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心疼么?怎么可能不心疼?這些都是這幾年來自己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中間從未假手他人,更不曾有誰看到過!換言之,今日這東西毀了,就像是從來沒有被人做出來過一般!根本就不會有人知曉自己的一番苦心,一番情意! 那又如何呢?自己再心疼,也是換不回寒王殿下一個溫暖的眼神,可是那位李小姐,什么都不需做,只是沖著寒王微微一笑,便足以照亮了寒王的整個世界!自己,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這樣的退出,是那位李小姐給的自己最為體面的一個法子!無疑,那位李小姐是極聰明的!知道自己母親的死,是眾人心中的一根刺!特別是寒王殿下心頭的一根刺,拔不出來,卻也不可能再深入分毫了! 有這樣聰慧的一名女子,伴在了寒王殿下的身邊,將來,寒王殿下定然是一切都會順暢無阻的吧?還有,聽著那姑娘話中的意思,分明就是京城的權貴之后,說不定,還是極為顯貴的人家! 想到這里,焦芮瑩苦笑一聲,眼底雖有不甘,可是那又如何?自己的出身在蜀地來說,也還算是不差!可是終歸也僅限于蜀地!而這蜀地在整個兒千雪國來說,又算得了什么? 外頭的權貴多了去了!莫說是比自己了,就是比國公爺更為權勢的,也是大有人在,自己不過一介區區孤女,僅這身分地位,就已經是輸給了人家了! 將最后一方繡了梅花的帕子也輕輕地丟入了火堆之中,最后一樣東西了!焦芮瑩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總算是了無牽掛了嗎?只是,東西可以燒個干凈,心里頭的掛念,也能么? “小姐,顧姨娘來了。”小丫環打了簾子進來稟報道。 “顧姨娘?”焦芮瑩微微蹙眉,她是國公爺這幾年的新寵,而自己要喚夫人一聲姑姑,是以向來與顧氏沒有什么過多的走動,今日,怎地如此奇怪? 揮手讓人將這里清理了,才道,“請她進來吧。” “是,小姐。” “不知顧姨娘這么晚了前來,可是有何事么?”焦芮瑩本就是一位柔弱女子,說話也是向來輕柔,再加上近來心情郁悶,這聲音自然更是低了三分,讓人只聞聲,便不由得心疼了起來! 顧氏淺笑,“這么晚了,來叨擾姑娘,是我的不是了。只是,這眼瞅著就要到了下元節,水官禹的誕辰。照規矩,這天是會準備香燭祭品拜祀水官大帝,以求平安。而國公爺和夫人,自然也是要親臨的。再加上還要祭祖,這老夫人、夫人都是要去的。我本是準備了繡線,為夫人做了一件兒外袍,怎料,這今日為國公爺煲湯之時,不小心傷了手,這袍上還有一朵牡丹未曾繡好。” 顧氏說著,便由身后的小丫環手中將那托盤接了過來,置于桌上。 “原本想著讓身邊的繡娘代為繡好。可是想到她們都是些笨手笨腳的,而我身邊兒的嬤嬤年紀又大了,眼睛也不太好使了,這牡丹可是這重中之重了,大意不得!所以,才叨擾到了姑娘這里。素來聽聞姑娘的手巧,所以,這才過來求了姑娘相助。” 焦芮瑩細細地看了那布料,再將那外袍展開看了,再看到底部還有一件兒女子的半臂。看這顏色,可是不像是夫人這個年紀會穿的。 焦芮瑩有些疑惑道,“這件兒外袍,我便幫你繡了就是。只是這一件?” “哦!這原本是我要送與李家小姐做見面禮的,這上面的蝴蝶樣子,也是繡的差不多了,只是這花芯處,未曾繡好,還要一并麻煩姑娘了。” 焦芮瑩的眸光也只是一暗,倒是未曾說什么,可是她身邊的小丫環似乎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顧姨娘這是何意?既是您要送與別人的禮物,為何要我家小姐來繡?” 顧氏聽罷,似乎也是有些局促不安了起來,面色尷尬道,“都是我的不是了!原本也只是想著沒有多少便收工了,姑娘也是知道的,這花繡的如何,這花芯處的選線可繡法,也是極為要緊的。罷了,罷了,是我想的不夠周全。這件兒衣裳,我自帶回去就是。” 焦芮瑩卻是淡淡笑了,“不必了!既是帶過來了,又何必還要麻煩一次,再帶回去?這兩件兒衣裳,不知顧姨娘何時要?” 顧氏一聽,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只能是訕訕道,“最好是這兩日罷。那件兒半臂,倒是不著急。若是得空,能一并做好了,自然也是最好的。若是姑娘無空,也就罷了。” “那好,兩日后,我自會吩咐人給顧姨娘送過去。” “那敢情好!那我就在此先謝過姑娘了。” “顧姨娘客氣了。時候也不早了,那芮瑩就不送了。” 顧氏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也不便多待,自然是萬分感激地告辭了。 顧氏一走,那焦芮瑩身邊的小丫環便是恨聲道,“小姐何必要給這個什么顧氏留下情面?不過就是個妾罷了!還真以為自己就是這國公府的主子了?要知道,小姐可是夫人的侄女兒呢!她竟然是也敢上門求到這里來?讓您代她做什么繡活兒?” 小丫環不經意的話,卻是又觸動了焦芮瑩的心弦,是呀!不過就是一介妾室呢,連自己的丫環都看不起她,將來自己若是硬腆著臉嫁給了寒王殿下,怕也是會被人如此看待的吧?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焦芮瑩輕嘆一聲,自己果然還是應該聽那李小姐一勸,不該上趕著為妾!只是,就此放下了三年的情感,自己果真就舍得么? 一轉臉兒,便看到了那件兒深紫色的半臂,上面繡的,是蝶戀花的圖案,這是選的一方普通的蜀錦的料子,事實上,若是選了一月華三閃等一些上等的蜀錦,這用來做半臂是最好不過的,哪里還需要再繡什么花? “這料子雖是普通,不過這顏色卻是選得極好的!再看這上頭的繡活兒,也是著實不錯。” 小丫環看自家小姐如此地不爭氣,也只能是氣得一跺腳,去為小姐鋪床了。 窗外的一彎明月半圓,看起來像是一方黃中帶白的顏色,直接就被人涂到了黑綢之上!細看,還有些濃淡不均之意! 焦芮瑩伸手關上了窗子,再看了一眼那兩件兒衣裳,便往自己的床鋪走去,更衣入眠了。 而同一時刻,一方黑影,則是快速地離開了屋頂,身手敏捷熟稔地,往倚水閣的方向去了。 三日后,傾城已是與夜墨又游玩了不少地方,這里的古色古香,沒有受到任何的人為破壞的一些景致,則是讓傾城看得入謎不已,大有留連忘返之意了! 這日,夜墨正陪著傾城用膳,傾城突然就是咳嗽了幾聲后,臉色煞白,不多時,眼睛竟然是漸漸地有些睜不開了! 夜墨大驚,面色慌亂蒼白,“丫頭,你怎么了?” 傾城的嘴巴微動了動,卻是發不出聲來,再然后,身子一軟,倒在了夜墨的懷里。 不過是一瞬間,便昏迷不醒了。 ☆、第十三章 到底是誰? 傾城的昏迷,在晉國公府造成了極大的混亂!其根本原因,便是夜墨的近似于巔狂的狀態! 嚴鋒等人,這才第一次真正的意識到了,在南宮夜的心里,這位洛家的三小姐,到底是占有了怎樣的地位! “都這么長時間了,為何她還是沒有醒?”夜墨陰惻惻地問道。 “回王爺,您稍安勿燥,屬下剛剛已經為三小姐診過脈了,并無大礙,許是這些日子太累,才會如此。” “果真?”夜墨的眉眼一低,那種無上的威嚴,便極其自然地流露了出來,將低下的府醫,給鎮懾的臉色灰白。 “阿夜,你先別急,這王府醫自然是說了無事,應當就是無事的。許是這幾日,你與她四處游玩,太過勞累了些,也不有可能的!回頭,讓人多燉些補品送來,給李小姐補補身子就是。”老夫人安慰道。 夜墨卻是并不領情,抬眼看向了自己的外祖父,“丫頭是什么樣兒的底子,本王自然知曉,莫說是游玩了三天了?便是三天三夜不睡覺,也斷不會如此!” 老夫人聽了一驚,倒不是因為夜墨剛剛說的這位李小姐這般厲害,而是,多少年了?老夫人還是頭一次,在自己的晉國公府,聽到了這個外孫,以本王自稱! 顯而易見,寒王南宮夜,動怒了! 焦氏聽罷,也是微微一怔,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王府醫,那依看來,何時能醒?” “這,回夫人,應當是不會超過兩個時辰,便會醒來了。” 夜墨不語,只是雙眸陰森森地盯著那王府醫看了半晌后,才突然抬頭吩咐道,“去將白無常叫來。” “是,主子。” 老國公和嚴鋒聞言,便是一怔,一開始也沒有反應過來這白無常又是什么人?不過,很快想到了他的身分,莫不是,這白無常,便是夜白? 果然,不多時,當夜白出現在了倚水閣時,老國公的臉色微暗,看向了那王府醫的眼神中,頗有些耐人尋味的東西在里面。 夜白一進屋,便看到了躺在了床上的洛傾城,心底才剛剛一喜,眉毛才剛剛地往上那么挑了一點點,就見自家主子冷冷地一眼掃了過來,當即,便嚇得出了一身冷汗! 好吧,幸災樂禍是不對的!而且,在未來主母出事的時候,幸災樂禍,就更不對了! 無需夜墨交待,夜白自發地就到了床邊兒,開始仔細地為其診脈了。 不過是少頃,夜白就黑著一張臉道,“啟稟主子,小姐是中毒了。而且毒性極其霸道,若是毒發后十二個時辰內不得解,則心肺則是迅速衰竭,不出三日,七竅流血而亡!” 夜墨初聽罷,似乎是極其平靜,沒有什么反應,可是熟悉主子的夜白知道,主子這怕是要發怒了!遂向后微微地退了一步,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生怕就會讓主子注意到了自己。 而夜墨眉宇間的戾氣,則是越聚越濃,正如那原本晴空萬里的蔚藍天空,突然間陰云密布,電閃雷鳴,眼瞅著,就將要降臨一場暴風雨了! “查!” 只一個字,夜墨的衣袖一甩,便將寢室內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連青蘭也不例外! 一行人在外間兒有些尷尬地等著,嚴鋒和焦氏已然是都變了臉!而此時的王府醫,已然是癱倒在地,大汗淋漓了。 “說!到底是怎么回事?”嚴鋒厲眼瞪著地上的王府醫,多年積攢的威嚴,一旦暴發,使其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多了幾分的冷厲! “這,是,是屬下醫術淺薄,險些誤了李小姐的病情,還請國公爺寬恕。” 焦氏冷哼一聲,“醫術淺薄?本夫人竟是不知,你們王家世代行醫,皆為蜀地之名醫,竟然是如此淺薄了?連中毒和勞累,竟然是都分不出了!既然如此,你們整個兒王家,也就不必再留在蜀地了。” 那王府醫聽得大驚,連忙跪倒在地,“夫人恕罪!夫人饒命呀!一切都是屬下一人所為,是屬下貪一己之利。還請夫人莫要遷怒于屬下的家人!求夫人開恩哪!” “開恩?你倒是說說,你是受了何人指使?竟然是敢在晉國公府,如此地明目張膽地來害人?” “回夫人,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哪!” “還不肯說!”嚴浩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這庸醫簡直就是枉為醫者!連中毒都能是說成了勞累過度?簡直就是豈有此理!“既然不肯說,母親,就將此人交給孩兒去處置就是!至于整個王家,看來,也的確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王府醫這回許是知道自己真的是沒有了退路了!一臉絕望地看向了立于焦氏身旁的焦芮瑩,面色凄哀,“焦小姐,屬下實在是沒法子了!您,您給的銀子,小的也是無福消受了!” 焦芮瑩登時便是呆愣于當場,而外間兒的大部分人,皆是大驚,誰也沒有想到,這王府醫所說的指使他的人,竟然就是這位焦小姐? “不!我沒有!你,王府醫,我與你素無冤仇,你何苦要如此害我?”焦芮瑩的臉色蒼白,眼神中有些慌亂,就連指尖兒,也已經是輕輕地顫抖了起來。 “焦小姐,您給的一千兩的銀票,小的還沒敢動,這會兒就壓在了小的臥房的枕下。國公爺,小的所說句句屬實,您大可讓管家帶人去搜。” 焦芮瑩搖搖頭,滿臉地不可思議,身子也是輕顫不已!整個人已是瞬間有些呆滯了!怎么會是這樣的? “沒有!不是我!姑母,您一定要相信我,我沒有!真的沒有!” 嚴鋒愣了下后,沖著管家一個眼神,便自去搜了! 雖然焦芮瑩一直是否認說做一切的,不是她。可是在眾人眼里,整個兒晉國公府,怕也就只有她才會有這個動機了! 外間兒陷入了一片死寂,只聯焦芮瑩的輕輕啜泣聲,而焦氏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這焦芮瑩,畢竟是自己娘家的侄女,此事,即便是她因妒生恨,也是實在不該下此毒手的。 而此時,三姨娘則是搖搖頭道,“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是刻意買通了王府醫,只是為了將這十二個時辰,給拖了過去。一旦過了這十二個時辰,正如剛才那位公子所言,怕是神仙,也是回天乏術了!” 三姨娘的話中并未指出是何人這般的狠毒,可是這會兒聽在了眾人的耳中,皆是想明白了,這人,分明就是為了要人家姑娘的命! 外間兒的氣氛如此緊張,而里頭寢室,也好不到哪兒去! 夜墨雙眼暗沉地看著床上的洛傾城,見其膚色白的有些不太自然,任誰看了,也知其分明就是受了傷,或者是中了毒,壞了內腑,才會如此。 可是夜墨卻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夜墨一動不動地站在床邊,一句話也不說,不知道是在聽著外頭的動靜,還是在專心地看著此時昏迷不醒的洛傾城! 也不知就這樣站了多久,最先熬不住的,還是床上躺地極為舒服的洛傾城! 先是睫毛輕顫了顫,然后再是先瞇著一只眼,另一只眼則是微微露了個縫兒!一看到了夜墨如此黑的臉色,小心肝兒一顫,立時便將雙眼都睜了開來,然后一臉訕笑地看著他。 就這樣看了約莫有三秒鐘的時間,可是注意到人家冰山閻王爺,似乎是絲毫原諒她的頃向也沒有,頓時,夜墨心底里開始抽抽了! 完了!這看樣子,這回是沒那么容易蒙混過關了!輕輕掃了一眼那簾子,正是將穩穩地將整個兒門兒給護住了,傾城極其艱難地做了一下吞咽的動作,然后才雙手撐著床,坐了起來。 一幅知錯的樣子,然后又笑得十分的諂媚,奈何自己都是這般地低三下四了,可是人家閻王爺,壓根兒就沒有要搭理她的半點意思! 傾城頓覺難堪、尷尬、不自在!明眸一轉,怎么這廝這回竟然是這樣大的火氣?難不成,還要讓自己用上美人兒計?可是現在瞧著他一臉陰沉的樣子,像是要滴出雨來一樣!自己便是有這小心思,也是不敢用呀! 怎么辦?就這樣僵持著? 傾城的嘴角抽了抽,自己算準了他會生氣,可是沒想到他會這么生氣!可是這能怪她嗎?能怪她刻意瞞著他嗎?如果不是他太笨,自己又怎么會瞞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