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陳夫人和呂夫人對視了一眼,便帶著三位姑娘逶邐行了過來。陳夫人未開口先笑:“真的是趕巧了,來上香都能碰到衛夫人。” “誰說不是呢。”風三娘見日頭高了,邊與兩位夫人寒暄,邊邀請兩位夫人到廂房敘話。 陳夫人是陳知府的夫人,大約四十歲來歲,著深紫五彩刺繡鑲邊對襟褙子,發髻高挽,戴的首飾樣式繁多,當真是珠光翠影,雖是官家夫人,相貌卻頗為和氣。 呂夫人是陳夫人的表妹,年齡比陳夫人小多了,卻因穿著深棕繡金撒花褙子,涂著厚厚的脂粉,看上去倒和表姐差不多。 若雪上前與兩位夫人見禮,又與三位姑娘見禮。莊家和陳知府也是常打交道,兩家的姑娘自是不陌生,互相見禮。 陳夫人和呂夫人以前見過若雪一次,還送了見面禮給她,那時便覺得這小姑娘非常漂亮,此時更覺眼前一亮。 就見她著一襲粉藍色蓮花糯裙,胸前戴著赤金瓔珞,光燦燦,明晃晃,圈上還綴著十二顆圓潤的東珠,肌膚晶瑩剔透,瓊鼻花唇,額頭用朱砂點著紅點,黑蒙蒙的水靈眼睛,配上卷翹的烏黑長睫,仿佛會說話。 小小年紀就有惹人憐愛的美麗,舉手投足更是落落大方。 陳夫人便笑著向若雪招手:“哎喲,衛夫人真會養人,這才幾天沒見啊,若雪就被養成一個仙女了,不像我,把幾個丫頭越養越蠢鈍,都不敢帶出來見人了。” 陳夫人固然是知府夫人,在風三娘面前卻是不敢拿架子的,甚至語帶奉承,這里頭當然有原因。 衛家,乃祈國的開國功臣,世居廣陵,以前家族龐大,人才濟濟,衛家男兒俱是能文能武,驍勇善戰之輩。太祖皇帝能登上帝位,功勞非衛家莫屬。 為此,衛家兒郎大多戰死沙場,馬革裹尸還。 太祖皇帝對衛家大肆封賞,衛家家主官拜大將軍,手握兵權,衛家子弟也多得重用。至此,衛家一直守護著祈國的安危,致力于平定四方,驅逐來犯的強敵。 祈國越來越強大,凌駕于他國之上。衛家子弟卻血染戰袍,子嗣難繼。 到先皇時,衛大將軍居然只余一子一女。此時國運昌盛,四海平定,衛大將軍便向先皇奏請卸甲歸田,回老家廣陵教養一雙兒女。 先皇苦留不住,只得準奏,不但賜下金銀財帛、良田無數,還御筆一揮,為衛家莊題下“天下第一莊”的匾額。 衛大將軍雖然卸甲,但眾多的心腹部屬卻是朝中重臣。一雙兒女更是出色,兒子衛星是個經商奇才,將衛家莊經營的有聲有色,富貴滔天,女兒生得國色天香,閉月羞花,一朝選在新君側,成了寵冠后宮的衛貴妃。 盡管前幾年衛老將軍和衛星相繼去世,衛家莊由年紀輕輕的衛離接手,但光憑著衛貴妃的名頭,文武百官也不敢小覷衛家,何況,皇恩一直對衛家眷顧不斷。 因此,陳夫人一直想和風三娘拉近關系。 卻說風三娘心知道陳夫人說的是場面話,還是忍不住微微一笑,不是她故意貶低別家的姑娘,若雪年紀雖小,可無論站在哪里,總給人鶴立雞群之感。與衣飾無關,也與身份無關,總之,若雪是獨一無二的。 怕孩子自驕,她還挺謙虛地道:“哪里敢跟陳家姑娘們比,年紀又小,又淘氣,就跟個猴兒似的,一眼瞅不著便闖禍,一顆心掛她身上,還不夠使。” 呂夫人聽她們說的親熱,眼珠一轉,便笑道:“我們幾個說著話,沒得拘著孩子們,不若放她們出去玩會,也自在些。” 風三娘沒有立刻答應,沉吟著。 陳夫人道:“是擔心她們都是姑娘家嗎?其實不要緊的,有丫鬟和婆子跟著,小心照料,出不了錯。” 陳家大小姐十五出頭,生得明眸皓齒,亭亭玉立,見風三娘不答應,心里一急,便臉兒紅紅地道:“衛姨,您就答應了吧,我們會照顧好若雪的,衛家哥哥和我哥哥都在后山……” 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她趕緊打住話頭,并低下頭。 陳夫人瞪了大女兒一眼,佯怒道:“多大的姑娘了,不知道避嫌?” 聽到大兒子在后山,風三娘反而放心了,對陳夫人道:“都不是外人,又不是沒見過,你整日學那些酸儒,張口規矩,閉口避嫌,也不嫌累得慌。” 又解釋道:“我們家這個約摸是招了太歲,沒人幫我看著她,我還真不放心。” 陳夫人聞言,馬上對女兒道:“這里,差不多你最大,可要看顧好這些meimei,但凡出點錯,仔細你的皮兒。” 陳大小姐連聲稱諾,拉著招了太歲的某人就走。 …… 抱佛寺的后山環境優美,綠樹成蔭,泉水淙淙,鳥語花香,空氣清新極了,許多人燒香拜佛之后,都會來后山轉一圈。 “這釣魚啊……”陳知府的兒子陳俊平坐在石椅上,正侃侃而談地講著釣魚經。 衛離斜倚著一顆參天古樹,凝眸遠眺,仿佛在靜靜聆聽。 他一身華貴錦衣,俊美無儔的臉,在林間斑駁陽光的照射下宛若神祗,凡是過往的人們,無不將目光投遞到他身上,偶爾有姑娘家走過,必先是一驚,然后放慢蓮步,紅了臉兒。 陳俊平其實生得也不差,溫爾而雅,眉眼俊秀,氣質也清新,卻楞是被他比下去一大截。 ------題外話------ 謝謝親,hysoka 送了10顆鉆石,天堂法師 送了5朵鮮花^^ 只有多碼字,以回報請們的厚愛—— 親們不忙的話,多多留言,關小黑屋真是慘無人道的事啊! 正文 、 008 名聲 更新時間:2014820 0:11:40 本章字數:3640 “衛哥哥!” “衛大哥,哥哥!” 女孩子們嬌滴滴的聲音響了起來,驚得林間的鳥兒拍著翅膀,撲楞楞的飛走了。 見meimei們不顧姑娘家的矜持,大老遠,就如花蝴蝶般的撲過來,陳俊平望著衛離,搖頭晃腦的感慨:“真真不負你‘一見衛離誤終身’之說,我那幾個meimei,縱是見到表哥,也會主動避嫌。” 不過,他也承認,像衛離這樣俊美的少年,真是賞心悅目,讓人百看不厭。 況且,衛離并非徒有虛名之輩,十四歲便擔衛家莊這個重任,不但能守成,還能開拓疆土,雖說有父輩留下的忠仆幫襯,可也與他自身非凡的智慧和能力是分不開。 父執輩的人,凡是和衛離接觸過的,都會對這個少年心悅誠服,翹起大拇指夸他,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衛離沒有理會陳俊平的調侃,而是望著莊秦兩女,微微斂起了眉,薄唇輕啟:“莊姑娘,秦姑娘,若雪是和我娘在一起嗎?” “……額……”他的聲音優雅動人,五位姑娘的身影卻陡然一滯。 幾個人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悄悄往身后看了看,都不約而同的開口:“若雪也來了,不過……她走的太慢了。” “她走的好慢……” 衛離便不再說話,無視她們的秋波,面無表情的越過她們,向前行去,挺拔修長的身姿,淡然冷漠的氣質,無一不令人注目。 “衛大哥他……” 陳俊平搖了搖頭,對面面相覷的幾女恨其不爭:“孺子不可教也!” 若雪落在后頭,幾女出了廂房,就如脫韁的野馬,丫鬟們生怕小姐出意外,紛紛追在后面。她卻安步當走,猶如閑庭信步,順著鋪滿黃葉的小徑向前走。俞mama和彩蘋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后。 “小姐,少莊主來了。”彩蘋提醒若雪。 若雪摘了一朵野菊花,抬眼看到衛離,剛要喚大哥,卻看見五女去而復返,身后還跟著一位青衣墨發的男子。 衛離垂眸打量她,伸手拈掉她肩上的一片落葉,還未來得及說話,莊靜雅已嬌聲喚道:“若雪,你看莊jiejie幫你找到什么了?” 若雪抿唇一笑,意味不明的看了衛離一眼,卻不敢再管他和莊靜雅的事了。 莊靜雅嬌喘噓噓,提著裙子,盡量保持著淑女的動作,來到若雪面前,臉上露出天使般的微笑,把右手緩緩攤開在若雪面前。 一顆圓潤小巧的鵝卵石,靜靜地躺在她潔白細膩的掌心。 小徑就那么寬,莊靜雅站在衛離身邊,很近,眼神真誠地望著若雪,用嬌柔甜美的聲音道:“你看,我知道你素來喜歡這個,專門為你尋來的。” 若雪端詳了鵝卵石半晌,實在看不出它哪兒長的出彩,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取過她手掌上的石頭:“多謝。” 其他幾位姑娘都一臉不甘地瞪著莊靜雅,尤其陳芳怡。 惟有那青衣男子對若雪莞爾一笑,“你眉心點上朱砂,倒真像觀音菩薩身邊的玉女,你就是衛離的meimei吧。”他自來熟地道:“我是你陳大哥。” 朱砂?點了朱砂就是玉女?若雪伸手去摸額頭,對這廝的眼神和品味都不敢茍同。 衛離轉到若雪身邊,伸手擋開她的手:“別動,當心留疤。”然后順勢牽住她的小手:“走,我帶你去求佛水。” 陳俊平恍然大悟:“哦,若雪,你額頭受傷了啊?” 他哪壺不開提哪壺,盡管他貴為知府公子,莊靜雅還是偷偷橫了他一眼。就這一眨眼的功夫,衛離已帶著若雪往旁邊的岔道走去了,她急忙追上:“若雪,你去哪兒啊?衛姨讓我好好照顧你呢……” …… 抱佛寺的后山有一個小湖泊,湖泊中央矗立著一尊高大的石雕佛像,是一手持凈瓶,一手拿柳枝的觀音菩薩。佛像手里的楊柳枝常年滴水,被百姓稱為佛水和甘露,據說有祛除百病,消災解厄之功效。 因為這尊會滴甘露的觀音佛像,抱佛寺成了祈國赫赫有名的名剎古寺。許多善男信女不遠千里慕名而來,為得就是要朝拜這尊佛像,然后求菩薩賜一小盅佛水。 若雪有幸來過抱佛寺幾次,每次,風三娘和衛家兄弟都會帶她來求佛水。 仿佛是為了考驗信徒的心誠不誠,那楊林枝上的甘露,滴的非常慢。若雪粗略的計算過,兩滴水之間的時間,大約有個八九分鐘左右的模樣。所以你可以想像,要接上一小盅佛水,沒有兩個時辰,是拿不下來的。 這倒不是關鍵,關鍵是要抵達這尊佛像,不能劃船過去,必須走石樁。石樁堪堪露出湖面,大小不足成人的腳板,每個樁之間的距離還不近。 這樣就造成了求佛水的難度,許多信徒滿懷信心而來,往往踏樁到半道,便“噗嗵”掉到湖里。 如若雪之流,若非衛家兄弟帶她,打死她也不會來求佛水。 “大哥,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打算把我扔到湖里吧?”望著清澈明亮的湖水,若雪問出心底的憂慮。 衛離涼涼地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你倒是大哥肚子里的蟲子。” “……”若雪閉了嘴。 莊靜雅一看衛離要帶若雪過石樁,立即嬌聲軟語的祈求:“衛哥哥,我最近災厄纏身,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求佛水?” 秦蓉蓉的紅唇翕了翕,瞟了莊靜雅一眼,終于沒吱聲。 陳芳怡恨恨地瞪了莊靜雅一眼,細聲細氣地道:“衛大哥,我跟在你后面走,這樣就算掉到水里,我也不怕了。” 衛離桃花眼里瀲滟的波光一閃,緩緩勾起薄唇,笑得溫文爾雅:“莊姑娘,你我非親非故,帶你去求佛水,會壞了名聲的。”又對陳芳怡道:“令兄在此,衛某不便多事。” 陳芳怡很泄氣。 莊靜雅卻嬌羞不勝,低頭繞著手中的繡帕道,柔情萬千地道:“衛哥哥,為求佛水……人家……人家不怕壞了名聲。” 幾道竊笑聲響起。 是誰說古代女子保守來著?是誰說的?若雪忍笑忍得好辛苦,但表面上卻一臉平靜。 衛離忽然斂起笑容,冷冷地道:“本莊主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