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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覺得我會害怕你的話,那也不會哦。說到底都是怪物,誰危險還不一定呢。” “這樣。”少女垂眸。 “覺得不安的話說出來也沒關(guān)系。” “……并不是記憶。” “不是因為記憶?” “………是因為那個,另一條河。請帶著我走過去吧。”少女道:“那里有熟悉的氣息,但這么對你說出來的感覺很奇怪,但你可以信任,我有這種直覺。” “如果我打算就這樣——帶走你。你會反抗嗎。”鶴丸國永用有些夸張的語調(diào)說道,少女的目光因的話而染上了滿溢的緊張和敵意,就好像剛剛說的“信任”二字只是哄小孩的甜言蜜語罷了。 第123章 斯提克斯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好像背了一只非常警覺的,有危險性的小動物,雖然依賴你,但又會因為一時的緊張而反咬你一口。少女大體來說是淡漠的,但潛伏在這層外衣下的是比原先更加易被攪動的內(nèi)在,在鶴丸國永眼中,近乎于孩童。 少女要去的河是黑色的,拐彎流淌進某處的懸崖下。不過是小小的一條河流,鶴丸國永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少女自己也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她呆呆地看著那條河。鶴丸國永將手中的記憶之花舉在半空中,讓花的影子落在少女的肩膀上。 “怎么樣,是時候回去了吧?” “回去?” “去往一個安全的地方,會有一座房子,可能有很多人,麻煩的人友好的人都有,有一份工作,搞不好還會遇到一些充滿驚喜的小鬼頭。” 鶴丸國永忽然想到了,在大阪城之后,梅林給他看的少女的夢境,梅林將之稱為“美夢”。鶴丸國永至今仍然不清楚他這么做的用意,或許是捏造出來的場景,或許是過去發(fā)生過的事,也許是未來要發(fā)生的事。也可能只是隨機的一指,好讓未來的鶴丸國永能夠在恰當?shù)臅r間里想起這些畫面來。 平靜又充滿驚嚇的生活,不做審神者或神之逃奴的生活。 不能說是百分百安全,但有他在,總歸不會礙事。 可以去尋找樂子和無盡的驚喜,可以去真正地探索未來。這方面少女和鶴丸國永其實是完完全全的一類人,像的簡直如同用一捧材料捏出的兩個個體似的。 所以鶴丸國永看不慣少女被過去拖累的樣子,和羈絆無關(guān),只要他還是鶴丸國永這個存在,他就不能放任這種情況持續(xù)下去。 一直以來,他接近主上的態(tài)度都主動積極到敲響了無數(shù)同僚心中的警報呢。 “這具身體,好像從里面開始就爛掉了。”少女伸出手,但肌膚被黑甲覆蓋令人看不清其中的光景: “從一開始就疼的不行,想要殺人,想要鮮血,但因為不可能朝你和那個人動手所以忍住了。我想本來應(yīng)該是不會那么疼的吧,除非在這之前就沒有怎么疏解過,到人多的地方去,我說不定會控制不住自己掏出他們的心臟,雖紅色的,熱乎乎跳動著的……想這樣攥在手中。”少女木然地合攏雙手: “不想啊,完全不想那么做。但是只要仔細一想那樣的場景,就會覺得——真是太棒了,這樣就能輕松地活下去了吧。” “那個世界是什么樣的。”少女的眼球被一點點染紅,犬齒在柔軟的唇下露出尖銳的頂部。但少女天真無邪地望著鶴丸國永,不,是逼視著他,要求他做出回答: “是可以允許我這樣的存在自由自在生活下去的地方嗎?” 鶴丸國永無言以對。沉默許久,他道: “你厭惡這種邪惡的活法嗎?” “這種事我不知道,大概不厭惡吧。只要把人比做聰明一點的昆蟲不就好了?”少女道,嘴角漾出一個極淺淡的微笑:“你的身上有人類的味道,所以如果可以,我不想這么做。” 人類的味道?自暗墮以后,鶴丸國永就沒有再想過和人類有關(guān)的事情了。自己是由人類打造出的刀刃,他自己從未否認過這一點,可是…… “其實你是因為一個意外才變成這樣的狀態(tài)的,本來的你恐怕并不愿意讓自己淪落到這樣的境地,我也不是為了守護你來到這里,我是為了遵循你的意志,打算阻止....甚至殺死你才來的。而你也有自己要做的,所以你是你,我是我......但這么繼續(xù)說下去的話你會覺得我在踢皮球吧。”青年揉了揉少女的臉,捏住雙頰往兩邊拉:“笨蛋,好好愛自己一點啊。” “難道我之前是個不會愛自己的人嗎?” “廢話,你考慮這種事的能力已經(jīng)在好久以前就沒有啦。還有,這條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的嗎?如果把你泡一泡就可以恢復(fù)記憶,那么這朵花就留給我做收藏好了?” “那是....誓約定下的地方。” “誓約?” “具體的情形已經(jīng)記不得了,如果把記憶還給我,我應(yīng)該是可以想起來的。”少女埋怨地鼓起臉:“都怪你。” “危險的事?” “也有可能不是,反正是什么重要的東西,想不起來都怪你!” “得得得,怪我怪我。”鶴丸國永無可奈何地表示投降。 不,果然還是不行。鶴丸國永這樣想到。 少女比任何人都渴望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這件事他再清楚不過了。但周圍的人總是替她做選擇,給她施加原本不存在的枷鎖,不管是善念的,惡念的,那總歸是他人的意志。不是少女自己的。何況從結(jié)果來看,即便是出于善意,也有可能造成壞的結(jié)果吧。就好比鶴丸國永自己,當初孤注一擲回溯時間的是他,現(xiàn)在最懷疑這一做法是否正確的也是他,與其他人不同,打一開始他就希望少女能夠自由。不是沉睡在墳?zāi)怪校膊皇浅蔀槭裁礀|西的殉葬品——說起殉葬品他恐怕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在被埋入墳?zāi)沟哪嵌螘r光,他也會想著如果有誰能找到他就好了,如果能出去就好了,墓xue里寂寞的要命也黑暗的要命。他永遠不想回到那種地方去了,也更加不能容忍少女在此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