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節
今晚,海平王卻是再次將這個問題給擺到了明面兒上!傾城就是想要躲,也已經是無處可躲了。 海平王是什么人?能在當年那種復雜的情況下,一力支持女皇,并且是最終也讓她坐穩了女皇的位子,可見其心智之精明,他今日敢這么直接地說出來,顯然已是有了十足的把握了。 傾城想了想,不知道海平王的打算,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也是女皇的意思?那么,沉香國師和哥哥他們二人可知曉呢? 傾城還是讓人去了信給李華州,這件事情,也不能說就是與李華州一點兒關系也沒有的! 她雖然是沒有在海平王的腦海里頭,看到任何對哥哥不利的想法,不過,也不能代表他就是的確沒有這個心思了,自己小心一些,總歸是沒錯的! 經歷了同心蠱和端木婷嫣的事,傾城果然是成長地迅速,想問題,已經是不再那么簡單天真了。 寫完了信,夜墨又被宮里頭的人叫走了,說是皇上急召。 夜墨本不想去,可是擔心此時父皇宣他入宮,怕是與海平王有關,還是換了衣裳,匆匆進宮了。 夜墨再回頭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子時了。 等他到了寢室的時候,發現傾城還沒睡,正有些呆呆地坐在了妝臺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墨先去了次間兒換了衣裳,去了頭冠,身上只著了里衣便過來了。 “還不睡?這種事,也不是你一時半會兒就能想明白的,干脆就先擱著吧。” 傾城輕嘆一聲,直接就趴在了桌子上,將下巴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阿墨,皇上叫你進宮干嘛?” “海平王昨日已經與父皇談過了。他的意思,就是要將洛華城帶回蒼溟。” “理由呢?就僅僅只是因為他是蒼溟公主的兒子?” 夜墨搖搖頭,伸手捏了捏眉心,“也不全是。蒼溟皇室血脈凋零,到了李華州這一代,男子也不過就他一人,嫡系的再無其它子嗣,而旁支的子嗣也并不算是繁茂,若是長此以往,海平王擔心李氏江山,遲早有一日會易主,所以,才會提出了這個請求。” “請求?”傾城敏銳地注意到了夜墨的措詞,“你說海平王的態度很誠懇么?” “海平王情愿為我們千雪奉上二十萬兩白銀,另外,還愿意與我千雪再簽下長達五十年的友好盟約。” “五十年?”傾城想了想,失聲笑道,“這個海平王倒是想的長遠。他是擔心哥哥在千雪是武將,若是一旦去了蒼溟,以他對千雪軍營的了解,怕是會讓皇上覺得為難?” “不錯!看來這一次,海平王是來真的了。你不是想著李華州為何沒來么?蒼溟的最東側,有幾個小部落,一直是住依駙于蒼溟的,可是最近一段時間,卻是屢屢生事驚擾,女皇大怒,派了李華州親往壓制。” 傾城的臉色一寸寸地凝重了起來,“看來,蒼溟也不太平。哥哥也要有得忙了。” “蒼溟近十年來一直都很繁盛,也極少有戰事發生。海平王許也是考慮到了蒼溟的皇室血脈太過單薄,若是將來李華州登基,再沒有幾個信得過的族親相助,他的日子,怕是會很難過。” “他果真是為了哥哥么?” 對于傾城的這個問題,夜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畢竟,他也是頭一回跟這位海平王打交道,他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誰又知道呢? 無論海平王存了什么心思,這件事終歸是讓傾城開始有了壓力。 當初選擇了對哥哥隱瞞,若是自己突然將這一切都坦白,不知道哥哥是否能承受得住?這還不算,父親到底也是只得了這一個兒子,若是讓哥哥去了蒼溟,那父親怎么辦?洛家又該怎么辦?還有嫂嫂云清兒,以及自己的小侄兒,他們都該如何安置? 一想到海平王說,哥哥若是去了蒼溟還要再娶了當地的名門世族之女為妻,傾城這心里就是百般地不舒服! 云清兒是她的嫂嫂,更是她的朋友,她本就是對這男人三妻四妾之事,極為排斥,又如何愿意自己的好友也被此事所困? 傾城越想越頭疼,哥哥在蒼溟如此受皇上重視,若是真去了蒼溟,在那里無依無靠,不知道會不會再惹出什么麻煩來。 夜墨看她一臉心煩的模樣,二話不說,直接就將她抱到了床上。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次日,傾城頂著兩只熊貓眼,雙手托腮,極為無奈地看著眼前的美食,卻是無動于衷。 “啟稟殿下,可是這午膳不合胃口?要不要奴婢再讓人重做?” 傾城搖了搖頭,“不必了。我沒有胃口,不想吃。” 不想,她話才說完,那小丫環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您早膳就沒用,若是這午膳再不用,待太子回來,奴婢們定然是無法交待的。還請殿下多少用一些吧。” 一旁的青蘭看了看桌上的食物,都是平日里小姐最愛吃的,今日許是有心事,竟是連飯也用不下了。 “小姐,您先用一些雞湯吧。若是太子爺知道您不好好吃飯,怕是處理朝務時,也會分心的。” “知道了。”傾城有些懨懨地應了一聲,端起雞湯勉強用了幾口,又緊鎖了眉,伸手一推,再不肯用一口了。 “小姐,莫不是您身子不舒服?要不,再用些清淡的小菜?”青蘭說著,就拿了公筷開始為她布菜了。 傾城看了一眼,那青綠色的筍絲看起來的確是清爽可口,想想不能讓夜墨再為自己的事兒煩心了,便勉強逼著自己用了一些。 傾城這樣的情緒持續了約莫有三四天,直到這日夜墨終于是看不下去,直接就帶她到了城外的別院里頭去散心了。 到了這城外的別院,傾城突然就想起了在江南的那一處以六千兩的銀子買來的莊子。更想起了里頭的那一張以沉香木打造的極品床榻。 “你怎么會想起來用沉香木做床了?這樣的好東西,倒不覺得是被自己給糟蹋了?” 夜墨一笑,“你早就知道那是我的莊子了?” 傾城白他一眼,還用問么?之前不是就說過了。 “你是習醫之人,也該知道,這沉香是好東西吧?其實,那方沉香木,是我從齊王手中偷出來的。原本是他要獻給了父皇做壽禮的,我不想讓他如愿,便直接讓人將那木料給偷了出來,然后再送去了江南,命人打造成了一張床,不過,那木料還是有限,做出來的床,太窄了些,不然的話,倒是可以讓人送到京里來。” “窄些怎么了?不是一樣能躺人?” 傾城這話一出口,便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又說錯話了,白了一旁笑得正有些陰險的夜墨一眼。 “說起來,我一開始只是擔心他會在那沉香木上做什么手腳,所以,才會命人將其偷出來。后來讓白無常看過無礙,這才讓人打造成了床榻。” 傾城想了想,“那沉香本身是極其珍貴的藥材,你不懂,其實它是經過動物咬和外力的創傷、以及人為砍傷和蛇蟲螞蟻等侵蝕,或在受到自然界的傷害如雷擊、風折、蟲蛀等,又或者是受到人為破壞以后,在自我修復的過程中分泌出的油脂,受到了感染,所凝結成的分泌物就是沉香。” “自我修復?” 夜墨緊緊眉,這個詞似乎是從未聽過,很新鮮。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浪費我的唇舌。”傾城很是鄙夷道。 “花楚的婚事已經是基本上敲訂了,你該高興才是。青衣以后就成了洛傾衣,也是你們洛家的一分子了。” “是呀,這世間的人皆是如此。阿楚倒還好一些,可是那位撫安侯卻是太過看重了門第出身了。青衣若是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娘家,撫安侯如何會同意這門親事?即便是有了我們的介入,他不得不同意,將來定然也是會做主再為阿楚娶上一房平妻或側室。這樣的人,委實討厭。” “你討厭的,卻是天底下最多的。門戶之見,也對,也不對。不能一味地就只是說你想的有道理,別人想的就不對了。” 這話,傾城有些不愛聽了,“怎么就不對了?男女兩個,只要是真心相愛,總是會有一個好結果的。” “丫頭,你還是太天真了。你想想,若是云清兒不是安國公府的嫡出小姐,而是一個平民百姓家的姑娘,這京城的貴族豪紳,會如何看待你哥哥?又會如何看待你們整個洛府?” 傾城微怔,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當初之所以會得了老夫人和柳氏的為難,不就是因為看其出身低微,覺得好欺負? “你說的,或許有些道理。可是我想說的是,世無絕對!就像是父親和母親,若是當初父親堅持呢?若是父親當初沒有自作主張,或許母親和他就會活地好好的。至少,沒有了柳氏的介入,母親的日子會順當得多!” “呵呵!丫頭,你還是不懂!不是一個生活狀態的人,他們想問題、看問題的角度自然是會不同的。庶民看著這些貴族高門過的好,可是又怎么知道他們的日子里頭要面臨多少的險境?” “那不一樣!這世間本就是不公平的!就好像有多少的名門公子,卻是一無是處的草包,每日山珍海味,卻是從不思及報國,護家。可是又有多少的寒門學子,苦熬數年,卻仍是及不上那高門公子的一張名帖管用。” “丫頭,人生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是相對還是公平的。就像是那桿秤,你得到的越多,也必須比別人承受更多。你只是看到了那些個不入流的紈绔子弟,為何卻沒有看到真正的一個大家族的倚仗和棟梁呢?” 傾城聽他提到這個,心里多少有些沉悶,“我不想跟你談這個了。” 夜墨看她如此,也知道是觸及了她的傷心事,只好是閉口不提。 “走吧,如今后頭的桂花已開了,我們去桂樹下品茗賞花,如何?” 傾城知道他是為了讓自己的心情好一些,也沒有再堅持,點頭應了,兩人走過了一段小徑,又穿過了一道抄手游廊,到了后花園。 則到了后頭,入鼻果然就是陣陣桂花香襲來。 “好香!”傾城閉了眼,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那香味入脾,竟是分外地心爽。 夜墨早已讓人備好了桌案,兩人果真就是在幾株桂樹下坐了,再由夜墨親手烹茶給傾城喝。 不遠處還有各色的秋菊,亦是花朵繁多,顏色鮮麗,這讓傾城原本有些沉悶的心情,果然是好了許多。 “桂花清可絕塵,濃香遠溢,堪稱一絕。這桂花的香味濃郁,可是非尋常花可比。你在這別院里頭種了這許多的桂樹,可見你倒是個會享受之人了!若是到了晚上,叢桂怒放,夜靜輪圓之際,把酒賞桂,陳香撲鼻,定然是別有一番滋味。” “好呀,那今日我就陪你把酒賞桂。正好,去年讓人封于樹下的桂花釀也可以拿出來喝了。” 傾城一聽還有好酒可以喝,心里更為歡喜,不自覺地,便用了兩塊兒桂花糕了。 到了晚上,夜墨果然就是讓人在這桂樹上備了酒菜,桂香濃郁,再配上了這佳肴的香味兒,傾城肚子里的饞蟲,也總算是被勾了出來。 若是往日,夜墨或許會攔一攔她,可是今晚,夜墨似乎是有意將她灌醉,一點兒要阻攔她的意思也沒有。 “愛恨就在一瞬間,舉杯對月情似天,愛恨兩茫茫,問君何時戀?” 傾城其實有一幅好嗓子,再加上前世時受了祖父的熏陶,于京戲又是別有一番情懷,如今唱了這么幾句,倒還真是讓夜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丫頭,你給我的驚喜,還真是源源不斷呢!”夜墨一手扶住了她的腰,避免了讓她摔倒在地的命運。 “阿墨,你有沒有聽過貴妃醉酒呀?” “沒有。” “阿墨,我會唱哦,不是剛剛的那幾句,那個不算!我唱給你聽好不好?”傾城已是醉眼朦朧,臉色酡紅,長長的睫毛一眨,根本就像是在邀請眼前的人,與她共醉一場了。 若是擱在平時,夜墨自然是會萬般期待地等著她唱,可是今晚,看到了她如此誘人的模樣,哪里還有那個閑情逸致了? 喉嚨一緊,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已是加快了數倍,夜墨將有些醉態的傾城攔腰抱起,足尖一點,便直接回到了主院。 “阿墨,我好熱!怎么回事?為什么我會這么熱呢?是不是你給我穿了大氅了?”傾城一邊說,一邊開始解著自己的衣裳,那樣子,已是讓任何一個男人看了,都會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 夜墨的眸色越來越深,她所說的什么貴妃醉酒,是什么樣兒的,自己不知道,不過眼前的美人兒醉酒,他是真見識了!還真是,呃,讓人迷戀呢。 “阿墨,你做什么要咬我?呃,好癢,阿墨,你的手在摸哪里?不要,嗯。” “小妖精,你還真是能折磨人呢。”夜墨的大掌一揮,重重帷幕落下,帳內春光無限,更是泛上了一層桃紅色。 “阿墨,你身上好瘦哦,你都沒有rou的么?還有哦,你的眉毛怎么會生的這般好看?是不是自己畫上去的?” 傾城有些不合時宜的醉話出來,讓原本是有些旖旎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了幾分的怪異。 “閉嘴!” “你兇我?你竟然兇我?” 似乎是有了一陣的拳打腳踢聲,只是可惜,這聲音持續的時間沒有多久,緊接著,便是一陣讓人臉紅心跳的呢喃聲了。 據說,次日太子上早朝的時候,一只眼睛是泛著青色的。 人人都在暗自揣測太子的眼睛究竟是被何人傷了的時候,太子卻是抬首挺胸,不焦不燥,不羞不氣地穩穩地立于大殿的左側首位,心里頭想的卻是,看來,以后也可以讓她飲一些酒,只是不能再喝這么多了,稍微再少一點點就好。 皇上有心詢問,可是又想到自己的這個兒子武功非凡,何人還能傷得了他? 想了想,終歸還是沒有當著眾人的面兒問出來,只是在沒有人發現的時候,嘴角似乎是藏著一抹偷笑。 等傾城睡醒的時候,早已是接近午時了,而她也不過是才剛剛洗梳完畢,就被告知,說是海平王與太子正在前頭書房里議事。 傾城一爭,還沒有動,青蘭又道,“太子說了,您得先用了這碗燕窩粥才能去書房。再等上小半個時辰,也就該著開午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