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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無關身份地位,容貌天資,僅僅是單純對出劍之人強悍實力的敬畏。 攔江景行的那位兵士更是膝蓋發酸,直接跪倒在地上。 他往后幾十年有了吹噓的資本,見人就說他也是曾經悍不畏死攔過圣人的人。 后來他的兒女子孫聽他講“東海城小兵悍不畏死攔圣人,江景行出劍談笑輕松滅魔修”的故事聽到耳朵生繭。 江景行收劍入鞘,東海城又重歸平靜。 從頭到尾,沒有驚天動地的響動,沒有千鈞一發的緊張,甚至他的動作幅度之小,衣擺袖子間的褶子都沒起一個。 因為不需要。 謝容皎跟在江景行后頭看完了全程。 或許江景行肯赴摩羅的局,一意孤行要去作死也不是沒有依仗的。 或許他說的那句除卻大限將至的天人五衰,沒旁的人物能將他與我分開并不是僅僅哄我開心的。 謝容皎信了江景行十八年,沒道理不繼續信他下去。 謝容皎忽然什么都不想計較。 大不了就是陪江景行瘋一回,最差就是雙雙埋骨泉下。 人生能有幾回瘋? 第74章 西疆佛宗(八) “兩個問題, 你們崔家真與姬煌勾結搭伙了?” 崔家的事千百樓主雖說暗示明顯,終究沒打百分之一百的斷頭保票,想來是沒十成把話說死的把握。 崔老爺子憤怒低喘幾聲,反駁道:“陛下乃我北周天子, 天命明主, 崔家效忠陛下是份內之事, 怎么能說與姬煌勾結搭伙?” 是不是天命明主不知道, 不過崔老爺子自身難保時不忘拍姬煌馬屁的政治覺悟到是很讓人感動。 也不知道姬煌給崔家灌了什么迷魂湯,能讓崔家連千年的家聲都顧惜不上。江景行漫無邊際思忖著, 自摩羅以后, 九州交際花說不得可以多上一個姬煌。 江景行體貼改口:“行吧, 那我換種問法和第二個問題一起問,崔家和姬煌真與西荒搭伙勾結了?魔修用搭伙勾結這個詞總不過分吧?” 人群里一片嘩然。 說起來賓客也忙, 先是受到那根本無從說起的白虎至寶種種沖擊, 接著面臨生死威脅,好不容易有驚無險過去后, 返回崔家想問崔家討要個公道, 還被迫從口無遮攔的江景行口中聽了一耳朵北周天子秘事。 九州中人對魔修素來恨得恨不得生嚼其rou, 祝你女兒嫁給魔修, 兒子娶到荒人的媳婦幾乎是比斷子絕孫還要惡毒的詛咒。要是哪門哪家傳出一星半點與魔修勾連的風聲來,就等著被眾人的唾沫星子淹到死。 當時懷帝治罪江家用的也是外通魔修的叛國罪名,方叫朝野上下不發一詞。 崔老爺子胸口劇烈起伏, 顯然是氣得狠了,卻始終不發一詞,怕說了華被江景行打臉, 到時候崔家的臉面可真是被丟到地上踩。 雖說事發以后崔家也不存在臉面一說。 江景行了然,也不去多費唇舌。 謝容皎突然問道:“群芳會上假扮無印師兄之人的群芳貼, 是不是崔三給的?” 群芳貼一共那些數量定額,若是假無印,沒搜羅到無印的那一份群芳貼借了崔三的進去也是情有可原。 這樣一來,作風謹慎重儀態的崔三一反往常地漏帶群芳貼一事,也可以說得通。 崔三咬緊牙關,不答謝容皎。 有時候不答也是一種答案。 江景行感慨一聲:“我理解你們崔家看著盧家出了個千百樓主,姜家出了姜后和姜長瀾。自己明明是底蘊最豐厚的一家卻要走投無路到墊底的心情。” 他這番話可謂是將崔家一干人等的心情精準描繪出來,崔老爺子神色松動幾分,以為事情不至于壞到絕路,正準備開口套個近乎。 就聽江景行道:“但安安分分地墊底總好過不安生地走歪門邪道把自己作死。你們是北周子民,又沒動手打我,我沒這個權力處置你們,就只好和姜后說一聲,讓她按律法里的辦。” 姜后和姬煌對峙,隱隱成水火不容之勢,若讓她處理這件事,是必不會看在崔家為四姓的份上手下留情的。 甚至從嚴處理殺雞儆猴的為多數。 “不過我不愛皇家株連那套,這件事情由我而起。你放心,我會親自給姜后書信一封,要她該判的判,不該判的別亂判。看在圣境修為的面子份上,姜后功夫會做足的。” 崔老爺子神色迅速灰敗下去,真正像了個半只腳踏入棺材的老人家。只憑著世家一口高傲的心氣支撐,不肯讓人看笑話,才沒當即閉過眼去。 他聲音沙啞地開口問道:“你手里真有白虎至寶?” 白虎至寶崔家失落已久,崔老爺子野心很足,是在他眼里心心念念掛念一輩子的東西。 江景行隨意彈了彈劍鞘:“白虎至寶我手里沒有,但我確實見過白虎至寶,也知道它現在在哪里。” 他微微一笑:“畢竟阿辭不愛人說假話,我想討他開心,雖說當時只是隨口詐你一詐,總不能編得太過分的。” 前不久說過假話的謝容皎膝蓋中箭,心情復雜。 在場眾人莫名心里一堵,覺得自己多余起來。 只有跟了他們一路的李知玄心理適應能力良好,一想到之前在宴席上見過的小娘子又能穿著她花色鮮艷的裙子,提著水波般碰撞的層疊裙擺像朵花嘶轉起來就十分快樂,該吃吃,該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