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一到院子門口,洛永和的心便是有些激動了!十年了,自己從來不曾踏足過這個院子,不為別的,只是擔心自己看到了女兒過得不如意,自己一時心軟,再將她帶回了京城,可就要壞了大事了! 看到這院子里雖然是說不上多么的落魄,可也是說不上多么養眼,最多,也就是一個干凈整潔的樣子!洛永和微蹙了蹙眉,看來,這些年暗衛的回復,果真就是一字不差,自己的這個堂弟,果然是對傾城很不在意!而那可惡的張氏,竟然是這么多年來一直苛待于她,若非是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又豈會是裝作一無所知?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而就在洛永和抬腿邁步,緩緩進入這處有些荒涼的小院子時,另一邊的洛永超,已經是從下人那里得到了消息,想要上前阻攔,卻是被何姨娘給攔住了,“老爺,相爺去看自己的女兒,您有何理由去阻攔?再說了,您不是說他從未進去過嗎?您不過是一名堂叔,又怎么可能會總往后院兒跑?” 洛永超一聽,也對!誰能想到這堂兄十年來,從未踏足過那里,今日竟然是會一反常態?他一個親父都不曾關注過的事,他這個堂叔又如何會總是關心后院兒之事? 轉念再一想,這些都是張氏那個惡婦給做下的,要怪,自然也是要先怪罪張氏!洛永超的眼皮一抬一落的,心里頭便打定了主意,這張氏反正也不在府里,多讓她背上一條罪狀,有何不可?更何況,她本就是這府上的主母,這些事情,也一直都是她在打理,如今出了岔子,她不來擔,誰擔? “傾城!”洛永和站在了內門兒的門口,隔了薄薄地紗帳,看到了里面正在練字的傾城。 傾城正在寫著一個'忍'字,寫到了最后的那點兒時,手下一使力,整個字就變了樣兒!傾城強烈地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么快,那么急切!這一次,傾城強烈地意識到了,這是來自這具原身的一種出于本能的渴望和祈盼! 傾城抬眸看向了淡粉色的紗簾外,那抹熟悉卻又陌生的身影,幾乎是讓她忘記了呼吸!直到自己的視線模糊地再也看不見其它,傾城才知道了自己,究竟是有多么地渴盼著父親的關心和疼愛! 于嬤嬤和云姑姑,兩人就這樣立在了一旁,看著這父女兩人的互動,感動之余,更多的,則是手欣慰!老爺,到底是顧念著小姐的,終于,還是來了。 “傾城,待你的生辰一過,為父就帶你回京!回家,回我們自己的家。”父女相擁而泣之后,洛永和,終于是再次開口說話了。 ☆、第二十五章 愁眉不展! 洛圓圓正想著明日就是洛傾城的生辰宴了,董俊會不會來?自己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飾?自己身邊的嬤嬤走了進來,一臉擔憂道,“小姐,明日就是三小姐的生辰宴了,可是夫人她?小姐,您可不能不管夫人呀!若是夫人不能回府,時日長了,這中饋一直被何姨娘管著,那還了得?先不說她會不會苛待了你們,若是她再迷惑了老爺,再讓老爺對夫人起了別的心思,可如何是好?” 洛圓圓本來正在想著若是明日見了董夫人該如何體現自己的端莊優雅,這會兒聽嬤嬤這樣一說,當下也是有些擔心了,“嬤嬤說的是,若是母親一直不能回府,這何氏?” “小姐,那何姨娘一看就不是個好的!奴婢看著,先前夫人的樣子,可不像是裝的,若是裝的,夫人的臉色,眼神,如何能裝的這般逼真?分明就是有人在暗中搗鬼,在暗中加害夫人呢!”嬤嬤一看小姐的樣子,知道她也是有些擔心了,趁熱打鐵道,“小姐,現在若是想著夫人回府,就只能是倚仗著您了。二小姐雖然是與您同年,可是到底是沒有您頭腦聰明,您還是想個法子,幫幫夫人才是。” 洛圓圓想了想,“母親不過是被以養病的名義送到莊子上去的,若是再養上幾日,說是病好了,不就成了?” “我的好小姐呀!您怎么就能信了這個呢?若說以前這府里頭沒有那些姨娘,這夫人就是在莊子上住上一年也不打緊!可是這會府上可是有著兩個姨娘呀!再說那何姨娘得寵不說,出身還是清白人家,大小算個書香門第,若是與老爺處的日子長了,說不定就會生出些什么心思來?再說了,您就不擔心,萬一那何姨娘再有孕?有些事,還是夫人做起來,更便宜一些的。” 嬤嬤的話沒有說的很明白,可是洛圓圓聽明白了,若是這何氏再生下一名兒子,那么在這府上的地位,那可就是與日俱增了!本就是貴妾了,再往上,可就是平妻了呀!萬一時日長了,父親將母親給拋到了腦后,再沒了往日的情分,這說不定就直接將母親給? 洛圓圓不敢再想了,輕咬了咬唇,“明日就是傾城的生辰宴了,若是我在父親面前求個情,你說會如何?” 嬤嬤見她的心思開始活泛了,便低了頭,再近了幾步,小聲地嘀咕著。洛圓圓的臉色,先是暗,后是明!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了! 傾城的生辰宴,這一次擺的很熱鬧,先不說是因為洛永超想著在堂兄面前表現一番,單說這何氏,便覺得傾城的出身不低,這生辰宴,自然是不能太寒酸了。現在何氏執掌了府中的中饋,無論是說話做事,都比以前更是有了底氣,只不過,對待下人們,仍是很和善,就連對鳳姨娘,也很是寬厚。 “如玉,今日的生辰宴擺的不錯,辛苦你了。”洛永超也是第一次覺得這傾城的生辰宴擺的像是這么回事兒,以前,也不過就是一家人一起吃頓飯罷了,哪里有邀請過什么小姐夫人過來。 “老爺,這三小姐,便是再不得寵,那也是相爺的親生女兒,而且還是嫡出的。您想想,若是相爺真的想棄了她,又何需每年送了這么多的銀子和首飾來?若是單純地只為了臉面,也沒有必要送這么多呀!而且,三小姐每年的生辰,他不是都親自過來一趟?十年了,年年如此,身為相爺,能抽身到了江南來,這得請了多長時間的假才成?” 洛永超一聽,對呀!自己以前怎么就沒想到呢?堂堂相爺,每日不說是日理萬機,至少也得是忙碌的很,可是這來一趟江南一來一回,就得耽擱不少的時間吶!以前怎么自己就會以為堂兄一年只來一次,竟然是因為不看中這個丫頭呢!嗯,定然是張氏那個賤人,總是欺負傾城,又怕自己說什么,所以才會不停地暗示傾城是個不受寵的棄女。 兩人在這里小聲地嘀咕著,那邊兒端坐著的傾城,卻是清楚明白地窺探到了洛永超的想法,當下便有些瞧不起他了!男人果真就是如此么?出了事,第一個被拿來作擋箭牌的,永遠是自己的女人!還真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呢! 傾城心里頭清楚著呢,張氏這些年了如此大膽,明里暗里地貪沒著她的銀錢,若是沒有這個堂叔的縱容,又怎么會做的如此明顯?她就不信十年來,洛永超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怕是張氏貪沒的那些銀子,他也沒少拿吧? 過了今天,自己就要離開了,看著笑的溫和的堂叔,若是待會兒你收到了我送上的大禮,真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在這里笑的如此燦爛明朗呢? 很快,一行夫人小姐們就被何氏給引到了后院兒的一處花廳里坐了。只見洛圓圓面色有些憂傷地走了進來,安靜地坐在了一旁,董夫人一看她如此,自然也就是有些關切道,“大小姐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傷心事情?” 洛圓圓忙搖了搖頭,“沒有的事兒!今日是meimei的生辰,我高興還來不及,怎么會傷心呢?” 何氏的眼神一緊,總覺得這個洛圓圓,似乎是有什么不一樣呢! 見自家小姐低了頭,身旁的嬤嬤便拿了帕子一抹淚兒道,“說起來,還不是因為小姐思念夫人?大小姐是個孝順的,既不忍夫人在外頭受苦,又不想著頂撞了老爺,落下個不孝的名聲,這才愁眉不展了!” 傾城聽了,眼睛微微一彎,好戲,終于要上場了嗎? ☆、第二十六章 寵妾滅妻! 嬤嬤的話一說出來,這周圍的夫人小姐們看向那何氏的眼神就變了變,也是,這何氏正是年輕貌美,那夫人已是敗若殘花了,哪個男人會不喜歡更年輕,更漂亮的女人?只是這洛老爺竟然是會將夫人送出了府,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呢! “圓圓呀,來,到我身邊兒坐。咱們也是有些日子沒在一起說說話了。”董夫人笑道。 “謝董夫人。” 何氏是個聰明的,立馬又揚起了笑臉,開始招呼著眾人。 往日里,也是沒有哪個夫人小姐會多看洛傾城一眼的,可是今日不同,今日不僅僅是她的生辰宴,更重要的是,今日還有洛相!即便是看在洛相的面子上,她們也是不敢對這洛傾城,有半分的眼色的。 “三小姐的這套首飾真是漂亮,一看便知定非凡品,不知可是出自京城有名的錦閣?” “正是,這位jiejie好眼光。” “喲,圓圓這是怎么了?怎么滿滿也跟著掉起淚來了?”董夫人的聲音微揚,在場的眾人都是靜了靜。 “沒什么,難得能在今日看到董夫人,只盼著董夫人能為我母親說兩句好話。”洛圓圓說了,又抬首看向了何氏,“何姨娘,其實母親也沒有什么苛待你的地方,不過就是身體不適,讓父親多陪了兩日罷了,煩請何姨娘在父親面前說幾句好話,莫要再為難母親了。” 洛滿滿也是紅著眼眶道,“是呀,何姨娘,母親現在身體還病著,那莊子上的人再伺候不周,再缺醫少藥,可怎么是好?” 這下子,這花廳里的氣氛可是詭異了!這是怎么回事?瞧這架勢,分明就是小妾得寵,欺到了正妻的頭上了! 何氏的臉色當即就有些不好了,求救似的看了洛傾城一眼,見其低著頭,飲著茶,對于這邊兒的議論,根本就是恍若未聞。 “大小姐這是什么話?夫人現在不是精神不濟嗎?您也知道,夫人的病,這要是傳了出去,也是于府上的名聲不好不是?”何氏的反應倒也快,想給自己扣上一個妾室不敬正室的罪名,哼!豈是那么容易的? 洛圓圓到底是年紀小,一聽這話,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而洛滿滿更是直接就伸手指向了何氏,“你這是什么意思?母親也不過就是精神有些恍惚罷了,你在這里胡亂攀污,到底是何居心?” 何氏一見此,立刻紅了眼眶,伏低做小,“是,二小姐說的是,只是精神不濟罷了,再無其它。”說著,還小心地退了兩步。 她身旁的嬤嬤趕忙扶了她,“二小姐,這送夫人到莊子上去,是老爺的意思,您現在這樣一說,將老爺置于何地?再者說了,這究竟是夫人容不下姨娘,還是姨娘欺負了夫人,這合府上下哪個不知道?您又何必當著這么多客人的面兒,來為難我們姨娘呢?” 鳳姨娘這會兒也站了出來,“jiejie別難過。這夫人的事,大家都知道是老爺的意思。若不是夫人三番四次的出狀況,老爺也不會!說起來老爺對夫人,已經是很寬厚了。” 鳳姨娘的話看似簡單,卻是三言兩語便將眾人的視線轉移到了這張氏的身上!在場的不乏一些常與小妾們斗法的夫人,一聽這個,就知道是那張氏妒忌,犯了大錯,這才被送走了。 而董夫人則是微微沉眉后,意識到這是洛府的家事,自己一個外人,還是不便插手的好,遂也端起了茶盞,輕啜起來。 洛圓圓一看董夫人也不幫她了,當下就急了,拉了meimei,紅了臉道,“何姨娘你莫惱,meimei也是心中急切。若不是為了母親,斷不會如此的。” 傾城看戲也鬧的差不多了,輕嘆一聲,云姑姑會意,立刻就迎了上去,有些為難道,“兩位小姐,您看,今日是我家小姐的壽辰,這不痛快的事兒,是不是就先不提了?” 一句話,眾人才恍然過來,今日可是人家的壽辰,她們姐妹倆在人家的壽辰上哭哭啼啼地,這豈不是晦氣? 洛圓圓這回反應快了,急忙道,“堂jiejie切莫生氣!一切都是我們不好,以前你過壽辰,都是母親幫你張羅的。今日,母親卻是不能再為你安排了,也是我們一時考慮不周了!” 傾城面上淺笑著看向了她,這是在暗指自己以前得堂嬸照拂,這十年來,沒少費了堂嬸兒的心血嗎?還真是無恥呢!以前掠奪自己的財物的時候,怎么就不提自己是她們的堂姐呢?這會兒倒是想起來了,可惜了,晚了! “圓圓meimei說的是,只是這是堂叔的決定,身為晚輩,擔心可以,可是若是做的過了,就成了不孝了!你們今日在這里說的這番話,讓客人們如何猜想?這是想著給堂叔冠上一個寵妾滅妻的罪名嗎?我可是不敢的!” 洛圓圓的臉色立時就白了!寵妾滅妻呀!這頂大帽子若是扣在了父親的頭上,那豈不是于父親的前程大大地不利?而且,這事情竟然還是被自己給引起的,自己是活膩了不成? 而何氏,這會兒顯然也是明白了洛傾城的心思,再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兩位小姐還是先招呼著幾位小姐們坐吧!給堂小姐惹了不痛快,是妾身安排的不夠周到。還請堂小姐勿怪!” 董夫人的眼睛在何姨娘和洛圓圓的身上來回地打著轉兒,終于,還是垂了眼瞼,什么也沒說。 洛傾城心中冷笑,待過了今日,這蘇州城,怕是就要熱鬧了吧?寵妾滅妻的名聲,不知道堂叔是痛快地背著,還是忍氣吞聲地先將張氏接回來呢?無論他如何做,這寵妾滅妻的名聲,怕是沒有那么快被他給摘下去了,而最可恨的是,為他戴上這頂帽子的,竟然還是他的親生女兒! ☆、第二十七章 火光沖天! 馬車平穩地行駛在了官道上,洛傾城掀了簾子看了一眼外面的風景,不錯呢!這會兒已是進了八月了,偶爾還會有陣陣的桂花香味兒傳來,一時有些嘴饞了,“真香!這會兒若是能吃上一塊兒桂花糕就好了。” 云姑姑笑了,“這有何難?等咱們到了下一個驛站歇息的時候,奴婢就去給您做。這會兒,桂花開的正好,若是做成了糕點,也定然是美味!” 綠鶯看了一眼外頭,“小姐,到現在奴婢都覺得是跟做夢似的!竟然是真的要回京了嗎?奴婢沒眼花吧?” “你沒眼花,咱們這會兒的確是正往京城的方向走呢。再有上七八日,估計也就到京城了。”回答她的,是云姑姑。 傾城淡笑了一聲之后,便是沉默了。幕后主使,雖然是還沒有完全地弄清楚,可是已經有了眉目。這一路上,怕是不會平靜呢!既然是想著在蘇州就想要了自己的命,又怎么會容許自己活著回到京城呢?這具身體,還真是藏了太多的秘密呢。 “小姐,咱們就這么走了,咱們買下的那處莊子,豈不是可惜了?”綠鶯想了想,又道。 “怎么會?蘇州,遲早有一日,我還是會回去的。” “小姐以后還要回蘇州?” 傾城輕闔了眼,左手支了頭,再不說話了。 晚上,一行人宿在了一處驛站,因為洛相的關系,住的,自然都是上房。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趕了一天的路,也累了。都睡吧。” 傾城這會兒早已是沐浴完畢,身上穿了一件寬大的袍子,這是她讓云姑姑按照前世的睡袍做的,不過,云姑姑做的領子稍小一些,而這袍子也略大一些,幾乎就是到了她的腳踝處! “洛離。” “小姐,正如您所料,兩位堂小姐被洛老爺禁足了,而且,張氏雖然是從莊子上接回來了,可是精神仍然是太差,也無法管家,所以這府中的大小事務,仍是由何姨娘打理著。” “嗯。不錯!那張氏那里,可問出了什么?” 洛離猶豫了一下,“回小姐,是府中的柳姨娘。” “柳姨娘?這又是哪位?”看出剛才洛離的猶豫之意,傾城有些狐疑了。莫不是這個柳姨娘還大有來頭? “回小姐,這位柳姨娘,出身吏部侍郎府。是柳侍郎家嫡出的二小姐。當年因為愛慕老爺的才華,這才嫁入相府為妾。當時還是老夫人做的主。” “老夫人?也就是我的祖母了?” “回小姐,正是。因為老夫人一直是嫌棄夫人的出身低微,所以才會想著再讓相爺娶進一門出身高貴的妾室,甚至是想著抬為了平妻的,不過,相爺不答應。老夫人也沒法子,最終還是只能是依了相爺的,讓柳氏做了一名貴妾。” “那我問你,我母親,究竟是何出身?” “這,具體的,屬下也不太清楚。自從夫人過世后,這便成了府上的一個禁忌。相爺不準任何人再提起夫人的名諱。而且,除了給老夫人請安外,再未踏足過后院兒。” “你的意思是,這位柳姨娘,也并不受寵?” “回小姐,柳姨娘雖不得老爺寵愛,卻是極得老夫人歡心。一來是因為其出身高,二來,也是因為這位柳姨娘在府中極會做人,慣會哄著老夫人。” “還真是麻煩呢!從蘇州到京城,也不過就是從狼窩兒又到了一處老虎洞呢!” 洛離的嘴角一抽,有這樣形容自己的家的嗎?這措詞,也太狠了些吧?而且,老爺也是為了她好,不然,又哪里舍得將小姐一個人扔在蘇州這么久? “那可問出了這位柳姨娘為何要派人殺我?” “這一點,張氏說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一開始的時候,柳姨娘似乎也只是讓張氏給您冠上一個廢物的名頭,可是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就突然對您起了殺心了。” “那些殺手,也是柳姨娘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