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李治出門的早,走出宮門時外頭還是霧蒙蒙的,他看了看天色,很自然的就站在了左延明門附近,準備跟其他人一起上朝。 他離得畢竟比那些個大臣們要近些,這個時候兩旁的人還不太多,李治客氣的跟著幾位打了招呼,然后心里面就琢磨著等會兒如何跟太子解釋。 多虧了晉陽公主幫忙,他得以留在宮中。不管他用意如何,的的確確是幫了魏王的大忙,讓著太子謀劃許久的打發力了空拳。李治并不想得罪太子,所以一直私下里在尋著機會找太子私下里道歉,說明自己的用意,但誰知道太子像是厭惡了他似得,一直都躲著他,讓他找不到機會。 今天他一打眼,就看到張玄素站在門邊,猶豫了片刻之后,卻是忍不住朝著他走了過去。 張玄素是太子少詹事兼右庶子,總管東宮事務的同時又有輔佐教導太子的責任,屬東宮重臣。只是他向來與太子關系不大好,所以李治一直都不大愿意通過他接近太子。只是如今李治實在是碰不到太子,而又不好貿然去東宮惹怒魏王,所以便想著趁此時沒有太多人,與著張玄素說兩句話,打著問候太子的名義,看看太子這兩天會去什么地方,到時候“巧遇”。 只是,李治沒想到剛走了兩步,張玄素就跟著長了眼睛似得,竟然往著延明門走去,似乎不打算等著人多再進去,而是自己先入朝了。李治猜測他應該是有著什么事情向皇帝稟報,擔心自己走晚了又捉不到人,于是趕緊走快了兩步,想要叫住張玄素。 李治年輕,到底步子快些,不過三兩步就湊到了門口,正要張口喊張玄素時,卻見到旁邊守門的小吏袖間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當下警覺起來,朝著前面一撲,直接按著張玄素滾到旁邊。 他們這一動作,顯然驚到了旁邊的人,那小吏身后藏著的竟然是個大錘子,當下二話不說的繼續朝著張玄素砸去,張玄素躲避不及,被一錘子砸到胸口,當下“啊”的叫了一聲就昏死了過去。李治拖著他往旁邊躲,口中大喊著“拿刺客!” 這在天子門庭前,竟然有人敢謀刺朝廷重臣,真的是活的不耐煩了?李治驚訝的想著,這時旁邊的人都動作了起來,趕緊過來抓這人,卻沒想到這人力氣極大,一時幾個人都按不住他。李治看的心驚膽顫,下意識的摸了摸張玄素的鼻息,發現他還有氣息,頓時松了口氣,心中大呼僥幸。 這人這份勇武,他跟張玄素竟然能從這人的錘下逃生,真真是三生有幸! “太子殿下,這老頭終日在陛下面前嘮叨你短處,仆今日終于為你報仇了!”那小吏等著人聚集的足夠多時,忽然如此這般的大叫了一聲,然后往前一撲,竟然就撞墻自盡了。 這變故讓人目瞪口呆,李治心叫不好,趕緊高呼,“御醫,趕快叫御醫來,張尚書厥過去了!” 這人叫的實在是太蹊蹺,若是讓他死在這里,那太子可就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李治在心里頭想著,但知道為著他這個小人物,太醫也不會跑多快,所以趕緊以張玄素的名義吩咐太醫趕快過來。 ** 緊趕慢趕,等著太醫來時,那小吏已經死的尸體都涼透了,至于張玄素,幾根銀針下去,倒是悠悠的轉醒了過來,除著額頭上的大包之外,竟然沒什么事兒,都可以繼續上朝了。 不過即便如此,這樁在朝堂前發生的謀殺人還是驚動了皇帝,并且讓他氣憤萬分,著令有司加快審查。但實際上結果不查也明顯的很,因著他死前的那句話,所有人都覺得嫌疑最大的是太子。 張玄素為人方正耿直,清正廉潔,他在景城為戶曹時,竇建德攻陷景城,將他逮捕,想要殺了他,誰知道城中竟然有千余人請求代他而死,可見其人望之高。所以他幾乎沒有敵人,大家知道這天下唯一與他關系不好的,便是太子。因為他自從成為太子庶子后,就屢次勸諫太子不要胡作非為,還經常給皇帝上書指出太子言行中不恰當的地方,太子幾次被他激的直跳腳,在宮中說要殺了他方解心頭之恨。 不過李治對著這種說法不以為然,討厭一個人想要殺了他,不代表你真的會殺了他。以皇帝自己為例,李世民在被魏征激怒時,不是也數次說要殺了這個田舍翁,可如結果怎么樣?魏征照樣在朝堂上蹦跶的歡實,動不動就指著皇帝的鼻子大罵? 太子與著張玄素朝夕相處,想要殺張玄素的辦法很多,讓他的馬失蹄,在食物中下毒,游船時失足溺水,不管哪種都比眾目睽睽之下用錘子砸死要不引人矚目的多。坦白點說,今天這舉動,與其說是謀殺,不如說是示威,是直接在挑戰皇權,表達對皇上的不滿。 太子除非瘋了傻了,要不然根本不可能這樣做啊! 李治觀察了左右人的表情,遺憾的發現抱著跟自己同樣觀點的人似乎很少,大部分似乎都默認這件事是太子派人做的。李治見狀不禁感慨,太子的威望竟然被掃羅至此,真是可悲可嘆。 若是在著五年前發生這種事,哪怕這人自己招認是太子做的,都不會有人相信。但是現在……他嘆了口氣,不愿意再去想這件事。 太子來的很晚,神色匆匆,臉色極其難看,顯然是已經聽說了這種事情,當庭就否認不是他派人做的,那小吏他根本不認識。不過他這話剛說完沒多久,調查的人就送來報告,說此人曾經是東宮屬僚,之前因病從東宮退出,修養了兩年后,卻又重新補了守門的差事。他家前幾天收到太子派人送來的厚禮,而后便發生了這種事。 “此事并非臣所為!”太子聽到這種話,除了憤怒便是憤怒,但是在御前仍然青著臉解釋道,“此人兩年前在行獵時因為救我而受傷,所以雖然后離開東宮,但我仍然覺得歉疚,年節經常派人送財物過去。至于前不久,我的確是派人送去了東西,但是卻并無所求。而且,我所送之人,也并非他一個。” 李治聽了這話,倒覺得并不難理解。這人既然是為了太子而受傷,那太子且不提感激,只是為了收攏人心,便不能對他不管。一個對著舊臣都毫無憐憫之心的人,能有幾個人會效忠他?所以在著財力不及人的情況下,他也只能用情份來維系自己與周圍臣子的關系了。 至于太子前不久忽然大方了起來,原因很簡單,他那個時候才得到了不受限制花錢的權利,所以對下面人的賞賜變厚并不奇怪。 只是,朝中有幾個人像自己這樣想太子?李治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群臣的面孔,然后沉默的站在那里。 其實,不應該看他們的臉色,而應該看最上面的那個才對。那個決定太子是無辜的,太子便是無辜的。那人決定太子有罪,太子便罪不可赦。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從兩面來考慮,太子送舊物給臣子,可以是招攬人心,但更可以是收買舊臣,圖謀不軌。他送給了很多人,并不止那個小吏,這個舉動并不能證明他無罪。以惡意的心思揣測,完全可以理解為他收買了不止一個人,然后便認定這樣的舉動,不僅僅會發生這一次,還會有更多次。 “臣認為,太子不可能做這種事……” “臣認為,區區一面之詞不足以采信……” “……” 朝堂上自然也有為著太子說情的人,但是與著沉默的大多數相比,卻也顯得少的可憐。其中稍微有分量點的,便是陳國公侯君集,駙馬都尉杜荷,以及開國公趙節。這些人有個共同特點,便都是不善言辭之人。以侯君集為例,他行伍出身,原本不通文墨,后來身居高位之后才開始學文,所以說話可想而知了。他是太子最有利的支持者,這個時候本就該跳出來為太子說話,只可惜他翻來覆去就只有一句話,這事不可能是太子做的。至于為什么,沒有為什么啊,反正不會是太子做的。 看著太子孤獨的站在庭中,李治心中一嘆,不過這事情他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等著所有人都說完了,便縱然是他沒有張口,皇帝也問到了他這里,“晉王以為這件事如何?” 太子的目光移向了他這里,魏王也將著視線移到了他這里,畢竟比起其他人,他與張玄素才是當事人,最有發言權。 李治站在那里斟酌片刻,然后緩緩張口,“事發突然,臣也未曾看清楚。對于查案,臣也不大懂得。不過臣總覺得,如果我是兇手,我大約不會再最后將著主謀的名字叫出來。” 這么大的破綻,他不信沒有人看出來,只是有人不愿意說,有人故意不說罷了。李治也可以在這里裝聾作啞,一句不清楚就應付過去,但是如今太子的情勢,卻不容他不幫忙。 如果是別人說,大有人可以跳出來指證最后一句話可見那人的忠心,就是為了讓太子脫罪才喊的,越不可能的事情就越可能是真的。但是李治親王的身份在這里擺著,他又極少說話,敢反駁他話的人還是少數,所以如今他張了口,爭執的場面自然就冷了下來,朝堂上一時鴉雀無聲。 太子看著李治,臉上明顯松了口氣,而魏王的臉色卻陡然變得難看了起來。 李治站在原地,一臉的平靜,仿佛一切與自己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讀史書的時候覺得如果這是個人寫的小說的話,那太子這個人物ooc的實在是太嚴重。早期明明是個好學勤奮上進,能言善辯,尊師重道的孩子,后期怎么會崩成那么樣?很多事情,除非是瘋子和傻子,要不然絕對做不出來,但是他竟然就做了? 我相信他的確是在最后想要起兵謀反的,但是太子謀反,不代表他一貫有不臣之心,例如戾太子劉據,他也起兵,但那時被迫自保反抗,李承乾的情勢其實不比他好多少,有什么證明他不是被迫的呢? 如果ooc的是一個人也就罷了,可是除了李承乾之外,被ooc的還有侯君集。他在謀反之前,完全是正面人物,風評極好。但是謀反之后,忽然就說他這人從早就開始有不臣之心了,還yy出李靖教他兵法時都不敢教全,說他有反骨。大家聽這個說法是不是覺得很耳熟?魏延,也被說做有反骨。反正謀反的人,后面總會有人跳出來說誰誰早就說他不是好東西了。這么戲劇性的未卜先知,到底像是小說,而且還是用爛的老梗。 侯君集還被詬病的是貪財,這個簡直像是個笑話。打仗的將軍,沒有不搜刮財物的。侯君集是,程知節是,薛仁貴是,甚至李靖、李勣都是。打仗本來就是提頭的買賣,所以戰利品除了上繳國庫,一部分被將領拿走也是常事。況且這幾位都是打的別人滅國的主,把人國家打沒了,那財寶就算是只有十分之一到了他們手里,也是驚人的,所以這個只能算是私節,跟著這人的品質沒什么關系。我覺得不貪軍餉,不害百姓,只是拿些戰利品,跟憑自己本事掙錢有什么區別?說句不好聽的話,你有本事把別人打的滅國,你也拿啊?所以當時最富的,是武將而不是文臣。武將有外快,清廉愛民如子還可以發財,但是文臣忠于職守就只能受窮了,他們這些人不受文臣待見,也可想而知。侯君集就是因為岑文本的參奏,導致滅了高昌還沒有功勞。他是粗人,不平是正常的,只能說心胸不大開闊,難道這個就能證明他這人有謀反之心? 況且,太子謀反之后,侯君集是不承認的,但是他女婿告密,說他是,最后就渾身是嘴說不清了。 一個人ooc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堆人ooc。新唐書的可信性有多少?太宗屢次要求問要自己的起居注看,被拒。但是褚遂良等人拒絕,但是最后他還是從房玄齡那里要到了起居注,并領導關懷了一年修史的同志們,所以,呵呵,后面讀著跟太宗有關的事情時,總覺得人物有些微妙的ooc,例如高祖李淵,例如隱太子李建成,例如太子李承乾……當然這些人不可能全然無辜,但是也不該忽然性格大變…… 當然,在我心目中,太宗還是位好皇帝。 以及,我這只是小說,自己yy的,當不了真。呵呵o(n_n)o~ ☆、第45章 太子 這事情最后還是張玄素解決的,畢竟作為受害者,他最后匆匆的趕到朝堂請求不要再擴大事態,皇帝還是要給幾分面子的,于是最終只是給著這個定了忤逆罪,其它的就不論了。實際上大家都明白,這事情也的確不敢往下查了。因為照著這陣勢,太子撇不清,到時候說不定還查出其它什么人來,那笑話就鬧大了。 不過此事就此結束,但是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和后果,怕就只有個人自己心里得知了。 退朝的時候,李泰特意走慢了幾步,等著李治走過去了,皮笑rou不笑的說道,“小九真是長大了,也越來越有主意了啊。” 李治對著李泰向來是沒有太多好感的,這一位自己與著他站在一邊,他當你理所應當。自己不與他站在一邊,他便當你是敵人。反正這么多年來,李治被明里暗里威脅的也習慣了,所以當下只是點了點頭,十分隨意的說道,“四哥謬贊了。” “你,”李泰沒有想到李治竟然會回他這么一句話,當下那是怒上心頭,正要再說話,卻見著李治匆匆一揖,“我有事先走一步,四哥見諒了。” 說完,便是不等李泰反應過來就匆匆的離開了。 “你,”李泰被李治一哽,在原地站了半天才緩過氣來,看著李治的背影,簡直是咬碎了一口銀牙。 這個沒脾氣的跟屁蟲竟然也會噎他了!這般忙不遲迭的過去,還不是準備去捧太子的臭腳! 太子,想起太子,李泰的心中便又一大痛。除了比自己長一歲之外,他有什么好的? 可就是這一歲,他便能成為正統,便能靠著這個叫天下人歸心!哪怕他的名聲壞成了那樣,卻仍然有一幫子人前赴后繼的圍著他;哪怕他做出再多惹怒父親的事情,可是在考慮大局的情況下,父親竟然準備將著自己送往封地,以保存他的地位。 想到這些,李泰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握的更緊了,那般窩囊無用的大哥,憑什么他能做太子,自己就不行! ** 李治的確是去追太子了,只是他追到太子附近,卻不知道上去說什么好了。 太子就在延明門附近,正一眨不眨的看著門洞內的青磚。 今早上的事情就在這里發生的,不過畢竟是皇宮,那小吏自絕于此,前腳他死了,后腳便有人將著他的尸體扛走,將著這里打掃的干干凈凈,看不出半點端倪來。 李承乾一個人站在那里發呆,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不過旁邊的路人見著他這樣子,都匆匆的避開,沒有一個人敢上去搭話,所以李治一時也不知道究竟是該上去,還是在跟著旁人一樣躲遠些。 正在猶豫著,太子卻忽然回頭叫了他一身,“九郎?” 李治聽見李承乾叫喚,遲疑了片刻后走上去,看著李承乾的樣子,一時走了不知道該怎么稱呼他。 雖然這個人是他名義上的大哥,只是他還未懂事,李承乾就已經出閣,要論情份,卻著實沒什么。 但這個時候,要是叫著太子,總覺得冷淡。 李治猶豫了一下,卻是仍然張了口叫了聲,“大哥。” 李治的這一聲叫喚的讓李承乾愣了片刻,不過等回過神來時,眼中卻多了一抹笑意。 不過他并沒有回聲,只是點點頭示意李治跟上。 兩人不緊不慢的朝著弘文館走去,李治始終保持著一步距的走在李承乾身后,李承乾注意到他的謹慎,也沒有問任何跟今天早上有關的事情,只是隨意的問他近來讀了什么書,學了那些文章。 到最后,走到了恭里門附近時,兩個人分別,一個朝著弘文館走去,一個朝出宮。李承乾點了點頭,只對著李治說了一句話。 “雉奴,大哥會記著你的好。” ** 走出宮門,看著火辣辣的太陽,李承乾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他八歲為太子,十二歲開始聽政,十四歲監國,十六歲加元服。在著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他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為著太子這個頭銜服務。為了做一個合格的太子,他吃盡了苦頭。別人做不到的,他要做到,別人能做得到的,他要做好。對待下屬要親切,對待老師要謙恭,對待弟弟們要愛護。別人受不了的,他要受,別人忍不了的,他要忍。 他從來沒有過童年,似乎當他成為太子時,所有人都將他當成了成人。或者,他已經都不能成為一個人了,簡直是半神。 曾經一度,李承乾覺得自己的克制和努力是有意義的,聽著那些贊揚的話,看著父親欣慰的眼神,他覺得如果能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成為一個人讓所有人肯定的太子,他犧牲點又有什么所謂? 可是,從貞觀十三年開始,一切都改變了,他從那個時候意識到了自己的徒勞,也忽然明白母親以前為何總用擔憂的眼神看著他。 母親曾經要自己不要太用功,她甚至說書不用讀的太多,知道即可,不用精通。李承乾以為母親是擔心他的身體,才會這樣,所以一面答應,一面背地里卻繼續用功。經史子集,儒釋佛道,那么多的東西需要知道,他是太子,若跟人談論露了怯,那豈不是丟了國家顏面? 可是現在,他才明白,母親是對的。縱然是骨血,但在父子之前,他們更是君臣。 自己所有的光環都是那個人給予的,只要他想收走,隨時都可以,自己的努力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青雀一直嫉妒著自己,可他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嫉妒他。他有著無憂無慮的童年,他不用擔心被群臣挑出錯誤,他可以在該笑該鬧的年紀笑鬧,他不想走路就坐轎,他甚至都不用像著自己一樣在任何時候都挺直脊梁、 雖然今年他才二十四歲,可是李承乾覺得,自己已經像是個老人了。 回到東宮,遠遠的就聽到了殿里的歌舞聲,他走了進去,只見著樂人們在堂下歌舞,太子妃端端正正的坐在上面,卻連著他回來了都沒有發現。 看著跟自己一樣,打扮的整整齊齊,妝容一絲不亂的蘇妍,李承乾心里頭忽然一酸,忍不住心疼了起來。 他還記得初見她的樣子,怯生生的眨著一雙明亮的眸子看著自己,充滿了好奇和憧憬,但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起,蘇妍眼中那屬于少女的天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懈可擊的成熟完美。她在這人前,總是光鮮亮麗,柔弱卻又強硬的替著自己撐著場面,忍受著各種該她承受和不該她承受的責難。 他揮了揮手,讓歌舞繼續,然后輕輕的走了過去,將著手搭在了蘇妍的肩膀上。 “殿下,”太子妃猛然被驚醒,瑟縮了一下,抬頭看見是他之后,目光里又喜又驚。知道外頭發生的事情,說是太子派人擊殺自己的老師,東宮里一片惶然,蘇妍的表情連一絲波動都沒動,讓著東宮里照常運作,該有的歌舞照樣有,絲毫不受影響。 不過她自己的心里卻是比著旁人還要怕的厲害些,但他不在,她就是他的j□j,她想著就算如何也不能跌了他的體面,哪怕是廢太子的詔書下來,她也要在這里堂堂正正的接了那詔書。 但慶幸的,她等來的不是皇帝的使者,而是他。 看著早上出去的丈夫,蘇妍只覺得心中的大石陡然落地。她看著他,有心想要問他幾句,可看著他平安回來,對著她搖了搖頭,便什么話都問不出來了。 他的處境,她身為妻子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所以她咽下了話頭,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手,笑著問道“殿下看這歌舞可還入眼?” 李承乾掃了一眼堂下,牽著蘇妍的手在她身邊坐下,“既然你覺得她們好,那就讓他們重演一遍,我陪你一起看一次。”