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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沒了聲音,姐妹二人都不愿久待,蕭聞雪回屋就讓婢女拿了一聲不起眼的粗布衣裳,珠釵耳環一并卸下,自己一人去了王三夫妻處。 而得空的蕭坤寧喚了周全來,仔細吩咐他幾件事:“你讓人去各處打聽打聽陛下對鎮南王戰死一事如何處置,必要時拿銀子去打聽,別畏手畏腳。” 她著實沒有什么人脈,上輩子做了皇后才得了些人,但這些人現在還不知道在哪里,就算是文與可,只怕還不在長安。 周全領了銀子,仔細地揣進袖袋里。 而這時和瀾將換洗的衣裳都挑好了,拿箱籠裝好,吩咐人搬去側門馬車上。 過了小半個時辰,蕭坤寧一人上了馬車,和瀾沒有跟著。 馬車走到熱鬧的街上,煙火香氣撲面而來,見到孩童手中的糖人,她驀地想起謝玙要的糕點,讓人去了點心鋪子買。 馬車停在店鋪前,車夫去買點心,她一人在車子坐著,對面是間玉石鋪子,閣樓上的窗戶開著,錦衣華裳的女子站在窗口,俯視眾人。 蕭坤寧為避嫌將車簾放下,為后多年,她怎么也不會忘記這是景陽長公主,顏相的夫人。 樂陽長公主與顏相的事并沒有太多的人知曉,私相授受,本就不光彩,知曉舊事的人都道是樂陽長公主自甘下賤,而那日趙璨分明說樂陽長公主不喜顏相,可見道聽途說是假的。 具體是怎么一回事,除了當事人以外應該沒有什么人知曉。 當年樂陽公主在先帝登基后就淡出眾人視線,不久后就病逝,那個孩子也跟著夭折,畢竟孩子不光彩,顏相也沒有接回去的想法,反倒是先帝賜婚他與景陽長公主。 世事變化,無人不嘆一句。 景陽長公主最后在趙暨做皇帝的時候,將顏如玉推進宮里,確實也成功了,只是在最后也沒落個好下場,同顏相一樣死在了謝玙手中。 車夫等著點心,而這時景陽長公主從鋪子里走出來,芙蓉花色對襟,發髻高挽,額間點了長安城時興的梅花妝,與記憶里一樣,處處透著嬌矜。 長街人影稀少,天光照得露面發白,而公主府兩匹馬拉動的馬車格外顯眼,一眼看去,車上的車簾都是難得的杭州錦緞,更別說車身填漆的雕刻,車頂上赤金,眼光一照,熠熠生輝。 論風光,皇后都不及景陽長公主;論瀟灑,太后都不如她。 景陽長公主一出來,身后跟著身著艷麗梅紅色花襖的顏如玉,低眉順眼,親自扶著自己的嫡母上車,姿態謙遜,舉止溫婉。 這時車夫捧著糕點從鋪子里走出來,而對面的馬車也徐徐動步。 本以為馬車會往公主府走,誰知車夫掉頭同蕭坤寧的馬車一道。 公主府的馬車太過奢華,墨香齋的馬車不敢并行,特地慢了下來,走了一炷香時間就發現車停在了蘅湘閣的門口,貪財的顧凝特地出來迎接。 等到人都進了蘅湘閣,蕭坤寧才下車,趁著無人發現快步進入墨香閣。 后院里的謝玙托腮,薄唇微抿,臉上一派的溫潤,見到熟悉的人回來后,笑意微顯,站起來,卻沒有抬腳,似園子里一株朗朗挺拔的青竹。 舉手投足間透出書香世家高貴的教養,平常就已知悉,可這般‘年幼’的謝玙還能做到這點,蕭坤寧是自嘆不如的。 從小到大,趙熙然教她的就是隨心所欲,不用顧忌世俗的規矩,這樣灑脫的性子,洛氏是被一輩子都沒有的。 將手中的糕點遞給謝玙,看向桌上的賬目,上面不少圈圈點點,她竟一點都沒發現。 謝玙的能力真是驚世駭俗,幸虧她想通了,這輩子不和這個女人斗。 糕點是車夫選的,按照少女的喜好,是五顏六色若彩虹般的花糕,比起顏如玉的那份一樣精致。 想起顏如玉,蕭坤寧沒了胃口,謝玙體貼給她分了一半:“一人一半,jiejie吃。” 聞及‘jiejie’二字,蕭坤寧幾乎想捂著耳朵,想起該熬藥了,將謝玙推回屋里,囑咐別出門,自己拿著藥去廚房。 天色還沒黑,廚房里的燈火就先點了,吩咐人盯著藥爐,自己先回屋。 走到院子里,恰好見到顧凝提著兩只食盒,后面蘇映慢慢走著。 顧凝確實是個顧妻子的好女人,自己累得滿臉通紅,不叫蘇映碰一根手指頭。 今晚顧凝做東,食盒里備著山珍海味,雖說食材普通,可入口卻是別樣的口感。 謝玙吃得很滿意,今晚有道清蒸桂魚,顧凝剔魚刺剔了一晚上,蘇映吃得不想吃了,朝她翻了翻眼睛:你今晚是不是有病? 顧凝沒吭聲,反朝著吃得愉快的謝玙說話:“你不吃魚嗎?” 謝玙口中含著飯,面上多了些青澀感,也還有以前從未有過的內斂溫潤,聽到問話后并未急著說話,而是慢慢將口中的米飯吞了下去,口中再無一粒米才回話:“不想吃魚。” 顧凝好奇:“為何不想吃魚?”說話的時候眼睛朝著一側的蕭坤寧望了望。 蕭坤寧沒抬頭,更不知道這句話、這個眼神的意思。 謝玙卻道:“不想便不想,哪里有理由。” 蕭坤寧覺得也是,不想就不想,壓根就沒有理由,這個顧凝怎么總是找些有的沒的事情。 顧凝再度吃癟,沒說過這個‘傻子’謝玙,生生憋著一口氣將飯吃完了,跟著蘇映回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