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jié)
這小姑子真是天生福運旺的女人。 在家的時候,婆母兄弟是捧在手心上寵著;出嫁以后,丈夫還是滿心疼寵,底下的孩子都長到這般大的年紀,情份也不見減少分毫。 這些也就罷了,最夸張的是,人家的公婆妯娌,噓寒問暖勁頭,都讓人弄不清楚哪里是婆家,哪里又是娘家。 當女人當?shù)竭@份上,這些做嫂子的,連嫉妒都生不太出來。 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幾個嫂子,此刻都不想蹭什么文曲星的好福氣,而是想蹭一蹭做女人的好福氣。 陸母:“……” 陸母的心結,陸父是一清二楚,他學著女婿的動作,夾了一道好菜,放進陸母的碗里,這才慢悠悠道:“我早就說妳是瞎cao心,閨女和女婿的感情好著呢,你沒看見這對夫妻的眼神,比起咱們剛成親的那一會兒,都還要濃厚幾分?” 陸母低頭一看,陸父夾了一道她年輕最好的一口,這老太太也笑了:“是我自找麻煩沒錯,忘了我閨女是最像我的,這一生的福運是再好也不過。” 一語雙關,陸父自然聽懂了老伴暗示,他同樣也是會心一笑。 走了大半輩子的感情,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陸家的兒媳婦們:“……” 陸家一桌的動靜,幾個小輩也是看在眼里。 劉昱豐實誠說道:“四叔四嬸的感情還是一樣好。” 劉昱硯都翻了翻白眼:“明明就是咱們的親爹,像狗皮膏藥地死黏著咱們的親娘不放。” 劉昱洵先停下筷子,一針見血地補刀道:“二哥像爹,容易吃醋。” 劉昱硯:“……你信不信我揍你。” 劉昱洵不怕,因為中間隔了一個大哥,劉昱陽倒是悶笑:“行了,今天可也算是我的喜事,你們可別真吵起來。再說,娘肯定不想看我們吵架,她可還懷著娃娃。” 劉昱硯扔出放你一馬的眼神,深深覺得小弟,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最是討喜。 都是一家子的小輩,也就沒有男女之分,劉二丫還不知道自己即將定親的人家,這卻不妨礙她少女懷春地幻想:“唉,也不曉得我以后的丈夫,是不是也會像四叔一樣這么體貼用心……” 二房和四房的教育是全然不同。 劉醒是什么都喜歡攤開來講明白,深知二堂姐即將定親的對象是誰,四房最大的兩個兄弟,他們是趕緊佯作不知地吃起桌上的席菜。 嗯,味道果然不錯。 劉四丫沒發(fā)現(xiàn)到堂弟們異樣,當場吐嘈:“大姐,妳得先找到好人家,再來想這一些事情,三丫姐這小一歲的,可都嫁出了門。” 言下之意,就是妳別再挑三揀四。 孰不知,此話成了反效果,劉二丫搖了搖頭:“我可不是腦子壞掉的人,嫁人一輩子的大事,這可是容不得后悔的。” 二房姐妹還真是無所顧忌,實際上她們也不是這么缺心眼,而是想故意刺激不發(fā)一語的劉五丫。 這悶聲不吭的劉五丫,真是怎么看怎么令人擔心。 不過,若是自家的爹娘和離……她們恐怕也是相同的反應吧? 第71章 分析 三兄弟都是齊齊怨念地望著親爹。…… 劉醒找得掌廚人,還是受到麗嘉一致好評,畢竟不是誰的嘴巴,都像他這么挑剔。 劉昱陽和劉昱豐兩個小童生,作為今日的主角,當然最受到朱家和陸家的長輩歡迎,一堆不要錢的好話,是一句接著一句來。 把涉世極淺的劉昱豐是弄得臉紅脖子粗,劉昱陽倒是深受自家老子的影響,誰夸他都能含笑回應。一身氣定神閑的氣度,讓劉氏族長都伸手摸了不少次的胡子,滿意之色是不言而喻。 一族之中,雖然只有劉老三一支最旺,但族長的教育,眼界極為重要,不能有所謂的嫉賢妒能。 劉家這一支的存活太過不容易,一族里面再不出上一個能人,再過十來年,恐怕就真的要泯然于眾。唯一還記得往日輝煌的,也就只剩下族長一系,和幾個快要一腳踏進棺材的老人。前朝的后期打壓太過,可都無人再記得,曾經(jīng)的劉家,其實也是位列一等世家的行列。 并不真的只是普通的耕讀世家。 嫡支一系,人才輩出,但就是能人太多,這才遭受jian臣迫害。 他們這一些在石水村的劉氏族人,其實只能算是旁支,當初遷族逃難,能夠順利而為,嫡支的人是功不可沒。 古代宗族的榮耀,從來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族長這一支,原先也不算領頭人物,但既然被托付到宗族大任,族長還是遵從父親交代,自覺肩負了重責。 當劉昱陽在族學里頭,漸漸展露出頭角后,就已經(jīng)被納入觀察的范圍,族長自以為隱瞞很好的秘密,孰不知早就被人揭個底朝天。 不過,宗族榮耀什么的,劉醒才無關緊要。 其一,劉醒又不是古人,最初連劉家事都懶得搭理,就別指望這位來一個感同深受。其二,接下倒霉責任的,早就另有其人,在前頭已經(jīng)有一個優(yōu)秀能干的,自家養(yǎng)得小孩,充其量只能用來錦上添花。 劉醒深知肚明。 反正好處沒少拿,背上的責任還更少,這還不好嗎? 劉昱豐讀書的資質(zhì)是沒有這么好,但對比村里的同齡人,已經(jīng)算是優(yōu)秀地令人難望項背。 至少,石朱氏就是這樣的想法,面上都是不掩欣羨:“堂姐,妳有這一個兒子,以后肯定是能享清福的。” 新朝的童生,雖然無法免除到田稅,但是朝廷倒是允許免除一個徭役名額,這可比前朝的童生多出實惠。很多時候,一個徭役就能讓一家子叫苦哀嚎,況且童生見了衙門官吏,人家好歹能夠生出幾分客氣。 石錦田都認為爺爺?shù)难酃馓茫褎⑹弦蛔迨盏酱謇铮捌诳床怀鰜恚箢^的讀書人倒是一波接著一波,周遭的村子,就屬石水村最不怕受到欺負。 自家的弟弟也是童生沒錯,但也不看一看如今是多少歲數(shù),讀書讀到二十幾歲,才艱難考上一個童生,這就知道寒門出貴子,遠非想象中的容易。 堂妹的話中是好生艷羨,朱梅春都是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她也是賊精的。 劉貴可警告不能隨意為底下的孩子應下親事,所以朱梅春得意歸得意,但還是牢記在心。因為,別說當家找她算帳,光是底下的孩子,朱梅春就應付不了。 自家閨女是時不時就威脅她,朱梅春早就沒了當娘的威嚴,她才不學前大嫂作夭的那一套,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不香嗎? 這前大嫂的事情,隨著交集斷絕,朱梅春都已經(jīng)極少想起,更別說陸秋,倘若不是孩子提起,她早就忘了這位的存在。 陸秋可不像是二嫂子,以前她就極少接觸李招娣,寥寥無幾見面次數(shù),還能指望她記著無關緊要的人? 家里的幾個兒子,向來就習慣與父母分享大小事情。 先前的宴席上頭,小輩們閑聊的小事,陸秋都未主動探聽,一個個倒是就先湊過來與她分享一二。 陸秋吃核桃的動作都停了,怔忡的神色,有些錯愕道:“五丫說,李招娣曾經(jīng)去賀家找過大丫?” 孕婦吃一些干果是有益無害,劉醒正為媳婦剝掉核桃的外殼,他把果rou全放在碟子上頭,倒是不以為意地接道:“這不是正常嗎?李家可是聞道腥味就能撲上來的蒼蠅,李招娣和劉富,既然最初能從賀家弄到五百兩銀子,這李家的人要不生出邪念,這才奇怪吧?” 劉昱陽正直地皺了皺眉:“大丫姐真是太可憐了。” 劉昱硯都覺得有這樣的親娘,這還不如不要呢。 瞧了幾房的伯娘和小嬸,他忽然非常慶幸能生在四房,親爹雖然是賊損的一個人,但親娘絕對是其它女人拍馬不及的。 溫柔大方又賢慧,就是腦子也極為聰慧,時常一眼就能看破事實真相,甚至時不時還能說出發(fā)人深省的話。 親爹的缺點,哪怕有一籮筐之多,這眼光卻是沒得說的。 “這李家的人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陸秋的表情玩味,道出幾個兒子也不知道的事情:“你們以前的大伯娘,當初可是白紙黑字地簽下斷絕關系的協(xié)議。你們大丫姐的堅決,雖然也能算是其中原因,但倘若不是有這一紙協(xié)議,你們爺奶也不會索然放棄,我和你爹也不會無功而返。” 這賀家,雖然有正經(jīng)為大丫準備婚禮嫁衣,但光叫人親爹親娘簽上這協(xié)議,又沒有叫上新娘的娘家人,倒也難怪老人會認為這是賣孫女,而不是嫁孫女。 然而,陸秋卻又從自家男人得知,賀家的當家主母,也并沒有真正把劉大丫當作買賣的女人,人家可是正經(jīng)地找過好日子,讓大丫與賀家長子來拜過堂、行過禮。 成親一事,除了沒有娘家參與,一切流程倒也稱得上是沒有馬虎。 賀家的當家主母,是一個復雜且有趣的人, 陸秋沒有動作,還是看出在賀家,除了丈夫是一個病秧子,劉大丫好歹能夠安穩(wěn)度日,這大房夫妻能夠賣上一回閨女,焉能不會賣上第二回 ? 古代的父母血緣,是極難扯開牽扯,這賀家雖然瞧不上他們這一頭,但靠著門第威嚇,這也才能夠護住大侄女。 其中好壞,難以評斷。 不過,現(xiàn)在可又比之前好,劉富這大伯哥,名義上的放妻書,好聽一點確實是和離,但實際上卻也算是休書一紙。 新朝雖然放寬對女人束縛,但若是雙方和離,一般子嗣歸屬卻還是男方為主,除非女方娘家的權利地位遠勝男方,否則要拿回自己生的孩子,這還真不是一件易事。 李招娣不能生的情況,卻也沒有主動要回唯一的兒子。 就在于,她也知道這是世俗常理。 陸秋身為一個女人,自然不喜歡這樣不公平的環(huán)境。 然而,換到前大嫂一事,這倒成了一個能夠保護侄女的世俗規(guī)則。 作為已經(jīng)不是劉家婦的李招娣,大侄女卻是正經(jīng)的劉家孫女,哪怕沒有賀家協(xié)議,劉大丫也可以正經(jīng)地不予理會李招娣的要求。 世人都不會生出閑言閑語。 更別說,這白紙黑字又還沒有被人扔掉,李招娣是哪來的底氣上門? 只見大兒子接下來的話,果然印證了陸秋的猜測,劉昱陽是頗為唏噓說道:“怪不得,聽五丫姐說,她娘連賀家的大門都進入不得,就直接被人阻攔在外。” “這不是廢話,當人家的五百兩是白給的?”劉醒的語氣輕慢,此刻他彷佛是與賀家同步,都是挺瞧不上對方的。 甚至,他還語帶戲謔:“我看是你們以前的大伯娘,沒敢把事實說得更加清楚,李家怕是還不知道這位曾和賀家寫過這么一張紙吧?” 劉昱硯搖了搖頭:“問題是,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為什么不說啊?”劉昱洵眼睛亮晶晶的,也不曉得是不是聽得有一些意猶未盡。 光從一個舉動,劉醒就摸出了背后的意思,他意味頗濃道:“應該是,你們的前大伯娘,心底并不是沒有察覺出娘家是什么樣的人,只是這人自以為有后盾,最擅于欺騙自己,無私奉獻的后頭,最后不過是自我感動罷了。不像現(xiàn)在后盾沒了,這腦子不就變得靈光起來嗎?否則,這人又何必存著這樣的后手?” 劉昱陽聽出分析,一臉無語:“這不就是好日子不過,平白無故地折騰嗎?” “問題是,這世上還真不缺這樣的人,你們的大伯娘不會是頭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劉醒先是意味深長,后面倒又是不著調(diào)地補刀道:“反正老子已經(jīng)娶了媳婦,你們未來自己好自為之吧。” 四房的三兄弟:“……” 親爹實在是太會戳人心窩子,這給他一講,幾個兄弟對于自己未來的妻子,本來就還沒有開竅的心思,此刻又再削減掉不少的期待感。 最糟心的是,親爹還當場表演閃瞎人眼的夫妻感情。 “這核桃吃多了好像也不會很好,所以吃完這一些,隔幾天再吃會比較好。”劉醒柔情蜜意地囑咐,下一刻,似乎又略帶沉思,再道:“我記得妳昨晚說想吃水果?我記得現(xiàn)在山上有比較成熟的梨樹,等一下我上山去采一些回來給妳削梨吃,不然煮一煮喝梨水也挺不錯的。” “梨水嗎?”陸秋的眉眼一彎:“現(xiàn)在的確是盛產(chǎn)梨子,給你這么一說,我還真的有一些嘴饞了。” 見到父母溫情滿滿地相處,三兄弟都是齊齊怨念地望著親爹。 這么惡劣的親爹,到底是為什么能夠娶到這么好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