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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莊主是妻控在線閱讀 - 第100節

第100節

    風三娘狐疑的眼神在蔣萱身上停留了片刻,見她哭的厲害,只好轉頭對若雪道:“看她的樣子,倒是真想去,要不你就帶她去吧,多帶點侍衛是一樣的,也好給你做個伴。”

    又內疚地說:“只怪你爹去的早,咱娘倆孤兒寡母的……偏生你大哥他們都不在,也只好讓你受累了……”

    “娘,別這么說,表姐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我沒什么意見的,您覺得合適就好。”若雪看蔣萱抽抽咽咽,那傷心欲絕的模樣,儼然孟姜女哭長城的架式,也不想風三娘為難。

    然而,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免得到時自己背冤枉:“但是那些掌柜們說話都非常有藝術的,絕對損人不帶臟字,若是表姐高高興興的去,卻哭哭啼啼的回來……”

    蔣萱一聽,立馬收了淚水,不服氣的嚷道:“怎么就我哭哭啼啼的回來?那些掌柜說的話,你都能聽得下去,未必我就比你差?”

    風三娘眉頭皺的越發厲害了,覺得今日的蔣萱與往日大不一樣,說話口氣也格外的沖,顯得咄咄逼人:“蔣萱,若雪擔的是好心,那些大掌柜很認人的,若你沒有真材實料,即便你是主家,他們一樣會輕視你。”

    “姨母,若雪瞧不起我,您也瞧不起我嗎?”蔣萱可憐兮兮地望著風三娘,眼睛里凝聚著大顆大顆的淚水:“難道若雪能辦到的事,我就不能辦到嗎?”

    ※※※※※※

    冷風嗖嗖,寒氣逼人的地牢里。

    離牢房十來米遠的地方,錢氏端坐在鋪著錦墊的八仙椅上。

    她依舊妝容精致,描眉畫眼,頭上戴貂鼠臥兔兒,著一件縷金狐裘大襖,抱著暖手爐,外面還裹著一件銀狐斗篷,端地是雍容華貴,嫵媚動人,十足貴夫人的范兒。

    “夫人,人帶來了。”

    幾個兇神惡煞的仆婦將披頭散發,衣衫襤褸的女子從地牢里拖出來,重重地扔在她的面前。

    女子有氣無力地匍匐冰冷潮濕的地上,癱落在地上的雙手,蒼白僵硬,血跡斑斑,凌亂的頭發和破破爛爛的裙襖上沾著發霉的稻草,令她顯得更加落魄和狼狽,比之大街上的乞丐都不如。

    錢氏斜著眼睛,居高臨下瞟著地上的女子,見她被寒風一吹,單薄瘦削的身子便瑟瑟發抖,登時心情大好,翹著蘭花指,抿了抿烏黑的鬢角,涂的艷紅的唇微微一勾,滿臉都是惡意的笑容。

    “賤人,幾個月都過去了,想好了要告訴我沒有?”

    女子除了身子不時顫抖著,伏在地上一聲不吭。

    一個三十來歲的婆子上前,一腳踢向女子,兇惡地道:“夫人問你話呢,裝什么死?”

    “唔!”女子痛苦的呻吟,身子劇烈的抖動幾下,艱難的喘息著,纖細的手指不停的顫動,似乎想將帶血的雙手握緊,以抵抗襲來的痛楚,卻徒勞無功。

    “她的手沒事吧?”錢氏的身體前傾,略有些緊張的盯著女子的手:“不會是你們用刑過度,將她弄殘廢了吧?本夫人早說……”

    “沒有,沒有。”仆婦戰戰兢兢地低下頭,小心翼翼地解釋:“只是用針扎的狠了些,再加上天氣冷了,便不怎么靈活了。”

    錢氏聞言,將身體靠回椅背,冷冷對地上的女子喝道:“賤人!看來你是打定主意不說是吧?我陪你耗了這么久,耐心早就告罄,實話對你說,這次,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否則,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女子對她的威脅恍若未聞,連抬頭看她一眼都不曾。

    就是這種藐視人的態度最氣人,你跟她說半天話,她當你在放屁!錢氏的怒火一瞬間被點燃,手一揮:“端水盆來!給我狠狠的教訓她!”

    一個骯臟的水盆被端上來,女子蓬亂的長發被仆婦抓起。

    “嘩啦”一聲,仆婦將她的頭按到水盆里。

    水冰冷刺骨,女子用力的擺動頭,拼命掙扎,水盆里的水嘩啦啦的響,水花四處迸射,但如何敵得過如狼似虎的惡婆子們,她的頭仍被死死的按在水盆里。

    嘩啦!仆婦在她窒息之前,抓著她的頭發將她的頭提出水盆。

    女子一頭一臉的冷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模樣要有多狼籍便有多狼籍……但,只等她緩過來一會兒,仆婦又如法炮制,再次將她的頭按到水盆里。

    如此反復幾次,直到——

    “夫人,她昏死過去了,還要繼續嗎?”

    “氣死我了!”錢氏怒不可遏,一雙吊梢眼里的怒火幾乎噴涌而出,咬牙切齒地道:“弄醒她!然后再繼續!今日她就是長了一張鐵嘴,本夫人也要給她撬開!”

    見仆婦又去折磨那奄奄一息的女子,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的趙mama垂下眼皮,低聲道:“夫人,再這么下去,人就不行了。”

    錢氏神情一滯,用力咬了咬牙,陰鷙的眼神透露著不甘心,沉著臉向那幾個仆婦揮了揮玉手:“行了,別弄死了。”

    “替她把頭上的水擦一擦,拿個炭盆過來,這天氣若染上風寒,指不定就一命嗚呼了。”趙mama蹲到女子身邊,伸手撥了撥她濕淋淋的頭發,那冷意驚的她立即縮回了手。

    錢氏一臉憎恨地看著女子,惡狠狠地道:“真想弄死她算了,若不是為了那物件……”

    忽然,她柳葉吊梢眉一豎,似想起什么,立刻站起身,幾步走到女子面前,一腳踏在女子的后背心上,用力往下一碾:“賤人,說,那東西你是不是送人了,所以你也不知道在哪?”

    “唔……”女子痛的猛地抬起頭,細白的頸子揚的高高的,露出被水洗過的蒼白容顏,五官精致絕倫的臉上還沾著帶水的幾縷烏絲,黑與白的強烈對比,令她的容貌異常美麗,卻也非常孱弱,仿佛下一秒便會斷氣。

    “說不說?”

    錢氏滿臉狠戾,貴夫人的氣質蕩然無存,腳下暴虐的再次用力狠碾,疾言厲色:“那東西你送給誰了?原來你從頭至尾再騙我,什么放在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鬼話連篇!”

    得不到女子的回答,她陰惻惻地一笑,“我猜,你一定將那東西放在你的小孽種身上,對吧?哈哈!”

    她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尖利又刻薄:“真正可笑!你居然將昱哥哥的寶貝,送給你和別的男人生的孩子!你說,要是昱哥哥知道,他會不會恨死你?甚至一刀劈了你?哎呦,笑死我了……”

    “可是,那我就搞不懂了,你的小孽種不是早就死了嗎?難不成你還將那么珍貴的物件給她陪葬不成?”錢氏邊笑邊惡意地道:“還是說,你的小孽種根本沒有死?她還活的好好的是吧?”

    她微微低下身子,瞇著毒蛇一樣的雙眼盯著女子,寒意森森地道:“我一直納悶你怎么不自殺?以你仙女般清高的性子,視貞潔如命,被那么多男人強暴玩弄過,且你愛逾性命的孩子又死了,但你卻還能若無其事的活著,我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我總算弄懂了,原來,你那個小孽種根本沒有死,你還惦記著她呢!還盼著有一天能見到她是吧?哈哈——”

    她又開心的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難怪這幾年我百般的折磨你,所有的酷刑讓你嘗了個遍。”

    伸手指著那些孔武有力的仆婦:“你被她們折磨的死去活來,卻一直不肯死,求生的欲望強烈的讓我吃驚!頑強的生命力也讓我萬分震驚!我一度不明白,那么嬌弱的一個人,以前手指誤傷被繡花針扎到了,你都哎哎喲喲個半天,還疼的直掉眼淚。現在為何變得這么堅強?整日被針扎都不哭一下,原來……”

    “錢如珍。”

    聽到自己睽違已久的閨名,錢氏的聲音嘎然而止,低頭看著女子,抿唇譏笑道:“你終于肯開口啦!我還以為你打算至死都不開口。”

    女子的頭沉沉地垂在地上,氣息微弱,聲音又低又嘶啞,卻干脆果斷:“昱的東西我可以給你……但,我苦命的孩子早沒了,你不要廢話那么多,吵得她不得安寧。”

    錢氏紅唇張了張,吊梢眼轉了轉,把話忍了回去,勾唇微笑,一副好商好量的語氣:“你早該如此了,這樣也就不會白受這幾年的罪了。說吧,東西在哪?”

    哧,女子似乎在笑,但聲音猶如風聲一樣輕,所以沒人注意。

    “那物件其實就在老宅。”

    “老宅?”錢氏挑了挑眉,翹著蘭花指劃拉著暖爐,似在思索,隔了半晌才道:“你沒騙我吧?這么多年,老宅我讓人早搜過幾遍了,只差掘地三尺,并沒有找到什么奇怪的事物。”

    女子淡淡地道:“你忘了老宅后面的岷河嗎?”

    錢氏大吃一驚:“你難道將那東西扔到河里了?”立刻知道自己因為太緊張而說錯話了,她改口道:“和岷河有什么關系?”

    女子眼皮都不抬,灰白色的雙唇卻彎了彎:“岷河對面有個千層窟,東西就埋在千層窟第十八窟里面。”

    “千層窟!”錢氏臉上先是一喜,夢寐以求的物件終于知道下落了,幾乎即刻就要離開這里,再去千層窟取回東西。

    但下一刻,她卻勃然變色,聲色俱厲:“你騙我,如今岷河水流湍急,根本無路可去千層窟!”

    “岷河的水漲漲退退,起起落落,如今去不了,不代表永遠去不了吧?”女子半闔著眼睛,說的輕描淡寫。

    錢氏惱怒的咬牙,覺得自己是空歡喜了一場,岷河的水,哪里是起起落落?這河水很有規律,每五年水位會落下一次。每當水位退下的時候,便可以乘船到對面的千層窟去,可現下時間不對——岷河的水位兩年前剛落下過,等下一次退水,最少也得三年。

    換言之,要驗證女子話中的真偽,必須得等三年。

    “你騙我,東西并不在千層窟是不是?”錢氏對女子怒目而視,尖刻的聲音中帶著怒火:“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什么時候去的千層窟,我怎么不知道?”

    女子聲音充滿疲倦:“信不信隨你,該說的我都說了,其它的我愛莫能助,要殺要剮隨你的意。”

    “……”他娘的,這要怎么殺?要是殺了,到時去千層窟找不到那玩意,再回頭找誰問?錢氏嬌好的面容扭曲猙獰的不成樣子了,斜眼盯著女子安之若素的模樣,心里恨得不行——看樣子,她篤定自己不敢殺她!

    但她也不會讓女子好過,陰陰jian笑道:“好,我姑且信你一回!再說了,現如今我也沒空殺你,要殺,也是殺一個長了六指的妖孽。”

    “錢如珍,你說什么?”女子陡地將頭抬起,半邊臉在地上沾滿了灰塵,一雙清亮黑瞳瞪的圓圓的,全是難以置信。

    錢氏滿臉得意地望著女子,眼中掠過一抹狠戾之色,抿嘴冷笑:“你知道是誰去殺這個六指妖孽嗎?”

    不待女子回答,她愜意地自問自答:“正是昱哥哥。”

    “你!”

    女子明眸內頓時波瀾洶涌,怒火狂熾,憤怒的聲音似從齒縫里發出來的:“錢如珍,有本事你趁早殺了我!如若不然,我指天發誓,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剝了你的皮!將你挫骨揚灰!”

    ※※※※※※

    噠噠噠!幾輛馬車在蜿蜒的山路上快速的行駛著,數十名神情嚴肅,身手矯健的護衛和隨從騎著駿馬,跟隨在馬車周圍。

    “停下!停下!叫你們停下,快給本小姐停下!”馬車行駛的好好的,中間那輛馬車里突然傳來一道女子尖利的命令聲。

    在另一輛馬車里閉目養神的若雪,聽到蔣萱那盛氣凌人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隨后眨了眨蝶翼似的長長烏睫,一雙剪水秋瞳頓時消除迷離和倦色,顯得清澈若水,光華靈動。

    丹楹正默默地搗鼓若雪幫她做的斜肩小挎包,見若雪醒了,便冷哼道:“小姐你只管睡你的,那個攪事精又要挑事了,甭管她。”

    她的話音未落,蔣萱的尖叫聲又響起來,顯得氣焰高丈,那么的不可一世:“你們這些死奴才,本小姐叫你們停下來!統統停下來,聽到沒有?再不停下來,小心我一狀告到姨母面前,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這表小姐,她又要干什么啊?”紫露將茶盅捧給若雪,擔心地道:“才走到半道上,不會又吵著要和我們小姐換馬車吧?”

    “她都來回折騰好幾次了,總沒個消停的時候,再吵,我一掌劈暈她。”丹楹氣呼呼的將斜肩小挎包取下來,重重地頓在檀木小幾上。

    “衛云。”若雪面無表情的伸出手,敲了敲車壁:“停下來吧,去問問表小姐想干什么?”

    馬車外面的衛云豎起一掌,車夫駕馭著馬車緩緩停了下來,眾侍衛和隨從皆勒馬停韁,精銳的目光警戒的注意著四周。

    “可惡,這些該死的奴才總算停下來。”不待衛云去問,蔣萱已由杏花扶著下了馬車。山間的道路并不平坦,她被顛簸的馬車顛的骨頭都要散架了,迫不及待的想下來走一走。

    外面很冷,天空灰撲撲的,顯得既陰霾低沉又壓抑,仿佛暴風雪將要來的前兆,寒風卷著落葉,夾雜著塵埃在空中飛舞。

    蔣萱氣呼呼的,裹緊身上華麗的皮裘,徑直朝若雪的馬車走來,但是,幾步路,她卻一直在左顧右盼,神情還有幾分惴惴不安,又仿佛提防著什么。

    “你又怎么了?”若雪掀開厚厚的簾攏出了馬車,清冷的臉上沒有什么溫度,直視著一臉幽怨加憤恨的蔣萱:“最多還過得半日,我們便要到家了,你稍稍堅持一下。”

    前幾天,敵不過蔣萱的淚水攻勢,風三娘還是答應她跟著若雪去朱雀城。

    若雪原本打算騎馬,帶著衛云和賬房等人快去快回的,結果因為多了個蔣萱,不得不改坐馬車,行程相對要變慢許多。

    而蔣萱為了彰顯身份,還要帶上諸多婆子和丫鬟,再若雪的一再堅持下,她總算只帶了兩三個。

    既然坐了馬車,若雪索性將丹楹和紫露也帶上。

    一路上,果然如若雪所料,蔣萱出了衛家莊之后便原形畢露,事事針對她。

    然而,若雪豈是個好相與的,蔣萱都知道出了衛莊,便可以肆無忌憚的作威作福,那她更沒有什么好顧忌的了。

    但凡蔣萱來風五妹那套,吵鬧不休或是淚水漣漣,她心情好便不予理會,心情不好就讓丹楹直接將蔣萱劈暈,省得她聒噪個沒完沒了。有本事,蔣萱回去告狀好了!

    這些都只是小事,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們一行到了朱雀城便直奔城中最大的古玩鋪子而去,是柯大掌柜帶人接待的。

    柯大掌柜見到若雪便連連告罪,一迭聲的陪不是。原來,鋪子里的賬目一向都是好好的,加上快過年了,又是各大掌柜要送賬目回衛家莊的時候了。然而,就在這時候,莫明其妙的少了兩本賬目。

    倒不是多重要的賬目,怪就怪在,除了古玩鋪子有兩本賬本不見了以外,字畫鋪子,玉器行,銀樓等,相繼都有賬本不翼而飛。

    幾大掌柜覺得事有蹊蹺,但這種事又不能大肆聲張,便差人去報給少莊主,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結果,就在若雪等人抵達的當天早上,那些神秘失蹤的賬本又完封不動地回來了……

    若雪表面上泰然自若,帶著衛云去幾家鋪子一一巡察,心里卻在暗自揣摩,賬本早不丟,晚不丟,專門在衛離要出遠門的時候丟,難道是有人想要對衛家莊不利?

    原本打算在朱雀城多呆幾天,將事情查清楚了再說,但因為擔心風三娘,她決定還是先回衛家莊要緊。于是,又帶著蔣萱打轉往回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