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節
好一會,凌語芊才問,“做什么。” 做什么……賀煜沒有明說,“帶你去一處地方,保證你喜歡!” 去一處地方?保證喜歡?凌語芊略略思忖,拒絕,“我沒空,不去了。” “沒空?晚上你怎么會沒空?”賀煜語氣一頓,故意道,“別告訴我,你要和別的男人幽會。” “胡扯!” “那就跟我走!晚上八點半,我在酒店門口附近的停車場等你,或者,我也可以上去的,順便見見琰琰,總之這兩個辦法,你自己選一個。”賀煜說罷,不讓她有反對的機會,掛了手機。 自信的唇再一次得意地揚了揚,賀煜抬起腳,整個身體躺到床上去。那小東西,現在一定氣得抓狂了吧。呵呵,他就喜歡她為他失控和無可奈何。 那邊的凌語芊,的確感到很氣急,聽著手機傳來的嘟嘟作響,她皺眉瞪眼,直想撥打回去,語氣堅決地跟他吼,說她不會赴約,說她再也不會見他! 這個男人,總是這樣自作主張,不顧她的感受,不顧她愿不愿意。 “媽咪,怎么了?剛才誰打電話給你的?”軟軟的童音,在背后響起。 凌語芊回頭,看著琰琰稚嫩的小臉布滿困惑和關心,不禁抬步慢慢走回到床前。其實,琰琰并沒有睡,剛剛之所以那樣回答,是不想琰琰和他說話,不想琰琰從他那得到任何她無法估計的情況。 將手機放到床頭柜,她上床,擁住琰琰躺下,溫柔地道,“來,媽咪給你講故事。” 琰琰盡管疑慮依舊,但也記得媽咪說過,小孩子有時候不應該太關注和探究大人的事,因為那樣會給大人添加煩惱,而他最不喜歡的就是媽咪愁眉苦臉的樣子,故也乖巧地點了點頭,窩心的他甚至反過來逗媽咪。 凌語芊心中陣陣暖意來襲,不斷撫摸著他的小臉和頭發,然后摟他入懷,深切感受著他的存在,對某人的氣惱也因此不自不覺中漸漸減弱、消除,在琰琰睡下不久后,她也安然沉入了夢鄉。 臨時的安寧,卻不代表就此永遠下去,白天到來后,對著母親依然面色沉著、一言不發的模樣,凌語芊悲愁滿腹,不知所措,這天下午,她把沈樂萱叫了過來。 兩人來到野田駿一的臥室,凌語芊先是對著那盆君子蘭修整呵護,一會目光停在沈樂萱的臉上,鄭重地請求出來,“樂萱,你能幫我打個電話給駿一嗎,說我有事找他,叫他抽空給我回個電話,幾分鐘都行的。” 沈樂萱怔了怔,如實解釋,“其實,我已經好幾天沒聯系到頭兒了。” “好幾天沒聯系?你是指沒有必要聯系呢?還是說聯系不上他?” “聯系不上他。” 聯系不上!怎么會呢?野田駿一不理自己而已,對沈樂萱根本就沒什么,再說他都得吩咐沈樂萱工作的呢。凌語芊娥眉不由皺得更緊了些。 沈樂萱則突然轉開話題,語氣遲疑地問,“丹,聽說你一天兩夜都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是嗎?” 凌語芊俏臉微怔了怔,定睛望著沈樂萱,訥訥地道,“他叫賀煜。” “嗯,我聽過,是琰琰的親生父親。”沈樂萱也一瞬不瞬地與她對望,問得更加小心翼翼,“你又愛上他了對嗎?或者說,其實你一直放不下他,一直愛著他?” 仿佛被猜中心事,凌語芊容色更窘迫,不吭聲。 沈樂萱沉吟數秒,伸手,在凌語芊肩頭輕輕一按,“對不起。” “嗯?”凌語芊抬眸,盈盈水眸間,涌現著不解之色。 沈樂萱抿了抿唇,幽幽地道出,“我在頭兒身邊工作數年,目睹他的為人處事,無形中被他感動,對他有種特殊的情愫,故希望他能過得開心快樂,希望他能夠和他深愛的你幸福走下去,那天我對你說的話,重了點,希望你別介意,別放在心上。” 凌語芊恍然大悟,趕忙搖頭,“沒事,你說的也有道理。” “但有時候,愛情不是能用常理來衡量,其實我只知道要你別辜負頭兒,卻忽略了你本身的痛苦和掙扎,我猜,假如可以選擇,你寧愿沒有回來過中國,寧愿陪頭兒去別處創業,即便面臨更多辛苦和付出,對吧?” 短短一段話,卻是說到了凌語芊的心坎上去,脆弱的心弦被勾斷,眼淚嘩嘩嘩地沖涌出來。 沈樂萱芊指從凌語芊肩頭移到臉上,溫柔地拭著那小溪般的淚水,心疼安撫道,“有些事,或許命中注定,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苦苦掙扎和悲傷,不如干脆點,順著自己的心,做個了斷!” “你是說,我應該和駿一離婚?”凌語芊依然眼中帶淚。 沈樂萱不語,但也算是默認吧。 凌語芊也默然,輕撫一下君子蘭挺拔整齊的綠葉,隨即從窗邊走開,來到沙發坐下。 沈樂萱跟上,坐在她的身邊,又是伸手輕按了下她的肩頭,“愛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沒有說誰辜負誰,既然選擇了愛情,那也就做好被傷害的準備,再說,真正愛你的人是不希望看到你難過的。既然你的心想那樣,就那樣做,傷害只是短暫的。” 凌語芊握住沈樂萱的手臂,百感交集,樂萱曾說過,因為愛情傷人,故她沒有嘗試。其實,自己從電視現實里耳濡目染,何嘗不知道情字傷人,可自己還是無法自控,在那懵懂青澀的年齡,情不自禁地沉淪,還不可自拔。 “接下來我會試著繼續打頭兒的電話,一有消息告訴你。”沈樂萱繼續道,眼神依然倍加關切和鼓舞。 凌語芊頜首,由衷地感激出來,“謝謝你,樂萱。” 沈樂萱搖了搖頭,笑顏微露,“來,我們出去逛逛,這整天窩在室內,沒病都悶出病來的。” 凌語芊略作思忖,便也不拒絕,起身隨沈樂萱走出去,大約二十分鐘后,帶上薇薇、琰琰,一行四人離開酒店。 她們又是逛街、又是吃東西,凌語芊心中的愁悶漸漸放了下來,加上身邊有個乖巧懂事的小貼心時刻陪著她,那些悲觀的想法于是也消失不存。 周六的晚上,賀煜如期到來,大約八點鐘時,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她,說他八點半準時抵達,叫她也準時下來。 本來,凌語芊沒想過要去,但思來想去,猶豫了好幾分鐘,終還是妥協。 看到她換上外出服,正在客廳看電視的琰琰立刻沖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問,“媽咪,你要出去?去哪呢?能不能帶琰琰一塊去?” 凌語芊芊芊玉指在他小腦瓜輕撫一把,撒謊道,“媽咪有點事,得出去一趟,不方便帶你一起,你等下困了就先和姥姥睡好不好?” 琰琰眼中明顯閃過失望,但也沒多說,撅著小嘴,低垂著頭,點了點頭。 凌語芊抿唇,轉向凌母,先是靜默數秒,訥訥地道,“媽,我有事出去一下,琰琰今晚交給你了。” “又想在外面過夜?”凌母這也才睨向她,當頭便問,看來是知道她出去見誰了。 凌語芊神色一瑟,趕忙解釋,“沒……不會的,我早點回來。” 凌母不再做聲,倒是凌語薇和琰琰,叮囑她路上小心,注意安全,讓她慌亂的心恢復了些許溫暖,再次對著母親默默注視了幾秒,開門,徹底走了出去。 當她步出酒店大門口,準備朝賀煜交代的地方走時,忽然間一個高大的人影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襲近,一把抓住她,她先是條件反射嚇得花容失色,漸漸看清楚是誰時,掄起拳頭重重捶打在他的身上。 他不是說在車里等她嗎?怎么無端端跑過來這兒接她?難道擔心她不肯赴約,又或擔心她一個人走夜路有危險?再甚至,故意來這里嚇她的? “我擔心你的安全,于是下車來接你。”賀煜主動解釋出來,拉住她的手,繼續往前走,不一會,來到他那輛千萬名車前,不急著開門讓她上去,他把她帶到車尾,沖她神秘一笑,動作緩慢地打開后車廂。 首先,一股清冽淡雅、幽香馥郁的氣味撲鼻而來;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情景讓凌語芊頓時被炫得目瞪口呆。 只見那小小的后車廂,裝滿了各種鮮花,連和氣球形成一個心形,“一生一世,相伴相隨”的字樣在上面清晰可見。 賀煜寬闊的手臂側摟住她,溫熱的嘴唇貼在她的耳畔,“喜歡嗎?” 喜歡嗎?當然喜歡,這么浪漫,這么動人,來自他之手,怎么會不喜歡! “以前,我要完成這樣的效果,必須沒日沒夜兼職好幾天,但現在,我可謂不費吹塵之力。當然,不管以前還是現在,都代表我對你的無盡真心和無盡的愛!”賀煜繼續感性低吟著,不安分的舌尖已經開始在她小巧的耳垂舔吻起來。 凌語芊則更加心潮翻滾,當年,因為趕著及時展現給她,他賺到的錢買了花和氣球等東西后,剛好不夠為他朋友那輛殘舊臟污的車子美容一番,故他開車去郊外的公園,偷用淋花的長管,自己動手清洗,足足半個小時,總算讓它配得上那么嬌艷欲滴的鮮花。 “來,我帶你去看其他更好的!”賀煜站直身子,關上后車廂的門,擁住她回到副駕駛座旁。 凌語芊從感動中回神,下意識地抗拒,“你要帶我去哪,琰琰還在上面等著我,我也跟我媽說過,盡早回去的。” “放心吧,今晚一定送你回來。”賀煜打開車門,將她塞進去,自己也回到駕駛座。 他先是看了看她,隨即為她系上安全帶,發動車子,駛上馬路,穿街過巷,馳騁不停。 一會,凌語芊忍不住又問,“你想干什么?到底要帶我去哪?” 賀煜瞅了她一眼,不吭聲,只一味地加快速度驅動車子。 “喂!”凌語芊于是拔尖嗓音,她很討厭,很討厭他總是這樣! “坐好!”賀煜總算開口,丟給她一句似是命令又不失關心的話。 凌語芊清楚他不會停車,心想自己再吼也沒用,于是作罷,賭氣地扭頭看往外面,看著一路霓虹燈影熱鬧非凡,不久,美目大瞠。 這……這個方向! 她迅速看回他的身上,遲疑地問,“你……你要帶我去中華大酒店?” 賀煜又是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不做聲。 “喂——” “差不多。”他性感的薄唇,再吐出了幾個字。 差不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差不多!混蛋! “賀煜,我很討厭你!”她橫眉瞪眼,不禁氣惱地道。 這次,男人可是接話得很快,“我知道,打是情罵是愛,你也愛我。” 凌語芊更是不忿氣,“我還想咬你!” “我也知道,你不但是小野貓,抓子厲害,還是個小獅子,滿口鋒利的貝齒,把我咬得遍體鱗傷,身上每一個地方都不放過,特別是這里!”賀煜繼續戲弄著她,俊顏猛地閃過一絲壞壞的神色,出其不意地抓住她的小手,來到他的胯下。 凌語芊像被大火燒著,不但手發燙,俏臉也唰唰地紅了一圈,惱羞成怒使勁扭動著手,企圖抽回來。 無奈,這男人根本就是鐵做的,將她抓得緊緊的,牢牢的,好一會,直到她要哭了,他才松手。 再過不久,車子緩緩停下。 凌語芊怒氣未退,打開車門想逃脫,然而他似乎早看透她的心思,搶速下車,手長腿長閃電般地竄到了她的前面,擋住她的去路。 “走開!”凌語芊怒斥,這才發覺,車外一片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四周的環境,倒是他那雙深邃的黑眸,比平時更炯亮閃耀。另外,整個周圍都很安靜,靜得連彼此間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她瞪他,一會見他還是一動不動地杵在她的跟前,于是掉頭準備往回走,正好這時,一段優美的樂曲傳到了她的耳廓,在這黑夜里顯得格外清晰空靈,絲絲縈繞。 那是,她很喜歡的一首歌曲「泰坦尼克號」的洞簫前奏。 本是氣惱邁動的腳步,倏然停下了! 賀煜朝她靠近,擁住她的肩頭轉向某個角度,只見伴隨著一束亮光射出,一幅大屏幕映入他們的眼簾,那兒,一只巧手正在運行著沙畫表演。 沙畫上,首先出現的是一個商場門口,一名體型高大的年輕男子在搭布景,距離他的不遠處,一個絕色少女在畫畫。 那么熟悉的畫面,正是她和他的第一次邂逅。 緊接著,畫面慢慢淡化,一棟教學樓冉冉豎起,他和她在樓底下,抱在一塊,激烈狂吻。 再接著,是下雨天,他抱著她漫步雨中,他渾身濕透,她卻完好無缺。 然后,是他與她坐摩天輪,他手指著下方,為她講解,還湊臉到她的耳畔,對她愛語綿綿, 再然后,最震憾的一幕,她穿著美麗的裙子在他面前輕靈起舞,漸漸被他擁抱住,狂吻住,恩愛纏綿,銷魂蝕骨。 又接著,在金碧輝煌的大廳里,在眾多親朋戚友的見證下,一身潔白婚紗的她,與他結成夫妻。 又然后,失去她,他一個人獨守空房,悲痛飲泣,近乎崩潰。 再然后,看到她歸來,他欣喜若狂,得知她已經嫁人,他又悲憤狂怒,傷害了她之后,他無可奈何…… 一幕接著一幕,所出現的情景是他們從相識到相愛到沉淪最后到分開再到重逢,相識相愛時的開心和浪漫,鬧矛盾與分開時的傷心悲痛,重逢后的熱切和無奈,隨著動聽的音樂時而柔緩,時而高亢,時而震憾。 這些場面把他們的記憶拉進去,這些好的,不好的,開心的,難過的,沉淀下來的都是他們過去的一切,每一刻都重重震蕩著他們的心,特別是凌語芊,淚流滿面。 由于學的是畫畫,她對各種畫都有所研究,沙畫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