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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硯刮好胡子后回過頭來,看到她正在發呆,雖然她面上也沒有情緒,但無端的,他就覺得,她是在難過。 妖精也會不高興嗎? 封硯及時地自省了一下,發現自己應該不可能是那個讓她不高興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坐在一邊的地上,背靠著涼亭柱子。 半天都沒有聲音,封硯心里越來越毛,終于忍不住主動開口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了?” 陳仙貝的雙目茫然,聽到聲音,她看了封硯一眼,繼續垂頭,“一點小事。” “說唄。”封硯見不得別人一副“我有沉重心事,我伐開心,但你問我,我就會說沒事”的苦大仇深模樣,“反正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你就當我是樹洞,放心,”他抬起手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我這個人嘴巴最嚴實了,絕對不會對別人提起半分。” “真的嗎?”陳仙貝內心有一個很隱秘的想法,她想找個人幫她罵人。 如果這樣會讓自己心情好一點的話,她想試試。 入睡前她在浴缸泡澡時,張了張口,也想罵一句他媽的,但“他”之后,那一句“媽的”就是說不出口。 封硯看著自己的掌心還有敷過草藥的痕跡,心里一松,他聽她倒過垃圾之后,也算是兩清了,他不欠她。 “真的。”他嘴里叼著狗尾巴草,姿態閑逸,“說唄。” “有人背叛了我。”陳仙貝想了想,又覺得背叛這個詞不太合適,“欺騙了我。” 封硯瞥她,他懂了。 很多個故事里都是這樣的,女妖遇到負心漢,騙身騙心,就是人看了也得說一句慘。 所以她是想報復男人,就把他給抓了進來? 他想跟她說,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那樣。 反正如果她不是這樣殘忍把他困住,只是在現實生活中碰到的話,他覺得,彼此喜歡,管對方是人是妖,他無所謂。 他也不會因為喜歡的人是妖,就想逃離或者傷害。 封硯這個念頭剛起,也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他未免口味太重了吧? 言歸正傳,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這樣。話到嘴邊,他又果斷咽了回去,算了,還是別提醒她他是男人了,男人的身份是原罪,他因為這一點被她抓了進來,現在她在沉思中,他大可不必多嘴強調。 “真不是個東西。”他罵了一句。 陳仙貝無辜的看了過來,她有些不好意思提醒,她覺得他罵得不夠到位。 應該拿出那天罵肇事者的水平來。 “只是不是東西嗎?”陳仙貝看他。 封硯跟她顯然腦回路不在一個頻道,聽了這話,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什么?畜生?” 陳仙貝不愿說,她對他此刻的罵人水平有些些失望。 封硯無語了。 他能感覺到,她有話想跟他說,但她又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不說。 憋死她得了。 算了,憋死她,他說不定一輩子都別想出去。 他努力平靜了一下心情,擠出了笑臉,說道:“有什么你就說唄,仙女,你聽我的,誰讓你不痛快了,你就說,你就罵,只管記得一句話,讓你不痛快的都不是什么好鳥。” “冤有頭債有主,你該去折磨背叛欺騙你的人,不應該為難自己。” 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給人當過知心哥哥。 他畢生的耐心跟溫柔都給了這女妖精。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酸。 “你就記得冤有頭債有主。”他又說了一遍,其實他也不知道這句話用在這里合不合適,但他就想告訴她,有本事你去找背叛你的傷害你的,再不濟你折磨你自己也行,何必將無關緊要的人牽扯進來? 當然了,他也只敢腹誹。 有的人,不,有的妖,看著特別溫柔,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溫柔,實際上分分鐘要人命。 越漂亮的就越是危險,這是警世名言。 “那你能幫我罵人嗎?”陳仙貝這話一出,自己也愣住了。 她跟他素不相識,提出這種要求真的合適嗎? 而且這該是她說的話嗎?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對一個陌生人傾訴心中的不愉快。可能是此情此景,這個空間里只有他跟她,沒有別人? 她回過神來,知道自己說了很不合適的話,連忙說:“那個,我不是這個意思……” 封硯卻明白了,敢情是自己罵不過癮,想找個人一起罵。 這倒是能理解,就比如他媽,每次跟他爸鬧了矛盾,都會拉著他罵他爸,他如果不吭聲,他媽就說他是站在他爸那邊的,生他養他這個兒子真是浪費感情。 再比如他大嫂,跟他哥沒結婚之前,有一次兩人也是吵了架,吵得很厲害,差點分了,他大嫂也是對著他抹眼淚,訴說他哥的各種罪狀,他吸取了在他媽身上的經驗教訓,便干巴巴的附和了一句,結果就這么一句,引來了他大嫂長達三小時的傾訴吐槽。 女妖精現在也應該是相同的情況。 她找不到人說了,只能找他說,也是怪可憐的。 行! 誰叫她之前給他敷藥。 封硯打了個響指,站起身來來到她身旁坐下,“那個狗娘養的……” 陳仙貝:“可以不帶他爸媽嗎,這事其實跟他爸媽沒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