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蘇逍繼續道:“我也覺得你若是再嫁,還是嫁的武將好,文臣的那些花花腸子,說個事兒都是拐十個八個彎兒,把你賣了你還要幫著數錢,哪有武將直爽。” “我又什么時候被賣過了?” “都當了一回潑出去的水了,還說沒被賣。” 蘇玉側頭細細一想,這說法似乎有些道理。 兩人騎到校場門口,因著蘇老將軍除非軍務緊急,校場之內不能御馬的規定,蘇逍先跳下馬,將手遞給了蘇玉。 “用不著。”蘇玉拍了下蘇逍的手,從另一邊下了馬。 蘇逍收回了手,面上也不尷尬,嘴里卻無奈道:“小祖宗喲,外人面前給大哥留個面子唄。” 蘇玉側頭,果然見不遠處有幾個蘇家軍,正沖著蘇逍嘻嘻哈哈的。 不比蘇家二弟蘇逸治軍嚴謹,蘇逍愛與手下的兵折騰,校場上每個兵他都能說上兩句話,三句話之后就能稱兄道弟,打成一片。為著這個,蘇逍沒少被蘇逸說他沒有威嚴,可蘇逍也不在乎,依舊我行我素。 蘇逍沖著那幾個蘇家兵招了招手,幾個人立刻正容,小跑過來作揖:“蘇少將軍!” 蘇逍點頭,道:“學成了啊你們,不去cao練跑到這里來偷懶?” 那幾個兵恭敬道:“聽說今日朝中有人來校場,李狄李校尉讓小人幾個在這邊候著,一有人來立刻跑去通知他來迎接。” 蘇逍笑道:“小子夠懶,連出來站著都不愿。” 那幾個兵低下了頭,肩膀微不可見的聳了聳肩,想來是在偷著樂。 “你們可知今天來校場的是誰?” “回少將軍,小的不知,只聽李校尉說是個文官,姓秦。還道文官跑來校場,吃飽了撐的。” 蘇逍一聽姓秦,與蘇玉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俱是疑惑。 蘇玉覆著面紗,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已然泛起驚濤駭浪,朝中姓秦的官員不少,但是文官只有一個,若真是那人,他奉了誰的旨很容易猜到,可目的為何,就不得而知了。 不管來人所為何事,蘇玉也不欲見他,只想趕緊進了校場,校場里面那么大,想躲一個人還算容易。 蘇逍想必與蘇玉想到了一起,將兩人馬韁遞與其中一個兵,吩咐道:“那人來頭不小,你去通知李狄親自過來候著,再偷懶我便稟明父將打斷了他的腿。一會兒等人來了,讓李狄領著去西校場那邊,我在那候著他們。” 將門蘇府與秦家的恩怨在朝中不是小事,平常人家卻不怎么關注。幾人聽了蘇逍的話,沒多問便直接應下了。 那幾人雖然素來喜歡嬉皮笑臉,辦事卻還算是穩妥,蘇逍暗忖該吩咐的都囑咐好了,便轉向蘇玉:“進去罷,一會巡視我去西校場,你去東邊,如果不想見到,怎么都是能避開的。” 說罷,深深看了蘇玉一眼,轉身先走了。 蘇玉飛快掃了一眼兩人剛騎馬來的道路,這才急匆匆跟上。 第二章 李狄站在校場口,等候了不多一會兒,便見一人御馬出現在官道之上。 蹄聲漸進,馬上那人也隨之清晰,雪色錦袍,墨色玉帶,眉目如畫的臉上始終帶著一抹怡然笑意。 李狄只在很久以前遠遠見過一次秦硯,對他的面容無甚印象,只依稀記得那人那天一襲素色錦衣,嘴角溫潤笑意,舉止芳蘭竟體,讓人如沐春風。 從看到來人的第一眼,李狄便能確定,這人便是秦硯。 以前李狄對秦硯還懷抱敬仰之意,只覺得這人醫術精湛,當年年僅一十七歲便當上了太醫令,可謂是少年得志。可如今因與蘇逍相交,雖對秦硯與蘇家二小姐和離的原因不甚清楚,但卻知是蘇二小姐自請和離。 李狄人生信條之一,便是美人說的話做的事總是對的。眼前的秦硯雖然也是個美人,卻是個男的。而蘇家二小姐蘇玉在未出閣前,便常出現在校場之上,容顏清麗,笑聲爽朗,毫無官家小姐的架子。當時的李狄還是蘇逍手下的小兵,蘇家軍私下里盛傳的一句話便是“娶妻當娶蘇家玉”。 因此,若是蘇玉主動與秦硯和離,那錯處必定在秦硯。李狄現在面對秦硯,只覺對此人再難有半分好感。 秦硯跳下馬背,俊朗的臉上無任何奔波疲憊之色,面對李狄,三分笑意,聲音朗朗:“李校尉。” “今日蘇少將軍執勤,校場不歸我管,少將軍說在西校場等著秦大人。” 秦硯笑意不減:“那便有勞李校尉帶路了。” ~ 在李狄領著秦硯向西校場走的時候,蘇玉正帶著面紗在東校場踱步,步履緩慢,心中卻不知為何怎么也靜不下來。 身旁不時有人來問她是何人,怎能擅入校場。蘇玉被問得不耐煩,索性將面紗一扯隨手揣入袖中。來人頓時恍然大悟,恭敬行禮,道一聲蘇二小姐經年未見,然后退回軍中。 經年未見…… 自從嫁與秦硯之后,蘇玉確實再沒有來過校場,昔日里的朝夕相處的兵,到了如今隔著一層薄薄面紗已認不出自己。現在想來,蘇玉為了秦硯確實舍棄了良多,結果卻只換來一紙和離書。 蘇玉將心中這口郁結暗自壓下,耐著性子巡視完了半個校場,正打算尋個陰涼的地方小憩一下,身后便急沖沖的跑來一人,正是方才門口幾個候著秦硯的蘇家軍之一,見到蘇玉,開口急道:“蘇二小姐還請留步!” 蘇玉停步轉身,那人已跑得大汗淋漓,但到底兵營出身,說話還算平穩:“蘇少將軍與今日前來校場的秦大人不知為何打了起來,李狄校尉卻站在一邊什么都不管。哥幾個雖然心里偏著蘇少將軍,可那人畢竟是朝中來使,若是在咱營里受了傷,被人說出去,怕給蘇少將軍惹麻煩……” 話未說完,蘇玉便已知道其意,敢情是讓自己過去當個拉架的。 其實蘇玉私心里并不想管這茬子事兒,自從與秦硯和離以來,蘇玉自己心里都憋著一口悶氣,蘇逍此舉必是想為自己出氣,蘇玉沒親自跑去煽風點火便不錯了,若讓她去勸架……蘇玉打了個寒顫,勸架這事兒真不像她的作風。 見蘇玉依舊站著不動,那小兵擦了擦額上汗水,試探問道:“蘇二小姐?” 蘇玉回過神來,“唔”了一聲,支吾道:“男人們打架,管我什么事?” 那小兵被蘇玉問的一啞,還沒來得及答話,便聽蘇玉繼續道:“大哥天天在校場里跟你們摸爬滾打,也沒見你們缺了胳膊少了腿。再說,那個秦大人他自己就是太醫令,治療跌打淤青可是一把好手,我都沒急,你急個什么?” 挨打的又不是你,你怎么可能急?這小兵險些跪給眼前這位小祖宗了,看到她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自己再苦口婆心地勸說怕是也無用,只好垂了頭,半是自言自語半是有意說給蘇玉聽地咕嘟道:“這神臂弩蘇門劍都用上了,今日怕是要見血了……” 蘇玉方才還悠閑自得的表情瞬間變色:“你說什么?!” 小兵被蘇玉的反應嚇了一跳:“方才那秦大人一進校場,就被蘇少將軍遠遠射了一箭,身長三尺三的神臂弩啊,怕也是只有少將軍能拉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