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蘇玉笑著起身,卻一把按住了要起身相送的蕭致墨:“便到這里罷,不必相送。” 走出了小酒坊,蘇玉的步履相比于方才輕快了不少。 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蘇玉卻敏感的覺察到一抹視線,瞇起眼抬頭一看,果然見到小酒坊二樓方才兩人呆過的廂房窗口立著一抹月白色身影,一如既往的清華霽月,賞心悅目。 那人伸手一推,將木質的雕花窗牖開了一條細縫,露出了整張如玉般毫無瑕疵的臉,可屋外的陽光太過刺眼,將他的整個臉龐都氤氳在光線下,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蘇玉卻知道方才那道視線便是來自他,勾起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沖著那抹身影灑脫揮了揮手,蘇玉轉過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便到這里罷,秦硯。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第二十一章 自那日蘇玉與秦硯小酒坊相會之后,她便再沒有見過秦硯。 其實說來這也不算奇怪,如果沒有以前的那段荒唐的婚事,蘇玉與秦硯,一個出自將門,一個是廣受盛譽的太醫令,怎么都不會有交集。 現在的蘇玉每日往返于蘇府與校場之間,有時也會順路去小酒坊一坐,就算不品酒,只要想到小酒坊中那些清淡的時令菜色,也會覺得食指大動。 至于蕭致墨,果真依照他所說的那樣,一有空閑便會去蘇家校場逛上一圈。有時碰上蘇逍被蘇老將軍關禁閉,便能逮到機會和蘇玉單獨相處半日,然后與她一起回凌安城。等到蘇逍解放,便又會變回校場三人行的日子。 如此一來二去,蕭致墨與蘇逍倒是意氣相投稱兄道弟了起來,蘇玉每次聽到蘇逍稱蕭致墨“三弟”,蕭致墨回稱蘇逍一聲“蘇兄”,而對自己尊稱一聲“蘇二小姐”時,總覺得那倆人才是親哥們,自己應該是被人強塞到蘇家的那一個。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日復一日的過去,蘇玉身邊再鮮少聽到誰提及秦硯這個人,蘇玉有時會覺得只要時間再長一些,自己便能當做這人從來都沒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當再有人談論到秦硯的時候,她也能風輕云淡的夸贊一句此人“醫術無雙,文采風流”。 蘇府之上依然會有人時不時上門提親,求娶之人良莠不齊,卻毫無例外都被蘇老將軍蘇世清回絕了,而所用的理由從八字不合到自己舍不得,將“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句箴言運用得爐火純青。剛開始蘇何氏看著心急,還跑到蘇老將軍那里去詢問理由,可后來次數實在多,蘇何氏便也知道蘇世清此舉必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喟嘆了一口氣,也就隨他去了。 “父將必定是在等合適的人。”蘇逍一本正經總結道,“以前我以為父將是要從手下的武將里面為我幺妹選個新夫婿,可如今連自己手下的愛將都被父親拒絕了,我看八成是因為他心里已經有了人選。” “嗯。”蕭致墨眼神放空,抱著胸懶懶斜靠在演武臺邊緣,俊朗的面容上表情比蘇逍還要嚴肅,沉吟道,“是誰呢?” 蘇逍用胳膊肘一捅蕭致墨,幸災樂禍道:“我覺得有可能是你。” 蕭致墨冷不防被蘇逍捅到了下肋骨,忍不住“哎呦”了一聲,掄起胳膊就一拳揍了回去:“你又趁我不備偷襲!” 兩人方才正在蘇家校場的演武臺上比劃,方停下來休息了不到半盞茶的功夫,便又動起了手。蘇逍本沒想再和他打,可蕭致墨一拳便襲上他側腰,若不是他閃得快,肯定得青一塊,蘇逍的血性一下也被激起,輕功一躍跳到了兵器架旁邊提溜了一根長矛,又順手挑了把劍向蕭致墨扔過去,口中恨鐵不成鋼道:“跟你說正經的,你卻只想著打打打。” 蕭致墨接了劍,“嘿嘿”一笑:“你會的兵器雖然多,但套路基本都是蘇門劍那一套,我當然要跟你多練練,省了陪二小姐過招的時候丟臉。” 蘇逍氣笑了:“好歹我也是她大哥,你這么明目張膽的對我動劍,是以小犯大。” “那我還是蕭侯的小公子,你這一長槍刺過來,難道不是以下犯上?” “小公子?”蘇逍嘿嘿一笑,“且不說蕭侯這個爵位,等你坐上了世子的位置,再來跟我提這以下犯上也不遲。” 蕭致墨被蘇逍的話一噎。 “你就知道向我捅刀子。”蕭致墨隔開了蘇逍橫刺來的長槍,沮喪道,“你說前兩次我上你家提親都被蘇老將軍回絕了,是不是就是因為我無官無職,以為我不務正業?” 蘇逍與蕭致墨相處久了,對他從商一事亦有耳聞,揮揮手調笑道:“怎么會,蕭三公子一直是凌安城出了名的風流浪蕩子,哪里會計較官職這些虛名?” “唉。”蕭致墨嘆氣道,“我可跟你說認真的,若是蘇老將軍真是因為這個原因不同意,我便把我手上的鋪子全變賣掉,來你蘇家校場從一個小校尉混起,起碼可以日日見到二小姐。” “你可別沖動。”蘇逍正要相勸,就聽從旁傳來蘇玉一聲怒叱:“你們倆怎么又打起來了?” 蘇蕭二人不約而同住手,就見蘇玉緩步走到演武臺前,挑眉對著蘇逍道:“李狄校尉還在那邊累死累活的cao新兵,你身為少將不過去幫忙,竟然又在這里打架。” 蘇逍還沒說話,就聽蕭致墨解釋道:“不是打架,只是在切磋武藝而已。” 蘇逍轉了轉眼珠,不懷好意道:“一面切磋,一面閑聊,方才三弟還說想變賣了所有的鋪子來我蘇家的校場做一個小校尉。” “校尉?”蘇玉詫異轉向蕭致墨,“且不說你父侯了,你兩個哥哥便會第一時間站出來反對罷?” 蘇家與蕭家雖然不是敵對,可都是將門世家,自家的兒子跑到別人家校場去當一個小兵……蘇玉不由想到了若是蘇逍跑去蕭山軍營任職,怕是連祠堂都不用跪了,直接會被蘇老將軍關在蘇府大門外,就當從沒生過這個兒子。 蕭致墨不好意思“嘿嘿”兩聲,卻也不對蘇玉說明為何會有此一句,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轉了話題:“蘇二小姐這么快便回來,是巡視完東校場了么?” “是。”蘇玉點頭,“已過中伏,天氣漸熱,訓練強度過大的話,大家會吃不消。” “更何況……”蘇逍接了話茬,壞笑道,“明日所有蘇家軍休沐,今日早些解散,也好讓他們為明日養精蓄銳不是?” “休沐?”蕭致墨不可置信,“軍營之中竟然還有休沐一說?” “你們蕭山軍營有沒有我不知道,可我們蘇家軍明日休沐是必須的。”蘇逍驕傲拍拍胸脯,“因為他們有一個深明大義的頭兒。” 蕭致墨越聽越糊涂:“明日怎么了?” 蘇逍本等著看蕭致墨欽佩的表情,卻被他的問話噎了一下,不可置信的指著蕭致墨,半晌說不出話來。 蘇玉忍俊不禁,替蕭致墨解圍道:“明日是乞巧節,大哥昨日向父將求了一晚,才讓父將同意今日全軍休沐一日。” “明日就到了乞巧節?”蕭致墨詫異道,“七夕?” 蘇逍點頭,握住蕭致墨的肩膀狠狠搖了一下,瞪眼道:“你不知道?”隨后瞥了一眼蘇玉,恨鐵不成鋼道,“你竟然不知道?!” 蕭致墨也不反抗,不好意思道:“這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就過糊涂了。” 蘇逍努努嘴:“難怪你討不到夫人。” 蕭致墨羞愧的愈發無地自容,口吻歉然道:“一定改,日后一定改。” 蘇逍:“……” 蘇玉看蕭致墨被自家大哥欺負得臉都紅了,頗為不忍心,上前解圍道:“既然兵將都散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罷,否則他們看到我們還留在校場,只怕也不敢離開。” 蕭致墨與蘇逍爽快點頭同意,三人邊走邊說笑來到了校場門口,而守門的張奇早牽了幾人的馬在一旁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