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過去社會上流行好辦不當兵好鐵不打釘的傳統，流行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習氣，楊軒希望稍稍改變這種風氣，在民間逐漸建立起尚武作風。

    楊軒稍稍停頓一下，繼續說道：“各位，大家都說農為本商為末。

    但為何民眾生活疾苦，而很多商家則良田美宅？

    比如食鹽，在產地不過一引食鹽換取一擔糧食而已，但過去官賣能夠買到100文銅錢，而私鹽販售也在60文銅錢之多，為何一經販售，中間有十余倍的利潤？”

    四釧巡撫嚴錫命笑道：“大人，自從放開鹽政之后，各地食鹽價格多在5，6分銀幣之數(不到半錢銀幣，約相當于50~60個銅錢)。

    每小引（200斤）食鹽鹽引為1個銀幣（1兩銀子），分攤每斤不過5厘銀幣（5個銅錢），鹽引占食鹽售價的10%

    鹽商除了繳納鹽引之外，還有礦賦、商賦什么的，每小引食鹽需要繳納3個銀幣，分攤下來不過1分五厘銀子，占售價的203%之間。

    四（川）衙門光是出售鹽引就足足出售了14萬小引，如此光販賣鹽引就獲得14萬兩白銀，若再加上礦賦，加上商賦、礦賦什么的，官府從鹽業方面每年大概有42萬兩白銀之巨。”

    楊軒暗自盤算14萬小引，如此約莫有兩千八百萬斤

    每人每年需要吃3斤6兩食鹽，如此觀之，川省民眾足足有800萬之數，而查核戶口不過600萬人，看來民間還是有大量隱形戶。

    楊軒繼續說道：“各位，大家都說士農工商，我想問問大家，民眾現在可以用4分銀幣5分銀幣購買1斤食鹽，足足比過去低了一半，那個對民眾有利？

    那個是士民，農民，工民有利？

    還有，過去全省鹽賦收入不過2，3萬兩紋銀，現在每年鹽賦就有42萬兩紋銀之數，那個對官府有利？”

    眾人一聽，紛紛拱手道：“王爺說笑，當然食鹽新政對民眾對官府頗為有利，因為官府每年發放鹽數量沒有限制，再加上對私鹽販子打擊頗力，各地私鹽販子基本絕跡啊”。

    楊軒呵呵一笑，看著眾人道:”各位，但還有一些人說官府與民爭利，這種既有利于地方稅賦又能給老百姓帶來實惠的利，官府過去是為民眾爭得太少了。

    私鹽販子是這樣，很多開礦的也是這樣，在整頓礦務也是這樣。士農工商兵，正如一個人一樣，士就像人的腦袋，農工就像人的身體，兵就像人的上肢，商就像人的下肢，大家仔細想想是不是這樣呢？

    若一個國家沒有士人或者士人受到壓制，就相當于一個人沒有腦袋或者腦袋不靈光，這是死人或者叫做呆子。

    若一個國家沒有農民、匠戶，就相當于人沒有身體，這根本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四不像。若一個國家農民、匠戶受到壓制，就相當于這個人身體羸弱多病，這是要死人的。

    若一個國家沒有兵丁，或者兵丁不振，就相當于一個人沒有上肢，張獻忠在重（慶）砍了很多人上肢，大家都知道這個結果，如此這個人只有仍人欺凌，如此這個人只有一天天衰老等死。

    若一個國家沒有商戶或者商戶不振，就像這個人沒有下肢，這個人就是殘廢，根本不能活動啊。

    大家想想，這樣分析對不對？你們在座的不是國家的大腦就是國家上肢，大家說是不是？”

    在明朝兵將地位非常低，有的甚至與囚徒差不多，如此方有士農工商兵的說法，現在雖然天下大亂，兵將地位提高很多，但一看到自己成為上肢，政治地位大幅度提高，變成士農工兵商，再加上剛才楊軒聲言士為綱，兵為目，如此一個個也頗為高興。

    很多士人一聽，雖然對兵將地位提升頗有所不滿，但細考這個比喻沒有什么不妥，如此紛紛拱手贊嘆不已。

    楊軒呵呵一笑道：“各位，過去我們都知道朝廷大力限制商人，但正如我剛才比喻那樣，商人就相當于人的兩只腳一樣，如果限制的話，就相當于限制我們的整個人啊。

    還有，正如有的民眾向我抱怨，很多地方道路難走，包括民夫販賣東西，都頗為艱難，如此我想成立交交通房，分管本地道路疏通、河流疏通、驛站，主管本地商號。

    而工商司則分管土木興建，分管各地匠戶、行會。”

    一些人不以為然，但財政數字是死的，過去看似可有可無的商賦、礦賦、鹽賦、關賦等稅賦每年征收額度已經超過傳統的田賦、丁賦。

    有人認為明朝因為財政破產最后無力應對國內問題而走向滅亡，面對商賦礦賦鹽賦關賦等巨大稅賦，即便最保守的錢邦芑等人也無話可說。

    楊軒以韃子環視，大明正處于存亡之秋，改革則可以生存，不改革則會覆滅為由，強制要求改革，錢邦芑雖然內心頗為不快，但最多只能發發鬧sao而已。

    現在正值四月春耕，外面生機盎然，過去地方土匪出沒，盜賊橫行，大家不事耕種紛紛寅吃卯糧，到永歷元年、一年早已經十室九空，各家各戶沒有多少糧食，在富庶的城都平原糧價一擔甚至達到一兩五錢一擔。

    自從趕跑流寇、韃子、官匪之后，地方重新恢復太平，官府貸給耕牛騾子，貸給種子，鼓勵官商與個人屯耕，鼓勵軍屯，如此千里沃土cd平原慢慢恢復往日繁華。

    一路打馬而過，雖然還有很多田地荒廢，但大片大片地里長滿莊稼，由于前幾年輟耕，今年風調雨順，地里莊稼喜人。

    雖然很多人住在廢棄的房子里面，很多人還住在臨時的茅草屋中，但大多數人認為cd）已經恢復往日繁華。

    這天坐在四輪馬車上不時走走停停，偶爾看到一些荒蕪的房屋，要知道這可是寸土寸金的cd）城，而不是荒涼的山村，每次看到這樣一幅景象，楊軒當然知道前世所謂的盛世是一個什么光景。

    在經歷大亂人口遭到大量屠殺之后，由于土地矛盾得到緩解，留下來的民眾有大量田地可以耕種，一個個當然荷包充實，錢糧無憂。

    可以說自漢朝以來，中國就在這樣惡行循環之中，根本走不出歷史怪圈。

    馬車非常大，足足可以坐十個人，現在馬車里面只有楊軒、夫人朱淑穎、長女海棠、長子楊文、次子楊武，馬車里面陳設特別繁華，空間也特別充足。

    看著馬車外面的景象，王后朱淑穎對剛剛學會說話走路的嫡子楊武說道：“武兒，長大后不要貪玩，要向你父王學習，上馬治軍，下馬治民。

    武兒，你不知道過去這個cd）城雖然繁華，但到處都是乞丐，那像現在這樣我們走了半天，根本沒有遇到什么討口子。”

    楊軒將布簾拉起，對著琉璃外面的街面說道：“夫人，你，你這個搞錯了。這那里算什么大治，只要社會穩定，即便是昏庸一點官員主政一方，也是這樣一個模樣。”

    瞪了瞪對面的丈夫，朱淑穎搖頭道：“你，你胡說，女人相夫教子，我教育武兒你不要打岔，不要將武兒帶偏了。

    我說你啊，文兒雖然庶出，但畢竟是你長子，你任由他一天到晚玩耍，將來怎么能夠輔佐武兒呢？

    武兒可不同于他人，武兒可是你嫡子，將來是要繼承你事業的，你，你想將來武兒成為昏庸之輩嗎？”

    楊軒眉頭微微皺了皺，自從立了王后之后，這個朱淑潁一刻也沒有消停，一心要恢復昔日王府禮制。

    不顧楊文、楊武還是孩子，規定每天需要前來問安，風雨無阻，不得拖延。

    在后宮以王后自居，擺出過去禮教，非要王妃馬鳳玉、劉蓮兒向其下跪請安。

    不論是東方還是在西方嫡庶之分甚嚴，在中國古代施行一妻多妾制，妻子可以對姨太太、小妾大呼小叫的，拿出主人派頭，就像現在正妻對小三一樣，稍稍不同的是古代姨太太、小妾是合法的，而現代小三則是不合法的。

    西方雖然沒有姨太太小妾這種說法，西方施行一妻多情人制，就像英國各個國王除了有所謂的王妃之外，還有公開的半公開的情人，而這些所謂的情人有的是已婚女子，有的是未婚女子。

    就像推動英國脫歐公投的英國首相卡梅倫就是英王私生子的后裔（相對東方庶子的另一種名稱），其祖輩身份是公開的，有的更有公開爵位，但與王后所生子女稍稍不同的是私生子除了得到一定財富方面贈予之外，不享有子女公開財富的。

    比如法國皇帝拿破侖，在與奧地利公主結婚之前就有兩個私生子，這兩個私生子及其母親都公開的有自己爵位與享受一定贈予的財富，而不可能成為拿破侖事業的接班人。

    為了獲得自己繼承者，拿破侖與奧地利公主結婚生下羅馬王。

    后來拿破侖被囚禁到死，大家也只是尊稱在奧地利保護下的羅馬王為所謂的拿破侖二世，而不是拿破侖的私生子。

    拿破侖二世病逝之后，拿破侖侄子以拿破侖三世自居，最后成為法國皇帝，而拿破侖一個私生子雖然才華橫溢，也成為法國的外長，但則不像拿破侖二世（嫡子），拿破侖三世（侄子）那樣具有繼承權，而只有一個公爵爵位與相關財富贈予而已。

    可以如此說中國古代是施行一妻多妾制，在妻子病逝之后小妾只要成為妻子完全享有妻子所有的地位。

    中國古代雖然有嫡庶之分，庶子在繼承方面雖然不具有嫡子的優勢，但如果無嫡的話，庶子則完全可以遞補。

    而西方則不同，西方施行名義上的一夫一妻制，而實際上施行的是一妻多情人制度，在離婚后情人雖然可以享有妻子的地位，但若不離婚，情人及其私生子則不享有什么合法的權利。

    想到這里，楊軒嘴角露出更加詭異的笑容，搖了搖頭嘆息道：“俗話說頭發長見識短，你以為你在教育小孩，但根本沒有說道點子上啊，如果按照你這樣說，將來是害了小孩啊。”

    氣呼呼的瞪了瞪對方，朱淑穎顯得頗為委屈道：“你，你是怎么啦？過去圣人都是這樣教育小孩的，為了教育好武兒我可是專門找幾個學識好的女仆。

    你，你今天居然說我說錯了，你，你實在太挑剔了，沒有良心啊。”

    什么事情都扯到良心，這實在讓人哭笑不得，楊軒搖頭道：“王后啊，我知道你叫的是所謂儒家那套，孔子終其一身就是一個老師，如同各地很多山長一樣（校長）。

    其主張仁義禮智信，教人為善，教書育人還可以，但論起治理經驗來說實在不足道哉。”

    朱淑穎大驚，突然笑道：“子修，你，你不會被人算計沒有中得舉人，到現在連孔夫子都記恨了。”

    楊軒哈哈大笑，重新挽起窗簾，指著外面吆喝叫賣的攤販笑道：“當年cd）市面上多少人，當年整個cd）平原多少人，現在多少了？

    兵連禍結，受苦受難的還是普通老百姓，這幾年下來整個cd）平原死了三成以上人口，整個四（川）也在兩成左右啊。”

    朱淑穎大驚臉色慘白，瞪著對方道：“子修，你，你說什么胡話，難道你認為死這樣多人是好事？”

    楊軒搖了搖頭，嘆息道：“當然不是好事，但每次所謂的大治，不論是文景之治、還是貞觀之治、洪武之治，那次所謂的大治不是這樣。

    就拿過去cd）平原來說吧，過去偌大的cd）平原很多田地全都被蜀王府占了，被軍屯所占了，大多數老百姓租田地，由于人太多田地太少，很多人根本沒有田地所租，如此才成為所謂流民。

    而那些雖然租種田地的，一年下來地里所出很大一部分要交給田主，如此即便辛勞一年，收入仍然非常有限啊。”

    不敢相信的看著對方，朱淑穎聲音忐忑道：“子修，你，你說的是真的？”

    楊軒笑道：“當然是真的，圣人場所為政者要知道民生疾苦，很多人只直到民生疾苦，而不知道是什么造成民生疾苦。

    你說說，我這樣教育小孩有錯嗎？他們從小要知道民生疾苦，更需要直到民生疾苦的主要原因。”

    拉著從懷中掙脫，在馬車里面亂走的兒子楊武，朱淑穎嘆息道：“賤妾常年生于深宮之中，若非闔府遭遇不幸斷難逃出，賤妾這幾年也算了解常常深入民間，只希望大家有一顆菩薩心，但真的不知道民眾緣何疾苦啊。”

    楊軒笑了笑，看著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二子，雖然直到他們可能什么都不明白，但還是敞開心扉說道：“古人有詩云：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講的是民生疾苦。

    朱門酒rou臭路有凍死骨，講的是社會分配不公，講的是貧富差距擴大。

    所謂的大亂之后必有大治，講的是人口惡行循環結果。

    要改變這些，當然有方法，為夫當然也已經找到這種方法。”

    雖然不甚了解，但朱淑穎還是身體前傾，看著丈夫，聲音忐忑道：“子修，你，你說說，是什么方法，男主外女主內，我一天到晚在家里相夫教子，從小這樣教育武兒。

    武兒可是你的嫡子，將來是要繼承你的事業的。”

    楊軒內心叫苦不已，但還是顯得若無其事的說道：“除了過去歷朝歷代所做的限制豪強，扶持弱勢之外，最重要的就是科技，科技發明創新。

    你們也看到，過去行軍打仗需要從地方大量征發勞役，千里運糧是有愧色，而且路上消耗的數倍于陣前消耗。

    但自從我引進了西洋人的四輪馬車，就很好的解決這個問題。

    船只、四輪馬車將糧食運到前線，將士們再用二輪馬車、人力車運到營地，根本不需要征發什么勞役，每個團需要一個輜重種地，每個團只需要一個輜重大隊就能保障。

    前線將士們有飯吃，有菜吃，大家吃得好生病少了，如此當然所向披靡，不論是流寇還是綠營斷難取勝。

    而地方不征發勞役，民眾只需要正常繳納稅賦，當然安居樂業啊。”

    朱淑穎一聽，長舒一口氣，看著次子楊武抓著丈夫身上的長袍玩耍，整個人顯得特別得意：“子修，你說的是這個道理。

    賤妾常常聽很多夫人太太抱怨當今皇帝刻薄寡恩，封賞出爾反爾，希望你不要做岳武穆韓侂胄之外，更是對你大為稱頌。

    比如嚴夫人常常說當年諸葛武侯發明那木車牛馬大家沒有看到，但你發明的那二輪馬車人力車那才較好，我們這些夫人太太有的時候也拉過，一兩擔東西踩起來根本不費力，這可比諸葛武侯強多了。

    還有劉夫人（劉長麟），一直夸耀你為劉大人所配備的那輛四輪馬車，坐在里面不但寬敞舒服，而且每天可以跑過兩三百。

    就是錢老太太常常說錢邦芑在家里面嘆息，說大人之才十倍于多爾袞，大人出師北伐定然馬到成功。

    錢老太太常常說以你之才將來絕對應該裂土封王，不明白朝廷中一些人為什么還要拼命詆毀你。”

    內心一喜，拍了拍對方的小手，楊軒笑道：“潁兒，為夫取得成就，主要是推行新政，將過去本來應該繳納的稅賦從無賴、豪強、胥吏、貪官手中奪來的結果，主要是新技術應用啊。

    要改變過去惡行循環，最主要是要士大夫投身到科學研究中，主要是鼓勵各類新技術應用啊。”

    中國人大多數都是實用主義者，有人評價沒有是非只有利益，朱淑穎面帶憂色道：“子修，這，這種發明創造可遇而不可求，需要一代宗師才能完成，若是寄希望于這個，是不是有點舍本求末了？”

    楊軒笑了笑，指著下面馬車道：“什么可遇而不可求，什么舍本求末，主要是我們大家對這些東西不了解啊。

    就拿這馬車來說，雖然現在一天可以跑兩百里，但若我們繼續改進的話，聽安思文他們說在西方一天一夜可以跑六七百里。”

    朱淑穎頗為不信，長子楊文更是連連追問怎么才能跑到這樣快？

    在城內外走了一圈，期間一家子跑到茶樓喝了一點茶，誑了幾家綢緞商鋪，傍晚時分才重新回到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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