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黃鸝腳步一亂,要不是綠意扶著,差點都摔倒。 這、這桂嬤嬤居然敢明目張膽地關著她。 黃鸝伏在床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雖然急功近利,短視嫉妒,但卻并非愚笨之人,甚至還有幾分小聰明。而且因為她心思重,很會察言觀色,別人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都能感知。 自從上回在祝明睿的書房磕破了頭之后,她就敏感的發現黃鶯對她態度變了,也沒有明顯的呵斥冷落,但卻明顯感覺到疏離。姐妹之間氣氛不對,黃豆黃雀最能感知。 黃鸝原本還懷疑是自己的錯覺,畢竟今生黃鶯對她不錯,比前世還要好,有心想要問問黃豆黃雀是否感覺的到。 結果……黃鸝眼中閃過一抹恨意,黃豆和黃雀更讓她心寒,連遲疑都沒有直接疏遠她,甚至比大jiejie都明顯。 日子久了,讓下人察覺到端倪,對待她們母子也怠慢起來。 從前,黃鸝還沒覺出不同,只是不滿老太太和父親的偏心,至于奴婢,她根本就沒放到眼里。 然而就是這些她沒放在眼里的奴婢,讓她感到更加可怕。 吃穿用度還不敢太怠慢,可若是她有個什么額外要求,一律被打回。就連她晚上想要個水沐浴,下人都推三阻四,不是廚房里沒人了,就是柴還沒劈,總之各種理由。 —— 黃雀正在陳姨娘處,自從覺出大jiejie對二jiejie態度有變之后,她就逐漸減少在院子里的時間,盡量不與黃鸝碰面。 母女兩個說貼心話,陳姨娘嘆了口氣,“二娘子實在是太過了,大娘子雖然仁善但也不會一直忍讓她,如今叫她吃吃苦頭也好。” 黃雀默不作聲,見識過其他人家庶女慘況之后,讓她十分慶幸,主母和大jiejie的寬厚。 大周商人嫡庶界限沒有士人那么嚴苛,規矩沒有那么大,誰能得勢,全看誰手腕厲害。但是正妻的天然地位,除非小妾手腕極端厲害,否則根本撼不倒。 妻者齊也,與夫齊體。上到天子,下到庶人,都只有一個正妻。 哪怕林氏出身再低,黃氏再看不起她,她也是正正經經的主母,是入了族譜的。 黃雀見到過,多少家的庶出子女就跟奴仆一般,遇見厲害點的主母,姨娘侍妾更是連站得地方都沒有。 在家中,幾個庶出子女能得優待,有下人伺候,不知讓多少人羨慕。 黃雀想不通,黃鸝還有什么可求的,為什么要那么貪心,遇見這樣寬厚慈愛的大jiejie簡直就是福氣。 陳氏一邊挑著窗花樣式,一邊憂心道:“多虧了大娘子慈愛,老太太不忍她傷心,才對你們這般看重。唉,如今二娘子這般不識好歹,也不知會不會拖累你和叁兒。” “阿娘放心,大姐善心。”黃雀淡淡道,“別看大jiejie現在對黃雀這般嚴厲,其實也是教她,不然以后惹出了事,苦得也是她自己。” 聞言,陳氏目露欣慰,“大娘子是菩薩心腸,可卻也……太慈愛了些。” 黃雀抬頭:“阿娘多慮了,大jiejie原本就和我們一樣,看祖母的意思,大jiejie將來肯定要加入官家的,寬和的名聲對她有益。而且,大jiejie雖然慈愛,卻不軟弱。她一直不與二jiejie見識,不過因為在她眼中,二jiejie就是跳梁小丑而已,根本傷不到她。”說到這,黃雀嘆了口氣,“誰會和咬自己鞋子的螞蟻過不去呢。” 見黃雀看得這般明白,陳氏既欣慰又心疼,都怪她不好,埋沒了雀兒,雀兒若是托生到主母肚子里該有多好。 ☆、第49章 真熱 管家什么的對黃鶯來說實在是小兒科,一則,她自幼就養在祖母身邊,耳濡目染,對這里面的名頭清楚得很。而且她是倍受寵愛的嫡長女,下人們都恭敬著,沒有敢偷懶推脫的。 二則她前世的身份比較高大上,做到女人中的戰斗機,皇后涼涼是也。她那時雖有點心如死灰的意思,每天恨沈璋恨得牙癢癢,但還是染了身清貴氣。 又氣派,又有手段,搞不定這小小壽宴瓷器才怪呢。 盛夏的天,實在是熱,書房里的窗戶全打開,角落里還放著冰鑒,可黃鶯依然覺得熱浪逼人。 能不熱嗎?黃鶯無奈,穿了三層衣服,鞋子里面還套著襪子,還有滿腦袋頭發!!! 黃鶯真是瘋了! 她又不是要出門,在自己房間想輕松點都不行,好說歹說碧柔都不同意她只穿里衣。而且冰碗也有限制,西瓜更是不能吃。 按碧柔的話說,都是寒涼的東西,娘子一時是舒坦涼爽了,苦的在后頭呢。 可是……真的好熱啊! 黃鶯將臉蛋貼在冰鑒上,冰得她嘶了一聲,但舒爽卻直沖心肺。 現在,此刻——沒人!!! 她轉過腦袋往門口瞅了一眼,栓著呢,綠意和碧柔有事都出去了,只有兩個小丫頭守在外面。 此時不脫更待何時! 黃鶯嗖嗖嗖,手腳利索,兩外衣里衣全脫了,只剩下小褻衣和小褻褲。 真涼爽啊! 她嘆了口氣,只覺得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舒暢了,能呼吸了。 這才是生活! 黃鶯開開心心地坐在涼椅上研究醫書,老太太做壽,她想做一個睡眠枕。 她聽陶嬤嬤念叨過好幾回,說老太太睡眠越來越淺了,有個動靜就醒,而且夜里要起夜好幾次。 黃鶯很擔心,睡眠不好對身體傷害很大。 她特意跟清智師太討了個方子,做了個睡眠枕,不過因為起疹子藥粉事件,她有點懷疑清智師太的醫術了。 畢竟她的醫術算是業余的,別適得其反,弄得老太太晚上越加清醒就糟了。 所以,她自己翻醫書,一一比照藥方,看看是否有什么忌諱。 正看得入迷,突然聽見窗外有響動,黃鶯心里一驚,趕緊拿著衣服擋在胸前。 雖說院子四周有院墻,但黃鶯還是有些擔心,別是進來什么人偷窺。 反正屋里有冰,開著窗戶也沒有涼風,還不如關上有安全感。 于是,她走到窗前關窗,前邊一扇關上后,又去關后頭一扇。 手剛碰到窗戶邊緣,下面突然竄出一道人影,閃電般抓住她的手。 這一刻,黃鶯的心都提了起來,瞳孔驀地放大—— 沈璋還是第一次到黃鶯的院子,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前面有假山石,后頭還有小湖。 房屋門口有丫頭守著,他就繞到后頭,首先在臥房看了眼,似乎沒有人。他又繞到東邊的書房,窗戶開著。 他只往里頭看了一眼,氣血頓時直沖腦門。 她、她、她穿了什么! 黃鶯穿著什么,當然是最最輕薄的絲綢褻衣,她不喜歡在貼身衣物上搞些花樣,碧柔等人頂多就是繡些蘭草。 而且因為夏日的褻衣輕薄,不好繡東西,染色技術也比不上現代。 薄料子,黃鶯喜歡自然的白色。 想想看,又透又薄的白色,能遮掩住什么,這也難怪碧柔不許她在屋里只穿里衣了。 下面更是簡單,小巧的四角褻、褲,貼著大腿根部,露出一雙筆直修長的雙腿。 沈璋仔細看去,那褲子輕薄的似乎隱約能見里面的一團黑色。 氣血持續上涌! 沈璋黑著臉跳進來,隨手關上窗戶。 “這是穿的什么?”怒氣中挾雜著一絲異樣的沙啞,眼睛幽暗的像是清澈池水中掬著的兩顆黑珍珠。 黃鶯下意識往后退,結果不小心撞到冰鑒,疼得她嘶了一聲。 見此,沈璋臉更黑了,“笨手笨手!” 他一把抱起她,將人放在涼椅上,蹲下、身檢查。 黃鶯本來武力值就比不上他,如今身上又沒穿衣服,特別沒安全感。 整個人緊張的就像只小鵪鶉,縮著腦袋,一聲不敢吱。 冰鑒是青銅的,黃鶯那一下又撞得猛了些,雪白細嫩的小腿肚頓時青了一片。 沈璋只看了一眼就心疼得一哆嗦,不過他還是生氣,抬頭沒好氣地瞪了黃鶯一眼,手上動作卻是輕柔至極。 他暗暗運內力到手掌,灼熱的掌心覆在青了一片的小腿上,或輕或重地給她按揉。 其實,不是太疼,但真的很癢。 黃鶯呲牙咧嘴。 沈璋按揉了一會,低頭仔細瞧了瞧,見腫脹消了下去,才長長松了口氣。 他交待:“晚上讓丫頭再用藥油揉一揉。” “嗯嗯嗯。”黃鶯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見她這么乖,沈璋心口憋得氣才算是消了一些。不過視線下移,落在她鼓鼓的饅頭上時,怒氣又涌了上來。 死女人! 她還有沒有點節cao了! 穿成這樣,要是被別人看去了怎么辦,居然還敢給他在窗口亂晃,幸虧來人是他,若是別人—— 沈璋簡直不敢想象后果! 憋了好一會,他才長舒一口氣,幸虧他派來一直暗中保護她的人是女子,若是男子——沈璋攥緊了拳頭,他一定把他眼珠子給挖出來。 黃鶯宛如半空中無依無落的小黃葉,顫顫巍巍的,她知道沈璋發怒了,她很害怕。 她無法揣摩沈璋的怒氣,但是知道這是時候示弱是沒錯的。 “我太熱了!”她歪著頭,小心翼翼道,說完還拿著衣服往胸前蓋了蓋。 沈璋皺眉,這個時候,你蓋什么! 該穿的時候不穿,不該穿的時候瞎穿。 沈璋十分了解黃鶯,知道她平時看著溫溫柔柔,大氣溫和,實際骨子里擰得很。不給她點顏色,讓她記住教訓,這回她是認錯了,下回照做無誤。 “屋里不是有冰嗎?”沈璋打定主意,不輕易饒過她。 黃鶯狡辯,“有冰也熱。” “呵呵。”沈璋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不知道在想什么。 黃鶯往里縮了縮,小聲道:“我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