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宋小多回來的時候還帶了回禮。一罐頭瓶蟬蛹,肯定是李寶田放的。豆腐和豆渣餅是李三炮家的,這條酸奶肯定是老板娘特意給他們家肥狗拿的了。 宋希把蟬蛹腌了起來。 宋小多叼了狗盆子過來,熟練地咬破酸奶瓶,喝酸奶。 陳小胖喘著粗氣眼巴巴看著。 宋希沒理會陳小胖,切了一大塊烤rou拿了兩個豆渣餅沖倒座房那邊揮了揮手。 陳老頭留下的保鏢馬上就竄過來當著他們家受苦受難小少爺的面接了那塊香噴噴的狍子rou和看上去似乎很好吃的豆渣餅,然后,毫不猶豫跑掉了。 陳小胖終于咆哮出來了:“宋小希,你太欺負人了!”當著減肥節食的人大規模聚眾吃rou,人干事! 宋希面無表情地看著陳小胖。 陳小胖才囂張起來的氣焰就一點點熄滅了。 這時,大隊部的喇叭又響了。 南邊j縣水庫要開閘泄洪,預計下游三個縣被淹,上面安排移民,村里分到四戶二十一口。 移民是個麻煩事,上面麻煩,下面也麻煩,被遷移的人家麻煩,接受移民的村子也麻煩。臨時住房要安排,地要分,雜七雜八許多事都要村子給弄好。 住房是村長舍了老臉給找來的,都是有了年頭的空房子。有兩戶是家人出外打工房子空下來的,有一戶是蓋了新房搬走留著以后翻蓋老房子的,還有一戶最新的是媳婦上吊死了丈夫不敢住搬走跟父母擠老房子的。 眼瞅著就要入秋了,移民要蓋新房子也要等到明年開春,這一住進去一時半會兒可就不好搬了。一般的人家還真不愿意招這個麻煩。 幾戶移民很快就來了,安頓下來了。 宋希混在人群中跟著過去看了看。新來的幾戶人家搬家搬得很徹底,家什不缺,只是沒有柴火。村長在喇叭上號召大伙給送點柴火。送的人不多,送去的柴火也不多。冬天那么冷,現在平時做飯都算計著不敢多燒火,誰舍得把自家柴火白白給別人啊,今冬買煤的錢還沒著落呢! 宋希有些無奈,到底還是一家送了一車苞米秸稈一車苞米茬頭。現在舍不得柴火,冬天都去山里砍柴的話到時遭殃的還是他春天才種下的小樹苗。 新搬來的幾家都姓程。一家七口人,四代同堂,曾祖母,祖父祖母,爸爸mama,十來歲的一對小姐弟。一家六口,祖父祖母,爸爸mama,兩個女兒,大的十來歲,小的三四歲。一家五口,祖母,爸爸mama,兩個十七八歲的兒子,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最后一家只有三口人,三十來歲的女人,帶著兩個五六歲的男孩,一個兒子一個侄子。 最后一家宋希多看了兩眼,回頭就送了一捆木柴到大柱嬸那里,讓人找時間以她自己名義給送去。年輕寡婦,他一個單身男人還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好。 幾戶移民,除了不懂事的小孩子,臉上都帶著幾分茫然。家園被毀,背井離鄉,親友天南地北分散,以前的好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人安頓下來了,地還是個問題。村子除了一人四畝地,還有幾百畝地,全都承包下去了,年頭有長有短。最短的是一年文書,也要到秋后才收的回來。只是已經沒有一類地了,新來的人口只能等秋后分二類地和三類地。不過,那就是需要村長cao心的問題了。 宋希回了家,默默嘆了一口氣,拿了鐵鍬去地里澆水。地瓜和土豆都已經收了,產量不太好,比往年少了差不多一半。質量也不行,皮上一塊一塊的雜色斑點。花生再過幾天就可以起了,現在煮來吃倒是剛好。宋希拔過一次,癟的爛的都有,產量也指望不上了,這一畝花生只怕都不夠自家榨油吃。 宋希蹲地頭上拔花生吃,李寶田也過來跟著蹲下了。 宋希說:“寶田啊,你說玻璃溫室里種莊稼能長嗎?產量怎么樣?”再這樣下去,他連釀酒的糧食都沒有了。今年倒是打了些玉米高粱,那成色,釀出來的酒能喝嗎! 李寶田皺巴著臉,說:“我也不知道,我還是在你家第一次見著玻璃溫室。”院子里那么小的溫室就花了那老多錢,專門在大地里蓋玻璃溫室種莊稼的話,什么時候才能收回本錢啊! 宋希狠狠心,下了決定:“蓋!”家里還養著一個不差錢呢,為什么要委屈著自己啊!再說了,自家的地離得這么近,站在樓上一目了然,自己又不是看不過來。要真來幾個不開眼的小賊,呵呵。 宋希做了決定,點了票子,還是請的上次那些人,全村第一個大型玻璃溫室就蓋起來了。 八畝地,宋希劃了四畝蓋溫室,那是他自己的口糧地。村里三十年分一次地,下次分地還有二十多年,誰知道二十多年以后怎么樣呢!承包的那四畝地就不能動了,雖說也是寫的三十年文書,誰知道會不會來個突發狀況被毀約退錢收走呢!就像現在這次移民一樣,要不是村里有閑置的短包地,恐怕就得動一動他們這些包地的人家了。沒看張家溝子村長都因為給移民找地挨打了嗎! 至于村民,上一刻可以是淳樸善良的鄉親,下一刻就可以化身刻薄難纏的刁民。單看世情如何了。 被專業人士吹成“拿到北極也不怕凍”的玻璃溫室蓋起來以后,受到了大規模圍觀。 宋希帶著陳小胖早出晚歸,躲開了紛紛來打探的人群。 蓋溫室的時候地里的晚莊稼和花生都被糟蹋了不少。宋希有些心疼,起了花生之后又補種了一些糯玉米,剩下的空地種了蘿卜白菜。 宋希嘆氣:“又到了九月了。”馬上就是秋,然后就是熬人的冬,日子就這么一天一天過去了。 陳小胖摸著自己小了一大圈的肚子,再看看鏡子里終于能勉強看清形狀的五官,伸出五根胖胖的手指掐算著什么時候能被放回家。 宋希說:“別做夢了,以后再減就沒這么快了,不然會死人的!你身體底子又不好,我還要先給你調養身體才能接著減rou。對了,調養身體不算在減肥收費里面啊,結算的時候要單列出來的。” 陳小胖再次伸出五根胖胖的手指,計算著自己還值多少錢。算完,驚呆了。媽蛋,這輩子都別想再問老媽要零花錢了! 第65章 直升機。 沈越低頭坐在座位上,時不時看看時間,臉色陰沉得厲害。 最后一次看完時間,轉頭看了一眼身后的臨時病房,起身,走到駕駛員身旁,手一伸,一把柳葉小刀便貼上了駕駛員脖頸,說:“照我說的,轉向。” 駕駛員沉默著迅速轉向,毫不猶豫接受威脅。 宋希正拿著蛇皮小鞭子狂抽陳小胖,聽到半空中隱隱傳來的飛機轟鳴聲,鞭子一丟迅速進了西廂,再出來就進入了神醫模式。 兩個傷員。 穆允崢和他隊中綽號老虎的東北小伙。 兩人的傷都做過處理,只是并不細致,就和小地方醫院緊急處理的差不多。 沈越站在西廂門口,死死地盯著緊閉的房門。 直升機里,駕駛員踢踢地面上躺著裝死的大兵,有些懊惱:“猴子居然忘記把我也打暈了。” 地上躺著的大兵竄起來一把打暈駕駛員,自己又躺了下去。 因為健身cao動作不到位被罰抽鞭子的陳小胖左右看看,發現沒人理會自己,就偷偷縮回東廂房自己的屋子了。 良久,宋希走出西廂,說:“死不了。” 沈越精神一松,抱著腦袋蹲了下去。 宋希靜靜地看著沈越。 半晌,沈越小聲開口:“隊長的爺爺過世了。” 宋希一愣,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沈越更苦惱了。不,男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隊長差點死掉!不知道隊長已經沒有前程未來了! 宋希踹了沈越一腳,說:“去收拾你殘局!” 沈越跳起來,憤怒地看著宋希。這樣冷漠無情,即使是男神也不行!男神你可是隊長一心一意要娶回家的老婆! 宋希說:“有什么可擔心的,他還活著,現在活著,以后也會活著。” 身為高層的爺爺過世了。 那么高層必然要重新洗牌。 很顯然,穆允崢被洗掉了。 一個過年不回家家里都沒有任何話說的人,被洗掉那是必然吧! 這次重傷,看那拙劣的醫治手段,又是誰的手筆呢? 從小到大進多了豪門大院,見多了光鮮外表下的齷齪,宋醫生無法控制地產生了一些聯想。 沈越急得直揪頭發,吼:“男神你什么都不知道,憑什么這么說!憑什么!不就仗著隊長喜歡你么!” 宋希眼一瞇,上前一步,毫不留情一拳揍了上去。用了三分力氣,把人狠狠揍了一頓。 沈越一凜,毫不猶豫還手了。拼了全力,被人狠狠揍了一頓。 揍完人,宋希甩甩手,一指大門口:“現在冷靜了,去料理你殘局。” 沈越垂頭喪氣往外走。 宋希在他身后說道:“穆允崢還活著,只要還活著,他就能走出他自己的路,他有那個能力。沈越,不要把你隊長看得太低。”便是一時失意又怎么樣,人生那么長,穆允崢又不是個短命的。 沈越瞬間就挺直了腰。出門看到停在不遠處的直升機時肩膀又塌下去了,臉也垮了。劫機,抗命,隊長的前途還是未知的,他的已經可以預見了——死定了!走幾步,拍拍臉,勉強打起精神。死就死吧,總不能把隊長的命交到那個女人手上!就沒見過那么賤那么毒的女人!隊長他爸眼睛一定是瘸了! 東廂房南屋,陳小胖胖手捧著胖臉無聲咆哮——醫生把開飛機的大兵給打了!醫生把開飛機的身上有搶的大兵給打了!醫生把開飛機的身上有槍的大兵打趴下起不來了! 陳小胖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十分有危險。 宋希往東廂房看了一眼。 陳小胖一跟頭從炕上滾到地下,抖著胖rou爬到院中樹下的毯子上,吭吭哧哧做起了宋氏保健cao,每一個動作都非常到位,再不敢敷衍半分。 沒多久,外面飛機飛走了。 沈越沒回來。 一句話交代都沒有就把兩個重傷昏迷的戰友給丟下了。 宋希默默扭頭。死猴子,記住你了! 宋醫生迅速把沈猴子劃出包吃包住的范圍,并拒絕拿他們家隊長津貼墊付。 穆允崢體質好,當晚就醒了過來。 宋希正在外間料理老虎,手上動作告一段落才進去。 穆允崢靜靜地看著宋希,沉默著不說話。 宋希也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又救了你一命。” 穆允崢說:“我以身相許。”說話還很吃力,聲音卻異常堅定。 宋希頓時就放心了。沈猴子那里跟世界末日似的,穆長官這里卻還如此活潑,差距啊這是! 穆允崢定定地看著宋希,等回答,心跳速度瞬間爆表。 宋希在穆允崢黑臉大眼上看一遍,說:“職業高危,動不動就一身傷,不好。” 穆允崢失落極了。宋醫生果真還是嫌他丑,連拒絕的借口都這么敷衍。 但是。 穆允崢馬上開口:“估計我很快就要被退役了,不會高危了。” 宋希啞了,轉身往外走:“我去給老虎換藥。” 外間。 老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困惑極了。他才剛被猴子的男神宋醫生揍醒換了藥,怎么又來揍他!好困好想睡! 病房里,穆允崢愣愣地看著天花板,良久,緩緩閉上了眼睛。 清早,穆允崢說:“我得回家一趟。” 宋希給人換完藥,說:“兩天后可以下地走幾步,小心別把自己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