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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該不會在想“那樣也好,梅林只是在多管閑事”之類的話吧。” 被說中了。 阿普利爾更沉默了,冰層開始出現一條條的裂縫。那位和她有著一樣面容的女孩的身上披掛著緊身的,漆黑的戰甲。寬大的甲翼舒展在她身后。她的頭發是蒼白色的,和米諾斯一樣的蒼白色。笑容冷漠而病態。 梅林點評道:“這還算像點樣。” 場景再度變幻,除了封凍住少女的冰塊。地面都被堅實的地基所取代,遠處燃起硝煙烈火。天空被染成漆黑,聲勢浩大地宛如戰場,但阿普利爾卻知道,那原本不過只是一個最普通,最溫馨的村莊。 過去在重演。 “萬能的許愿機,這樣的東西原本就是邪惡的。”梅林出聲道:“要么你就殺死曾經的自己,要么你就再看一遍——只不過,這次我會在你身邊陪你。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哦。” 冰面下拉出巨大的黑影,身著鎧甲的女性像融化一樣消失在冰層中,然后,地面上黑影生張變形,曾經的阿普利爾緩緩從里面走出,張開那對奇異的翅膀,剎那便消失在慘淡天空。 這是一個神的世界,哈迪斯和雅典娜進行著曠日不絕的戰爭,世人稱之為圣戰。參戰的戰士被粗暴地劃為兩派,效忠女神的圣斗士和效忠冥王的冥斗士。戰斗圍繞著大地的控制權展開,歷史上的每一次圣戰,無不傷亡慘重,橫尸千里。 戰爭中最無辜的是平民。阿普利爾記得那個村莊,年幼的她曾因為擅長種植花草而受到村里人的歡迎,盡管她不擅交流,白發金瞳一看就是個異種,但沒有人會因此歧視她。 這并不是因為這個世界的人類有什么特殊之處,而是因為所有人都對她的身份心知肚明——跟隨在圣斗士大人身邊的精靈。 而圣斗士大人所認可的,就一定是善良美好之物。 然而…… “不去阻止嗎?” 阿普利爾笑了笑:“那時候的我太強了。” 這個時期的自己,阿普利爾再熟悉不過了,那是她最瘋狂,最孤注一擲的時期。而所有的情感都被死斗的戰爭所無限放大。暴力和欲望在鮮血中膨脹。這也是她唯一不克制自己吸血本性的時期,那些溫情都被化作魔星的她忘在腦后,她去村莊的目地,不過是覓食而已。 但即使在雙方都用盡全力的情況下,那時的阿普利爾也很少輸過。 如今已滿心疲倦的阿普利爾是贏不了那個時期的自己的。 “梅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去殺掉那個我吧,你快去——”似乎是覺得不忍直視,阿普利爾從背后推了推梅林。 梅林努努嘴:“我不行啦,我已經退休了。而且,我拿這個你有什么辦法,暴力比不過,用幻術吧,又有個冥神在后面罩著。再說了,我才不要對上獅鷲的捆綁play呢,畢竟我這樣的容貌,很容易引起變態的摧殘欲的。” 說著憐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知道他意有所指的阿普利爾此時殺了梅林的心都有了。 但是更值得一殺的家伙出現的很快。 場景再次變幻。被毀的村莊,殘垣斷壁上,白發金眸的少女俯視著奔逃的村民。像看著一堆索然無味的蔬菜。 “您,您為什么要這么做。”低泣的聲音從瓦礫中傳來。阿普利爾記得她,常常受到圣域照拂的孤女,總是非常熱情,面帶憧憬地期待著阿普利爾帶來的有關圣域中大人的消息。阿普利爾嘴上總嫌棄她煩,但阿普利爾自己知道其實她還是挺喜歡這個嘮嘮叨叨的女孩子的。畢竟是無依無靠的孤女,就和那時候的阿普利爾一樣。 “我們原本,原本都很期待,都很開心您的歸來。但是……是我們做錯了什么嗎?神要這樣懲罰我們!”那女孩大哭:“我們什么錯也沒有,連女神都拋棄了我們,這座村莊被遺棄了,從一開始就被遺棄了。沒有人會來救我們——” “我曾經,曾經把您視作我的meimei啊。” 阿普利爾捂住了耳朵,她知道魔星覺醒時的自己是什么模樣。那個自己聽不進任何控訴,剝離了一切后天培養出的情感。精神狀態等同于不對人類懷有任何慈悲之心的梅林,外帶上惡念和肆無忌憚的吸血沖動。 簡直就是災難。 “沒有人來救你——?”毫不留情地掐住那位孤女的脖頸,少女淡淡地說道:“你在說謊。” 放眼望去,一些尚未重傷的村民看到孤女落入阿普利爾手中,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勇氣,竟舉起干農活用的斧頭朝阿普利爾沖來。 “我們效忠于雅典娜大人,像你這樣的冥斗士,從我們的家園里,滾出去!” “滾出去!” 梅林大聲喝起了彩,他如愿看到了他希望看到的劇情。 可英雄的劇情終究不會由凡夫俗子上演,最后的結局落幕,飽食的阿普利爾茫然地擦了擦嘴邊的血跡,她坐在村莊的廢墟上。火漸漸燒滅,天空泛著昏暗的黃。 米諾斯這次姍姍來遲,他張開寬大的翅膀,在黃昏中,悄然地降臨在少女身后。 “潘多拉在召集冥王軍,這次你又單獨行動了。如果那么喜歡村莊的話,我可以再賜予你幾個。” “就要這一個。” 少女言簡意賅。任憑米諾斯憐愛地撫摸著她的發,一動不動,像具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