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照樣要去! 盡管自己不愿再與這個女人有所交集,但為雅兒討回公道的決心不能放棄,當時的一些情況,自己必須了解清楚,而且,自己還要將李曉筠自食其果的痛苦狀況轉告雅兒,好讓雅兒死得瞑目! 凌語芊,你記住,不管多難受的局面,你都要冷漠以對,都別退縮,應該退縮的人,不是你,絕不是你!“天佑”都可以讓你放下,“賀煜”他又算得了什么,“李曉彤”又算得了什么! 下定決心后,凌語芊把相片收起來,丟到床頭柜上,準備去一趟洗手間,卻聞臥室的門傳來動靜,門把動來動去的,程度越發劇烈,不過,堅固的大門絲毫不受影響,仍緊緊閉著。 因為,門被鎖定了! 剛才她叫保姆都去睡后,她反鎖了房門,目的是,阻止那個三心兩意的大混蛋進內!這樣的混蛋,別說碰自己,和自己共處一室,她都嫌惡心! 門把搖來晃去的局面,持續了約有幾分鐘之久,終慢慢停下,整個室內,恢復了寧靜,凌語芊于是繼續邁動腳步,進入浴室,小解完畢出來時,依然不忘再朝門口一眼,這才回床躺下。 孤獨悲涼的夜本就難熬,如今這事卡在心中,更是令她難以入眠,結果,在她極力努力下,總算于凌晨兩點鐘沉入睡鄉。 第二天醒來時,她破例化了一個妝,不為漂亮,只為在李曉彤面前呈現自己自信淡然的一面,好阻止李曉彤再發出的得意譏諷、不懷好意的笑! 不想讓人知道行蹤,她用有事回家一趟的借口,委托張阿姨和其他保姆照顧琰琰,也不用司機派送,自個乘坐計程車直達監獄門口與李曉彤匯合。 經過昨天的相片事件,她對李曉彤打心里膈應,于是沒多加留意李曉彤表露的是什么神情,佯裝若無其事地給李曉彤一個皮笑rou不笑,然后二話不說,直到進入探監室。 關于李曉筠的判決結果,是基于多次犯罪、不知悔改,加上賀家的勢力,所以盡管被判緩期半年,但再也不像別的死囚那樣享有死緩期間表現良好便可赦免死刑而轉成無期徒刑的權利,而且,死緩期間也不能輕易和家屬見面。 不過凌語芊發現,那些獄警見到李曉彤時,似乎都很客氣,故她不禁納悶和疑惑,到底是李家的魄力和手段呢?又或是……賀煜有心放水? 一思及這個可能性,昨天見到的那張相片隨之浮上凌語芊的腦海,本就不平靜的心不由再度義憤填膺,但最后,被她自個努力扼制住。 罷了,就算真的是賀煜放水,也不相干!反正,李曉筠必定難逃一死!那就當做這是李曉彤曾經幫助廣大民眾的積德回報,再說,這也正好能讓自己見到李曉筠,完成一些遺憾。 凌語芊默默自我說服和安慰,只聞哐啷一聲巨響,李曉筠被獄警帶了出來,在桌子的另一面坐下。 如凌語芊所料,李曉筠的情況糟糕透頂,可謂慘不忍睹! 曾經的趾高氣揚和任意妄為,此刻是再也不能從李曉筠身上找到半點痕跡;曾經艷麗奪目的容色,已經暗淡無光,眼睛雖大,卻是那種呆滯空洞的大,沒絲毫靈氣。披頭散發,儼如一堆枯草,曾經總是被名牌服飾裹身的軀殼,已換成簡陋粗糙的囚衣,平時涂滿丹紅的兩只手,短短時間變得干枯爆裂、脫皮紅腫,還有其他方面,也和以前換了一個人似的。 “雅兒,你看到嗎?這個狠心毒害你的壞女人,受到報應了,不得善終,過得比死去還難受!”凌語芊微咬著唇,目不轉睛地盯著李曉筠,在心中暗暗呼喚著張雅。 見到凌語芊出現,李曉筠則反應極大,下意識地抬手想打凌語芊,只不過,兩只手腕被鐐銬牢牢禁錮著,根本不能搖動,加上獄警在旁遏制,結果只能赤紅著眼,恨不得將凌語芊殺掉。 面對李曉筠如此猙獰的眼神,凌語芊絲毫不懼,因為她清楚,已成為階下囚的李曉筠是再也不能對她怎樣! 她繼續對李曉筠注視了片刻,事不宜遲地詢問出來,“告訴我,你毒害雅兒的過程是怎樣的,雅兒臨死前,有沒有說過什么?” 當時李曉筠被定罪,是無法抵賴的情況下,只承認了蓄意殺死雅兒,具體的過程并沒有說,法院念其有精神病,便也不強求。如今詢問的人是凌語芊,李曉筠更是不理會,只繼續瞪著火紅的雙眼,模樣越發恐怖。 凌語芊沉吟了一下,表情突然也冷絕起來,意味深長地警告道,“根據判決結果,家屬不得探監,但據我所知,來探望過你的人不止一次。我們賀家不理會,不代表會永遠放任,只要爺爺出面,我想你最后這五個多月的日子,再也見不到任何人,而某些使手段來見你的人,也將脫不了罪狀!” 凌語芊述說的過程,美目不僅瞅著李曉筠,還不時瞥向李曉彤。 近乎瘋癲的李曉筠,自是不受威脅,仍然被憤怒包圍著。 一直沉默于旁的李曉彤,則總算開口,勸解李曉筠,“筠筠,乖,你說出來,順便也讓jiejie聽聽。” 李曉筠無動于衷,看也不看李曉彤,繼續用眼神“怒殺”凌語芊。 凌語芊已經在想起雅兒和霓裳冤死的慘狀,不覺更悲憤難言,騰地站起身,越過桌子趨近李曉筠,冷冷地道,“雅兒前陣子托夢給我,說她已經把你的罪狀跟閻羅王稟告,閻羅王得知你在人間壞事做盡,答應雅兒等你死期一到,對你處于絞刑,凌遲至死,然后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生!” 李曉筠一聽,呆滯的眼神即時涌上一片惶恐,同時,更加怒瞪凌語芊,也下意識地想站起身來對凌語芊反擊,但由于獄警在,結果自是不能。 李曉彤終究疼愛李曉筠,聽凌語芊這般恐嚇,不由維護道,“你怎么可以這樣恐嚇筠筠,你可知道這是犯法的!” “犯法?一個知法犯法的人,竟然跟我說法律?李大小姐,我沒聽錯吧?”凌語芊也站直身子,側目,斜視李曉彤。 傷口再一次被擢破,加上凌語芊那鄙夷的表情和神態,李曉彤頓覺渾身不自在,心虛地別開了臉。 凌語芊注意力重返李曉筠的身上,繼續不留情面地恐嚇,“曾經你很高高在上地說我是窮人,是下等人,你可知道你去到地獄后是什么身份?奴隸!知道奴隸是怎樣的嗎?身上僅有一件破布遮住重要的部位,手和腳都戴上重重的鐐銬,沒日沒夜的干活,做不完就不給飯吃,還會受到鞭打,嘗過鞭打的滋味沒?粗大的鞭子,沾滿了鹽水,一鞭接一鞭地狠打在你光裸的肌膚上,還有你的臉,會被燒得發紅的鐵板烙印,發出茲茲聲響……” 隨著凌語芊的述說,李曉筠原本的暴怒漸漸消失的,剩下的,只有驚恐萬狀,只見她面色陡然刷白,渾身顫抖,整個人倏忽激亢起來。 李曉彤見狀,再次發出阻止,“凌語芊,住口,別再說了,不準你再說!” 本來,凌語芊也沒想過會對李曉筠說出這些話,但內心的爆發往往不到人預料,不到人們控制,剛才的情況,讓她對李曉筠的痛恨被挑起,快速燃燒,一發不可收拾。 她不理李曉彤,眼中只有李曉筠如何被嚇到的模樣,心中大覺痛快,于是繼續編造一些更恐怖的信息,最后,是獄警出面,總算結束這個局面。 李曉筠已經徹底崩潰,被獄警帶回牢房去,凌語芊先是對著李曉筠消失的方向注視了數秒,隨即起身,朝外面走。 空曠的室外,讓她心情慢慢舒展,縷縷春風也將披靡在她身上的一些晦氣和邪氣給吹散,她恢復了以往的舒然淡定。 她走著走著,背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如她所料,李曉彤高挑的身影逐漸映入她的眼簾。 她停止腳步,迎視著李曉彤,俏臉淡然依舊,一聲不吭。 李曉彤也定定凝望了少頃,沉吟地道出三個字,“你變了!” 凌語芊怔了怔,冷道,“你又何嘗不是!” “我……她是我meimei,我必須幫她!”李曉彤以為凌語芊還在指她妨礙司法公正那件事。 凌語芊唇角一抿,腦海再度涌上那張相片,轉開話題,“前天你問我,賀煜的初戀是誰,是誰給他刻骨銘心,如今,我可以告訴你,那個人,絕不是你!” 李曉彤即時一愣,俏臉隨即泛紅泛紫,也不甘示弱地道,“但也不是你!” 沒有李曉彤的心虛和自卑憋屈,凌語芊忽然笑了,那是坦蕩蕩的笑,釋然的笑,而后,轉身朝監獄大門口方向走去。 曾經,這個女人令她很欽佩,很感激,甚至崇拜,即便經過李曉筠毒害雅兒之后,她也依然沒想過怎樣她,可現在,一切感想都不復存在,認識這個女人,因為賀煜,如今,她要忘記賀煜,這個女人也就應該隨著被趕出自己的記憶,將來,不管他們會怎樣,都與她無關,就像前幾年,她不會再知道。 離開監獄后,凌語芊直接乘坐的士回賀家,誰知半路上,的士拋瞄,她不得不下車去另外截車。 此刻正是中午高峰期,她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一輛空車,期間便朝四周圍看了看,結果是,這漫步心經的掃視,頓時變成了心悸的怔愣! 怡芳街…… 怡芳街…… 看著前方寂靜安寧的街道,凌語芊渾身都僵住了,一些久遠的畫面儼如浪潮來襲,快速沖上她的腦海!緊接著,她離開馬路,踏入這條久違的大街。 一切景物都沒有變,還是那么幽靜,那么安寧,她還仿佛感受到,一雙大手輕輕攬住她的腰身,一個高大的身影,緊緊陪在她的身旁。 是的,這個地方,她曾經和天佑來過,這里有最好吃的甜品,有最友善的人情風貌,有最美麗的鮮花,還有…… 漫走的腳步,陡然停下,她隔著大街,望向對面的古老影樓,腦海不禁再度閃出一些畫面,然后,眼神迷離起來。 “芊芊,我們的第一張合影是在這里出現,不如將來我們婚紗照的一個景點回到這里來拍,還有我們的全家福,也要在這里!”他很認真地說。 “聽說住在這里的人都很長壽,那我們要不要也搬來這里住?”她俏皮地揶揄了一句。 “你想嗎?那行!等我有錢了,我把影樓對面這塊地買下來,建一座別墅,對了,你說我們應該建多少層?六層夠了吧?一樓用來當客廳,我們住在二樓,四個小寶寶一人一層,剛剛好!” “四個小寶寶,你當我是豬啊!” “豬有什么不好,每天就知道吃,什么也不用做,多少人想當豬都無法如愿呢!再說豬挺可愛的,也好,不如你就當豬吧,專門做個為我生娃的小母豬,到時,你必是天下最美麗的小母豬……” “我才不當豬,你要當,自己當個夠!哼,你可惡,竟然這樣取笑我,我不理你了!” “呵呵,開玩笑而已,別那么小氣嘛,好,那不當豬,當……當我的親親老婆,當我孩子的媽,一輩子!” 當我的親親老婆,當我孩子的媽…… 如今,她真的成了他名義上的妻子,也為他生了兒子,只可惜,不是一輩子。 一輩子,很漫長,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做到,于她和他,更是不可能! 凌語芊不禁仰起臉龐,把淚水給逼回眼眶去,順勢看著遼闊而蔚藍的天空,看得出神,看得發呆,直到一陣清脆的手機鈴聲把她震醒過來。 是張阿姨打來的電話,問她中午回不回去吃飯。 她舉著手機,惘然的水眸再次朝著四周圍環視一遍,隨即低聲給張阿姨一個肯定的答案,還順便問問琰琰的情況。 結束通話后,她繼續盯著對面的古老影樓看,好一會才收回視線,準備踏上歸途,誰知她剛轉身,整個人像是被點了xue似的,重重地震住! 只見約十米遠的地方,巍然屹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人影,俊美絕倫的面容,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刻骨銘心! 他……他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她怎么會在這里出現? 賀煜內心也即時冒出這樣一個疑惑!緊接著,是猜測:該不會……她跟蹤自己? 迎著賀煜詭異探究的眼神,凌語芊心里莫名直慌,視線急忙收回,重新邁動腳步。 十米遠的路程,道路平坦,她卻覺自己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上,一步一個腳印,艱難得很。她希望自己別靠近他,但又希望自己趕快靠近他,然后好遠離他。 不知過了多久,她低垂的雙眼總算看到了那雙黑色皮鞋,緊張的心情頓時一股雀躍,緩慢的腳步也下意識地加快,眼見就要從他身邊越過,她準備大大松一口氣時,不料一只長臂橫跨出來,一把將她握住! “放開我!”她本能地掙扎。 “你來這里做什么?”回答她的,是一句冷冽的質問。 凌語芊聽罷,心頭猛地一顫,稍會,也氣憤地道,“關你什么事!我喜歡來就來,這里又不是你的路!” 說罷,她繼續用力掙脫,還低頭準備咬他。 可惜,這招對他來說再也不管用,他另一只手及時抬起,牢牢扼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又與他四目以對,還很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閃爍的光芒。 “你跟蹤我?”他薄唇輕啟,再問。 凌語芊則娥眉蹙起。跟蹤他?難道他早就來過這里?他……來做什么?難道是……不,不可能的,他要是恢復記憶,不可能是這樣的反應! 她正納悶不解中,賀煜已帶著她往前走了起來,還不理會她的反抗掙扎,一路把她帶到他車子停靠的地方,將她塞進副駕駛座,他自己也坐上駕駛座。 車子啟動,從街口緩緩駛上大馬路,踏上歸途。 凌語芊本就滿心怨恨,如今被逼與他共處小小的空間,不由更加憋悶心慌,然又深知無法逃脫,便決定來個視若無睹,整個過程一聲不吭,努力去想別的事,與他無關的事,稍后還索性閉上眼,在音樂的陶冶和催眠下竟也沉沉睡去。賀煜一直在不著痕跡地留意她,如今她睡著了,他的眼神于是肆無忌憚起來,邊駕駛邊看著她,思緒回到剛才那件事上,再一次陷入她為什么會在怡芳街出現的迷惑,但思來想去始終弄不清楚,直到熟悉的家園出現眼前,他才作罷。 她依然睡得很熟,故他停車后并沒將她叫醒,而是直接抱著她,走進自家的屋子。 剛好,在樓梯口碰上季淑芬。 季淑芬看到這么一幕,先是以為凌語芊出了什么事,不過當她發現兒子并無任何該有的慌張和焦急,又瞄到凌語芊一臉恬靜酣然,轉而恍然大悟,不假思索地尖聲直嚷出來,“阿煜,這大白天的你和她摟摟抱抱在一塊,成何體統!” 賀煜一聽,翻了翻白眼,“媽,你怎么說得好像我和她偷情似的,她是我老婆,我與她親昵理所當然,法律又沒規定老公只準晚上抱老婆而白天不能,我想爸也曾經對你做過這些舉動吧。” “那不同,她何德何能和我比,她是個……” “噓,媽你別這么大聲,會吵醒她的。好了,你下樓應該是準備吃午飯吧,那我不耽擱你,我先上去了。”賀煜即時打斷母親往下的話,語氣盡管還是漫不經心,但隱隱透著一股不容否決的意味。 他說罷,重新邁起長腿朝樓上走,腳步盡量放到最輕,留下季淑芬在原地直跺腳、直抓狂。 臥室里,琰琰正熟睡著,張阿姨在一邊守著,看到賀煜和凌語芊回來,先是怔了怔,隨即大喜過望,“煜少,你怎么遇上語芊的,你們……都沒啥事了?” 賀煜不答,反問,“她今天上午去哪了?” “語芊說家里有點事,回家一趟。” 賀煜聽后,眸色一閃,已將凌語芊放在床上,也正好把她弄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