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
偏心更是不存在的,就像前頭說的,夫妻倆算起來都是便宜的親爹親娘,能偏啥心??? 劉醒和陸秋不只準備好多一份的束修,為了表示對彼此的看重,兩人還極為懂禮地準備了拜師六禮,也就是rou脯、芹菜、紅豆、蓮子…… 族叔接到這份古禮,心里是極為滿意的。 不是因為能占上便宜,而是這代表尊重他這一位教書人。 夫妻倆平常的名聲是不挺著調的,關鍵時刻里,卻還是挺靠譜的。 在族里并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備上六禮,族學畢竟只負責孩子的啟蒙,倘若對科舉一途極為有野心的人,就得像劉華一樣,最后再輾轉到鎮上求學。 甚至,富裕一些的人家,打從開始就不屑族學,直接就去鎮上就讀。 事實上,族里唯一的優勢,其實并不是教孩子啟蒙,而是許多外頭找不到的藏書。 不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倘若不是深具劉家血緣,人品過關,且天賦出眾的族人,族長可不會把這一些藏書提供給人看的。 劉醒擁有作弊的本事,族里的秘密,早就全都攤在他的眼前。 亂世黃金,盛世古董。 這一些藏書,算的上是價格不菲的老古董。 刨土人家,十兩銀子都能起心動念,何況這一些上百兩銀子起跳的藏書? 古代科舉,農家子弟難以擠上上層的士族,資源上的不公平,就是其中之一。 族叔依照慣例考校了兩個孩子,不禁目露詫異道:“這兩個的孩子的基礎挺不錯的,竟然已經識得這么多的字了嗎?”麗嘉 劉醒不諱言道:“這兩個孩子和我五弟親近,老五待孩子是有耐心的,兩個兒子都讓他教過一些字?!?/br> 劉老三的老兒子,族人誰都曉得,是天賦出眾,胸中有墨的后輩。 族叔對劉華的印象極佳,應該說對學問出眾的晚輩,他都很容易生出好感。其中,對于學問遠勝于他的劉華,還多了一種心服口服。 族叔本想問一問劉華的情況,但又怕問錯了問題,像是看人笑話似的。 心中斟酌再三,族叔還是把話憋回肚子,轉了話題,笑道:“這兩個孩子不錯,這聰明伶俐的勁頭,估計以后也能給你們夫妻二人爭出一個功名出來?!?/br> 這句話,族叔是真假參半。 在教了這么多的孩子中,小火把和小石子,也算是少有的機靈孩子。 更別說,兩個孩子還沒入學,就能夠提前學會這么多的字,這更是難得。 目前,也有幾個是剛剛進學的孩子,但都是坐不住的性子,學起字來也是教一個忘一個,一瞧就知道是不用心的。 族叔作為一名過來人,這樣不用心的孩子,在功名路上,肯定是頭一批被淘汰掉的人。 光是學得進去,兩個孩子就是處于領先位置,只是科舉一途,天份運氣缺一不可,所以才會說這話是真假參半。 有人看好自家的兩個皮小子,劉醒又不是情商低的,當然不會馬上潑冷水,他笑道:“那就托族叔你的吉言,若是以后真如你說的,我肯定叫兩個小子給您備上一個大大的厚禮。” 族叔哈哈大笑:“行,放心!兩個孩子我肯定會好好地教,明天你就可以帶孩子過來進學?!?/br> 雙方又閑扯了好一會兒,夫妻倆才告別了這位族叔,全家子一起來到了老宅。 小火把被人通夸一遍,是一名讀書的料,自然是極想和親奶分享喜悅。小石子挺有自知之明的,親奶是疼他沒錯,但肯定是比不過大哥的。 不過,小石子也不嫉妒了,反正爹娘是不偏不倚的,他也是能一起讀書的。 不只是孩子想找親奶,陸秋其實也是有正事來找婆母的。 至于,劉醒……這位才走進前院,就被忽然出現的公爹給扯住了,兩人也不曉得是要說些什么,一副神神秘秘的。 多日來,劉三婆子一直處于神情不屬的狀況,朱梅春是看在眼里,膽顫在心里,這慫貨干活時,都不太敢靠近婆母。 塑料的妯娌情,讓她在心里毫不客氣地埋怨起李招娣:“先前說了一堆的好聽話,搬起家來倒是速度不慢,哪一家的長媳會這么不顧公婆的?嘖!” 李招娣也很無辜,婆母開竅以后,連親閨女都無法幫襯到她,就是用肚子里的孩子找借口,也一直以失敗告終。 幾次被人戳破謊話,就連當家的眼神都有一些不太對勁,這讓李招娣的心里是猛然一緊。 出嫁前,李母告誡過的話,李招娣可是一直謹記在心。 多年來的證明,李母的話確實是金玉良言——唯有攏住丈夫才能有好日子過。 以前,李招娣是搶著幾房的事情做,但做得最多的人,其實都是三個閨女,真正落到她手里的工作,還真沒剩下幾件累的。 一來怕壞了夫妻感情,二來是李招娣不想一睜眼,就有無數的事情等著她,趁著當家還是站在自己這一頭,李招娣當然是吹上枕頭風,以最快的日子趕緊搬出了老宅。 先前的所有算計,全都是立馬拋諸腦后。 大房不像四房是買地起房子,而是隨便買下無嗣的老人,死去留下的空屋子。 這類的屋子,石水村里是有幾處的,但大多數的人都是嫌棄不吉利,所以真沒什么人去向村長買下來。 劉富要買下這樣的屋子,石錦田的內里都是極為驚訝,劉醒蓋房的熱鬧都還不到一個月,這位也不是沒有銀子,怎么就要買下這樣的屋子? 石錦田八卦在心里,面上倒是端得住,什么也沒有表現出來,直到夜里的時候,才與妻子閑話了幾句。 石錦田本身與劉貴算是發小,妻子又與朱梅春有親戚關系,大房偷偷摸摸買房一事,二房算是最早知道的人。 當初,朱梅春還暗暗咋舌一回,有人竟然能比她還貪小便宜!這種屋子就是她敢買,劉貴都能噴她一臉,更別說她還真不敢買! 大房搬走前,朱梅春一點羨慕也沒有,這樣的屋子都敢住,這是嫌命不夠長嗎? 比起羨慕大房,朱梅春寧可去承認自己是羨慕四房的,敞亮又嶄新的好幾間屋子,這住起來肯定舒坦。作為唯一幫襯的妯娌,朱梅春是一點一滴地看著屋子起好的,哪怕一直不服輸,也得承認死對頭的屋子,蓋得還真是不錯。 朱梅春正在埋怨李招娣這炮火不見了,小火把的吼聲就由遠而近地傳來:“奶,我回來了!” 大孫子充滿活力地呼喊聲,劉三婆子的古怪表情是立刻被換掉。 等到大孫子來到眼前,老太太早就掛上一張笑臉,聲音同樣宏亮地應道:“乖孫子,怎么這么大聲地喊奶?” 朱梅春:“……” 小火把本來滿肚子地炫耀,一來到劉三婆子的面前,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抓耳搔腮起來,陸秋好在極為懂他,立刻幫忙把話接道:“娘,是我和當家的,剛才帶妳兩個孫子去族叔那里,我先前不是說過了嗎?要供妳兩個孫子去讀書的。不去不知道,我這兩個兒子是真有天份,剛才去考校出來的結果,族叔都是稱贊有佳。這次,可真不是我老王賣瓜,自賣自夸的。小火把這孩子,向來是最親近妳的,這頭一個好消息,可不就是想過來和妳老人家分享分享嗎?” 此消息,算是近日來最好消息,本來被老兒子鐵了心的決定,給弄得心煩意躁的劉三婆子,真有種撥云見日的好心情。 第47章 養豬 同樣都是打水漂,花在別人的身上…… 朱梅春瞄了瞄婆母不見陰不見雨的好臉色,對比前些日子瑟瑟發抖的自己,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她憋不住酸味一把地暗道:“大孫子就是好,占了頭位出生,恐怕放了個屁,老太太都能昧著良心通夸一遍。這帶把的孫子一多,其它孫子可不就是不用稀罕?” 朱梅春酸熘熘,這位與陸秋死磕的原因,就是摸清楚長孫對老人家的重要性。 不過,人就怕沒了一個對比,朱梅春滿心的酸氣,在聯想到大房的人,這位又重新高興起來。 妯娌多年,論起誰最會觀察妯娌,朱梅春絕對是當仁不讓! 李招娣時不時摸著肚子,又是一副自信滿滿的神情,朱梅春想破腦袋,都是摸不著頭緒的。但四房一搬走后,二嫂子卻好不湊巧聽見李招娣地喃喃自語:“今日之辱,來日必償!等我兒子出生以后,到時候若是不求我一聲,休想要瞧上孫子一眼!” 朱梅春:“……”這位的臉比她還大! 朱梅春僅剩的聰明才智,完全發揮在妯娌間勾心斗角。 捋順一下思路,她頭一次認清楚李招娣這妯娌的腦袋是蠢的,不是長子生下的兒子就是長孫,至少對公婆來說真不算。 況且,公婆連給大伯哥一眼都嫌欠奉,公婆會想看大房的孫子? 朱梅春用腳指想都能曉得的道理,怎么還會有人如此自信?朱梅春自覺是聰明人,李招娣的大腦回路,當真把她虎軀一震!自家的柱子都得不到公婆的青眼,前頭這么多的孫子能看,哪里需要如此地委屈求全啊,這位真不是傻的嗎? 換作她是公婆,都干不來這事情。 此刻,婆母滿心滿眼都只有大孫子的模樣,朱梅春都不酸了。她一邊是樂呵呵地等著以后瞧人笑話,一邊對銀子倒是極為敏感起來,眼見周遭的氣氛不差,她也敢湊向前去,問道:“妳把兩個兒子都送去進學了?銀子不用多花嗎?” 朱梅春暗暗咋舌,粗略算計一下,多一個小子,不就得多花上一份筆墨紙硯的錢嗎? 四房還真是舍得。 當初,朱梅春還以為是隨口胡扯的,沒想到這是來真的! 陸秋的眼神一瞥,深知對方的問題,是想看一看能不能占便宜,她毫不客氣地打破妄想:“小石子的束修確實得多出一份,族學一家只有一個名額,未分家的都不算在內,哪里可能不多收錢?族學的銀子是有數的,所有孩子都能進學,妳覺得有可能嗎?” 朱梅春也不遺憾,她家就一個兒子,這話也是隨口問一問的。 自從一個個都從老宅搬出去,這嘮嗑的對象一少,朱梅春還真是憋了不少的話。 陸秋在聊上幾句,心思不淺的她,馬上發現出二嫂子的毛病,到底姓朱的是憋了多久的話?換位思考一下,陸秋好像又能理解二嫂子話多的原因,公婆不能聊,子女不好聊,三房妯娌何錦娘……這位與她們一直都不是一條路子的人,話還沒說上幾句話,一雙赤裸裸地鄙視眼神,就能順便扔了過來,絕對是誰聊誰知道。 不過,朱梅春話多有話多的好處,陸秋能夠收獲到不少的消息。 聽到大房已經搬出去老宅,陸秋也的確是瞬間錯愕:“大房搬出去了?而且,買的還是絕嗣老人的屋子?” 其實絕不絕嗣,陸秋并不太在意,但能住新的屋子,又有誰會想屈就住老屋子?何況,劉醒都不喜歡穿上別人穿過的衣服,怎么還會想住別人住過的房子?夫妻倆又不是沒有銀子。 朱梅春喜歡與旁人嘮嗑,就是喜歡看到這號的驚嚇表情,心中的成就感彷佛爆棚,閑扯的欲望就更是強烈幾分:“是啊,幾房分到的銀子都一樣,我們當家的也找好日子要蓋新屋子,聽說三叔也是一樣的。四個兄弟里面,就大房來個與眾不同。村里可有好多人都在八卦,尋思著咱們的大伯哥,他是不是都把銀子給李家人給拿去了?” 倘若沒有李家囂張鬧事在前,大房銀子的去處肯定是謎,不懂內情的人,估計還會同情劉富這一房,想著是不是為了給家中小的看病,所以才挪出一部分的銀子出來? 此時此刻,真沒有人會往那一處想。 劉富和李招娣的形象,已經是一落千丈。 “把銀子都給李家?”陸秋眨了眨眼:“不太可能吧?頂多是拿出一部分,除非這人的腦子壞掉。” 婆母還在一旁和大孫子說話,朱梅春真不好意思實話實說,在她看起來,劉富這人的腦子不就是壞掉了嗎?自己的小家不顧,還去管別人家的欠債?朱家若是也欠了一屁股債,想要她這一個出嫁女出銀子,不用劉貴支招趕人,朱梅春肯定就會第一個拿起掃帚轟人。 銀子不香嗎? 朱梅春偷看了一下婆母,一副作賊心虛地小聲問道:“假如大房真沒了銀子的話,妳覺得大房的人,會不會來朝我們借錢?” 陸秋不是怕事的人,不過她也聽出來了,人家是未雨綢繆地問一問,想要尋求一個底氣。 既然如此,她也干脆幫忙支招道:“就算來借,我也不打算給,我自己還有三個兒子要養,憑什么他們把銀子嚯嚯完,還得讓旁人為他們顧慮往后的日子?這不是幾文錢的小事,幾十兩的分家銀子,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沒了,這事妳若是到村里去說,怎么聽都會是他們沒理,不用擔心被人套上無情無義的名聲。” 總而言之,就是到處去說八卦,把事鬧大開來,讓人給評評理。 二伯哥劉貴,向來是最注重名聲的人,陸秋多少知道這二嫂子在擔心什么。 聞言,朱梅春的目光果真一亮,立刻是心領神會,閑扯聊嗑的話,李招娣肯定是贏不過她! 陸秋忖思一下,借著機會,她順水推舟地建議道:“不然,妳干脆也讓小柱子和小火把一起進學,反正名額不用白不用。以后的筆墨紙硯是得花銀子,但若是為了培養讀書人不借錢,旁人肯定是無話可說的。大房若再繼續與李家牽扯不清,那只會是一個無底洞,借出去的銀子肯定是拿不回來,這還不如花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妳說是吧?況且,小柱子能識上幾個字,這往后的出路也多著呢,弄不好也能中上一個功名出來。” 朱梅春是一提花銀子就能牙疼的人,這一位可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她覺得讓兒子讀書習字,就和拿銀子去打水漂沒什么不同。 不過,同樣都是打水漂,花在別人的身上,和花在自己人的身上,那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話又說回來,名額確實是不用白不用,朱梅春的心里真是兩邊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