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早上只要不下雨,她就會到這里挖藥草,跟在前面彈琴的狄玉杰已經(jīng)相遇了九次,就是昨個還遇到過,這也叫巧? “今個彈琴,引來兩只蠢兔子。我捉了它們送給你。”狄玉杰放在背后的雙手伸到前面,竟是一手提著一只雪白的半斤重蹬腿掙扎的灰毛兔子。 “有點瘦哦,煮rou燉湯不夠吃。”李晶晶走過來,仔細瞧瞧,又道:“倒是可以用來試試我新制的毒丸。” 狄玉杰蹙眉道:“你是這樣想的?” 李晶晶點頭,一本正經(jīng)道:“是啊。你都叫我藥師了,藥師見著小動物都會這么想。” 狄玉杰無奈道:“我把它們送給你,那就隨你處置。” “望月,把兔子收了。”李晶晶一聲令下,望月憨笑接過兔子。 狄玉杰蹲下,指著小籃子里的藥草,一一問名字。 李晶晶不但說了,還簡單介紹藥草的藥效。 狄玉杰瞧著李晶晶說得神采飛揚,問道:“李藥師,你聽我彈琴可好?” 李晶晶笑道:“好。能把蠢兔子引來,當然好了。” 狄玉杰真誠的道:“從此處沿著青石路往前走二十丈,有個楓亭,我每天在那里彈琴。你若是想學琴,明個早上就去找我。” 李晶晶猶豫了。她喜歡聽琴,不代表要學彈琴。 青年奴仆小聲道:“我家少爺?shù)那偌寂c洪博士不相上下,書院多少小娘要做他徒弟,他都不收呢。” 望蓮嘀咕道:“我們藥師,洪博士說了三回要教她彈琴,她都沒答應(yīng)呢。” 李晶晶瞧著狄玉杰一臉尷尬,笑道:“你還想著上次的事啊,是不是覺得說話太尖刻,對不住我,為了補償就要教我彈琴呢?” 狄玉杰突然間忍俊不禁,搖頭道:“你真的只有五歲?” 李晶晶反問道:“難不成我跟你一樣大?” 狄玉杰低聲道:“我教你彈琴,是為了讓你多一門技藝,將來你能尋門好親事。” 他動用了手里的隱秘權(quán)力派人打聽過了。 李晶晶生母賀氏與賀慧淑是前朝賀大名士的孿生女兒。 李晶晶的生父雖無權(quán)貴,但是她的外祖父賀大名士名聲遠播,她本人是前途無量的藥師,她姨是秦國公府二夫人,以后她長大了肯定不會嫁給尋常男子。 他快要離開潭州書院,即然李晶晶是崇拜的賀大名士的外孫女,又有一顆善良的心救了洪博士一命,起了教她彈琴的心思。 他只教李晶晶幾個月,足夠她彈琴入門,以后她長大嫁了名門,參加宴會時能知道關(guān)于琴的常識,不至于被人看低了。 至于學問,他自知不如多年前曾在長安有著“賀氏雙姝,才貌無雙”好名聲的賀氏姐妹,就不教李晶晶了。 李晶晶無語望天。 前世她所在的社會那么開放,藝術(shù)特長班招小學,也沒有用“尋門好親事”打廣告。今世聞名天下潭州書院的師長竟是給她一個五歲的小女娃說這個。 狄玉杰緩緩道:“過幾天書院會跟往年一樣舉辦七夕香果會。許多女子將在香果會獻技展現(xiàn)才能。” 李晶晶道:“她們練了那么久,總得有人欣賞。我就是那個欣賞的人。” 狄玉杰見李晶晶壓根不想學彈琴,心里很是失望,正要接著勸服,不遠處傳來少年焦急的叫聲,“meimei!” 李晶晶扭頭望去,竟然是秦敏業(yè),揮揮小鋤頭,道:“業(yè)哥哥,你怎么來了?” 秦敏業(yè)一襲藍衫,星目閃亮,向比他個子矮半頭的狄玉杰行過禮后,拿過李晶晶手里的鋤頭與小籃子交給空手的望蓮,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往前走,高聲道:“娘叫我尋你回家。” 李晶晶疑惑問道:“姨這么早就來別院了?” 秦敏業(yè)朝李晶晶眨眨眼,道:“昨晚下了大雨,草地濕氣重,你怎地不穿蓑鞋?” 李晶晶笑道:“我貪玩忘記了。” 待離狄玉杰很遠了,秦敏業(yè)放下李晶晶改成背著她快跑。 李晶晶不安的問道:“業(yè)哥哥,發(fā)生什么事?” 秦敏業(yè)肅聲道:“我爹的事,府里上下都瞞著我曾奶奶。昨個本家有人故意在我曾奶奶跟前說我爹重傷。我娘昨晚回去跟我曾奶奶好一通解釋,我曾奶奶這才沒對她發(fā)火。” 李晶晶小手握拳,心里十分氣憤。 秦敏業(yè)沉聲道:“半夜我曾奶奶做了惡夢,暈死過去,虧得守夜的大奴婢給她吃下你制的保命丸,不然她就沒命了。今個一早,我娘就帶著我曾奶奶來別院看望我爹。” 李晶晶心驚rou跳。不用想也知道昨夜潭州國公府有多少亂。 秦敏業(yè)道:“剛才我曾奶奶見到我爹,哭得很傷心。我娘怕我曾奶奶再次暈過去,叫我趕緊把你叫回家。” 四人跑回別院,秦敏業(yè)背著李晶晶直奔臥室,在門外將她放下,蹲下給她整理好衣衫,牽著她的手,在明氏身邊的兩個二等奴婢鞠躬行禮之中,走了進去。 ------題外話------ 周五了。 喜歡本文的親們,祝你們好心情! 月票啥得,你們懂得! 72 慧淑犯小人 明氏突發(fā)舊疾 臥室里秦躍仍是趴躺在大床上,床前站著明氏的兩個一等容貌秀麗的奴婢將他視線擋住了,他不耐煩的揮手讓兩女閃到一邊去。 賀慧淑頂著兩個腫成桃子似的眼睛,在明氏的身后站得筆直,朝李晶晶淺笑,示意已經(jīng)擺平讓她安心。 明氏是個膚黑極胖生著寬臉掃帚眉大嘴的丑老婦人。 她白發(fā)稀疏,簡單梳個斜髻,不戴任何發(fā)飾,長而厚的耳垂戴著一對赤金鑲金剛石耳環(huán),穿著鐵繡紅綢緞圓領(lǐng)開襟上衣,暗灰色八幅長裙,銀色軟認底錦鞋,靠坐在太師椅上半瞇著眼,像尊黑胖的彌勒佛。 李晶晶瞧到這主都擔心太師椅會不會突然塌掉。心里暗說:姨父父子的黑皮膚原來不是隨了強盜爺爺,而是隨了打漁奶奶。 “奶奶,這是曾孫最喜歡唯一的嫡親表妹李晶晶,是她救了爹爹的性命,治好了爹爹的脊骨。”秦敏業(yè)聲音洪亮,將李晶晶帶到了明氏跟前。 屋內(nèi)外站著的明氏的四個奴婢望向李晶晶的目光立刻多了一分恭敬。 李晶晶鞠躬行禮,聲音軟糯,道:“晶晶見過秦家曾奶奶,祝您長命百歲,康健如意。” 明氏瞧著一對皮膚黑白分明很有喜感的小人兒,笑道:“我的乖曾孫把我的大恩人找來了。” 秦敏業(yè)點點頭。 “我的大恩人,虧得有你,不然我的二孫子沒命了,脊骨碎了癱了,我昨晚也去了閻王殿。”明氏之前聽賀慧淑講過幾個李晶晶無私用藥救人的小故事,這次二孫子、自己又被李晶晶救了性命,心存十二感激與喜歡。 李晶晶關(guān)切的問道:“您現(xiàn)在身子可好些?” 明氏扭頭手指著秦躍,緩緩道:“我親眼見到你姨父,心里踏實,身子好多了。” 秦躍趕緊道:“孫兒讓您擔憂了。” 明氏嗔怪道:“這么大的事,你就讓你堂客一個人抗著。你以后好了能走動了,莫再做惹你堂客生氣的事。” 賀慧淑感激道:“多謝奶奶護著我。” 明氏見李晶晶不往跟前湊,與本家、外府的細妹子都不同,心里又高看她幾分,招手叫大奴婢把耳朵上戴的赤金鑲金鋼石耳環(huán)摘了下來,放在李晶晶手里,道:“不要嫌舊就好。” 她來的十分匆忙,什么也沒帶,渾身上下只有這一副首飾,好在是兒子送的,說是非常名貴,送給李晶晶當見面禮也拿得手。 李晶晶見赤金耳環(huán)上雕刻著九種不同的花式,金鋼石共有六顆,每顆都有四分,吉祥貴重,價值萬銀,連忙還了,道:“秦家曾奶奶,我的耳垂小,戴不了這么閃耀光芒的耳環(huán)。” “等你長大了戴。”明氏手勁很大,愣是把耳環(huán)塞進李晶晶手里。 李晶晶將耳環(huán)放進了香包,收下了明氏真誠的心意,笑道:“您可真大方啊。” 明氏感激道:“你立下了大功勞。” 李晶晶道:“不都是我的功勞。我娘常說我姨是有福的人,嫁了好人家。我姨夫沾了我姨的福氣,逢兇化吉,這回平安度過兇劫。” 秦躍道:“慧淑,是你給我?guī)砹烁狻!?/br> 賀慧淑干咳一聲警告秦躍,長輩小輩都在跟前莫說渾話。 明氏問道:“那我呢。你娘覺得我可有福氣?” 李晶晶道:“您是有福氣的人啊,整個國公府的人都是沾您的福氣。您與我姨互相沾福氣。我姨過得很好。您昨夜平安無事。” 明氏好話聽得耳朵起繭子,可是從年僅五歲的小女童嘴里說出來,覺得是真話,笑道:“我的大恩人,來跟前讓我仔細瞧瞧。” 李晶晶上前兩步,明氏竟是把她抱坐到在肥胖的大腿上,親了她臉頰一下,疑問道:“你身上怎地有草泥味?” 李晶晶攤開雙手,放在明氏眼前,道:“曾奶奶,我剛才去挖藥草了,手上還沾著泥哦。您嫌不嫌我手臟啊。” “真的是泥。”明氏瞧仔細了,笑了幾聲,誠懇的道:“我像你這么大,整天在河邊剖魚,手上都是魚血、魚腸子、魚腮,比泥可臟多了。我不嫌你手臟。” 賀慧淑母子見李晶晶投了明氏眼緣,都面帶微笑。 外頭的二等奴婢進來稟報早飯好了。 明氏剛才說了要跟親家李家人一同用飯,便起身一手一個牽著李晶晶、秦敏業(yè)去了飯廳。 曲氏、賀氏、李云霄、李去病等著明氏坐在主座,這才依照輩分年齡坐下。 明氏瞧著曲氏比兒媳婦年青多了,跟坐在旁邊的賀慧淑小聲嘀咕道:“你meimei的婆婆比你婆婆小幾歲?” 賀慧淑小聲道:“十一歲。” “難怪瞧著這么年青。”明氏又好奇的問道:“沒瞧見你meimei的公公?” 賀慧淑解釋道:“叔叔去北方做生意了,年年給家里捎來銀票,幾年回來探望一次。” 明氏聽多了小故事,不由自主的腦補了李炳做生意賺了銀錢花天酒地不回家,心里替曲氏擔憂,問道:“該不會有了小妾吧?” 賀慧淑輕輕搖頭,道:“不會的。叔叔跟嬸嬸關(guān)系很好。” “這可說不好。”明氏好心的道:“不如你派兩個奴仆去北方查一查,莫讓你meimei的婆婆被蒙在鼓里。” 賀慧淑面露難色,低聲道:“若是我妹夫,我早就這么做了。可是叔叔是長輩,我不好插手。” 李晶晶的五覺比常人略強些,聽到明氏與賀慧淑的對話,強忍著沒把飯笑噴出來。 明氏小時吃魚蝦太多,當了從一品誥命夫人之后就不再吃魚蝦,今個早飯的魚rou粥、蟹黃包子一口不吃,將雞rou米粉、豬rou香蔥小籠包、鮮rou餛飩、油條、豆?jié){吃個遍。 明氏胃口之大,曲氏、賀氏、賀慧淑合起來都沒她吃的多。 李晶晶看在眼里,結(jié)合賀慧淑以前描述明氏的癥狀,猜測明氏患有高血壓、腦血栓。 用過早飯之后,秦敏業(yè)與李去病去書院讀書。 明氏本想跟祖上是劊子手的曲氏談天拉家常,可是神耗多了,困得直打呵欠,便由賀慧淑扶著去客房里睡下。 兩個一等奴婢在房里守著,兩個二等奴婢在外頭候著。 賀慧淑從昨晚一直折騰到現(xiàn)在,虧得身子骨比原來強,心力只是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