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悲苦的童年
我捧著這張鐘馗畫像,本以為就算不能將這兩只“滅幽”給拒之門外,至少也能有點震懾的作用,讓其不敢近老太太遺體的身的。 于是我還略有信心的將鐘馗畫像放在了老太太遺體上面,兩只“滅幽”最開始的時候確實看似有些忌憚,很快的離開了老太太的遺體,看到這一幕我不由得心中大喜,心想著哥雖然修為不佳,但卻可以拿智商來補啊。 兩只“滅幽”飛離老太太遺體之后,只是在半空打了個旋,看樣子倒有點像是在觀望一般,于是趁此機會我連忙拍醒了正在發呆的王總,讓他和兩名工作人員趕快搬。 但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只見這兩只“滅幽”就在工作人員剛剛伸手的時候居然又將翅一收,再次穩穩的停在了老太太的遺體之上。 很自然的,三人再次無計可施,最后只是一臉懵逼的看著我,眼神之中懷疑神色不言而喻。 縱然是我臉皮極厚也不免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了兩聲眼睜睜的看著兩只滅幽先是落在了老太太的遺體之上,隨后又順著畫像邊緣悠悠爬到了鐘馗的臉上。 我一看頓時火大,這分明是挑釁啊? 不過,我也沒有辦法,看來,這“唬”字決最終還是沒能湊效啊。 眼見著這兩只“滅幽”在鐘馗畫像臉上轉了一圈,最后竟然直朝他眼睛部位爬了過去,我只覺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像被人狠扇了兩記耳光似的。 “馬大師,這…行嗎?”王總有些猶豫,但是最終還是開口問了出來。 我看了他一眼,一時無語,但隱約間還抱有一絲幻想,于是沒理會他,兩眼死死的盯著兩只看似人畜無害的滅幽,期待著奇跡的發生。 但是,看了半晌之后,還是半點反應也沒有,我這費了一番功夫的畫像完完全全卵用都沒有。 我輕嘆口氣,心如死灰,照這樣看來,只怕是要另想他法了。 于是我略帶歉意的看了王總一眼,正準備說這來著的。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猛然傳來“咄”的一聲,震得我全身一顫,兩耳嗡嗡作響,與此同時一道怪風刮來,吹得老太太遺體上面的鐘馗畫像嘩嘩直響,而且,隨著紙張的抖動,紙上鐘馗那兇神惡煞的表情隨之不停變幻,好似活過來了一般。 至于這紙上的兩只滅幽也隨著紙張抖動不住的搖擺,才沒幾下就無力的掉到了地上,一名膽大的工作人員見機甚至伸出了腿,作勢就要踩死掉在地上的滅幽。 我一看急了,連忙大喝:“別踩!” 工作人員一愣,踏出的腳猛然一頓,隨后緩緩收了回來,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這東西晦氣,別理他就是了”,我輕描淡寫的說了一聲,但實際上看他這樣我也是嚇了一跳,開玩笑,這可不是一般的蟲子,說踩就踩,這可是滅幽啊,由人死后冤魂所化,踩了它可要被纏住的。 “快抬”,見三人還在發愣,我低聲提醒了一句。 少了兩只滅幽的sao擾,老太太的遺體已經恢復正常,被三人輕輕松松的放到了那個空著的冰棺里,隨后徑直向著殯儀館趕去。 在別人看來,殯儀館是個非?;逇獾牡胤?,但是,對我來講,殯儀館卻有著特殊的意義。 不為別的,就因為那是爺爺第一次帶我見識描魂師獨特手段的地方,也是我正式踏進這一行的第一步。 不過,到了殯儀館之后我并沒有下車,反而留在了王總的車上,淡淡的看著眼前來來往往的行人,感受著他們心中那股子生離死別的悲痛和不舍,我甚至在想,此時爺爺在哪里呢? 王總辦理完了他父母的火化交結程序之后也回到了車上,和我并肩而坐,從他的臉上,我感覺不到半點的生離死別的悲痛,反而此時他臉上呈現出更多的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之意。 只見他關了車窗,打開空調,然后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里面鼓鼓囊囊的裝了一厚匝東西,不用說,一定是錢。 “馬大師,辛苦你了”,王總淡淡一笑,將信封遞給了我。 我點了點頭,也沒半點推辭,接過了這還略有一些份量的鈔票,心里還真有些小激動。 一萬塊啊,這可是我獨自經手淘的第一桶金啊。 不過,既然王總口口聲聲的叫我大師,那么我這大師的譜還是要擺的,于是我故作平淡的將錢塞進了上衣里面的口袋,一言不發的看向車外,只等著他這邊完事了我就打道回府。 王總點了支煙,深吸了一口后長嘆一聲說:“我答應過你,這事了了我會告訴你的?!?/br> “啊?”我一下沒反應過來,不知道他這話什么意思。 不過,王總卻沒看我,反而兩眼迷離的看著車外,指了指那高聳入云正冒著濃煙的煙囪說:“馬大師,你看,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升天?”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心想著升天哪有這么簡單。 “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這樣對自己的父母吧?”王總淡淡一笑,將車椅后躺了一些,然后以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躺了下來,低聲問我。 說實話,對于他對他雙親的態度我確實有些好奇,但是,我并不關心,我只需要盡自己的本份就行了,其他的事,我能不管就不管。 于是輕輕嗯了一聲,也沒追問,但是王總卻沒管這些,面色平淡的顧自說了起來,我心想著反正無事,就當聽故事好了,于是也沒阻攔。 “他們雖然是我的父母,但是,他們卻不是我的父母”,只不過,王總剛一開口,第一句話就讓我迷糊了。 于是我問他什么意思。 王總呵呵一笑,不答反問:“馬大師,你相信報應么?” 對于這個問題,以我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又怎么回答呢?于是我只好淡淡一笑,不作回答。 “在十歲之前,我以為我出生在這個小鎮,父母雙全,雖不富裕,但也能勉強過活”,王總吸了口煙,臉上掛著淡淡笑意,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一個回憶往事的中年人,頓時讓我對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產生了興趣,于是側過臉去靜靜的看著他。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每天的事情就是上街乞討”,說到這里的時候,王總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我:“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可是這一帶有名的慣偷?!?/br> 我聽了一愣,很難想象他那個年代的生存狀態,于是問他:“大家都窮,有什么可偷的呢?” “不,你說錯了,別人家里窮,但是我家里不窮”,一聽我這話,王總臉上頓時浮現一股耐人尋味的笑意,輕輕擺了擺手說:“每次我偷東西被人抓住了,我的父親就會當著別人的面對我一頓暴揍?!?/br> 我聽了也淡淡一笑,心想誰家大人發現自己小孩偷東西不生氣啊,挨揍肯定是難免的了。 但是,這時王總臉上笑意猛的一收,直視著我問道:“你知道嗎,我偷東西是被人逼的?!?/br> “是誰?”我本能的問了一句。 “我的父親”,王總冷冷的回了一句,眼神之中透射出一股異樣的光芒,“他逼我偷東西拿回家,揍我一來只是做給別人看,二來,也是對我偷東西被抓的懲罰?!?/br> 聽到這里我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心想怎么會有這樣的父親,不由得對王總所說的話有些懷疑起來。 但是就在這時,王總掀起了自己的褲管,我定睛看去,只見一條近半尺長的淡紫色傷疤蔓延在他腿上,幾乎將他的腿給生生劈開。 “這是我最后一次偷東西的時候被人抓住,別人領我去家里的時候他正在劈材,一聽說我偷東西他二話不說就是一斧頭扔過來,還好我躲得快,不然的話,這一斧頭只怕就要劈在腦袋上了”。 王總說這話時,臉上又浮現了淡淡的笑意,如同說著別人的事一般。 但是,就算是我這個旁人聽了都不免心中一寒,很難想象當時那是怎樣一番場景。 “這次傷后,我被扔在家里快半年時間,完全無人問津,餓了就自己去找吃的,渴了就摸索著去拿喝的,像條狗一樣”,這時王總掐滅了煙頭,狠狠的打開車窗朝外扔了出去,又接著說:“也許是我命不該絕,我竟然撐過來了?!?/br> “我能走路之后,選擇了離開這個所謂的家,那一年,我剛好十歲”,王總又掏出了一支煙點上,悠悠的吸了一口,輕輕的摸了下車上的方向盤說:“我一路流浪,最后餓昏在路上。” 看著王總表情,我已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我很難想象才死去不久的兩人竟然會是這么心狠的父母,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什么會這么做。 于是我問他:“他們為什么要這么對你呢?” 王總臉帶淡笑搖了搖頭,顯得非常落寞,不答反問:“你知道我后來怎么活下來的嗎?” 我搖了搖頭。 “我被一個人救了,她二十多歲,漂亮溫柔,像母親一樣,被她救了之后,我才感覺自己是個人”,此時王總臉上露出一股異樣的神采,接著說:“她教我識字,告訴我偷東西是不對的,還給我買了新衣服?!?/br> 說到這里的時候王總突然一頓,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你知道嗎,那是我這一生之中最為幸福的時光?!?/br> 看著王總柔和的笑,清澈的雙眼,此時我已然完全相信了他的話,因為不管怎么說,這種幸福的表情是完全無法作假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王總表情突然一變,兩眼通紅,戾氣橫生,如同一只擇人而噬的兇獸一般,咬牙切齒的說道:“可惜的是,這一切,又因為他們兩個再次改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