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這是小時候父親贈你的那個玉佩?”蘇逍訝然道。 蘇逸斜睨了蘇逍一眼,更正道:“是贈給咱們倆,這玉佩本來有一對,你小時候頑皮,將自己的那一個給摔碎了。” “那么易碎的東西,小時候便給我,能不碎掉么?”蘇逍一拍蘇逸的肩膀,找借口道。 就算是現在給你了你也照樣能將它摔碎了,蘇逸心中念道,口中卻沒說出來,只是將手收回袖中口繼續輕輕摩挲著它細膩的紋路。 “二弟。”蘇逍突然開口喚道。 “嗯?” “想家了罷?” 蘇逸攥了攥手中的羊脂白玉佩,過了一陣子,從鼻腔中低低“嗯”了一聲。 蘇逍伸開胳膊攬住蘇逸的肩膀,朗聲笑道:“你小子也真夠悶的!大哥來這里有一個月了,終于聽你開口承認了一聲想家。” 蘇逸面無表情地將蘇逍的胳膊向旁邊推了推:“就像蕭主將今日所說那般,此間一役戰完,我們都可以回凌安了。” 蘇逍知道蘇逸以前不說想家,是因為沒有太后的恩準,蘇逸只能鎮守在邊關,即便說了也回不去,不如不提。心中喟嘆一口氣,蘇逍將蘇逸的肩膀攬得更緊了些,緩緩道:“在我出征之前,父將對我說無論如何也要將你帶回來。” 蘇逸一直神色寡淡的面容怔了怔,喉頭微微一動,蘇逸壓低聲音道:“可是當時太后還沒有下旨準我回去。” “有父親在,難道你還擔心他求不到一個班師回朝的懿旨?” 蘇逸側頭看了看蘇逍,眸光動了動,一向沉穩的他竟然突然笑出聲來。 蘇逍反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個傻小子,難道你真當我們都將你忘了不成?” “我怎會如此想?”蘇逸慌忙解釋道。 “大家都很掛念你,阿玉當時聽到你被睢陽軍圍困的消息,還偷偷哭了好幾次。” “阿玉那丫頭……”蘇逸嘴角勾了勾,眸中一片溫暖,“半年多沒見了,也不知道如今長成什么樣子了。” “就她那小樣兒還能長成什么樣?”蘇逍道,“倒是那張嘴越來越刁了,我有時候都說不過她。” 蘇逸笑著搖了搖頭。 “好了。”蘇逍收回放在蘇逸肩頭的手,“晚上若是大捷,就是我們在邊關的最后一役了,你也好好休息養精蓄銳,這仗打完了我們一起回家。” 蘇逍起了身正要向帳門外走,卻覺得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了一扯,回過頭來,便看到蘇逸手中牽著他的袖子,仰頭看著他道:“大哥還是別回自己帳中了,就在我這里睡罷。” 蘇逸說這話時神情依然嚴肅,可是眸中閃著點點期翼的光芒。 蘇逍一笑:“也是,咱兄弟倆很久沒有同睡一張塌……額……席子了。” 蘇逸心滿意足地收回了手,向席子內側讓了讓為蘇逍騰出了地方。 蘇逍褪了鞋,兄弟二人肩并肩合了眸躺在席上,一時間帳內沉寂了下來,只剩下兩人連綿起伏的呼吸聲。 待到蘇逍與蘇逸二人一覺睡起走出帳外,原本明晃晃的天色已然半黑了下來。 蕭致越正在營地處與一名士兵低聲說著什么,見到二人出來,向他們點了點頭道:“你們先率兵到我今日指定的位置,子時過后注意聽哨令,我們一同進軍。” 蘇逍負責從敵軍的左翼包抄,距離相比于右翼要遠些許。待到他將一切安頓完畢,攻擊的鼓令從遠處激昂響起時,蘇逍對著身后的軍隊揮了揮手,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蘇家軍從半人多高的草叢中快速站起。 霎時間,一陣高過一陣的“殺——”聲劃破漆黑天際,踏著令人振奮的鼓點聲暴怒著沖向敵軍的軍營。 胡國的軍隊果然如預料中那般因為突擊迅猛并未設防,在他們回過神后面對眼前煉獄一般的戰場時,原本已成暗紅色的土地已經又一次被血水深深浸染。 蘇逍揮劍將從側旁偷襲而來的胡國士兵的兵器隔開,側過身反手對著他當胸一劍。 將手中蘇門劍快速拔出,蘇逍的眸子在漆黑夜色中逡巡了一圈戰場,前方火光點點處,他看到了蘇逸揮劍砍殺敵軍的奮勇身影。 蘇逍因殺戮而泛著猩紅的眼睛一亮,揮著長劍便向蘇逸那處廝殺著前進。 半年多未見,蘇逸的劍法相比于從前又精練了不少,那種精練不是可以從別處拜師習得的,而是久經沙場所磨練出老辣與狠絕,招招致命。 蘇逍一面暗嘆與弟弟的成長,一面竭力向他越靠越近,然而就在他終于要近了蘇逸身時,蘇逍在一片廝殺聲中敏感地聽到了隱隱的“嗡嗡”之聲。 那是上了箭矢的弓弦被拉開的聲音! “放箭!”不遠處有人暴喝道。 蘇逍一側頭,瞳孔猛地一縮,腦中一片清明,卻什么都來不及思考,提了劍就像蘇逸那邊沖去。 “撲——”的一聲輕響,這是帶著箭矢帶著強勁力道刺穿血rou的聲音! 這一刻,萬籟俱靜。 第五十五章 清晨的第一縷日光透過木質雕花的窗牖無聲無息照進屋內,此時窗外的鳥啼還未響起,蘇玉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一雙帶著瀲滟波光的眸子毫無征兆的睜了開來,眸光一片清澈,完全不像是從一夜沉眠才醒來的樣子。 蘇玉緩緩坐起身來,烏黑如瀑一般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從肩頭散落下來,她卻懶得去梳理,用手輕輕揉了揉額頭兩邊的太陽xue,開口慵懶地輕喚了一聲:“冬兒。” 冬兒并未從立刻從外間走進來,一反常態的,屋外連一點細微的動靜都沒有。 蘇玉抬頭一看窗外,現在時刻必定很早,就連天光都沒有大亮起來,冬兒沒有起來也正常。 昨夜蘇玉輾轉反側了許久都無法入睡,最終好不容易睡了個淺眠的囫圇覺,卻沒想到還能醒的如此早。蘇玉又在床榻上靜坐了一會,見確實沒了絲毫睡意,便索性自己梳洗打扮完畢,披了身單衣便出了房門。 此刻的初陽才在一片云霞中朦朦朧朧露出小半個臉來,明紅的光影如同鮮血一般讓人心悸,蘇玉收回仰頭望天的目光喟嘆了一聲氣,這幾日噩夢做的太多,睜眼閉眼全是一片鮮血染成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