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
張氏看她不冷不熱的態度,便是極為陰郁!自己明明就是她的長輩,可是卻總是覺得在她面前抬不起頭來一般,想想今日因為想吃一些燕窩,還得自己出銀子到外頭買,說是什么府內的各房都有定例,自己的份例已經吃完了,想吃,就只能是自己買了! 張氏當時就是氣悶不已!總覺得這個云清兒就是空頂著一個國公府嫡女的名頭,可是這行事,卻是還不如一些小家碧玉,對自家人還如此地小氣,當真是上不得臺面! “侄媳婦呀,這掌家可是不容易呀。尤其是這洛府,堂兄身為丞相,自然是日理萬機。這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是讓你一個人打理,未免是會累一些,有時候,忘了什么事兒,或者是哪里做的不周到了,也是難免的。” 張氏的話,除了那對雙胞胎姐妹花兒和洛華柔外,房氏和傾城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不知堂嬸兒覺得嫂嫂何處做的不夠好了?”傾城自然是知道她打了什么主意,便笑問道。 張氏就等著有人問呢,當下就故作嘆息,“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這兩日身子有些不爽利,這府醫也說是有些火氣,需要滋肺潤喉,所以,我就想著用些燕窩,誰知今日去了膳房,竟說是沒有我這個堂嬸兒的,竟然是還要自己出銀子去外頭買,或者是在府里買,然后膳房里才給做。以前哪,我也不是沒有在京城住過。那會兒雖然是不長住在這洛府,可是也是常來常往的,竟是不知道,我這個堂夫人,竟然是連用碗燕窩的資格都沒了。” 這話就已是說的很直白了,這是在指責云清兒這個當家人竟然是苛待了她這個堂嬸兒了! 房氏一聽,眉頭便微微一蹙,這云清兒才過門兒幾個月?原以為有她安國公府嫡女的身分壓著,這個張氏會安分一些,沒想到,今日竟是這般地不要臉面,將這等的事情也擺到了桌面兒上來說! “堂弟妹呀,我聽說,你這些日子,可是日日都在用燕窩呀,這燕窩雖好,可是用的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見過哪家人將人參當飯吃的?” 這就分明就是在嘲諷張氏不懂事,簡直就是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了!那燕窩再好,也沒有人天天拿這個當飯吃的呀!便是洛永和,雖說是基本上這陣子日日有用,可是膳房也都是將其做成了燕窩粥,里頭燕窩的份量,可是并不多的!這合府上下,有幾個像張氏這樣,直接就燉了燕窩,當飯吃的? 張氏聽了一窘,自然是覺得房氏的話讓她下不來臺了,如何肯依?“是呀,我是沒見過那拿人參當飯吃的。不過,好歹我家老爺也是四品的京官兒了,以前也是蘇州的知府,也是為任一方的!這些燕窩魚翅的,我還真就沒有放在眼里。” 這就是在說房氏出身雖然是書香門第,可是家道中落,再加上后來又沒了男人,分明就是在故意擠兌她了! 傾城淡淡一笑,“四嬸兒,何必與她計較?堂嬸兒想著頓頓吃燕窩都是沒有人敢管的,只要是堂嬸兒自己有銀子,吃什么不行?至于這府里頭,什么樣兒的主子,有什么樣兒的份例,這是多年來的規矩。而且,幾乎是整個京城的名門望族皆是如此。若是堂嬸兒覺得我們相府不好,我們也不攔著就是。” 傾城這話可是直接就打了張氏的臉了!直氣得她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再紅一陣的!倒是熱鬧! 云清兒則是故作斥責道,“meimei不可無理。今日,兩位堂妹不是還在錦繡閣說是人家堂嬸兒養了你十年嗎?咱們怎么能恩將仇報?” 云清兒的話稍微高了一些,特別是那句人家養了你十年,讓在東間兒里頭用膳的人,也是聽了個清楚! 洛永超真覺得自己就是沒臉見人了!這堂兄每年給自己多少銀子,自己豈會沒數兒?自己的兩個女兒竟然是還敢放出這樣的話來?簡直就是蠢笨如豬! 洛永和果然就停了筷子,面色不悅,而洛華城直接就是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在桌上一摔,‘砰!’地一聲,雖是未碎,可是這聲響兒也是夠大的! 原本正在安靜進食的洛圓圓兩姐妹,沒想到會將她們二人也扯了進去,一時面面相覷,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壓低了頭,不敢出聲兒了。 張氏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如何反駁,畢竟人家云清兒是在教導自己的meimei要知恩圖報,難道自己說人家說的不對?沒有話說,便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姐妹倆,只得是悻悻地不再作聲兒,安靜地用起了飯。 只是就在眾人差不多也都要吃好了的時候,何氏突然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張氏一瞧著何氏暈了,臉上便是閃過了一抹得意之色!哼,小賤人,真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想要耍什么花樣兒嗎?既然是你布了這個局,那我自然就是要好好兒地配合你了! 何氏一暈,雖說是妾室,可也算是半個主子,何況她又是洛永超極為寵愛的小妾,自然是連忙讓人抬到了一旁的榻上,然后又吩咐人去叫了府醫過來。 男席那邊兒,自然也就是沒人再有心繼續用飯了,也都跟了過來,看看到底是怎么了。而洛華城,則是站在了云清兒的身側,悄悄地勾住了她的手,倒是引得云清兒一陣臉紅! “恭喜堂老爺,賀喜堂老爺了,何姨娘這是有喜了。” 話音一落,屋內眾人自然是喜的喜,恨的恨!而作為旁觀者來說,便也說不上什么特別的感覺了! “此話當真?” “回堂老爺的話,何姨娘的確是喜脈,只是時日尚短,脈相雖然是淺一些,可還是可以確診的。” 聽罷府醫的話,洛永超整個人便已經是樂地合不攏嘴了!連叫了幾聲好后,便讓人打賞了一番。再看向何姨娘時,已是眉飛色舞了! 張氏一看如今眾人都在,個個兒都是向著自家老爺道喜,這心里頭自然是酸苦了幾分的。 “老爺,您先別急著高興,妾身這里正有一事要稟明您呢。只是,原本是后宅之事,沒打算在這兒說,可是如今看來,怕是不得不說了。” 洛永超一蹙眉,“這是什么話?如玉有孕,這是大喜事,你苦著一臉作甚?” 張氏被洛永超當面這樣兒一諷,頓時就覺得氣悶不已,強吸了一口氣,才道,“回老爺,妾身要稟明的這件事兒,便與何姨娘有孕有關。” 張氏說完這話,便見何姨娘的眼神似乎是躲閃了一下,頓時心中大喜,剛才老爺給自己氣受的話,倒也是不再計較了。 “老爺,此事事關我洛家子嗣,您還是聽妾身一言吧。” 事關子嗣?聽著張氏將話說的這樣重,不僅僅是洛永超,就是洛永和等人也是都肅起了臉,眼巴巴地瞧向了張氏。 洛永超一見此,便略有些不悅道,“你說吧。” “是,老爺。” “回老爺,妾身前些日子,無意中聽說何姨娘出府上香之時,救了一位孕婦,不知可有此事?” “回夫人,確有此事。”何姨娘的聲音,似乎是有些抖,這在張氏看來,明顯就是心虛的表現了! 張氏得意地一笑,轉頭看向了緊守在榻前的一名婢女道,“秋云,你來說。” 那婢女一聽,臉色頓時就是一白,急忙就跪在了地上,一臉的驚慌失措! 這屋內的任何一個人都是看出了有些不對勁,更何況是離的最近的洛永超? “怎么回事?有什么事,快說!” 聽到了老爺嚴厲的斥責聲,那秋云嚇得身子一顫,直接就是跪伏在地,一個勁兒地磕著頭,“不關奴婢的事呀。是何姨娘,都是何姨娘說要將那婦人安排在了城外的一戶農家,在那里好好地養胎,說是,說是將來,以備不時之需。真的不關奴婢的事呀,還請老爺明查!” 這話似乎是說的有些含糊不清,不過屋里的哪個人是蠢的?自然是都猜到了七八分! 而何姨娘一聽這話,原本就有些白的臉色,這會更是又白了幾分,伸手顫微微地指著地上的婢女道,“一派胡言!我何時說過那等話了?不過就是救了一名孕婦,便能引得你們如此猜想?” 話落,何氏沒有擺出一幅可憐柔弱的樣子對著洛永和,反倒是有幾分的悲痛地看向了張氏,“夫人,婢妾知道您一直是容不下婢妾。可是婢妾也是良家女子,父親再不濟,也是中了秀才的。若非是當初在街上,老爺的車駕撞上了婢妾,婢妾如何會入府為妾?婢妾雖不敢說生的如何美艷,可是婢妾在鄉下過的好好兒的,而且父親也曾為婢妾尋了一戶好人家為正妻。若非,若非。您,您這又是為何苦苦相逼呢?” 她連說了兩個若非,聽起來似乎是極為委屈,卻又偏偏沒有說破,不過,洛永超自然是明白的,若非是自己當時被她的美色所誘,又怎么會在酒后做出了失禮之事?說起來,這何如玉也的確是從未勾引過自己,在自己無禮她之前,她似乎一直都是規規矩矩地,從未有過任何過分的舉止。 “如玉說的是,她也的確是好人家的姑娘,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讓人抬為了貴妾。只不過,如玉向來是懂規矩,知道自己的出身不及夫人,所以在夫人面前從來都是以婢妾自稱,更是晨昏定省從未少過。夫人,這里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聽到這會兒了,自家老爺還是一心只為了那個狐貍精開脫,張氏心中更是怒火翻騰! “老爺,如今妾身所言,不過是這子嗣之事罷了,如何就成了我對她苦苦相逼了?老爺如此袒護一個妾室,傳了出去,怕也不好吧!” 張氏話落,便不再看洛永和的臉色,而是又吩咐道,“去,將何姨娘院子里負責灑掃的那個劉婆子叫來。” “是,夫人。” 眾人不明所以,那劉婆子本是個下等的雜役,何曾見過這等陣勢,當即就嚇得跪在地上,不敢抬頭了。 “劉婆子我且問你,三日前,你在打掃庭院時,見到了什么人,聽到了什么事?” “回夫人,奴婢那日正在掃著院子,便看到了府醫被何姨娘身邊兒的丫頭秋云給引了進來,說是為何姨娘看診,當時,奴婢也并未在意,只是后來,奴婢繞到了那花田后頭去撿地上的一些碎葉子,無意間,聽到了秋云姑娘和這洛府的府醫的談話。奴婢,奴婢當時嚇壞了,還以為是聽錯了,誰知,奴婢抬頭正好看到了秋云姑娘拿了銀子硬往那府醫的懷里塞。” “那最后,那府醫可收了那銀子?” “回夫人,收了。” “那當時,他二人在說什么,你可是聽仔細了?”張氏這會兒已經是胸有成竹,十拿九穩了。 “回夫人,當時奴婢聽到那秋云姑娘說什么,就定在大后日吧,到時還要麻煩這位府醫,另外,還說什么安胎藥之類的,定然是要再從中換掉的。要不然,好好兒一個沒有身孕的人,總吃安胎藥,算怎么回事兒?” 洛永超這下不淡定了,“你說什么?沒有身孕?” 那劉婆子顫顫微微道,“回老爺,當時他們的確是這么說的,具體是怎么回事,老奴就不知道了。” 傾城聽了,卻是眸底含笑,眸光卻是淡淡地掃過了劉婆子那拄在了地上的一雙手,看來,自己所料不差呢! 洛永超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看向了榻上的何如玉,眸底的震驚、失望,自然是都不會少。 何姨娘一邊流著淚,一邊搖頭道,“不!不是的!老爺,您要相信妾身,妾沒有!真的沒有撒謊騙你。老爺,妾當真是有了您的骨rou呀!妾之所以會出手救那名孕婦,也過就是看其可憐罷了,因為妾一直想要為您生兒育女,所以才會對孕婦格外的羨慕,老爺,您要相信妾呀!” “哼!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這秋云可是你的貼身婢女,難不成,她還會故意地陷害你不成?” 洛永超一時也有些懵了,一邊兒是自己言詞鑿鑿的妻子,一邊兒是哭的梨花帶雨的美妾,倒真是不知該信何人了! 而那一旁的府醫,卻是不干了! “你們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竟然是敢如此地攀污于我!我在洛府二十余年,從未收過任何人的好處!若說是收,也只是收過相府主子們的賞銀罷了!你這老刁奴,竟然敢如此誹謗于我!” 看到了府醫老伯的一臉怒色,洛永超的心,不由得就偏了偏。 而張氏卻是笑道,“誹謗于你?那我問你,你可收了何姨娘的銀子?” “哼!沒錯!我的確是收了何姨娘的銀子,不過卻不是你們想像的那般齷齪!那是因為我之前便為何姨娘開了一些調理身子的藥,三日前,我也的確去過何姨娘的院子,當時為她診了脈,確定為喜脈,不過何姨娘說是日子尚淺,先莫要聲張,萬一再不是,豈不是讓堂老爺空歡喜了一場?后來,那個叫秋云的,追了出來,便是何姨娘要給我的賞銀!只是當時,我覺得何姨娘給的賞銀太多,不敢要罷了。” 何姨娘點點頭,“正是,老爺,他沒有撒謊,妾也沒有欺騙老爺呀。” 看到這里,傾城的嘴角彎了彎,看來這一局,張氏,是輸定了!何如玉,本小姐還真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竟然是還有了這等的好算計! 洛華柔在接收到了何姨娘的一抹視線后,有些弱弱地開口道,“其實,想要診斷何姨娘是否有孕,再去多請幾個來不就成了!難不成,何姨娘收買了相府的府醫,還能將外面的大夫也都收買了?” 這話一出,立刻得到了洛永超的贊同,即刻就安排人去請了。 而何如玉,則是一直低著頭哭個不停。張氏看了一眼旁邊的秋云,心底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再看一旁那府醫氣定神閑的模樣,暗叫糟糕,這一次,怕是被這個小賤人給算計了! 果不其然,接連請來了四位大夫,得出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何姨娘的確是有孕了! 這樣的結果,對于張氏來說,無異于就是一道晴天霹靂!原本是算計的好好兒的,這個秋云本就是她派到了何氏身邊兒的眼線,如今看來,怕是何氏早就防著自己了,秋云,也被她給瞞了過去。 這何如玉,分明就是借著自己的手,再將這自己布的眼線都給除去了! 秋云看到何姨娘一眼,看到了其眸底的痛快,心里便知道,自己的命,怕是保不住了!再一想到自己合家老小的性命還在夫人的手中捏著呢,萬不敢再將這臟水往夫人身上潑,索性一咬牙,自己全擔了! 洛永超大怒,張氏被禁足,而秋云則是杖責了二十,發賣出去,而那名劉婆子,則是府上的下人,自稱是因為收了秋云的好處,才會做了假證。一時間,這花廳里,是哭天搶地,人人喊冤! 沒有人注意到洛傾城的唇角微勾,看向那劉婆子的眸光,卻是泛著極致的冰冷! 最終云清兒下令,將劉婆子直接趕出了府去,也算是清靜了! 劉婆子年紀不小了,一直在府上做著雜役,人也還算是老實,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地貪財,人剛剛被管家派出的護衛給丟了出去,就顫顫微微地爬了起來,行動極慢地,一步一步地,離開了洛府的大門! 一道黑影始終是在后面跟著她,直到那劉婆子連拐了兩個彎后,突然這背也就挺直了,腿腳也利索了,臉上的表情,則是陰冷了起來! 不過片刻,只見那劉婆子竟然是腳下生風,很快,竟然已是開始了飛檐走壁! 此景若是被洛府的人看到了,定然是會大驚失色! 只是那劉婆子剛剛進了一處尋常小院兒,人到了正屋,還沒有坐下喘口氣兒,就聽到了一道極為清麗的聲音傳來。 “劉婆子倒是好身手,看來,我們洛府,還真是臥虎藏龍呢!” ☆、第五十八章 又被揩油! 劉婆子一驚,看到來人一襲黑衣,面帶黑紗,看不清楚樣貌,只有那一雙眼睛是烏亮亮的,正笑意吟吟地看著自己。 “你是什么人?你,你一直在跟著我?” “怎么不裝了?你不是一直在洛府裝成了一個無用的下等人嗎?嘖嘖!想不到,洛府一個小小的奴婢,竟然是還能在京城買下這樣好的一座院落呢!也不知道,你月俸幾何?要攢多少年,才能攢夠了呢?” 劉婆子說不害怕是假的!自己一路行來,竟然是沒有發現一直有人在跟著自己?是自己太大意了,還是這來人的身手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