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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硬生生吃了一記法宗宗主的得意蓮花印。 下一刻,無論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一樣翠色如洗,連綿蓋滿整座主峰的榮榮草木如被人抽取所有生機,瞬間枯萎至灰燼。 滿山的草木化為荒土。 上一刻置身令人心曠神怡的仙境神山,下一刻被無情丟到布滿刀山火海,步步驚險的困厄險地。 法宗宗主以一整條主峰的靈脈來供他的殺陣運轉。 四面八方涌來的殺機如波浪,如狂風將兩人牢牢包裹住,一絲逃生的縫隙也不給他們留。 主峰左近的一座峰頭上,玉盈秋閉目盤膝坐在屋子里。 屋外有法宗宗主親手設下的陣法禁錮她。 玉盈秋再如何天才,如何在同輩人中站立卓絕,都不可能破開天人境的法宗宗主設下的陣法。 但她要出去。 所以她在破境。 第92章 大亂之始(三) “我觀世子模樣,可是很意外?” 姬煌笑吟吟的聲音在紫宸殿里想去, 如瑞獸香爐中升起的香煙一般黏黏糊糊, 揮之不去。 他大約是想來個全套的炫耀, 剛像個無知幼童似向人夸完自己家里的金磚, 又要向人夸他買金磚換來的糖葫蘆, 要別人贊那糖葫蘆有多么甜美饞人, 才肯心滿意足。 “是挺意外的。” 沒想到李知玄是身懷白虎血脈之人。 能混成他那個德性也是不容易。 姬煌適時住了口,轉而提起正事:“那我請世子來的正事,世子考慮得如何?” 他話說得客氣, 話鋒下面暗藏的殺機一點也不比誰少。 皇宮中的龍虎大陣, 周室的兩位天人境, 哪怕是國師近來立場不明,有和姬煌翻臉之象, 剩下的一位天人供奉卻是牢牢站在姬煌這邊,絕非吃素的等閑之輩。 如姬煌所說的, 交出鳳凰真翎和長明燈是最好的選擇。 畢竟江景行仍在鎬京城中, 謝家雄踞在南域, 姬煌不可能這輩子不走出鎬京皇宮。 就算他再想要對謝容皎動手,也得仔細掂量一二。 姬煌見他沉默不語,又添了把火:“其實我是很想圣人來闖一闖皇宮大陣的,說不得能把殺父之仇一同報掉?” 他惋惜地嘆了口氣:“可惜只怕比起圣人和世子的師徒情深來,那長明燈和鳳凰真翎算不得什么吧?” 按謝容皎和江景行的關系, 江景行總該在他進宮之前有預兆。 而江景行偏偏沒有。 誰遮蔽的天機不消多說。 摩羅做起這種事來都一回生兩回熟了。 不過同為圣境, 不可能瞞過江景行很久, 算一算他進皇宮來的時間,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首先,我不知長明燈為何物。” 謝容皎聲音一錘定音似砸在紫宸殿地面上,似要砸出一個清脆的回響。 “第二,鳳凰真翎不過是一根鳥毛,我要它也無甚用處—” 姬煌聽他口風,神色不禁松動緩和些許。 長明燈是摩羅提出來的要求。 而姬煌自己真正想要的則是鳳凰真翎。 傳說中可跨境殺圣人的那件神器。 鎮江山愴然一聲,錚錚出鞘,謝容皎在劍鋒不斷的嗡鳴聲中補完后面半句話:“但好歹是謝家傳承那么多年的東西,說給就給你,豈不是很沒臉面?” 鎮江山仿佛有靈,聽懂了謝容皎與姬煌的一場談話。 所以它劍身自顫不止,劍鳴聲一聲比一聲更激越,一聲比一聲更高亢。 等謝容皎落下最后一個字,鎮江山劍身忽又復歸平靜。 唯獨盤旋在高大空曠的紫宸殿中,揮之不去的劍鳴聲交織在一處,會成一聲厲聲喝問,聞之心肺俱震,五臟欲裂: “小輩爾敢?” 國師的怒斥聲和鎮江山的質問聲交織在一處,竟出乎意料的和諧相融。 國師跨過紫宸殿門欄,怒容滿面,揚聲呵斥。 他素來給人與世無爭獨立世外之感,此刻發起火來,身上青衣竟要比姬煌一襲滾金冕服來得更威嚴逼人,更耀眼。 這一聲斥責打斷了謝容皎的劍勢,也給姬煌結印起陣的機會。 姬煌似早有預料,不慌不忙按住龍椅上探出的崢嶸龍首,“國師真要和我對著干嗎?” 語罷,整座鎬京皇宮的氣勢為之一變,無形氣柱四面而起,直沖云霄之色。 謝容皎倒退兩步卸下氣勁帶來的沖擊,不動聲色抬袖擦去唇邊溢出的血絲。 這僅僅是陣法剛啟,未到真正厲害的時候。 所以他剛才才會特意假意松口,讓姬煌放松警惕之余想要出其不意制服他。 謝容皎顧忌的是皇宮大陣,姬煌身后的供奉,而非是姬煌本人。 國師約莫是被氣得狠了,半分面子不給姬煌留:“和周室對著干的是你。” 姬煌忽的幽幽地笑了:“我總算是明白過來,法宗宗主為什么要殺姓余的那個老不死。” 他聲音忽的拔高,微微發顫:“周室是什么東西?是天子!所有姬姓皇族之人,北周臣民皆是依附天子而生,我為天子,周室即我!” 國師也跟著笑了。 不是怒極反笑,也不是心灰意冷的徹底絕望,甚至微微透出一點居高臨下的悲憫可憐之意。 他對姬煌本來沒有多余的感情和期望,之前的一點怒火不過是氣他毫無天子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