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節
沈氏五十多歲,白凈的面容雖然保養得宜,但還是不敵歲月的侵蝕,眼角的魚尾紋、額頭的抬頭紋、嘴角的法令紋一樣不少。 見若雪直接點名到她頭上,她收起陰沉沉的臉色,略有些不自然的一笑,拍了拍紅衣少女的手,極是親密地嗔怪道:“子衿,這是你的不對,衛家小姐人未來禮先到,祝福的話也姨婆說過了,你未弄清情況,便一片好心的來提醒衛家小姐,未免顯得太冒失了,難怪衛家小姐會誤會你。” 這沈夫人也是個精角,先溫和的責怪紅衣少女,后又將紅衣少女不分青紅皂白指責若雪的無禮行為解釋成一片好心,并說少女只是行為冒失了些,讓若雪誤會了。 說來說去,無非是想說那少女不是驢肝肺,袒護的意思甚是明顯。 若雪對沈氏的話不置可否,沈氏既然邀請了她,不管是鴻門宴還是生日宴,該有的禮節她是不會少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沖她是況小候爺的母親,祝福壽星的話她也會奉上。 再說了,她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可是衛家,哪里就大意的會出紅衣少女口中的紕漏。只能說這名叫子衿的姑娘太想跟她過不去了,什么都沒搞清楚,便貿貿然的過來向她挑釁開火。 “衛家小姐啊。”沈氏嗔怪完子衿,又和顏悅色地對若雪道:“你別生氣,子衿是我老jiejie的嫡孫女,家也不在京城,平日里沒心沒肺慣了,她對你絕對沒有惡意,只是不擅于表達,你看在老身的面上就原諒她一回吧。” 壽星都這樣說了,明知她有失偏頗,但若雪抿了抿唇,想著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只要那子衿姑娘給她誠心道個歉,這事也就完了。 曲大夫人和夜少夫人也站在若雪的身邊,用打圓場的口氣說:“只要子衿姑娘給若雪誠心陪個不是,這事也就過去了。” “嗚嗚……”沒料到那子衿姑娘突然掩面而泣,哭的肩膀一聳一聳的,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眾人頓時面面相覷——這一哭,她明明是沒理的一方,倒顯得受了若雪的欺負,成了值得人同情的弱者。 哇擦,姐被冤枉的都還沒哭,她倒哭上了,若雪滿臉黑線。 沈氏的臉色在尷尬中又陰沉下來,怎么說也是她的生辰宴,有人哭哭啼啼的總歸是不吉利。 她正要勸子衿,可子衿卻猛地抬起頭來,滿臉淚水的怒瞪若雪,恨恨地道:“凌若雪,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除了有張狐猸子臉迷惑男人,你一無是處,想要我給你道歉,你做夢!這輩子都休想!我告訴你,我朱子衿一定會打敗你的,一定會!你給我等著!” 這姑娘放完這一段彪悍無比的話,在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發足狂奔而去,火紅的身影似一道狂亂的旋風,把擋路的幾位衣著華麗的女眷撞得東倒西歪,尖叫不止:“啊啊——” 朱子衿,誰啊? 若雪真想掀桌! 我去!自己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這位叫朱子衿的姑娘?樹敵總要樹的有個理由吧,莫明其妙的多了一個敵人不說,還罵她狐猸子,不要讓人太惱火哦! 正當若雪被子衿姑娘搞的一頭霧水,打算問清這子衿姑娘是何方神圣時,一身精美華服,頭戴亮閃閃珠翠的周瑤從人群后款款行出。 她半瞇著美眸,微抬下巴,滿臉倨傲地對若雪道:“凌若雪,本郡主無論走到哪,怎么都看見你在欺負別人?衛家可是世代忠良之家,你這樣蠻橫無禮、欺壓弱小的行為,也不怕壞了衛家的名頭。” 得,老天真是長眼,剛走一個沒理由的敵人,這就來了一個有堂堂正正理由的敵人——衛離啊,周瑤看她不順眼,十有八九是為衛離,不作他想。 對周瑤這種人,你就不能客氣,她來自“不作死就不會死星球”,越跟她客氣,她越蹬鼻子上臉,典型的給點顏色她就敢開染房的二貨。 “瑤郡主,子衿姑娘姓朱,尚可以說是人頭豬腦,分不清是非也情有可原。但尊貴的瑤郡主您可姓周,祈國是周家天下,您是正兒八經的龍子鳳孫,說出的每一句話,做出的每一件事,俱都代表皇族和皇上,您確定我剛才是在欺負別人,而不是別人在欺負我嗎?” 盡管周瑤貴為郡主,若雪可是半點也不懼她的,從用魔術對付周瑤起,她和周瑤交手也非一次兩次了,基本把周瑤那點套路摸清楚了。 這家伙對衛離可以說是死心塌地,一晃兩三年過去了,她拒絕了許多想攀端王府高門的男子,只想讓衛離回心轉意,抑或點頭娶她。 周瑤是恨若雪,恨不得她立刻從這世上消失!然而她忌諱著衛離,又不敢明目張膽的除掉她,擔心適得其反,所以她只敢偷偷摸摸的弄些小動作,暗中陷害若雪,或是借他人之手鏟除若雪。 因此,如果有機會讓若雪在眾人面前難堪和沒臉,破壞她在衛離心目中的形像,周瑤是絕對不會放棄的——她會善加利用起來,狠狠打若雪的臉。當然,打不打的成那就看她的本事了,因為經常都是她打若雪的臉不成,反被若雪狠狠的抽回來…… 但這人學不怪,屢戰屢敗也不會吸取經驗和教訓,這會兒看到朱子衿找若雪的麻煩,她心中竊喜,只以為對付若雪的機會來了。 誰知朱子衿準備不充分,空有尋釁的架式,沒有斗毆的本事,三下五除二便被若雪干掉并氣哭了,簡直有負她武將世家將軍之女的身份和威名。 縱然心里瞧不起朱子衿的戰斗力,但不得不說朱姑娘給周瑤壘起一個良好的開端,讓她有機會向若雪發難了——不管誰對誰錯,反正朱子衿被若雪弄哭了,人都是同情弱者的,她心地善良,同情弱者,要幫朱子衿討回公道,便是喜歡護著若雪的衛離也不能指責她什么。 誰還能忍心責怪一個善良勇敢的好姑娘,周瑤覺得這個理由真是太完美了! 只是,她每一次都小估了若雪的能力,這一次也不例外,她以為若雪會給朱子衿留幾分情面,因為以前若雪對人并不趕盡殺絕,大多是置之不理或不予計較。 誰知若雪越變越囂張,赫然當起毒舌派的教主,竟用“人頭豬腦”來形容朱子衿,這不免令周瑤有些吃驚! 甚至開始懷疑若雪被調包了。 若雪當然沒有被調包,人還是那個人,只是思想和情緒波動有點大——從來威遠候府,便被人當猴子一樣的圍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些人狀似小聲的交談,其實那聲音大的除非是聾子才聽不到。 一個個提到凌家和錢家也就罷了,但她們偏偏喜歡把重心放在她和衛離身上。 皆道衛離多么俊美,多么有才和財,若是能嫁給這樣的男子,此生足矣。有些夫人直接說讓女兒給他做妾都愿意;更有許多少女瞟著她,滿眼羨慕妒忌恨,羞人答答的嘀咕,被那樣的男子看上,不要名份又何妨! 若雪承認,這樣的話聽多了,心里或多或少會不舒服,她只是個凡人,不是沒有七情六欲的神,衛離對她有霸道的占有欲,她何償沒有! 有人覬覦衛離,對他存非份之想,她表面波瀾不驚,心頭卻窩火極了,正想拿人開刀,朱子衿撞刀口了——被遷怒了…… 于是朱子衿被她削的狠慘,幾乎是信心滿滿而來,最后放了一段狠話,鎩羽而歸。 但若雪一點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也未覺得自己毒舌刻薄,她倒覺得有必要給這些說三道四的人們一個下馬威,讓這些眼紅妒忌她的人知道——她,凌若雪,不是那么好惹的! 便是肖想衛離,那也得看她們能不能過她這一關! 她正想正一下碼頭,抖抖大老婆的威風…… 咳,說錯,女朋友的威風,周瑤那沒眼色的貨又撞上來。自動送上門來的道具,不用白不用,秉著這個原則,若雪當然是物盡其用。 周瑤被若雪反問的怔了怔,好一會不能反應,還是她身邊的一位紫衣姑娘提醒她,她才醒過神來,立刻化為正義天使:“凌若雪,你太猩狂了!你把人家姑娘氣哭了,你還有理了你?你剛才還罵人家朱姑娘‘人頭豬腦’,讓人家姑娘以后怎么做人?” 周圍傳來一陣低低的竊笑聲,先前沒聽清的人,這會兒不用腦補了。自此以后,“人頭豬腦”便成了朱子衿姑娘的專用外號了。 “瑤郡主,人頭豬腦怎么啦?”若雪眨了眨清澈若水的眼睛,神情無辜,泰然自若:“人家姓朱,不是朱腦,難道是狗腦?這里說明一下,未免瑤郡主又誤會,這‘茍’字,是一絲不茍的茍,并非豬狗不如的‘狗’。” 人嘴兩張皮,咋說咋有理!真要比起口才來,若雪頗為感慨的“嘖”了一聲,覺得自己跟八哥是半斤對八兩,以后開個辯論賽看來是沒什么問題的。 “你……”若雪巧舌如簧,周瑤氣的臉色鐵青,正要發飚,她身旁的紫衣姑娘輕輕拉了她一下。周瑤不耐煩的看了紫衣姑娘一眼:“干什么?” 紫衣姑娘杏眼桃腮,櫻桃小嘴,肌膚賽雪欺霜,生得分外的美麗,見周瑤看過來,她沖周瑤眨了眨水靈靈的美眸。然后望著若雪,微微一笑,嬌滴滴地道:“衛家小姐,其實你剛才真不該那么對子衿,真正說起來,子衿還是衛家的救命恩人呢。” ------題外話------ 今天乍然停電,什么都遲了,汗,對不起看來沒用,還是要用實際說話…… 答謝親愛的:wwhbld 投了1票(5熱度);黃梅沒 投了1票;19710917 投了1票;676514 投了1票;81030800 投了2票;wwhbld 投了1票;546648179 投了1票;超人aa 投了1票;342826 投了1票;15961222250 投了1票;qhdqwy 投了1票;sjypxh 投了1票;陳坤 投了3票;windsors 送了1顆鉆石 正文 、 218 烏龍倆姑娘闖情關(二更) 更新時間:201491 15:11:55 本章字數:5155 衛家的救命恩人? 若雪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頭,就那個對自己有滿滿敵意的朱子衿? 救過誰?怎么沒聽說過? “怎么回事?” “那朱姑娘救過衛家?不太可能吧?” “素來只聽過衛家救別人,沒怎么聽過有人救衛家,到底怎么回來?” 估摸都不知道朱子衿是衛家的救命恩人,對紫衣姑娘的說法,在場的人莫衷一是,紛紛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 曲大夫人和夜少夫人臉上也浮現了問號,朱子衿這姑娘她們都是第一次見到,更不可能聽說她救過衛家的人。然而曲大夫人突然想起一事,先前威遠候夫人曾說朱子衿是她老jiejie的嫡親孫女,這位沈老夫人是有幾個姊妹,不過嫁到朱家的好像只有一位。 于是她小聲的對若雪道:“若雪,朱子衿可能是桐城守將朱將軍的女兒,朱將軍的家眷皆在桐城,甚少回京,所以我們未能認出這位朱姑娘。” 桐城? 桐城的薊關是邊境重鎮,也是重要的關口,守將朱曾琪出身武將世家,也是位橫刀立馬馳騁沙場的人物,立過不少戰功,乃永興帝的親信武將之一。若雪很快從腦海里調出桐城的相關資料。 因為衛焰上前線的緣故,她對祈國的邊關重鎮和重要關口都做過一番調查,心里稍一琢磨便有點底了:能和朱家沾上關系的只有衛焰,衛焰曾帶著人馬在桐城的薊關安營扎寨達半年之久,不過衛焰的書信中只提到過朱將軍,并未提過朱子衿,也未提過誰救過他的命。 征戰沙戰難免遇到危險,受傷也在所難免,未免家人擔心,衛焰每次寄回來的信函俱是報喜不報憂,但若雪相信衛焰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輩,被人救過性命還只字不提,這不是他的作風。 但這位漂亮的紫衣姑娘敢當著眾人的面說這種話,想必不會是自己杜撰出來,總有點出處。 “若雪。”知道若雪對京城的貴族千金的面相不熟,夜少夫人適時提醒她:“穿紫衣服的姑娘乃沈老夫人娘家最小的侄女,芳名沈離月。” 原來這姑娘是差點成自己后爹的況小候爺的表妹! 幸好姆媽沒嫁給況后爹,不然自己見到這沈離月還得喚聲表姨。若雪暗自吐了吐舌,沈離月看來最多十六七歲,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沒想到在沈家的輩份還蠻高。 盡管心底的想法千變萬化,若雪面上卻不動聲色。 先看了眼退到一旁臉色不怎么好的沈氏,然后一臉坦然的望著沈離月,云淡風清的淺淺一笑:“沈姑娘這話我可不敢當,眾目睽睽之下,莫說我不敢對朱姑娘怎樣,饒是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朱姑娘不敬,沈老夫人還不得第一個站出來跟我拼命啊!” 她清冷的眼神掃過廳里的人,語氣不溫不火:“在場有眼睛的夫人小姐皆可為我做證,明明是朱姑娘不明究理的冤枉我,怎么到了沈姑娘嘴里,卻成了我的不是了?沈姑娘你幫親不幫理,也太有失公允了吧。” 她對朱子衿是不是衛家救命恩人的話題避而不談,話里話外的意思卻表明沈離月和沈氏偏袒朱子衿,明顯把話題帶偏了,但她相信有人會把話題正回來。 不過出人意料的是,不等沈離月開口,馬上有個“幫理不幫親”的家伙跳出來:“凌若雪,離月是幫親不幫理,本郡主跟朱子衿可是非親非故,我幫理不幫親,我們大家都看見你把朱子衿氣哭了,這就是證據!” “……”沈離月半張紅唇,無語凝噎! 凌若雪指責她幫親不幫理,她尚可以狡辯,但瑤郡主也口口聲聲說她幫親不幫理,瑤郡主跟她可是一伙的,她都這樣說,讓別人怎么想她?豈不是坐實了她幫親不幫理的罪名! 且她的本意是要再把話題攫回“朱子衿是衛家的救命恩人”上面,然后讓人們覺得凌若雪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到時候所有的輿論都會站在朱子衿這邊,指責的予頭便會對準凌若雪。 但瑤郡主要搶戲,根本不管重點在哪里。 沈離月心里發出無聲的吶喊:瑤郡主,你能不能別拆我的臺啊! 若雪面不改色,其實心里笑的肚子疼,周瑤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出風頭,只是腦子不夠使,這笨的都要吃腦殘片才好,沈離月找她做對友算是找到了——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有她為沈離月的“幫親不幫理”做證,朱子衿哭不哭有什么要緊,反正人們的眼睛是雪亮的,朱子衿錯了不肯道歉,只能用哭作為臺階收場,不然她就非道歉不可。 “好吧。”若雪佯裝無奈的一攤手,皺著眉,用委委屈屈的聲音說:“郡主既然指責我弄哭了朱姑娘,那我也沒什么好說的,反正你們人多,壽星是朱姑娘的姨婆;沈姑娘是朱姑娘的長輩;在座的或多或少和威遠候府沾親帶故,肯定都幫著朱姑娘,那我說再多也沒用,被冤枉了也只能自認倒霉。” 裝委屈誰不會,又不是那朱姑娘的專利,若雪不用哭都顯得比朱子衿還委屈十分。 “若雪,我們可以為你作證,明明是朱姑娘做事糊里糊涂的,冤枉了人還不肯道歉,怎能怪到你頭上。” 曲大夫人和夜少夫人態度一致,不但支持若雪,反而對周瑤道:“瑤郡主,你不要被人蒙蔽了,朱姑娘哭是因為她覺得對不起若雪,以至于羞愧的無臉見人。” 又對沈夫人和沈離雪道:“兩位是朱姑娘的親戚,幫著朱姑娘亦無可厚非,但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做人若失去一個‘理’字,那還算是個人嗎?與禽獸有何異?” 尤其曲大夫人又加了一句:“凡事得有理有法,做事沒有道理,一哭難道就有理了?那百姓做了錯事,只要對著官老爺凄凄慘慘的哭一哭,不就什么責任都沒有了?” 這話就有些重了,且由大理寺卿的夫人說出來,還提出百姓會效仿,頗有點上綱上線的意味。不說沈氏和沈離月臉上訕訕,便是周瑤也有點下不來臺。 不過,為了證明自己有“理”,周瑤靈機一動,拉著沈離月道:“不是說朱子衿是衛家的救命恩人嗎?你快說說是怎么回事,也好讓大家明白誰是誰非。” 提到這件事,沈離月臉上的訕然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略有些得意的嬌笑:“哦,這事兒啊,子衿曾對我提過,昭勇將軍,也就是衛小將軍在桐城的時候,有一次與敵人大戰,之后累的睡倒在田間地頭。當時衛小將軍遇到危險而不自知,正是子衿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