜歡吃啊。你要不喜歡,那我去取金桔糕。” 何慶搖手,取了兩塊綠豆糕,小口的吃,生怕嘴巴發(fā)生動靜被李家人取笑。 “何爺爺,你看我家在村子里住著呢,我們家不是在城府里住,沒有那么多的講究。你一切隨意就好。” 何慶點頭。 李晶晶把綠豆糕放回去,又端了茶水放在何慶跟前,道:“你瞧,我家的茶葉都是普通的,不過是井水,后勁甜,你吹吹等不燙了喝。” 她尊敬何慶,關(guān)心何慶,全是因為何敬焱也是這般對待李家人。 何慶吃了兩塊綠豆糕,正有點口干,接過了茶杯,朝李晶晶微笑,問道:“你幾歲了?” “五歲。”李晶晶指著臉蛋胖呼呼正在傻樂的李云霄,道:“那是我二哥,我跟他是龍鳳胎。” 何慶瞧著這對健康活潑的龍鳳胎,想到家里見不得光的二兒子、小女兒,心里無比苦澀,緩緩道:“你們都是極好的。” 曲氏已經(jīng)高興的找不到北。李晶晶叫望蓮、望月去外頭放了九響鞭炮,算是知會村里人,讓大家都沾沾喜氣。 賀氏沉穩(wěn)的張羅著女眷都到昨個收拾出來的左偏廳用飯,那里已擺好了借來的桌椅。 李老實、李云青在堂屋、右偏廳支起三張桌子,男客在堂屋坐了一桌,李立、洪老三、陳老七、御林軍就在右偏廳坐了兩桌。 李家人、望月、望蓮、李立、洪老三、陳老七忙前忙后,將酒菜端上桌。 鄧影出身匪徒,當(dāng)了十幾年的國公爺,改不了骨子里的粗魯,初到長安時,被許多文官取笑過,剛開始改來著,結(jié)果改得不倫不類,索性就這樣了不改了。 他嗓門大又很會說話,堂屋這桌有他在,連何慶也漸漸放開,不覺得拘束,非常熱鬧。 左偏廳的兩桌,曲氏、賀氏、龍鳳胎、何義蕓坐了一桌。 何義蕓本該坐在曲氏旁邊,但是有心接近李晶晶,笑道:“我跟乖侄女晶娘坐一起。” 李晶晶并不知何義蕓專門為她而來,點頭道:“好啊。公主坐我旁邊吧。” 李云霄小聲道:“meimei是我的。我要坐在meimei旁邊。” 本來他應(yīng)該跟男客坐在一起,仗著年齡小就過來了。 賀氏以為他喜歡親近何義蕓,這才知道是要粘著李晶晶。 曲氏端著酒杯帶著桌上的李家人敬了何義蕓。何義蕓回敬曲氏及李家人。沒有過多的客套,這就開始用飯。 望月、望蓮、明珠、銀珠四人在主桌旁邊開了一桌,主桌有的菜,一道不少,只是怕浪費(fèi)了,份量都減半。 這樣就讓明珠、銀珠對李家人刮目相看。她們不是頭回跟隨何義蕓外出用飯,就是在王府里也沒有這樣的待遇。 望月、望蓮剛才就跟明珠、銀珠說過話,得知她們原是白云觀的女武道姑兼女醫(yī)師。 四女都出自道教,又都是孤兒,自幼習(xí)武,人生有幾分相似,互生親近心思。 一頓飯吃下來,主桌、客桌的人關(guān)系都近了些。 賀氏請著何義蕓去客房午休。 李家為了何義蕓的安全,按照何敬焱囑咐特意讓明珠、銀珠跟她一個房間。 何義蕓貴為公主,卻是被慕容英教導(dǎo)的極好,心里覺得李家貧窮寒酸,卻不在表面上流露出來。 客房干凈整潔溫暖,墻角有兩只鐵盆燒著木炭,房中間置著兩張大木床都鋪著嶄新的綢緞被褥,桌上擺了四盤新鮮水果,竟還特意放著一個陶瓷花瓶插著幾枝鮮艷散發(fā)清香的紅梅。 何義蕓輕聲道:“李家有心了。” 明珠問道:“公主,您午休之后換衣服嗎?” “不用換了。”何義蕓搖搖頭,反正是穿男裝,又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一天來回?fù)Q衣實在不方便。 不知過了多久,何義蕓從睡夢里醒來,得知已是申時未,瞧著屋子光線昏暗,外頭天已要黑了,趕緊起來穿好衣衫梳了發(fā)去堂屋。 雪仍在下著,只是小了些,天地一片銀白,空氣十分新鮮,冷風(fēng)里裹著濕氣,不過幾步路,就把何義蕓小臉吹得通紅。 堂屋里坐著許多人,除了李炳身子未好在臥室里躺著,眾男與龍鳳胎都在,還多了兩個小少年。 何敬焱特意走到了紫袍小少年身邊,拍拍他的肩膀,朝何義蕓朗聲道:“蕓娘,這位便我?guī)煾傅亩鹤永钊ゲ !?/br> 何義蕓見是個容貌出眾一身書卷味濃的俊美小少年,比李家的兒孫都生得好,就是放在長安也是拔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菀爾道:“去病哥哥,我是何義蕓。” 李去病已在半個時辰前得知自己被封了侯爺世子,心里異常高興,看誰都覺得面善,只是對方高不可攀的公主,連忙收起笑容,鞠躬行禮,一本正經(jīng)道:“去病見過公主。” “你我同輩,去病哥哥無需多禮。”何義蕓心里崇拜李炳,不由得高看李去病。 鄧影高聲道:“公主,去病的容貌有六成似先生。” 何敬焱指著起身站立的藍(lán)袍黑臉五觀精致的小少年,道:“這位是秦國公伯伯的嫡孫秦敏業(yè)。” 不等何義蕓開口,秦敏業(yè)上前三步,鞠躬行禮,十分恭敬的道:“小子敏業(yè)見過公主。” 何義蕓只是朝秦敏業(yè)微微點頭,不愿再瞧他第二眼。 李晶晶坐在角落里將何義蕓表情收在眼中,直覺何義蕓不喜小黑熊表哥,心里奇怪兩人頭一次見面,小黑熊表哥哪里惹了她。 秦敏業(yè)跟眾位長輩打了招呼,就牽著龍鳳胎去廚房門口找賀氏。 鄧氏、曲義的爹娘、曲正的爹娘正忙著做晚飯,賀氏在一旁摘菜。 秦敏業(yè)剛才已來過一回,這是第二次進(jìn)來,十分激動,高聲道:“姨,我有事要跟您說。” 賀氏穿過大小裝著吃食的木盆走出來,笑問道:“說什么事?” 秦敏業(yè)眼睛突然間精亮,忍不住笑道:“我娘給我懷了小弟弟小meimei。” 賀氏喜得都怔住了,龍鳳胎的笑聲在耳邊響起,這才反應(yīng)過來,激動的熱淚盈眶,笑道:“謝天謝地,jiejie終于又有身孕了。” 秦敏業(yè)喜道:“昨個晚上我娘說不舒服,吃了飯菜就吐了,府里的王醫(yī)師給我娘診斷說她有了一個月的身孕。” 賀氏一聽,心里算算日子,一個月前李晶晶給賀慧淑說的可以懷孕,那時秦躍的身體還沒完全好。 秦敏業(yè)道:“我與小叔叔今個一大早先去的府里瞧看我娘,而后從府里來曲家村,耽誤了時辰,是以這么晚才到。” 賀氏激動不已,道:“晶妹子,你快給你姨制點保胎藥,一定要你姨安安穩(wěn)穩(wěn)的把你的小弟弟小meimei生下來。” 李晶晶點頭,道:“好啊。我今個晚上就制藥,明個就讓業(yè)哥哥帶回去給姨吃。” 李云霄上前兩步,摸摸賀氏癟癟的肚子,抬頭問道:“娘,你怎么沒懷上呢?” 廚房里頭傳來幾人的笑聲,賀氏羞得抓住二兒子熱呼呼的小胖手,嗔怪道:“天這么冷,還站在雪里,都去屋里頭呆著,莫著涼了。” 秦敏業(yè)笑著領(lǐng)了龍鳳胎又去跟曲氏報喜,剛才曲快手夫妻都在,他就未說此事。 曲氏跟李炳夸道:“親家jiejie是個有大福氣的,她夫君屠虎九死一生愣是活下來身子沒事,她夫君的奶奶身子那么差,幾年來鬧了幾回重病都抗過來了。” 秦敏業(yè)感激道:“我娘這回能懷了小弟弟小meimei,都是晶meimei的功勞。晶meimei不但治了我娘的頑疾,還讓她懷了身孕。” 李晶晶笑而不語。心說:黑熊姨父真厲害,這才多久就讓我姨懷上了。照這個速度,再過幾年,我姨家就成小黑熊園了。 李炳剛才睡了一大覺,精神十足,又問起秦敏業(yè)學(xué)業(yè),提了幾個問題,見他毫不思索對答如流,道:“去病的學(xué)業(yè)沒有你學(xué)的扎實。他在書院里多學(xué)幾年才好考舉人。” 秦敏業(yè)疑惑道:“小叔叔已是世子,爺爺還要他參加科考?” 李炳緩緩道:“這倒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思。”這些天觀察過了,兒孫都是好的,就是不知以后會怎樣。 離晚飯時間還有一會兒,李家到處都是人。 秦敏業(yè)便牽著龍鳳胎去了藥室。 李云霄又不喜歡的就是呆在藥室里一坐半天,吵著要去外頭玩雪。 “等會去!”李晶晶指揮著李云霄把李去病請過來,雙手叉腰問道:“小叔叔,你現(xiàn)在是世子了,還參加科考嗎?” “我要參加科考。”李去病從未想過會成為侯爺世子,卻也從未打消過參加科考的念頭。 “這還差不多。”李晶晶一本正經(jīng)道:“小叔叔,爺爺是受了重傷才給咱們家?guī)砹烁毁F。咱們家不能光指著爺爺一個人啊。” 李去病腦海里閃出仲秋節(jié)李炳傷得跟鬼一樣的畫面,內(nèi)心惶恐不安,連忙點頭道:“你說的是。我不會因為成了世子,就放棄讀書參加科考。” 李云霄抱著李晶晶咯咯笑,大聲道:“meimei,我也不會放棄讀書。你信我,我要讓你當(dāng)秀才、舉人、進(jìn)士meimei。” 李晶晶扯開人來瘋的李云霄,道:“業(yè)哥哥,我的小叔叔可就交給你了。你把他盯緊了,他要是不好好讀書,你就告訴我,我告訴我奶奶跟我娘去。” 幾個小家伙的話都鉆到了外頭的明珠、銀珠耳里,更是對李家刮目相看。 傍晚雪就停了。夜里御林軍分了四批,每批五人站崗,守護(hù)李家。這一晚,李家人除了龍鳳胎都喜悅激動得沒有睡著。 李炳跟曲氏說了一夜的話,便是非常簡明扼要的說這些年為朝廷做了什么事,也無法說完。 黎明前,曲氏困意上來,打著哈欠道:“我要是早知你做這樣兇險的事,定攔著不讓你出村。” 李炳輕聲道:“夫人,你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有生命危險。” 曲氏一聽此話,瞪眼急道:“你這回差點沒命了,把我嚇得命也差點沒了。你這還叫心里有數(shù)?” “我這回是有晶娘給的八粒保命丸。”李炳把曲氏放在放面的手塞進(jìn)被子里,眼睛精亮,道:“你當(dāng)我真的不要命?我還想著跟你白頭偕老。” 曲氏定睛瞧著容貌恢復(fù)些的李炳,道:“不許你再去北地。” 李炳笑問道:“夫人,你瞧陛下對咱們家如此厚愛,個個都封了官,我好意思不去北地嗎?” “不許你去。”曲氏翻身背對著李炳,“我不當(dāng)什么一品誥命夫人,只要你好好的。” 李炳伸手輕拍曲氏的肩,柔聲道:“如今青城已歸了朝廷,城府里頭一個匈奴軍人都沒有。我再去北地,不是當(dāng)細(xì)作頭子,而是當(dāng)官,根本沒有危險。” 曲氏這才翻身正面對著李炳,目光期盼,道:“我跟你一起去。” “那里天天都吃面,你愛吃米,去了吃不慣。你莫去了,在家里頭享福守著咱們的兒孫。”李炳摟著曲氏的腰,瞧著她沒怎么變老的容顏,心里贊嘆李晶晶的藥術(shù)高明。 曲氏聽李炳這么在意自己,柔聲道:“你病都未好呢。不說去北地的事。” 不遠(yuǎn)處的客房,何敬焱與何慶躺在床上早都醒來了,九個多月未見,都有許多的話要說。 “娘身子還好?”何敬焱幼時長年不在家,并未因此與家人生疏,反而格外珍惜與家人相處的時光。 何慶溫聲道:“好。你放心。你娘給你做了六雙千層底的布鞋,四套里衣、里褲,俺給你捎來了。” 何敬焱心里暖暖的,道:“娘又給我做鞋跟衣褲了。你莫讓她給我做了,太傷眼睛。” “冬天沒的事可做,你娘就給你做了。”何慶微笑道:“你娘的手藝沒有那些小姐的手藝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