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俞mama立刻帶著丹楹和紫露做鳥獸散。 若雪一見到他,馬上翻身坐起,抓了手邊的枕頭就擲向他:“混蛋,你還敢來?”他不負責任的丟下些亂七八糟的話,害她輾轉反側了一夜。 “奇怪,我為何不敢來?”衛離墨眉一挑,微抬手,輕輕松松的接住枕頭,迷人的桃花眼內蘊含著愉悅的笑意,就連聲音都帶著笑:“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遇上點小問題便不吃不喝的躲起來嗎?” 他長身玉立,一襲白衣勝雪,黑發如墨,并未有過多的修飾和裝份,卻一如既往的尊貴俊雅,風姿卓然。清俊的眉眼宛如精雕玉刻,微挑的眼角開始展露風情,顧盼之間,眸光燦若明珠,足以攝人心神。 單手托著枕頭,他施施然的行至榻前,若雪一臉防備,眼神帶著戒備的瞪著他:“這只是點小問題嗎?我好好的一個人,轉眼變成可憐兮兮的童養媳了,那心除非有磨盤那么大,不然怎么吃得下!” “童養媳?誰說你是童養媳?” 也許若雪自己都沒注意,每當她沒有安全感,或對別人不太信任時,她那雙水晶般清澈的眸子便會清清冷冷,還含著戒備之色。這些,衛離了然于胸。 相較于她惱恨的語氣,他的聲音卻很溫柔:“我昨夜說的話,看來你一句也沒聽進耳,我讓你好好想想,你倒好,就想出童養媳這么一個玩意兒?” 他神情從容地在榻沿坐下,若雪怕他又犯渾,起身下榻往外走。衛離倒也不攔她,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不是還未用早膳嗎?我也正好沒吃,你就當陪陪我吧。” 這日子沒法過了!若雪覺得自己像在做夢,只好再一次向他求證:“大哥,你還是我那個有求必應的大哥嗎?” “當然是,你想要什么,盡管說。”衛離拉著她來到外間。早膳擺在雕了水仙花的檀木桌上,俞mama和丫鬟們個頂個的有眼色,早不知躲哪兒去了。 “那我不要做童養媳,我只想做你的meimei。” 衛離笑了笑,知道她有早起喝蜂蜜水的習慣,先把一旁的蜂蜜水遞給她,然后持起玉箸挾了一小籠包喂她:“做meimei的話,你遲早會離開衛家,離開娘和衛焰。” 一語中的,他這話算是說到若雪心里去了,她正為這事糾結著了。不知不覺就把衛離喂來的東西吃了個精光。也不知剛才是誰說不吃的。 “但嫁給我的話,你一輩子都會和娘在一起,我們一家人永遠都不會分開,而且我依然當你是meimei一樣疼愛。你覺得做哪個好呢?”衛離邊愜意十足的喂豬,邊諄諄善誘。 其實衛離更愿她直接選自己,而不是用娘和親情來牽制她,但現在不是人還小么,耐心的等,總有一天她會心甘情愿的選擇自己的。 不得不說,衛離很適合談判,若雪的心有些動搖了。 “還有,什么童養媳婦啊?你都這么大了,早過了當童養媳的歲數,就不要裝嫩了。”衛離似笑非笑的打斷她的幻想。 “……”若雪很無語,敢情當童養媳,自己這歲數還嫌老了。但問題是,她總覺得兩個若真到了須談論嫁娶的時候,不說有段讓人刻骨銘心的愛情,那至少要有非常深厚的感情基礎吧,而不是以看光了小孩子的身子為前提結婚。 這算什么事?為負責任而娶她嗎?還是擔心她是個六指,會嫁不出去?她心里有一絲莫名的情緒劃過,稍縱即逝。 更何況,就她現在這歲數,連早戀都嫌早了,難道要在自己都厘不清的情況下,就這么不清不楚和答應他? “紫露,秦小姐讓人送了幾樣小玩意來,指名是給小姐的。”突然,院子里傳來幾道聲音,打斷若雪千回百轉的思緒。 是有人在和紫露說話。 秦小姐?若雪眼兒一瞇,這個秦小姐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刻是指秦蓉蓉吧! “秦蓉蓉給你送小玩意,你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要好了?”衛離將她未吃完的包子優雅的吃完,又漱了口,方牽著她往外面走,漫不經心地道:“噢,忘了告訴你一件事,莊靜雅死了。” 這也能忘?若雪很無語,懷疑他是故意的。 --- 正文 、 067 感情日益增長 更新時間:2014820 0:11:59 本章字數:12031 外面的空氣清新無比,兩人安步當車,繞著雕刻精美的抄手游廊緩步慢行,算是飯后百步走。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再提什么童養媳的話題。 想必衛離也知道她還小,太cao之過急反而不美,橫豎他什么都不多,就耐心最多。 見若雪一臉懷疑的望著自己,衛離漂亮的唇角微翹:“不用懷疑,我是真忘了。” 又伸手抬了抬她精致的下巴,繼續道:“她昨夜要去花園里閑逛,不小心摔下臺階,當場便斷了氣。如若不然,我今日就該在莊府為你討回公道了。” 若雪的眼瞼微垂,眸光幽波泛起,昨日可真是一個黃道吉日啊!白天碧紋死了,晚上莊靜雅死了,還死的這么趕巧?照說莊靜雅死了,莊府必定是白幡黑紗,哭聲隱隱的。而秦蓉蓉不用說,她和莊靜雅的情分非同尋常,此時應該是白衣素縞為莊靜哭靈還差不多,怎么…… “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秦蓉蓉最要好的表姐死了,她不是應該傷心欲絕,肝腸寸斷嗎?居然還有心思送東西給你?” 若雪本來疑竇叢生,覺得事有蹊蹺,但衛離就像她肚子里的啼聽,將她的心思猜的分毫不差。 “我的確是這么想的,莊靜雅未免死的太突然了,還好巧不巧死在事發的前一刻。”若雪無意瞞他,直言不諱:“而秦蓉蓉……” “莊靜雅的死說突然,也不突然。她猝死后,莊家連夜將她從族譜中除名,怎么可能為她設靈設幡?”衛離為她解惑:“府中出了這種害群之馬,偏偏得罪的是我們衛家,莊老太爺當堂勃然大怒,差點讓二兒子休了二媳婦,弄得莊府如今人人自危。” 他稍做停頓,臉上泛起若有若無的冷笑,“這姓秦的,估摸是擔心受到莊靜雅的牽連,所以才急著來向你投誠示好。但她素來和莊靜雅一個鼻子出氣,也不排除她參予了莊靜雅的計劃。” 衛童鞋,你說的太對了!這兩姐妹早就坑瀣一氣了,而秦蓉蓉此舉的確有幾分欲蓋彌彰的味道。若雪撫額望天,天空不在飄雨,但天色依舊陰云密布,看樣子,用不了多久會有場暴雨不期而至。 突然有種不吐不快的心情:“大哥,其實有件事我瞞著你好久了,我一直猶豫著該不該說……”說了你們會不會討厭我?嫌棄我?覺得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從而后悔疼錯了人? 內心還是有一絲掙扎,畢竟那些事要合盤托出的話,肯定會破壞她一直偽裝的乖巧怡人的形像,有種將丑惡的真面目暴露在太陽光底下,會遭受萬夫所指的恐懼。 剎那間,衛離的黑眸似有璀璨的流星劃過,深不見底的眸底隱隱有異彩閃爍,仿佛怕驚擾到心中正在天人交戰的女孩,聲音輕的像耳語:“怎么?是大哥哪里做的不好,所以不值得你信任嗎?你說出來,大哥可以改。” 他磁性迷人的聲音很溫柔,帶著能催眠人的魔性,眼神含著無邊的寵溺,就那么目不轉睛的盯著若雪,并不質問她有事為何會瞞著自己,反而用一種靜靜等待的嫻雅姿態,包容著想要主動向他打開心扉的女孩。 四周奇異的安靜,萬物似乎在這一刻都靜止下來。 一陣帶著潮氣的微風吹過,院中綠葉紅花輕輕搖曳,抖落下一滴滴晶瑩閃亮的水珠,發出漱漱的聲音。雖然沒有陽光,可一切都顯得水靈靈的,充滿著勃勃的生機。 若雪原本還顧慮重重,卻因他這句話決定拋開一切顧慮。 “那次在莊家,是我將她們三個推下井的。”話不在多,一句顯精粹。 衛離就是衛離,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神色如常地伸手撫撫若雪面無表情的小臉,聲音溫柔如初:“放輕松點,這決不是你的錯。”下一刻,他溫柔的聲音驟然變的寒如冰雪,就連周圍的空氣都變冷了:“肯定是她們居心叵測,心思險惡地想置你于死地!” 若雪彎了彎嘴角,所有的故作堅強都被他一句話打破,拋掉偽裝的外衣,無情地冷哼道:“本來我以為她們三個死定了,誰知……” “誰知那井不夠深。”衛離極有默契地接下她的話,惋惜地道:“真是可惜了,說到底,還是你殺人的經驗不足,當時那種情況,你就應該再砸幾塊石頭下去,這樣她們即使有九條命,也會嗚呼哀哉!” “……”若雪自愧不如,跪服。 她首次傷人,而且一下子就殺三個,委實想的不周全。但,她不是在向他坦誠自己無比丑陋的一面嗎?怎么說著說著就離題萬里,變成殺人方法交流大會了。 “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你知道我殺了多少個嗎?” “多少?”反正已跑題了,索性跑遠一點。 “那次有五六十個人圍攻父親,其中有北荻派來的,南疆派來的,當時我見父親手臂被人劃傷,那鮮紅的血激的我眼睛都紅了……不知怎么的,就有一股將那些人絞碎成rou醬的嗜血感覺!我沖上去一陣砍殺……腥臭的熱血飛濺上我的臉,碎rou橫飛,殘肢斷臂在我身邊堆積……” 衛離頓了頓,有些愧疚的對若雪微微一笑,“太血腥了,有沒有嚇著你?” “……繼續。”他一慣笑意淺淺,優雅如仙,風度翩翩的模樣,實難讓人想像出他殺人如麻的一面,若雪的腦袋有些短路。 衛離同樣怕嚇著她,長話短說:“總之到了最后,那些人全被我和父親殺死了,而我第一次殺人,居然就殺了將近三十個,那些人的腦袋全被我切下來了,把父親嚇了一跳。”可能是想到父親還在的光景,素來沉穩的他竟然笑的很孩子氣。 “那你當時多大?”若雪最想知道這個問題。 “九歲。”衛離說的毫無心理負擔。 “……”王母娘娘,這是個天生的殺人狂啊?還是個天生的殺人機器?這么小就能殺這么多人,還一臉引以為榮,這得多強的心里素質啊!若雪一臉星星眼的望著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既然都是殺人犯,屬性相同,若雪心里的大石安然落地了,如釋重負。正要將自己所做過的壞事一古腦的告訴他,包括懲治陳家大小姐的事,孰料衛離馬上轉了口風:“你能臨危不難,隨機應變的讓自己脫離危險,大哥感到很欣慰,但是,你知道你錯在哪里嗎?” 知道,錯在沒有告訴你,這一點若雪比誰都明白。 “大哥感覺很受傷,這么掏心窩子的對你,你還把我們蒙在鼓里……”衛離淡淡垂眸,修長的睫毛掩住燦亮的眸光,幽幽的聲音透著一絲心灰意冷:“不能被你信任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他不說若雪都感到十分內疚,這么一說,若雪頓時無地自容了:“我錯了,我錯了……大哥你原諒我吧!” 衛離垂眸看著她,不言不語。 若雪討好的去拉他垂在身側的手,她難得這么主動,他卻不緊不慢的將手背到身后,讓若雪拉了個空。 “最公正嚴明的大人,給個改過的機會嘛。”若雪苦著臉,眼巴巴地望著他,拉不到他的手,改而伸手去挽他的手臂:“孰能無過?圣賢偶爾也會犯錯的,我的覺悟比圣賢低多了,犯錯是難免的。” 將手腕掛進他的臂彎,見他沒有甩開自己,她的信心又回來了:“瞞著你們,我其實也不好過,但我更怕你們對我失望……” 衛離抿了抿嘴角,如玉的臉上一派冷峻,幽幽地道:“在你眼中,我們就是那不分青紅皂白的外人。明明你的行為是出于自衛,我們不但不相信你,還怪你不該還手,就該乖乖站在原地,老老實實的任人推到井里。” “不是,你們是我最親的人,我只是太過珍惜你們,所以在你們面前,我只想呈現最完美的一面。” 若雪承認自己錯了,上輩子孑然一人,對于和家人的相處之道,她幾乎是一竅不通,以為只要自己好好表現,做個乖孩子,能讓他們滿意,高興就好,不想將負面的事讓他們知道。但在情感上面,他們對她是何其的重要! “這次我錯了,以后無論發生什么事,我都會告訴娘和你們,決不會再瞞著你們什么。”認錯還是要拿出誠意來,若雪表現出十足的誠意。 不料衛離卻冷冰冰地道:“只要不瞞著我便好,娘和其他人,你盡管瞞著。” “……”若雪怔了怔,立刻笑開了:“好。”聰明如她,怎會不知道他已經原諒自己了。 衛離一臉冷若冰霜地睨視著她,眼內卻暗藏笑意,女孩笑得像盛開的鮮花一樣,有一種令人挪不開眼的耀眼美麗。他的心傳來熟悉的悸動,手心發癢,下意識的揪住她的耳朵:“有外男的時候,別這么笑。” 淡淡的語氣中有著警告意味。 “連笑都不自由,那還有什么活頭?”若雪得到原諒,瞬間滿血復活,精神百倍:“警告你,不許揪我耳朵,那是幼稚的小屁孩干的事。” “哼。”衛離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不錯,笑的確是你的自由,但你一笑,貓狗都嚇一跳,所以你也行行好,給世人留一條活路吧。” 靠,姐笑得有那么丑嗎?若雪的一顆脆弱玻璃心大受打擊:“我以為我一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 “自戀是病,得治!”衛離難得挑眉大笑,俊美的面容神采飛揚。“我只聽過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如果是花見花開,想必花兒覺得它們的姿色足以蓋過你的風頭,所以一見到你便會竟相開放。而車見車爆胎,那更不用說了,鐵定是嚇爆的……” 你妹啊,說來說去,還是說自己丑。若雪淚奔,須得多少四十五度仰角,才能詮釋出她心里淡淡的憂傷。 …… 莊老太爺人雖老,心不老,做起事來雷厲風行,鐵腕無情的將莊靜雅來不及裝殮的尸體掃地出門。然后火速召集本家中有頭有臉的子弟開家族會議,商議如何向衛家陪罪,如何重修兩家的關系。 莊家是百年望族,但凡族中能混到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男子,都不是笨蛋,深深明白此次事情的嚴肅性與嚴重性。此次的事情,從大了說是挑戰衛家的權威,從小了說還是莊家挑釁衛家。 可衛家豈是那么好惹的! 衛離此人城府甚深,兵法謀略樣樣通透,是個可以優雅掀桌,笑著殺人的翩翩美男子。兼之他行事手段毒辣,作風詭譎多變,往往是不問過程,只要結果。所以與他接觸過的人,送他一笑面狐貍的美稱。 若是有人惹惱了他,他是不介意對你進行打擊報復的。 大家族中素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對沒有誰能獨善其身的,故而莊家的人都不想招惹上衛家,紛紛獻計獻策。 莊老太爺集思廣益,很快采納了有用的意見。 一邊派人去衛家賠罪,以此獲得若雪的原諒,一邊打開庫房挑了幾件稀世之寶,親自去獻給端王妃。并懇請端王妃和端王世子出面,幫著莊家向衛家說和說和,以化解兩家因莊靜雅帶來的齟齬。 當然順便請了金總兵和金夫人,至于陳知府,衛家上上下下都不待見他,莊家不敢在這時候讓他來添亂,便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