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節
“沒得到師父的承認,你現在就還不是我們的姐夫!即使你的身分再尊貴,也是枉然!” 對于這兩兄弟放出來的話,夜墨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反倒是看著眼前的門板,一時糾結了起來。手伸到了半空,可是似乎又擔心會惹了里頭佳人的不快,手便僵在了那里,一動也不敢動了。 猶豫再三,夜墨到底也是沒有推門而入,而是轉身離開了! 夜墨的舉動,將在這里等著看好戲的二人給嚇壞了! “那個,太,呃,公子,您不進去哄哄小姐嗎?”青蘭有些結巴道。 夜墨頭也不回,徑直走著,“她既然是生氣了,我自然是要想法子讓她消消火?!?/br> “呃?”青蘭與青鳥面面相覷,這算是什么話?這意思是說,要等著小姐的火氣消了,自己從屋子里走出來?這太子爺的脾氣似乎是也漸漲了!若是擱了以前,怎么可能會留了小姐一人在屋子里頭生悶氣?早就進去哄了。 “青蘭,你說,是不是太子爺變心了?” “胡說什么?若是變心了,先前又怎么會將小姐拘在了里頭三日不曾出來?只怕是他有自己的要事去辦了?!?/br> 經青鳥這一提醒,青蘭才想起來,似乎是那晚太子到了之后,便一直未曾出過這所小院兒,事實上,即便是小姐在里頭睡著,他也是在里頭守著,未曾出過屋門一步的。 “或許吧。只是兩位主子的身分特殊,咱們還是小心些。你再去叮囑一番,定然是不能將兩位主子的行蹤暴露了。實在不成,咱們就建議小姐去城外的莊子上。那里畢竟人少,不像在這里,到處都是名門顯貴,說不定哪一日一出門,就讓人給認了出來。” 青鳥點點頭,“小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她既然是選在了這里,應當也是沒有什么問題的。而且,咱們現在住在這兒,最起碼,拿藥還是比較方便的。” “對了,你說,公子是否知道了小姐正在用藥?” 青鳥翻了個白眼兒,“我怎么可能會知道?要不,你自己去問問?”說著,便沖著青蘭的身后努了努嘴。 青蘭反應過來,一回頭,便見夜墨竟然是手上捧了一個托盤回來了。上頭放了兩只碟子,一只上頭是一盤兒核桃,另一只的上頭,似乎是粟子!這個時節,紫夜竟然是會有粟子? 兩人就這樣呆愣愣地看著夜墨手捧了托盤,然后直接推門,進了屋子。 兩人微怔,正要退下,便聽得夜墨的聲音傳來,“去備壺熱茶過來。” 愣了一下,青蘭回道,“是,公子?!?/br> 只聽屋子里傳來了傾城的聲音,“這么熱的天,喝什么熱茶,讓人送些冰鎮的瓜果來倒是好。或者,直接就讓人送些果子露過來?!?/br> “也好?!?/br> 青蘭這才輕揚了一下眉,下去準備了。青鳥守在了門口,聽著里頭傳來的嘎吱嘎吱聲,正是夜墨捏碎核桃皮的聲音。 將東西送進來,青蘭也不敢多待,退出去后,便叫了青鳥,二人守在了廊下,也不忘戒備著。 “你昨晚在定王府里,到底是發現誰了?怎么會笑得那般地壞?”夜墨輕聲問道。 “哪有?”傾城立時反駁道,“我那是笑的得意好吧?什么就壞了!還記得上次咱們在蜀地放走的那個蕭良嗎?” 夜墨的神色不動,只是眸子里頭多了一抹冷然,“他也在定王府的書房?” “嗯。不止是他,還有一位熟人呢!” “誰?” “你猜?”傾城張嘴吃了夜墨送過來的核桃仁兒,笑吟吟地問道。 夜墨睨她一眼,再垂了眼瞼,繼續剝核桃,“是千雪國人?” 傾城的眼神一亮,“我的阿墨果然聰明!” 夜墨的臉上,因為她的這句話,一時竟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訊一般,整個面部的線條,頓時就柔和了起來,那眉眼也是舒展開來,甚至是那眉梢,還透著幾分的喜意,讓人一眼,便可看出他的心情極好。 “可是你我認識的?” 傾城點點頭,“要說昨晚上,也的確是我們好運氣,定王府里頭,竟然是出現了兩位千雪國的人,其中在書房里頭的那一位,便是安清公主的駙馬, ” “是他?” “不僅僅只是他,還有另外一個有趣的人,不過,我只是從定王那里讀出來的,并未見到其本人,如今就住在了定王府的后院兒,與定王妃為伴。” “女子?” “不錯!聽說是定王有意讓她陪著王妃說話,在定王府里頭,人人也都是敬著,當她當了名副其實的大小姐供著呢?!?/br> “到底是誰?”夜墨再次一顆核桃仁兒送到了她的唇邊,然后再端起了那杯果子露,讓她連飲了兩口,復又放下。 “是王家王保生的女兒,王麗華!你對此人,可還有些印象?” 夜墨蹙眉,好一會兒,搖搖頭,“想不起來了。我見過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br> 傾城頓覺好笑,“那可是良妃的侄女呢!不過,隨著良妃和王家的倒臺,我一直以為這個王麗華定然也是已經被關押至牢記了,想不到,她倒是好本事,不知何時,竟是攀上了肖東燁!還將她帶來了紫夜?!?/br> “肖東燁?”夜墨搖搖頭,“只怕未必!說不定,這是肖東逸覺得她還有幾分的利用價值,所以,便將她救了出來,臨時安置在了定王府。正好定王妃有些孤寂,倒也是多了一個說話的伴兒?!?/br> 傾城想想也是,雖然現在還不能確定良妃是被誰殺的,可是至少可以確定,良妃的死,定然是與肖東逸有關。到底是撫養了他多年的養母,肖東逸不可能一點兒也不顧念舊情的。再者,這些年,他從王家,可是得了不少的好處,如今雖說是救不了其它人,可是想救一個旁支的女兒,應當還不算是太困難的。 一想到肖東逸能對自己狠心地下了同心蠱,便又覺得他怎么可能會是那種知恩圖報之輩?縱然是他覺得虧欠了千雪國的王家,可是也斷然不會為了他們,而影響到了自己的地位和前程! 況且,他也未必就覺得是他自己虧欠了人家,反倒是覺得是他們一廂情愿地幫助自己,從而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畢竟,誰能說,若是肖東逸真的成了千雪的繼承者,王家,不會飛黃騰達呢? 要說,人便是如此!沒有了利益的驅使,想要讓他們做什么,怕是太過為難了。 “你怎么了?”夜墨看到她的臉色不妥,似有憂色,“丫頭,可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 傾城的身子頓時僵住,眼睛卻是微微躲閃著,不敢與他的視線對望,輕輕地咬了下嘴唇,手指也是不自覺地便都蜷縮到了一起,要不要告訴他呢?讓他也跟著自己一起擔心?還是說,先瞞一瞞,或許風伯和無崖能想到解蠱的辦法呢?百般思量,倒沒了主意了。 先前那般地鐵了心要等他來了,便將一切都坦露出來,可是現在人就在眼前了,自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傾城越是如此,夜墨越是肯定她有事瞞著自己,臉色微微凝重了起來,“丫頭,我說過,我有什么事都不會瞞你,亦不會騙你。你可是有什么為難之事?” 傾城抬眼看他,神色微微凝重了起來,起身到了窗前,將窗子推開,外頭滿是花香的空氣,一瞬間,便沖著她撲面而來。 兩人就這樣,一個在窗前立了,一個仍然是端坐在了桌前,屋子里安靜地當真是掉根針都能聽見。 不知過了多久,傾城才下定了決心,將自己所中同心蠱的事,緩緩道來。 她說的云淡風輕,可是夜墨聽的卻是覺得驚心動魄! 同心蠱? 一下子,夜墨就想到了先前傾城在千雪時,那幾日情緒上的不對勁?,F在,他終于明白了,傾城并不是因為良妃的死,而心存愧疚,而是因為她中了肖東逸的同心蠱,當時她的心情,便是受了肖東逸的影響! 有了答案,可是夜墨整個人卻是感覺墜入了冰窖! 同心蠱?怎么會是同心蠱?夜墨雖然是想極力地否認這個事實,可是他向來不是那種喜歡自欺欺人之人,自然也知道,既然是傾城將一切坦言,而且她自己也是精通醫理之人,那么十有八九,就是同心蠱了! 夜墨雖不懂醫毒之術,可是于這同心蠱,卻還是聽說過的。畢竟這曾是苗疆王室禁用的蠱術!不為別的,就因為百年前的一位苗疆王曾被人施了同心蠱,從而致使百年前的苗疆王室,出現了近十年的動亂。 那一次,是苗疆王的一位寵妃無意中從苗疆王的口中得知了這種蠱術,從而給苗疆王下了子蠱,給自己下了母蠱。因為同心蠱并非是尋常的毒蠱,所以,即便是苗疆王的體內有著強大的苗疆王室的王蠱,也是無可奈何。最終,那位苗疆王專寵那位寵妃一人,不僅如此,還順著她的意思,幾乎是將當時宮內的所有妃嬪,盡數斬殺,從而釀成了苗疆歷史上的一段極為混亂的局面。 也正是因為那一次,苗疆王室內相互殘殺,最終以王室最終只余下了兩位后裔為代價,才算是徹底地平息了苗疆之亂。也正是因為那一次,千雪才能順利地將苗疆收入版圖。 傾城說完,見夜墨一直是凝眉不語,那緊抿的嘴唇,不難看出,他此刻的心情不佳。 傾城微有些擔憂地看著他,“我知道那次是我自己任性,雖說我也并非是去那里玩樂,可是到底,是我自己太過大意了。是我不好。你若是心里不舒坦,就發出火來。哪怕是罵我兩句也好,就是千萬不要不說話?!?/br> 夜墨抬眸看她,濃墨一般的眸子,閃爍著極度危險的光茫。 傾城只覺得自己被這樣的一雙眸子緊緊地鎖住,身子僵立于原地,腳上像是被人縛上了千斤重的物什一般,一時動彈不得! 夜墨暗如夜色一般的眼里射出比悲喜更為復雜的光茫,但是夾著驚疑的光,傾城從他的眼神里,清晰地看到了痛楚、惶恐、畏懼等等,似乎是有著許多的情緒自他的眸間飛出,可是傾城卻又像是一道也不曾抓住。 “阿墨!” 不知過了多久,傾城才總算是鼓起了勇氣,有些畏懼地輕喚了一聲! 她就知道自己一旦將這個事實說出來,夜墨便會一時難以接受!畢竟,同心蠱,不比其它的蠱毒,如今,他的心里,怕是極為難受、隱忍著的吧? 夜墨聽到了她的輕喚,這才回過神來,恍惚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仍然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傾城忐忑不安地站在那里,心里撲咚撲咚地跳個不停。太陽照在她的臉龐,燙燙的有一點被灼傷的感覺。看著正有些迷蒙地看著自己的夜墨,傾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抑制自己緊張又有些懊悔的心情了。 這一刻,夜墨也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了。 害怕么?他承認這是自他母妃去世之后,頭一次體會到了什么是害怕?當年他被舅舅逼著與黑熊分出勝負時,他亦不曾感覺到過害怕!當年他被關在了籠子里,與雄獅分出高下之時,亦沒有意識到過害怕! 可是今天,他再度體會到了那種害怕!那種似乎是下一瞬,自己就將失去這天底下最美好的一切的感覺,再度襲上了他的心頭! 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想起了當年母妃在他面前漸漸地冷了呼吸的場面,那樣的驚悚,那樣的空曠!一下子,好像他的世界里,除了他自己便什么也沒有了! 當年失去了母妃的那種空空的感覺,一下子便又再度襲卷而來,將夜墨整個人瞬間包裹,甚至是他能感覺到那種讓人窒息地感覺,再度回歸到了他的咽喉處,真的就是要喘不過氣來了。 “阿墨!” 這一次,傾城的聲音微微揚高,因為看到了夜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甚至是能看到了他額上清晰的汗滴,這樣的夜墨,讓她感覺到了慌亂! 在傾城的意識里,夜墨一直是強大的,無敵的,亦是無所畏懼的!一個連皇權都敢挑戰,甚至是不屑一顧的男人,這世上,還有什么是能夠讓他畏懼的呢? 傾城眼前一花,緊接著便是感覺到了腰間一緊,整個人被一種極為熟悉的氣息包裹了起來,同時,還讓她感覺到了身邊的這個男人的身子,正是微微發抖,很顯然,他在害怕著什么。 “丫頭,不許離開我!不許不愛我!不許丟下我!” 聽著他口里接連冒出來的幾個不許,傾城的眼角一酸,多日來的壓抑、掙扎、糾結,終于是在這一瞬間,頃泄而出!那混和了痛楚、悲傷、后悔,甚至是還有絲絲絕望的眼淚,像是那被沖破了閘門的洪水一般,潰堤而出。 時間好像停留在這一瞬似地,周圍的空氣都凝固著,傾城甚至是在哭泣中,還能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和夜墨的心跳聲。 “阿墨,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這樣。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我也怕你擔心??墒?,可是。” 傾城一邊哭著,一邊說著,夜墨因為她的突然情緒失控,倒是平靜了許多,只是那幽深的眸子里,還閃過了一抹的狠戾。 “丫頭,別哭。我們想辦法。一起想辦法!同心蠱,也未必就是無法可解。而且,現在我不是就在你的身邊嗎?只要是我們在一起,我天天都讓你感受到我愛你,肖東逸便是想要利用同心蠱來利用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傾城什么也不再說,只是哭,仿佛是要一下子將這三十余日的傷心悲苦,一下子全部都發泄出來一般,怎么也收不住了。 夜墨也不再勁她,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任她哭,任她發泄,也不知她折騰了多長時間,漸漸地沒了聲音,夜墨將她打橫抱起,慢慢地將她放在了床上,再親手為她脫下了靴子,蓋了被子,然后走到了門前,吩咐人送了熱水過來。 夜墨細心地用熱水濕了帕子,動作輕柔小心地為她拭了臉,坐在床邊呆呆地看了她一會兒,直到她翻了個身,夜墨才從自己的回憶中驚醒了過來。 輕輕地關上門,生怕再驚動了屋里熟睡的人兒,夜墨到了廊下,回頭看了一眼那沐浴在了金色光茫中的屋子,一時心思百轉千回! 那是自己發誓要守護一生的人,是自己這一輩子哪怕是賠了性命進去,也要保護的人!怎么會允許有人借著愛的名義,來對她做出這樣大的傷害? “來人!” 夜堂自暗處火速現身,“主子。” “傳信給夜白,讓他火速來紫夜。” “是,主子?!?/br> 夜墨細想這幾日一直未曾見到無崖,想必是回了玉景山,去為傾城尋求解蠱之法了。只是,這同心蠱的惡名,在幾國的皇室之間,早已是流傳甚廣,若真有解蠱之道,當初,苗疆天室,又怎會自相殘殺? “你們主子這些日子一直在用藥?”夜墨不問,不代表他就不知道了。初來那晚,便嗅到了屋子里淡淡的藥香味兒,只是當時以來是傾城自己在鼓搗些什么,畢竟她也算是個醫者,可是現在來看,當是為她自己服下的了。 “回公子。小姐自進入了紫夜國的邊境后,便一直在秘密用藥。只是,奴婢們不懂藥理,也不知道小姐用的究竟是治愈何病癥的?!鼻嗵m回道。 夜墨點點頭,“將方子取來我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