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薛燕正在百花盛開的花園里蕩秋千,如今,她恍若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丫鬟們幫她推起秋千,將她蕩的高高的。典雅的素白衣裙輕飏,她象燕子一樣地在空中飛來飛去,灑下銀鈴般的笑起。 秋千愈蕩高,她臉上神采飛揚的笑容便越大。 見有客人來,她慢慢停下秋千。 許是玩的太興奮了,她玉腮酡紅,宛若浮云一樣的秀發蓬松,一雙水眸左右微睞,眼泛嬌波,曼妙身姿懶懶地輕倚在秋千繩上,微喘著,烏黑的鬢角和額間也有零零星星的汗意,恰如在嬌嫩柔弱的花枝上綴著一顆顆晶瑩的露珠。 見她這副嬌弱美麗的神態,若雪腦海里不期然的想起李清照那首《點絳唇·蹴罷秋千》。 蹴罷秋千,起來慵整纖纖手。 露濃花瘦,薄汗輕衣透。 見客入來,襪戔刬金釵溜。 和羞走。 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 三十歲的婦人,二十多歲的容貌,攝人心魄的美態中猶保有少女的一份嬌憨,宛如一朵燦爛的牡丹,國色天香,顏如舜華,明艷不可方物。 “三娘,雪兒,你們來了。”她一邊喚著風三娘和若雪,一邊伸出凝脂般的纖纖玉手,由丫鬟扶著下了秋千。接著微垂螓首,細心地檢查著自己的儀容,看有沒有什么不得體之處。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這女人,清衣素顏,卻無論是抬首,或低眉,都如同空谷幽蘭一般雅致迷人。若雪覺得,她便不是自己的親娘,她都要情不自禁的愛上她了。 上前幾步,拿出綾帕替她擦拭鬢間的細汗:“干嘛玩的這么瘋?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啊。” 薛燕抬頭,有些羞澀地小聲道:“看見秋千,沒忍住。” 況鴻霄隔著一段距離,負手在一棵垂柳下,錦衣玉服,長身玉立,淺瞇著清亮照人的黑眸,動也不動地望著那個羞怯如孩子般的美麗少婦,胸中傳來一陣陣陌生的悸動,令他半晌回不過神來。 直到薛燕挽著風三娘向他打招呼,他才如大夢初醒,驚覺自己竟然看癡了! 畢竟不是情竇初開的毛頭小伙子了,不管心里翻涌著什么樣的驚濤駭浪,臉上卻一派溫文爾雅,絕佳的禮儀讓人挑不出半分錯。他望著薛燕微微一笑,溫柔如初:“打擾你蕩秋千了,我來看看旺財訓練的如何了。” 提到旺財,薛燕瞬間綻放嬌靨,偏頭對著風三娘和若雪邀功:“我今天好好打扮了旺財一番,它現在可漂亮了。”又對況鴻霄笑道:“多謝小候爺的關心,旺財極是聰明,不費什么勁就訓練好了。” 況鴻霄感覺他每次看到這個女人,都如同初次一樣,驚訝她有著驚人美麗的外表之余,心湖中還會泛起一層層的漣漪,擾得他心神不寧,寢食難安。 此時,看著這個笑靨如花的女人,目光掃過她成熟妖嬈的玲瓏體態,他喉頭上下滑動幾下,咽了咽口水,只覺天氣變熱了,熱得他口干舌燥,心煩意亂。 手腳伶俐的丫鬟去將日頭高臥的旺財提來了。 風三娘正和薛燕說著曲妍兒的病情,乍一看到睡在竹藍子里的旺財,不禁瞠目結舌:“……這是旺財嗎?” “是啊。”薛燕將旺財抱起來,一把塞到她懷里:“你看漂亮嗎?我幫它弄的。” “漂亮……”你個頭!風三娘抱著剛醒來的小狗,差點學若雪爆粗口。全身雪白,毛絨絨如一團雪球的迷你小狗,頭上戴著粉紅的蝴蝶結。這也就罷了,反正只會讓小狗顯得更加可愛,但是,誰來告訴她,為什么小狗雪白的皮毛上,會有那么多像胭脂一樣,密密麻麻的小紅圓點? 這還是小白狗嗎?整個一花里胡哨的小狐貍,幸虧旺財體態嬌小,怎么看都還是超級可愛,不然風三娘非嚇壞不可。 “汪汪……嗚嗚……”旺財眨了眨一雙黑黝黝、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風三娘懷里委屈的嗚咽幾聲——它雪白的毛啊,被糟蹋成什么樣子了! 若雪哭笑不得,無奈地摸了摸旺財的頭,檢查它毛發上的紅色圓點:“這不是……不是做胭脂用的紅藍花汁嗎?怎么弄到旺財身上了?” 丫鬟們在一旁捂著嘴,咭咭笑了起來。 紅玉紅著臉道:“小姐,是紅藍花汁,奴婢們摘了一些,搗了汁,打算按小姐說的方法做胭脂,誰知燕夫人……她硬是要幫旺財把全身都涂上……奴婢們七嘴八舌,好一陣勸,才……”才讓旺財幸免于難,只被涂了些小圓點,不然肯定要變成一只胭脂紅毛狗。 若雪望著薛燕,真心對她點了個贊:“姆媽,有創意,你真行。” 由于臨近五月,正是紅藍花開之際,花園里大片的紅藍花開,猶如大薊般的紅色,極是妍麗。若雪閑暇之余,便教丫鬟們自己制作胭脂。 胭脂的做法是把紅藍花在花開之時整朵摘下,然后放在石缽中反復杵槌,紅藍花的花瓣中含有紅、黃兩種色素,淘去黃汁后,即成鮮艷的紅色染料,也就是鮮艷的胭脂。 旺財身上便是這種紅色的染料,難怪旺財氣的去睡覺了,敢情被人強迫染了發,它有苦無處訴,干脆一睡解千愁! 薛燕一般不喜歡胭脂香粉一類,她好似對芬芳迷人的茉莉花情有獨鐘,常用茉莉花泡澡,熏香也喜歡用茉莉花香味的,身上也散發著幽淡的茉莉香味,極是好聞。若雪沒想到她自己不喜歡的東西,倒熱衷于幫小狗打扮。 “這應該洗得下來吧?”風三娘還是喜歡雪白的小狗,和薛燕打著商量:“如果洗不下來,我們把旺財的毛剪了,讓它重長好不好?” “你不喜歡啦?”薛燕沮喪的垮下臉,有種創意不被人欣賞的失落感,悶悶地道:“我以為你會喜歡,不用剪啦,很好洗的。” “我沒有不喜歡。” 風三娘不忍見她郁郁不樂,斟酌著怎么寬慰她。摸著鼻子暗笑了半天的況鴻霄接口:“其實偶爾替旺財這么打扮,倒給人耳目一新之感,你的法子是極好的。只是,三姐她覺得旺財是只孝順的小狗,怕這么做對不住它的爹娘,所以才想恢復它本來的顏色。” 一群人都看著況鴻霄,想聽聽他的說法。 薛燕也一臉無辜,略帶迷惘的看著況鴻霄。她沒有開口,況鴻霄卻能讀懂她眼里的意思,眸光炙熱地望著她,笑了笑,柔聲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嗯,是我考慮不周,忘了旺財是一只孝順的小狗了。”薛燕大為慚愧,忙不迭的和丫鬟帶著旺財去洗澡了。 風三娘對況鴻霄豎起了大拇指,覺得他這曲線救國的方法真是太好了。 望著薛燕翩然遠去的背影,況鴻霄卻怎么也笑不出來,烏黑的眼眸掩下落寞,他煞費苦心,迂迂回回的來見她一面,結果和她沒說到幾句話,伊人就不見了。 他這是不是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都說旁觀者清,若雪在旁邊默默看了片刻,又默默推翻自己前幾天的話,這況鴻霄好像沒有打退堂鼓…… ※※※※※※ 是夜,衛離假公濟私,以有賬本需要若雪幫忙整理為由,將若雪接到自己的書房。 書房也沒外人,兩人照例膩在一把椅子中,看賬本是副業,談情說愛才是重中之重。 推開埋在自己身上歪傳不休的衛離,若雪急促的喘著氣,好一會兒才旁敲側擊地向他打聽況鴻霄的情況。 盡管她已經夠小心了,衛離卻敏銳地嗅出了一絲不同,立刻挑著漂亮的眉,瞇起波光瀲滟的桃花眼,醋氣熏天地道:“干嘛打聽他?我不是說過,他老的都可以做你爹了,你居然還不死心?” 說著,他湊上去咬若雪的唇,恨恨地道:“叫你在我面前提別的男人!他老頭子一個,又沒有我好看,更沒有我銀子多,哪點吸引你了?就因為他送了一只賤賤的小狗,所以你的注意力便轉到他身上了嗎?” “你聽我說完……唔。”若雪手腳并用的想推開他,柔潤優美的雙唇卻落入他口中,被他重重的啃舐。 更過份的是,他溫熱的大手,輕車熟路的往她衣服下擺探進,順著她滑不溜手的細細腰身就往上而去。 “住手。” 這就是若雪想跟他在一起,又怕跟他在一起的原因。跟他在一起,他的疼愛和縱容,還有無微不至的關懷和重視,似父似兄,讓渴望愛的若雪非常依戀他。但他同時還是她的男朋友,所以他一點都不浪費這個身份,無時無刻不忘索取身為男朋友的福利。 衛離深邃的眼眸幽暗不見底,強烈的渴望令他渾身緊繃,早已意亂情迷,神魂相授,對若雪的抗議恍若未聞。反正若雪是他的,從頭發絲到腳跟,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是他的,他無論怎么疼愛她都是天經地義的。 親她、抱她、撫弄她,是他疼愛她的方式。 情到深處無怨尤,他可以為她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但卻絕不允許她將目光放在別的男人身上! 直到若雪不重不輕的咬了他一口,他才戀戀不舍的分開彼此。 衛離低喘不止,面如冠玉的臉上浮起兩抹艷麗的紅云,黑眸中水色迷蒙,微微蕩漾,端地是風情萬種,宛媚天成。 他情急如火,沉溺其中頗有些不能自已,忍不住將頭顱埋進若雪的頸窩里,用力汲取著她身上的少女幽香。 若雪臉若桃花,艷若桃李,嬌艷欲滴的雙唇麻麻的,還有些疼,便伸手捶了他一把:“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卻只知道胡攪蠻纏,什么醋都吃,也不怕醋淹死你。” 衛離發出又壞又性感的壞笑聲,也不反抗,左右他占盡了便宜。 “我哪里是注意他?我不過是覺得他看著姆媽的眼光不單純,怕姆媽上他的當。” 衛離聞言一愣,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他抬起頭,用手指戳著若雪的額頭,卻又舍不得用力:“你啊,一天到晚胡思亂想些啥?況鴻霄雖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輩,但他也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你放心好了。” “不是啊。”若雪皺著眉頭,“我覺得這況小候爺極檀長溫水煮青蛙,外表看著挺和顏悅色的一個人,卻能讓你不知不覺對他失去戒備和防御,他每走一步看似不疾不徐,卻總能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衛離伸手撫著她若描畫好的眉,俊美無雙的臉上露出憐愛的神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你怕姆媽和他接觸的多了,會對他產生好感,到時白白傷心。” 若雪點點頭,沉默不語,薛燕現在是沒有恢復記憶,所以才這樣快樂。假使有一日她恢復記憶,還不知如何自處。況鴻霄什么的,都是那天上的浮云,若雪覺得她要未雨綢繆,早點防范于未然。 “你不必擔心,我們馬上會回廣陵,到時況鴻霄他便是想怎么樣,也是枉然。”衛離胸有成竹,眉間自信逼人:“他便是想當你后爹,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我們什么時候啟程?”若雪不想在呆在京城,廣陵山清水秀,又沒有討厭的凌經亙和錢氏,適合薛燕生活。 衛離眼眸中星光點點,宛若琉璃折射出萬點絢麗的光芒:“端王府牡丹宴的那一天。” 若雪瞪著他默默不語,只有兩天了,這家伙卻瞞著所有人,真是太壞了有木有! 衛離覺得她的表情太可愛了,忍俊不禁低笑起來:“好人,是不是又在心里偷偷罵我?罵我什么呢,說來我聽聽?” 若雪都不好意思罵他了,這人,皮太厚,罵他是給他撓癢癢。 與此同時,被若雪念叨的況小候爺也還未睡,手中拿著一物,在房中不緊不慢的踱著步,烏黑的眸中若深沉的夜幕,一眼望不到邊。 ------題外話------ 怪蜀黍怨念:我不是怪叔叔,這年頭的小孩子真不好搞定,想當后爹有什么錯嗎? 答謝親:15996695287 投了1票(5熱度);sy1521 投了1票(5熱度)——saitama1iu2oo8 投了1票;jan靜 投了1票——15996695287 送了1顆鉆石——sy1521 送了1o朵鮮花;蔻丹丹蔻 送了3朵鮮花;蔻丹丹蔻 打賞了1oo瀟湘幣 正文 、 148 老房子著了火 更新時間:2014820 0:12:27 本章字數:8059 況鴻霄手中拿著一只晶瑩剔透的碧玉簪,在屋中徘徊踱步。 他時而細細摩挲著簪身,時而放到鼻端輕嗅。聞到簪子散發著幽淡迷人的茉莉花香,他的嘴角不禁淺淺一勾,勾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微笑,令他清俊雋秀的臉龐更顯生動迷人,說不出的好看。 地上鋪著光滑的大理石方磚,倪臻擔心它們被主子磨穿,忍不住道:“主子,你這么來來回回的走,晃得屬下頭暈。” 屋中的火燭灼灼燃燒,滿室光明,況鴻霄的思緒被倪臻打斷,抬眸看了他一眼,對他的頭暈不予置評,繼續磨磚。 他這一眼頗耐人尋味。 奈何倪臻生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比這更耐人尋味的目光他一樣品味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他無視主子的目光,直言不諱地道:“你看屬下也沒用;把地上磨個洞出來也沒用,感情的事要講個你情我愿,不能你看上了人家,便理所當然的認為人家也會看上你。” 顯然沒料到心思粗獷的手下會說出這么富有哲理性的話,況鴻霄止住步伐,認認真真的打量著倪臻,仿佛不認識他一般。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論是那張棱角分明的臉,還是對方嘴巴和兩腮上那青青的短髭,都說明人還是那個人。 “倪臻,你怎么不擔心我把鞋子磨破?”況鴻霄指了指堅硬的地面:“反而替它們擔心?是不是搞錯對像了?” 倪臻本來一動不動地任他打量,聞言,看看地上,又看看他腳上繡著飄逸云紋的錦鞋,個性至極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狐疑,也奇怪:“是啊,我怎么就沒想到你鞋子會破?” “切,還以為誰把你換走了,冷不丁說出那么深奧的話。”況鴻霄佇立在窗邊,不再看倪臻,繼續專心致志的把玩手中的玉簪。 倪臻打架在行,智謀方面是差了那么一點點,但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被主子蔑視,感覺自己自尊心受損了,便低著頭,委屈地嘟嘟囔囔:“你堂堂一個小候爺,又不差銀子,拾了人家的簪子也昧著不還……說拾到是給你面子,那天我都看見了,燕夫人的簪子又沒有掉,只是有點松,你抬手便來了個順手牽羊,偷了……” 練武之人的警覺性一般都非常高,倪臻感覺到不對勁,趕忙閉緊嘴巴,并偷偷窺視了況鴻霄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