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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是懷著驚人一致:要他去處理這數萬軍隊,他寧可去再砍一次雪山烏云的粗暴想法。 好在在場的并不僅僅只有劍修。 謝容皎目光落在沈溪肩頭,像是預見了未來幾日沈溪會挑起如何磨人的重擔:“對節度使軍隊的處置,鎬京城中北周官員逃難去了一大半,剩下分調各地。我與師父并不熟讀案牘,恐怕有失公正,想來是要將這棘手難題交與沈師兄了。” 沈溪當然是一口爽快地應下。 他身后有書院學子迫不及待搓手:“咱們讀了那么多書,可不是為了平時在肚子里放著,罵人時候拿出來引經據典用的,就等著這一刻呢。” “可不是。”他的同窗躍躍欲試,“一想到我所學能真刀真槍派上用場,我興奮得恨不得多吃兩碗飯。” “看來咱們啊,今年是要在鎬京城里過春節咯。” 學子群然的笑聲之中聽不出半點年節之時飄零在外的凄涼無助。 沈溪笑容漸漸勉強。 大概是看到了哪個,為著一點對軍隊隨便一個士兵處置上的細微一點偏移,恨不得把不擇書院藏書樓搬空過來吵架到大打出手的地步,要自己為之調停的將來。 光是想一想就令人不想活了,直接爬上鎬京城樓一躍而下一了百了。 而若是眼巴巴盼著他們回來的書院院長南域有知,想必很想把這群沒良心數典忘祖的兔崽子手心,一個個地拿戒尺敲過去。 陽光漸漸西移去,不復如日中天時的鮮明燦爛,色調反在寒風之中多一份冷意,倒和這座鎬京城顯得相得益彰。 城中不少的高樓綺戶被皇宮突然的爆炸掀翻半面頂,凸零敗落地招搖在風中搖搖欲墜,而有幸完好無損地那些,則如美人婉轉的半張無缺美人面 正是一半面容之美,一半鎬京城的富奢繁華,一百八十方方正正坊市之間劃出來統領九州的莫大氣派,才叫這座城的衰敗更加叩在人心扉上,叫人扼腕不止,心痛無法。 江景行是見過昔日的鎬京城的。 他比著一條街對著謝容皎道:“以前我和岳父、千百他們不愛國子監中教的那些陳詞濫調,便無所顧忌地溜出來,說是溜出來,其實是光明正大縱馬在這條街上驅往樂游原,看看誰獵下的奇獸更多。” “等天色昏黃,唔,就是眼前這個時辰的時候,我們三人就跑到平康坊中去喝一場酒,聽一場琵琶,帶著三分酩酊醉意各自回家。” 然后當然是被他爹當場逮到,輕則絮絮叨叨說教一場,重則勃然大怒罰去祠堂抄祖訓。 江景行寧可對著祖宗牌位抄祖訓也不想見到他爹那張臉,所以暗中嘀咕,和好友悲憤指天說過幾回后,每次回家自覺自愿先去祠堂上三柱清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是把他爹氣個倒仰。 江景行原以為日子會永遠這樣雞飛狗跳,又安寧祥和過去。 就如同他原以為鎬京會永遠是一座氣吞山河,繁華無落幕之日的帝都。 誰都料不著天命。 兩人隨著江景行的一比劃,走著走著到了平康坊中。 坊中再無上一次來時絲竹的靡靡動人,只剩下緊閉的門窗和被江景行叩響門環后,一位畏縮著眉眼,抖抖索索告訴他們紅袖早在月余前離開鎬京城,向著翠翹所在而去。 未嘗不是一個如意的好結局。 “阿辭,我們回鳳陵城吧。” 紅袖是江景行在鎬京城中最后一位熟識的故人,紅袖走了,無疑著也預示著江景行和這座城的緣分行到了盡頭。 想來是他少時和鎬京城太緊密不分,人們提到鎬京城時,免不了多提一嘴鎬京城中最耀眼,將來勢必會成為這座城池榮耀的少年。提到江景行時,也總愛將他和鎬京風流扯上關系。 太早用完了一生的緣分。 江景行卻覺得沒什么不好。 畢竟他后半生注定是鳳陵城的人,飛上枝頭準備走上人生巔峰,從此再也不怕沒錢花淪落到街頭說書的地步。 謝容皎沒意見,兩人啟程。 到了大乘以后就是好,把九州整個轉上一圈都能不帶喘的。 一說起鳳陵城,江景行晃晃腦袋,冷不丁記起一件非常要緊,卻因著和摩羅的激戰被他強行放在一邊的事情。 江景行停了腳步,臉上是百年難遇的嚴肅,一看就很要命的那種,問向謝容皎道:“停阿辭,在去鳳陵城前,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鳳陵城中亮起的高塔是怎么回事?” 謝容皎:“” 因為高塔是長明燈的燈身啊。 而我體內的鳳凰真血是長明燈的燈芯啊。 為了他師父兼道侶的魂燈,謝容皎自然是不假思索選擇逼出體內一團鳳凰真血,糅合著江景行一絲神魂重新燃起長明燈,勾連他和南域山河的氣機。 為之還冒著道侶之間感情破裂的風險,不惜給江景行下了迷藥親自灌醉江景行。 問題是他能那么答嗎? 謝容皎差點起了一身冷汗。 要命。 在他們北往南去的時候,有一隊人馬正由南向北遠遠而來。 謝容華原先在血戰中蹭得不像樣子的衣服換了一身,裝束一新。紅衣寶刀,長發高束,披風迎風抖出獵獵聲響,如火焰蕩出波浪,除卻過分美艷逼人的容色,實在是很像人們想象里的那個戰神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