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夜行
因為胡凱文在場的緣故,我并不太方便直接呼喚溫義芳,于是只好裝作無事人一般的轉悠了一會,最后實在覺得無聊,而胡凱文也似乎沒什么心情聊天,無奈之下我也只好草草的拾掇了一番自己,然后搖頭苦笑了一番,坐在客廳里面發呆。 “馬缺,還不睡?”胡凱文不知什么時候走了過來,他的精神狀況也不太好,兩眼有些浮腫,臉上掛著疲憊笑意坐在我的身旁。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相對我來講,胡凱文的壓力更是大了不少,要知道,這出了問題的可是他的父親,而我,也許只是一個前來打醬油的。 我側臉看了他一眼,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出言安慰他一下,但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從何處開口,只是輕嘆口氣說:“不用擔心的,萬事總會有個解決辦法的。” 胡凱文沒有出聲,只是輕輕笑了笑,表情顯得非常的苦澀,因而使得這笑容看上去也格外的勉強。 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對我有任何惡意,但是,他這笑容落在我的眼中卻無異于嘲笑,我感覺到了非常大的壓力和緊迫感,因為他的父親越是這樣,那說明這其中的問題隱藏得越深,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發掘的,但是,也正因為這樣,我越發的著急,感覺一時之間完全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 基于林林種種的原因,我感覺胡凱文這笑意中間隱藏了太多的急促和無奈。 也正因為這樣,我反倒是越發的著急起來,因為,這事既然我摻合進來了,那我總得發揮一下自己的作用吧? 而如今形勢,要想發揮我的作用,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找到胡凱文父親出問題的真正原因之所在。 想到這里,于是我抬頭向樓上胡凱文父親所在的房間看了看,卻見大門緊閉,想要進去一看究竟完完全全是不可能的了。 也越是到了這個時候,我越發的想念七幽起來,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奶奶那里過得怎么樣,又在忙些什么。 一通胡思亂想之后,我只好嘆了口氣,問胡凱文我在哪里睡。 胡凱文略帶歉意的說:“你就將就著和我睡一房吧,其他房間太亂,一時半會根本收拾不了。” 我搖了搖頭,看著胡凱文,想著這段時間來他幫我的夠多的了,于是嘿嘿一笑,擺了擺手,一把勾著他的肩膀回了房去,同事笑嘻嘻的說:“有什么關系,只要給個窩我就成。” 這房間看上去應該是胡凱文從小就住的房,里面還有不少胡凱文年少時的痕跡,一面齊頂的書柜里面擺滿了各種書籍,其中一個格子里面還擺有一張他帶紅領巾的照片,我看了嘿嘿一樂,卻聽胡凱文說:“這個照片是我加入少先隊的時候我母親帶著我照的,那個時候我母親還在。” 我聽他話語之中有些蕭瑟,于是故作淡定的道:“小家伙倒是長得有板有眼的。” 和胡凱文扯了幾句淡,我實在覺得沒什么意思,于是便倒在了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人推醒,睜眼一看,卻見胡凱文滿臉焦急的看著我說:“馬缺,快醒醒!” 我頓時一驚,眼睛一瞟,卻見屋外正黑著呢,于是低聲問胡凱文怎么回事。 “我爸他出去了”,胡凱文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很明顯已然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我的身上,用意非常的明顯。 于是我點了點頭,也沒穿衣服,直接一條褲衩就站起身來問胡凱文:“出去了?你怎么不攔著?” “我……我這不是想讓你看看問題出在哪里嘛”,胡凱文顯得有些支支吾吾,之后又補充道:“他手里好像拿著什么東西。” 我聽后一驚,二話不說便拉著胡凱文說:“快,帶我過去。” 和胡凱文的父親接觸過幾次,雖然這老頭看上去平平常常,但是,在了解了他家里的情形之后,我更加的肯定,老頭肯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現在,老頭大半夜的拿著什么東西出了門,就算是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有問題啊。 “你還是穿點衣服吧,這大半夜的,外面說不定有人”,胡凱文顯得有些急促,一看我光著個膀子,于是又停了下來提醒我道。 我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但是轉念一想他這也說得對,于是嘿嘿一笑,一把扯過我掛在旁邊的長褲,一面小跑一面跟著胡凱文,遁著他父親離去的時的方向跟了過去。 借著街燈的光芒,我們很輕易的便發現了老頭,只見他腳步平穩,如同朝圣的信徒一般朝著街尾走去。 不過,因為我對這里不熟的緣故,并不知道那街尾之后會是哪里,于是問起了胡凱文。 卻見胡凱文露出思索神色,眼神有些閃爍不定的道:“照這方向看來,他應該是去了屠宰場。” “屠宰場?這大半夜的去屠宰場干什么?”我聽了先是一驚,頓時想起了屠宰場里那血淋淋的場面,更是覺得老頭可疑,于是也跟得越發的緊了。 而且,隨著我們一路跟去,同時也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老頭竟然像是絲毫沒有懷疑任何人一般,從始至終都沒回下頭,就這么大搖大擺的樣子,還有一點,從他走路的動作看來,他的雙手之中一定捧著什么體型比較大的東西。 隨著街燈的消失,這個時候光線越來越暗,被拉得無限長的影子如同一個路標般直接街角,這個時候胡凱文輕輕推了推我,提醒道:“看,要轉彎了。” 其實不用他說我也知道,因為此時根本沒路了,只見老頭一個轉身,走到轉角第三間門的時候停了下來。 借著模糊的光線我定睛看去,只見那是一個五六米寬的門面,破破爛爛的,門上涂滿了藍色的油漆,上面凌亂的寫著“胡氏屠宰場”五個紅色大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知道出自粗人之手。 胡凱文的父親在這門面前面停下了腳步,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發呆一般定定的朝著大門,既沒進去,也沒再做其他舉動。 看他這樣,我反倒是沒了耐性,正要上前的時候老頭突然動了,竟然一個彎腰,顯得非常小心的樣子將手里的東西放了下來。 我捏了捏拳,感覺手心里全是汗水,略微有些緊張。 一旁的胡凱文完全沒了之前做警察時的那份魄力,一看我停下他也停了下來,表情非常疑惑的看著他父親的背影,儼然是一個完全沒了主見的男人一般。 我沒功夫理會他,只是蹲下來兩眼死死的看著那個方向,眼見他又悠悠的站了起來,走到大門前邊,一陣咣咣鐺鐺之后鐵質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透過那裂開的門縫看去,我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只等老頭剛一進去我便二話不說三步寸作兩步一溜小跑的跟了上去。 可是,等我和胡凱文一路跟上到了那大鐵門前卻突然發現,那被老頭放在地上的東西,竟然是一個完全風干了的豬頭。 只不過,這豬頭未免也太怪了些,大張著嘴,好似呼吸困難的人一般,兩眼怒瞪,一雙赤紅的眼珠子駭然還在眼框里頭。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豬頭竟然已經完全風干,整個頭部呈現出一抹極為光亮的蠟黃,好似一個手藝為精湛的大師做出的蠟像一般。 我登時倒吸了口涼氣,兩眼死死的看著這個豬頭,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之間又出現這么一個古里古怪的東西來。 “咔擦,咔擦!” 兩道極為細微的腳步聲從黑洞洞的門縫里傳來,聲音平穩而且空洞,不用說,必定是胡凱文的父親,于是我又頭皮一麻,一把拉著胡凱文躲到了一旁隱蔽些的地方,屏住呼吸看著那如同怪獸大嘴一般的門縫,只等著胡凱文父親露面。 但是,可惜的是,這腳步聲只是持續了兩聲便嘎然而止,根本不再有半點動靜,甚至都讓我有些懷疑剛才自己是否聽錯了。 而這個時候,我同時感覺到胡凱文輕輕推了推我,側臉一看,這才發現他正一臉驚駭的指著那個豬頭。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又大吃了一驚。 只見這豬頭雖然正面看時完好無缺,但是,從側面看去,這才發現這顆豬頭有小半張臉已然被啃得斑駁零碎,不少地方已然露出了森森白骨。 也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突然想起,眼前這豬頭,不正是我之前在床底看到的那東西么? 只是,我還是有些懷疑,如此之大的豬頭,怎么可能會被老鼠拖著跑呢? 難道,我這猜測有錯? 我揉了揉眼,一時之間腦海之中混沌一片,不知道該怎么判斷這事了。 但是,也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輕響傳來,一雙手從那漆黑一片的門縫之中伸了出來,無聲無息的,如同來自深淵一般,極為輕柔小心的捧住了那顆完全沒有任何生機的古怪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