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責任番外4
飛蓬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是午后。 重樓端著膳食走進來的時候,便瞧見飛蓬整個人縮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張紅潤的臉,湊在窗邊看雪。 “好看嗎?”將深雪花做成的點心,還有咸辣正好的暖胃湯,都放在餐盤里端到飛蓬身前,重樓笑著問道。 飛蓬回過神來:“初見這么大的雪,覺得新奇,看了這么久倒覺得無趣了。”他慢條斯理用膳,自己吃的同時,也不忘用筷子夾起一塊點心、用湯勺舀起一勺湯羹,再塞到重樓嘴里。 當然,對于飛蓬不想待在深雪域別居的言下之意,重樓是聽懂了的。他一邊張嘴接受飛蓬遞過來的食物,一邊陷入沉思。 少頃,重樓咽下點心和湯,瞧著飛蓬悶不做聲用膳,沉聲說道:“神將想必是猜到,深雪域作為牢籠,本座布置了不止一個后手。” “是,不然魔尊也不會放心讓本將逃出去兩天。”飛蓬頭也不抬,分外淡定的說道:“可封印不影響境界有進境。魔尊覺得,在本將走有情道達到三皇境界之后,你的后手還能發揮多大作用?” 重樓沉默不語,他煉化了深雪域的地脈。但若飛蓬當真到了那一步,哪怕借用一地生靈之力,也不見得能留下對方。 只因這是魔界,飛蓬再不想傷及無辜,也不會在事關重大的打斗中,為敵方生靈而手下留情,再次被自己擒拿住。 “神將想換個軟禁地點,本座可以答應。”良久,飛蓬終于用完膳,重樓擰起眉頭,開口道:“可是,你我約法三章在先,一旦違了…” 他深深看了飛蓬一眼,嘴角勾了勾:“水神共工的魂魄,你必須完整還給本座。” 飛蓬挑起眉頭,露出一抹笑容:“一言為定,你且說條件吧。” 就依共工所作所為,若非當年讓他占了水魔神之位,自己早把他魂飛魄散了。若是迫不得已必須歸還,碎成齏粉讓魔界費時費力費資源的慢慢拼還差不多,完完整整還給魔界,那自己未免太吃虧了。 “首先,神將不得以任何方式,求助于天魔族。”重樓微微一笑:“當然,若神將日后逃出生天,命天魔族舉族之力搬遷離開魔界,本座也不會阻攔。” 天魔族無一不是天級中的精銳,這些年不上神魔戰場,但在內部事宜的處理上,或者在對陣仙妖兩族的事情,在全魔界都算頗有名望。如果飛蓬逃出生天,那自己可犯不著為了阻攔一心離去的他們,讓魔界發生內亂。 飛蓬點了點頭:“合情合理,下一個吧。” 天魔族是自己的忠誠簇擁,此次略輸于重樓,是己身不察之過。怎能讓他們為自己逃離擔風險、承損失呢?重樓,你此言,倒是正合我意。 “其次,若本座為阻止神將脫困出手…”重樓沉吟著,輕輕嘆道:“我知道,你不會恨,哪怕逃離失敗。但是,本座需要神將一句諾言,你我全力出手需有限度,誰都不許用殞神秘法這個層級的。” 他瞧著飛蓬凝眉的樣子,認真的解釋了一句:“神將勿要忘記,眾生惡念天誅目前下落不明。” “也是…”飛蓬一驚:“好,這一條同樣過了。” 重樓笑了笑:“最后嘛…”他將餐盤和碗筷都收了起來,嚴肅的說道:“本座需要加固封印。” “可以,本將早有預料。”飛蓬將被褥解開,神色平靜如常:“魔尊請吧。” 重樓搖了搖頭:“非是你想的那樣。”他傾下身,貼著飛蓬的耳朵說道:“我一直沒告訴你,當年迷神草之事,鉤戈偷偷換了藥。” “真正用來對付神將的成品,最后還是落在了本座手里。”說著,魔尊掌心里出現了一個罐子,封泥被揭開了。 神將一驚,然后,便渾身發軟的倒在了床上。 這滋味與先前情熱時截然不同,是全身上下提不起半分力量,也失去所有汲取、利用外界靈力的辦法。像是身體被上了一道鎖,將己身與靈力牢牢隔開了。 “魔尊好手段,藏得真嚴實!”想到曾經想利用這玩意對自己干點什么的敖燼,飛蓬恨的磨牙,看重樓的目光也不免染了怒焰,幾欲噴火。 重樓面上沒一點兒喜色:“此法于本座,一直覺得是雞肋。能派上用場,實屬意外。”他將飛蓬從床褥上抱了起來,輕輕吻上嘴角:“你生氣了嗎,飛蓬?” “你是不是早有這個打算?”飛蓬深吸了一口氣。 重樓實話實說:“要說沒有,那是騙你。”他把人抱得很緊,低聲道:“可是,真抓著你,看你神魂重創、遍體鱗傷,都什么也不肯吐露,我又心軟。只覺得,深雪域一地為囚籠,困你足夠了。別的,我最多想想,怎舍得真用這個辱你?” “哼!”飛蓬輕哼一聲,臉色卻緩和了下來。當重樓抱著他收拾東西的時候,他闔上眼眸,靠在那寬厚溫熱的懷抱里,沒再吭聲。 當日,他們便喬遷到了一個海島上。重樓沒和飛蓬說位置,只撤下了護島結界,帶飛蓬走遍了這個不大的島嶼。 天色暗了下來,浪花不停擊打在礁石上,早已將石頭表面打磨的無比光滑。 飛蓬和重樓肩并肩坐在石頭上,瞧著海上升明月的美麗景色,吹著海風,心情好了許多。他彎下腰,指尖攪擾浪花,只覺觸感微涼,但并不冰冷,舒服的很。 “護島結界,你白日還要開啟吧?”飛蓬忽然問道。 重樓從背后攬住飛蓬的腰肢,不讓人掉進海里:“不了,我會找幾個魔將看著你。”他想了想,問道:“飛蓬,你覺得,鉤戈罪不至死嗎?” 鉤戈?那個冷艷卻也決絕的魔女,面容印入到飛蓬腦海中。他回過頭來:“她可是喜歡你,你這么問我…” “我從少時便只喜歡你,對獻殷勤的男男女女,可從沒正眼瞧過。”重樓很無奈的說道:“鉤戈的魂魄支離破碎,她犯下大過,自己也說不想復活,本座自然不會多此一舉。只不過,她終究是溪風的好友,那心軟的小子費勁把魔魂拼好封印,丟給了水碧,現在在海底城。” 飛蓬哭笑不得:“溪風這小子,還挺會來事。不過,他沒想瞞著水碧,倒也聰明。”他對于重樓的心思有所猜想:“論工作能力,鉤戈是足夠優秀,你是想讓她復活?” “飛蓬,我接下來會很忙。”重樓將靴子脫下,赤足浸入海水里,自己也躺倒在石面上:“讓你被困在孤島上,估計你很無趣。這護島結界,我就不開啟了,但想要看守神將,本座總得找兩個知根知底,而且不會為你所迷的魔將在這里。” 飛蓬了然:“若如此,鉤戈的確是個好人選。她既然喜歡你,就絕對不會為我所用。”他含笑道:“可是,你不怕我不高興?” “若你不愿,那就另外找個魔唄。”重樓不以為意:“我只是覺得,鉤戈為人細致,對本座的心思也心知肚明,不會讓你過得不開心,又不敢有絲毫逾越,本身實力也不錯,可以應對不少麻煩罷了。” 飛蓬沉思片刻,忽然笑了起來:“其實你也明白,她對你充其量只是憧憬吧?不然,以魔的瘋狂,想必不該換藥,而是在里面再搗鼓搗鼓,確保本將出事。” 重樓輕輕點了點頭,當年,他就對這一點了然于心了。 “重樓,你是不是要有要事,過段時間要離開魔界許久?”飛蓬冷不丁問道。 這一回,重樓是真驚訝了:“你怎么猜到的,就因為鉤戈嗎?” “你想復活鉤戈,一是為了看守本將,二也是鉤戈歷經大難,再復活想必有望元老境界。她現在沒了桎梏,又是被你復活,自然只會效忠于你。”飛蓬分析道:“這么費勁弄出一個完全傾向于你的元老,難道不是有要事嗎?” 他笑著搖頭:“但溪風因為水碧,不太可能回魔界。青竹管管暗事還行,膽子太大,容易惹事。那魔宮勢力交給誰,就成了問題。也就只有獨立出來,讓一個有能耐又忠心的人統領,才能保證在你歸來后依舊如臂揮指。鉤戈正合適。” “不錯。溪風太重感情、不夠狠辣。青竹…”重樓撇撇嘴,不無郁悶:“拉倒吧,那丫頭做事的本事,和她惹是生非的能力一樣高,瓊華派一事就是典范。” 重樓唉聲嘆氣:“本座已準備好了高額贖金,就等著九天日后動手,好把她的命贖回來。”他手底下有望元老的數來數去,竟然就一個被放棄的鉤戈,有本事確保自己離開魔界后,手下嫡系不會出問題。 飛蓬“噗”一聲笑出聲來,拍著重樓的肩膀,贊道:“你是個好魔尊,真的哈哈哈!” 重樓翻了個白眼,抬臂把飛蓬往懷里拖了拖:“給我個準話,你能接受鉤戈來鎮守島嶼嗎?能的話,我就安排,她一個人足以負責全部。” “如果不能,我就去把玄霄拉回來,然后另外派幾個魔將。”重樓耐心解釋道:“其實,我之所以偏向鉤戈,是因為若派幾個魔將過來,你我來往會不太方便。” 為了自己的名譽,重樓不想自己和他的關系曝光。飛蓬心知肚明,笑得柔和:“得了吧,你復活鉤戈便是,但讓她過來就算了吧。” 他頓了頓,又道:“我是真覺得,以她的本事來守著本將太大材小用,也認為有些別扭。并非因為你派其他魔將,我可能更容易逃走。” “我明白,你不用特地解釋。”重樓把臉埋在飛蓬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接下來會很忙,但我會在臥室里設下自動陣法,每晚到清晨,還有午時都自行開閉,不會讓魔將能窺見你休息。” 他叮嚀道:“每日我都會做好膳食,可未免顯眼,我會從魔宮抽調每日給魔將準備的午膳。我會命他們領取自己的份,并將獨一的飯盒送去給你。你現在沒靈力,可一定要好好用膳。我每晚都會過來,要是白日的膳食不合你心意,那咱們就再加餐,如何?” 聽重樓安排的那么詳盡,飛蓬哪里還會有意見。他也并無過問重樓為什么忙,只微微側過身,讓重樓的唇擦過自己衣領,將衣襟蹭開了。 聽見那陡然重了一拍的呼吸聲,飛蓬眸中盡是笑意。他將手掌覆上重樓攬著他腰身的手背,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卻調皮的把附近系好的腰帶拍散了:“好。” “又逗我。”重樓嘟囔了一句,但只是低下頭去,為飛蓬系好腰帶、整好衣衫。 從深夜談天說地到天明,飛蓬興致勃勃看過旭日東升,才有了幾分睡意。 為此,重樓跳下海,給飛蓬做了一道烤魚片,方哄著吃飽喝足的人去補覺了。 等飛蓬再醒過來時,便發覺寢室里果真自行升起了陣法。他在床頭找了找,便發覺了陣法的控制點,自然換好價值昂貴、樣式精致的衣服,穿上布料舒服的鞋子,才將陣法關上了。 踏出寢室來到院子里,飛蓬一下子瞪大眼睛。先前還一片空白的地面上,不知何時種滿了靈花靈草,此刻正在清風下搖曳著,香氣撲鼻、美不勝收。 可飛蓬欣賞奇花異草的時候,也并不知曉,自己亦成了別人眼中的絕佳風景——清風揚起他的發絲,陽光灑在他的肩頭,將那抹不自覺蕩起的微笑半遮半掩又打了光芒,配上那張清雋俊美的臉,殺傷力驚人。 不遠處一方石桌上坐著幾個魔,聽見動靜回過頭時,除了心有所屬并見過飛蓬的玄霄,都第一時間為飛蓬的容貌氣質怔了一瞬,才想起來行禮:“公子。” “……”從來都習慣于被叫神將、叫將軍,飛蓬頭一次聽見有人這么叫自己,頗覺驚奇。他瞥了一眼沉默裝作不認識自己的玄霄,心里有了底:“魔尊派來的?” 幾個魔將齊刷刷道:“是。” 再之后,冷場了,幾個魔你看我、我看你,竟誰都沒開口,臉上都隱隱有些紅。 和自己在深雪域所見又不同,放開了心神的師兄,真容殺傷力貌似是有點兒大。玄霄有點兒想笑,但他憋住了,維持著冷臉,干脆利落道:“玄霄。” 幾個魔如夢初醒—— “寒雪見過公子,我擅長畫畫,筆墨紙硯都在我處。”氣質和玄霄一樣冷如冰霜,一位地級巔峰的女魔口齒清晰道:“尊上說了,若公子想畫畫,由我伺候筆墨。事后也由我收拾桌案,公子只管作畫便是。” 另一位女魔貌美如花,一笑間比花瓣還明艷,她是地級高階:“在下江蘺,負責為公子煮花茶。” 飛蓬瞥了一眼花海,那里是有不少花,花瓣可以入茶,還有不少靈草適合釀酒。 “翊麟。”笑容沉穩的男子微微拱手,同樣是地級高階:“我擅長音道,還請公子多多賜教。”他正好坐在石桌最前方,有些不舍的轉過身來,從被擋住的桌面上抱起一張琴,遞給了飛蓬:“這是尊上讓我給您的。” 飛蓬接過來,卻是一驚。混沌龍筋、鳳羽的氣息極重,再上下翻了翻,材料無一不是世間僅有之物,這把琴本身更是品級極高,不再昔年的鳳來琴之下。 最后一個魔笑得爽朗,但實力是難得的天級,就是氣息不太凝實,似乎是剛剛突破:“我叫銘焰,除了下棋沒什么別的能耐,公子若想對弈,隨叫隨到。” 他們似乎是早就被叮嚀過,誰都沒問飛蓬的名字。 “公子今日要做什么?”銘焰作為實力最強的,主動道:“尊上說了,公子若在房間,我們只需要守在此處。若在海島上游逛,我們至少抽一人相陪,余者可遠觀。” 他頓了頓又道:“但公子若要下海,我們五人必須要全跟著您。還有,膳食會在每日午時送來。” “花海,只有公子可以隨便采摘,也只有公子要泡茶時,才由我采摘新鮮花瓣。茶水亦由公子處置,其他人皆不能經手。”江蘺也笑道,心里卻是非常想嘆氣。 那些花草里,不乏等級高的珍稀天材地寶。真不知道,這位讓魔尊如此重視的戰俘,是個什么身份,竟給予這等座上賓的待遇。 飛蓬若有所思的頷首,狀若嚴肅的目光瞅向玄霄:“他們都有特長,才會被魔尊派來,那你呢?” 玄霄陷入了微妙的沉默,他和飛蓬相視了一會兒,艱難的找出了一個特長點:“我擅長劍法,公子若是手癢,可以尋我。”尋我來,挨打,和少時被大師兄教導時差不多。 噗!玄霄藏而不露的意思,飛蓬想到了,他險些笑出聲來,可還是繃住了臉:“哦,原來如此。” 飛蓬考慮了一會兒,才道:“現在還沒到午時,玄霄來吧。你陪我走走,回來再用膳。” “是。”玄霄拱拱手,跟了上去。 其他人見飛蓬無意讓他們陪著,便散于四方遠遠望著,但都謹守來時的命令,沒任何一人探出魔識,全靠眼睛追隨、觀察。 走遠了一會兒,飛蓬停下腳步,站在之前和重樓并肩看星星月亮太陽的礁石旁:“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玄霄扯了扯嘴角,一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卻并不讓飛蓬感到疏離,這大概也和他言語中的淡淡笑意有關:“我是五個魔里第一個到的,看見魔尊當了一晚上農夫。” 飛蓬藍眸瞪大:“真是他親手移栽過來的?” “對。”玄霄給了飛蓬肯定答復:“從海域里不少危險島嶼上,我親眼看見他挑選植株,頻繁使用空間法術,一株株的移栽過來,品相保存的完好無缺。” 他幽幽道:“我說,我可以幫忙,我是水屬性。但魔尊說不需要,還扔了一群魔獸給我,讓我負責把魔獸引去下方海域。” “他說,留給你無聊的時候玩,全是不太好對付,可足夠rou質鮮美的那種。”說著,玄霄撩起披到肩膀上的發絲。 飛蓬臉上在發燒,發絲之下,玄霄身上有明顯的劃痕,不止一道。 看出師兄的不自在,玄霄體貼的停下言語,靜靜看著飛蓬。 “咳…”飛蓬手指撥弄琴弦,掩住自己不自在的干咳聲:“打擾了你和天青嗎?” 玄霄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幾位界主失蹤,疑似進入輪回。鬼界忙的團團轉,神子嬴政需要人輔助,天青先前被鬼帝收為弟子,也忙得腳不沾地。我留在鬼界,只會讓他分心,得鬼帝回來再說吧。” 飛蓬怔忪了一下:“輪回…那幾位倒是…抓的好時機…”但他們能放心去輪回,三皇是真的隕落了嗎? 這個疑問,飛蓬自然不會告訴玄霄,而是溫聲道:“我并不喜歡被人照料,除了重樓。你這幾個同僚,我都會稍微指點指點,我想重樓或許提過?” “是的,魔尊說,如果有幸得你指點、有所感悟,決不可在神魔戰場,將相關招式對神族使出。”玄霄輕聲回答。 飛蓬微微笑了一下:“那便好辦了。” 他伸出手,玄霄心領神會把羲和劍拔了出來。羲和劍乃瓊華派鎮派之寶,雖認玄霄為主,但面對神族氣息,倒也安安靜靜的任由飛蓬使用。 如少年時過了幾招,玄霄卻覺得自己處境比少時慘多了——當年面對玄震,好歹還能還兩招,現在對上飛蓬,他是基本上連招架的機會都沒有。若不是魔界身經百戰,單論劍術和戰斗技巧,只怕自己早就橫尸在地了。 “不錯,比天青在鬼界第一次和我練劍要強。果然,還是魔界能鍛煉人啊。”飛蓬嘆息著,面上已有了熱汗,喘息著靠在礁石上。 玄霄遲疑的他:“師兄,你好像…沒之前一劍斬魅央時強了?” “嗯。”飛蓬無奈:“重樓徹底封了我汲取靈力的辦法,只靠體力,這幾個魔,我是一個都打不過。” 玄霄無言以對:“但你沒生氣。” “我和他交鋒何止一次?”飛蓬坐在礁石上,認真撫摸琴弦,一次次試音:“總是公私分明的。” 聽著音符,他緩緩勾起唇角:“重樓不止一次差點死在我手里,事后來找我的時候,我也沒見他生過氣,做人總得公平嘛。只不過,是有點兒不太適應現在的虛弱。”連讓重樓盡興都做不到,自己現在還真不是個好道侶。 “你玩的開心就好。”玄霄默了,靜靜聽琴。 余下來的日子,也正如飛蓬所言。他先在幾個魔將最擅長的領域,給他們最大的打擊,再不經意間,給他們不菲的指點。 這使得幾位魔將對飛蓬敬佩有加,越發明白魔尊命他們前來時,所言這是一個任務,也是一場機遇,是什么意思。 當然,正因為發覺飛蓬深不可測,他們侍奉飛蓬時,就愈發殷勤真誠。非再是完成任務就好的態度,而是極力想讓飛蓬高興,然后給他們更多指點。 對于這種變化,重樓夜間和飛蓬共枕眠,午時也時常忙里偷閑,前來看望飛蓬,看得是一清二楚,心情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驕傲有之,郁悶有之,無奈也有之。最后,魔尊伏在神將身上使勁,卻從不在明顯的地方留下痕跡。他再是吃醋,也不想屬下看低自己的道侶。 值得一提的是,重樓獻殷勤的手段也發生了進步。他從內海其他海域,引進許許多多好看的魚類和水生魔植,飛蓬不管白天還是夜晚,下水總能有一番酣游和刺激。 對此,飛蓬也是興致勃勃,經常抱著琴下海,用琴音殺傷獵物。他雖不能動用靈力,但琴音足以在海中自保和殺敵。 幾位魔將倒也知恩圖報,他們不想打擾飛蓬暢游,就遠遠墜在遠處,只要能看見飛蓬模糊的身影即可。 這般,飛蓬經常把獵物藏在水草深處,等晚上重樓來了,再告訴地點。然后,當天夜里就有相當美味的夜宵。 不過,成天整日在島嶼和倒下海域游蕩,飛蓬還是引起了附近周圍幾個大島嶼的注意。 這幾個島嶼的首領都是天級九重,實力不弱,對最近的變化有所察覺。在冒險靠近了觀察之后,他們自然被這方小島上的天材地寶、奇花異草驚呆了。 但見島嶼主人經常不露面,只有個被嬌寵的神族美人時常游蕩,負責鎮守此地的玄霄幾魔雖有知名度,可全都不高,實力也最高也只是天級,身后亦并無靠山,那幾方大島嶼的島主商量了一下,決定搶一波就丟下基業逃走。 反正,那些天材地寶足夠回本了。當然,他們私底下,有沒有把美人一起搶走的念頭,就不得而知了。 怪只怪神將飛蓬名聲響亮,但為人過于低調,又因和魔尊重樓相交甚篤,魔界雖有夸贊他實力、容貌的流言,卻無人敢散播神將真容的畫卷。除了當面接觸過的,旁人還真認不識他。 可是,奉魔尊之命鎮守在這座島嶼上,看守這位神秘莫測的神族戰俘,幾個魔包括玄霄在內,是誰都沒想到,魔界內還有這等竟然敢搶魔尊私人島嶼的勇士。 所以,幾位天級九重來勢洶洶,齊齊開啟結界,包圍了整個島嶼時,他們都是懵的。就連賞花喝茶畫畫的飛蓬,都抬起頭來露出了驚容。 “各位何意?”玄霄第一個冷靜下來,仗劍走上前去。 為首的魔一雙眼睛盯著花海,感受著靈氣,眼珠子都快要掉了。他□□了一聲,眸中盡是舒爽:“好強的生機。” “生命法則雛形?”飛蓬忽然開口:“倒也不錯,勸你不要自誤。”神界也有天級九重領悟法則的天驕,都是頗受重視培養的存在,這個也許在重樓心里還掛了號呢,便給個機會吧。 那島主驚訝的看了飛蓬一眼,顯對這個神點破自己感悟法則頗為訝異。但他沒打算改變主意,而是轉身對同伴道:“我全部身家給你們,幫我奪下這座島。” 同來的幾位島主眼睛亮了,其中之一掃了一眼飛蓬幾人,展露一抹玩味的笑容:“可以,魔尊及各位長老的嫡系,府邸都會賜予大型遠距離傳送陣法。這座島上沒有,其主我們應該惹得起。” 笨蛋!沒有大型傳送陣,是因為魔尊大人用不上,我們只負責鎮守,不可能擅離職守。幾位魔將險些嗤笑出聲,但念及魔尊可能不會那么快趕過來,立即就縱身擋在了飛蓬面前:“公子,請先退回寢室。” 飛蓬抱起琴,轉身往回走。不同于幾個魔將,也不同沒有靈智、空有rou身力氣的魔獸,他用琴確實對付不了幾位天級九重聯手。 不過,重樓能選這幾個魔來鎮守自己,那必然有把握他們遇上意外,能堅持到他用空間法術來援的。 果然,銘焰直接引動護島大陣,強行攔下了第一波攻勢。飛蓬回到寢室里,從窗戶觀看戰局時,清晰感受到了熟悉的空間波動,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笑。 可讓魔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大抵是魔尊的容貌在魔族實力不錯的族人里,算得上人盡皆知,重樓才自空間裂縫里走出來,擋在幾個天級九重的島主面前,他們就認了出來:“魔尊?!” 藍眸、長發,擅長音道,氣質清冷但氣勢并不驚人……為首的島主似乎還想了更多,瞪圓了眼睛,一句話脫口而出:“大人饒命啊,我們真不知道,這是您養替身的地方!” 什么意思?重樓腳步一頓,面上浮現幾分茫然。 在他背后,被護住的幾位魔將也一頭霧水。 唯有玄霄第一時間明白過來,看幾個魔的眼神頓時就像是在看死魔,語氣涼涼的為重樓解惑:“魔尊,他以為您背著神將養替身呢。” 重樓周身氣息一滯,他氣得胸口起起伏伏,再抑制不住的紫色魔力爆發開來。滔天海浪剎那間卷上島面,氣勢洶洶把幾個魔將沖下了島,在海中絞成碎片,鮮血瞬間染紅了海域。 這下子,再沒誰敢吭聲了,才口出驚魔的玄霄都往后退了退,誰都不敢接近被污蔑了人品而正處于暴怒的魔尊。 這么明顯的事實,都見到自己人了,也沒魔相信自己會被重樓所擒,反而以為是替身。哪怕魔族素來偏執專一,求而不得從來只會更用心的設局,意圖把心上人關起來強取豪奪,哪怕結果是同歸于盡,也不會后悔,更不存在養替身的情況。 所以,這幾個魔為什么不認為自己是神將呢?寢室里,飛蓬思考著這個問題,身子卻已滑倒在床褥上,無聲無息笑得肚子疼。大概,是因為自己太強了,平日里和重樓的較量,又從未吃過虧吧? 這個時候,重樓則已入了海,將幾個魔魂抓了回來。他搜了一下魂魄,臉色更黑了幾分,回眸道:“飛蓬在外游蕩,你們沒阻止別人看見?” 話音剛落,重樓又擰起眉頭:“罷了,幾個天級九重隱藏身形,確實怪不得你們,”想到這幾個魔除了劫掠,不無被美色打動,想將飛蓬一起抓走占為己有的念頭,他眸中就殺意大作。 頃刻間,魔魂支離破碎、形神俱滅,竟是連重生的資格都被魔尊剝奪了。做完這些,重樓邁步走進了房內,充滿魔力的結界代替往日的陣法,萬籟俱靜。 被留在外面的幾個魔面面相覷,眼睛都不自覺漫上擔憂之色。 “收拾一下殘局吧。”玄霄走向一片狼藉的花海:“能搶救多少就搶救多少。”魔尊這也是氣過頭了,等出來后肯定要補救,多搶救一些,也給他減少點工作量。 ※※※※※※※※※※※※※※※※※※※※ 飛蓬【忍笑】:都怪本將太強了,才害魔尊人格被污蔑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