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秦硯凝視著太后,承諾道:“我答應你的事情必定會做到?!?/br> “我只信你一人。”太后拍了拍秦硯的肩膀,疲累一笑,“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 秦硯點頭應了,還未走出兩步,太后的腳步卻頓住了,看著他的面容疑惑道:“我方才瞧著便覺得你面色不對,如今離近了看才發現你的臉色白得過分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秦硯的傷處因為蘇玉的給的鎮痛散藥性比較強,只要不觸碰到它,疼痛的感覺幾乎可以被忽略,可現下被太后這么一提醒,只覺得覺得它又隱隱作痛了起來。心中將蘇逍問候了一遍,秦硯面上笑意怡然道:“剛不是說了晚膳用得多了,消消食便好?!?/br> “我方才還以為你是在說笑?!碧髶u頭無奈道,“正巧宮中離秦府的路不近,你這么一來一去剛好能多動一動?!?/br> 秦硯聞言干咳了一聲,在太后的殿外與她道別,本以為真的要帶著這一身的傷一步一步走回去,出了宮門卻發現蘇府的馬車竟然還在宮門外等候著。 見到了秦硯,那車夫揮了揮馬鞭,喚了他一聲秦大人。 秦硯對著車夫溫文一笑,步履緩慢地走到馬車跟前掀開了車簾,當看清了馬車廂中的人,嘴角的笑意卻逐漸凝固了起來。 “蘇少將軍。”秦硯將笑容拾起,開口喚道。 “上來罷。”蘇逍坐在車廂里面,俊朗的面容上表情喜怒難辨道,“讓我送秦大人回府。” “哪敢勞煩蘇少將軍。”秦硯口中客氣著,卻毫不猶豫地登上了馬車。 第六十四章 待到秦硯坐穩,車夫趕著馬車慢悠悠地向前行進時,蘇逍抱著胸半靠在車廂壁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坐姿閑適容色安逸的秦硯,口吻泛著酸意道:“阿玉對你真是不錯,竟然用家中最舒適的那輛馬車送你入宮?!?/br> 秦硯抬了抬眼簾,動作未變,口中卻意味深長道:“這還要多謝蘇少將軍,揍我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有手下留情。” 蘇逍冷冷道:“我若是知道那一拳下去你還能走到宮中來,當時定會再給你補一下?!?/br> “可若是我不入宮,蘇少將軍也不會如此輕易被恩準率領蘇家軍出兵征討睢陽王不是么?” “太后她同意了?”蘇逍下頜緊繃,神色沉斂看向秦硯。 “太后說她要再想一想?!鼻爻幪钩械?,“但是若是她已經松了口,那同意與否蘇少將軍應該比我清楚。” 在秦硯未入宮前,太后的態度便十分堅決,即便蘇逍如何費盡口舌,她都沒有任何撤回懿旨的跡象。可自蘇逍出宮在馬車上等待,也僅僅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若是真如秦硯所說那般,那秦硯對于太后的影響簡直無法小覷。 蘇逍身體微微向前傾湊近秦硯,目不轉睛盯著他那一雙漆黑如淵的眼眸問道:“你與太后之間到底是何關系?” 秦硯笑得云淡風輕:“我以為這個問題你會一直憋下去?!?/br> 蘇逍側耳傾聽,除了馬車行進時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的咕嚕聲,四周再無其他動靜。 心知此處除了車夫以外再無他人,蘇逍才緩緩道:“當年她入宮之后我曾親自去查證過她的身份,雖然與你所說的家道中落的富商之女對得上號,可若僅僅如此,從她的今日的舉止看來,她對你的信任委實太重了一些?!?/br> 秦硯道:“我將太后帶入蘇府時便說過,我的醫術師承楚閑云老先生,而師父他老人家在太后幼時曾救下過她的性命,當時太后孤苦伶仃,被師父收為義女,于她有再造之恩。如今師父仙去,只剩下我二人相依為命,就如我信任她一般,太后會如此信任我倒也正常?!?/br> 蘇逍冷笑:“當日太后父將與蕭侯商討出兵睢陽王一事之時,你也在場罷?難道她未責怪你將她的信任當做兒戲,對于她已經做下的決定說駁斥就駁斥?” “原來蘇少將軍亦知曉懿旨已下不能輕易更改的道理?!鼻爻幚淅淇椿厝?,“那為何還要親自入宮勸說?蘇少將軍怕是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卻利用它來逼迫太后,當真是英雄了得。” 蘇逍沉默。 太后的做法蘇逍不是不觸動,但是對他來說,再大的觸動也比不過親兄弟在自己面前離世,而他卻無能為力的悲慟。 在血海深仇面前,蘇逍自問不可能躲在一個女人的身后眼睜睜地讓別人去為他報仇,這是他骨子里的血性,也是他的尊嚴。只可惜雖然心中的理由能被一點一點羅列出來,蘇逍卻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開口反駁,因為秦硯說的句句都是事實。 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蘇逍沉聲道:“我的目的只在出兵,待剿滅睢陽老賊得勝歸來之后,我蘇逍任憑太后懲處?!?/br> 秦硯不置可否:“蘇少將軍既然有閑心琢磨班師回朝之后的事情,不如多花些時間想想一會兒回府之后該如何將此事與蘇老將軍說清楚,必定今日你如此風風火火地入宮,直接駁的就是太后與蘇老將軍的面子。” 蘇逍頓了頓:“這點便不勞秦大人費心了。” 秦硯背靠在車廂壁上深吸了一口氣,因為受傷,而后又折騰了這么久,他已經有些氣力不濟。蘇玉給他服的元胡只能鎮痛,卻不能提神,此刻雖然在與蘇逍說話,可精神雖然緊繃著,身體卻已然不受控制,秦硯的眼睛不受控制的合了合,上下眼皮卻如黏在一起了一般,意識就此昏沉了起來。 隨著馬車平穩緩速的前行,待到秦硯被蘇逍粗暴的搖醒,他還不太清楚自己為何與蘇逍在如此昏暗閉塞的環境中。 目露疑惑地看向蘇逍,秦硯眉頭微蹙,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到我府上了?” 蘇逍將自己那側車廂的紗簾向外撥開了些:“不到你府上,難不成你還想到蘇府再小住幾天不成?” 秦硯揉揉額角起身:“對不住,方才睡過去了。” 蘇逍看了他一眼:“文臣就是文臣,身子板太弱。” 秦硯表情似笑非笑:“若是你不能放下對我的成見,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過。” 蘇逍眼神有些狐疑:“你這是什么意思?” 秦硯垂眸,掩住眼底戲謔神色道:“倒是沒其他的意思,你我本就是同僚,將來共事的機會怕是不會少。” 蘇逍微哂:“將你方才的話原封不動還與你,你既然有那閑心琢磨我,不如多花些時間關心關心你自己這一身傷,下次若是再與別人說這話便這么睡過去,叫人傳出去也沒人愿意與你共事了不是?” 秦硯容色清華一笑,轉身掀開馬車簾下了車道:“這點也不勞煩蘇少將軍掛心了?!?/br> 與蘇逍辭別,秦硯這才拖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秦府大門口,剛跨進門檻兒,便看到從小跟著自己的書童白青步履焦急地從前廳出來。 “公子!”白青扯著嗓子喊道,抬步奔到秦硯面前,一張略帶稚氣的臉上滿是焦灼,“方才蘇家的二小姐派人傳了信過來,說公子受傷了,傷在哪里了?” 白青一面說著,一面繞著秦硯走了幾圈,反復確認他身上沒什么血跡,篤定道:“那必然是內傷了?!?/br> 秦硯本來就有些昏沉,被白青在眼前晃得更暈,抬手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繼續走動的動作,眉目柔和道:“是內傷,你與我先去內室?!?/br> 白青聞言驚了驚,連忙扶住秦硯:“內傷公子你還敢走回來,不怕出事么?” 秦硯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無妨,我心中有數?!?/br> 秦硯被白青攙著回到了他臥房的床榻前坐下,因為彎下腰的動作又牽扯到了腹部的傷處,秦硯疼得忍不住微瞇了眼眸,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